黑市的护卫们见凤桐跃下了高台,顿时冲上前将黄雏几人团团围住,凤桐半遮着脸躲在了黄雏身后,对简兮等人的方向喊道:“阁主,各位总管,有黄大人在此,定会为我绯萦阁讨回公道,将这黑市中的刁民全部处斩!”
清亮的嗓音在场中回荡,偌大的场子顿时鸦雀无声,凤桐悠闲自得的继续叫道:“竟敢对我绯萦阁意图不轨,将本公子掳到黑市私自贩卖,今日有黄大人为本公子做主,定要你们这群贼子血溅五步不得好死,让这黑市在帝都再也无法翻身!”
围在台前的买主们面面相觑,脸色难看之余又透出一丝庆幸。
绯萦阁啊!这绝色少年竟然是绯萦阁的公子!幸好没有真的买下他惹祸上身,若是得罪了绯萦阁那堆煞星,他们在帝都就别想再好吃好混。
众所周知帝都的商贾都集中在西市,而绯萦阁就开在西市最繁华的地段,它虽然只是一家青楼,却深受各方势力的眷宠,黑白两道稍有脸面的人物无一不是它的恩客,阁中的姑娘公子随口一言就能让人化身禽兽,不惜杀人放火以博美人一笑。久而久之,绯萦阁嫣然成为了西市的霸主,即便王宫贵族也要卖其三分薄面,对阁中之人忌讳三分。
看到黄雏对凤桐维护的摸样,众人心中再次感叹,连一向清高神秘的凤宗都难逃绯萦阁吸引,成为了绯萦阁的入幕之宾,这绯萦阁的手段也着实高明,而高高在上的凤宗宗主竟有断袖之癖,偏爱这等绝色的美少年,一时间众人又窃窃私语,盯着黄雏的眼神也越加暧昧。
黄雏脸色铁青的僵在原地,杀气四溢的回瞪着那一道道刺眼的视线,耳边传来凤桐恶意的嗤笑,黄雏只觉得怒火冲天,恨不能当场掐死那只祸害,也省得他无言以对凤宗的列祖列宗。
暗自对石千羽打了个手势,黄雏抓住凤桐就欲带他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一道阴戾的嗓音:“这位小公子口气倒不小,我道是谁敢在我这里闹事,原来是简兮阁主和黄统领大驾光临。”
又一群护卫鱼贯而出,将大门层层封锁,十二名黑衣男子分列两行排开,只见一个满脸疤痕的老者从里面缓步走出,精湛的眸子阴郁的扫过黄雏身后的凤桐。
黄雏和石千羽脸色一变,却见简兮款款走来对老者一笑,“洛爷严重了。”
那老者冷哼一声,望着凤桐道:“老夫和绯萦阁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小子本是腾副总管送至此处,领了牌子要卖出去的,如今他不懂规矩砸了老夫的场子,老夫可否认为是阁主出尔反尔,故意在老夫的地盘上耀武扬威!”随即又转向黄雏道:“黄大人,若是来此地找乐子寻宝贝,就请移驾二楼厢房,自有下人好生伺候。若是另有所图——就恕老夫不招待了!来人,把这胆大包天的小子给我拿下!”
“放肆——”石千羽怒喝一声上前一步,却被黄雏伸手挡下。淡然的黑眸扫过二楼一间间紧闭的房门,而后温文的对老者双手抱拳,“久闻东市洛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势非凡,在下来此只为私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洛爷见谅。”
虽是首次相见,但黄雏敏锐的从这老人身上嗅到了一丝血腥味,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吐芯的毒蛇,时刻都散发着狠辣的光芒,衬得四周的温度都阴冷了几分。
近几年来,帝都的格局越加混乱,圣上一直都在追查城内的几大势力,他对黑市的主人洛爷也早有耳闻。帝都的商贾集中在西市,而三教九流之徒则集中在东市,洛爷于三年前在东市一夜崛起,以强硬的手段统一了东市,并迅速拉朝中各方势力下水,明目张胆的在帝都做起黑市交易。
他什么都敢卖也什么都能卖,故而也深受王孙贵族的眷顾,成为帝都之内唯一能和绯萦阁抗争的又一势力。
看来,他今夜是无法轻松将凤桐带回望辰塔了。
洛爷丝毫不将黄雏放在眼中,冷冷地望着凤桐又道:“黄大人所谓的私事,可是指你身后这小子?老夫不管他来自何方,既领了我黑市的牌子就属我黑市所有,本来以黄大人的身份,将他送给大人也无妨,但九王爷和苏将军似乎也看上了他,黄大人是不是和两位大人招呼一声才好。”
冷肃的杀气自黄雏眼中一闪即逝,石千羽心惊的抬头望向二楼,这才注意到紧闭的厢房外都守着一些熟悉的面孔,正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的护卫。
看来这黑市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内含的水分也不是一般的深,难怪这个洛爷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
黄雏暗中又对石千羽打了个手势,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圣上的护命圣子不容有失,必要时刻,就算出动禁军也要将公子带回望辰塔。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散开,黄雏和洛爷皆盯着对方互不退让,简兮见状轻轻一叹,笑眯眯的插入二人之间,“二位何苦为个不懂事的孩子大动干戈?今日之事只是误会一场,我在此向两位赔个不是,洛爷的损失由我绯萦阁双倍赔偿,这孩子我定会带回阁中严加管教。”
洛爷闻言不屑的一哼,咄咄逼人的指着凤桐,“你们可以走,但他必须留下。”
冬令三人见洛爷对简兮如此无礼,顿时冷冷一笑迎上前去。白皙的手指摆弄着袖口的花纹,冬令面上一片轻松静雅,但嗓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尖酸刻薄,“哟,洛爷好强的气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喘不上气儿,仔细您贵体安康延年益寿,别一脚踏进了棺材还装腔作势。”
“大胆——”周围的护卫顿时拔出武器,气势汹汹的对准了冬令,之水懒洋洋的往冬令身上一靠,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们姐妹别的没有,偏就是胆子比常人大点,你们若有种就只管砍过来,本总管倒要看看你们值几斤几两,有几条烂命敢在我们姐妹面前撒野。”
寒凛的杀气四下散开,明明只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让一众男子不由得一抖,简兮笑盈盈的取出把折扇,悠然自得的在指尖转来转去,洛爷脸色一沉,阴郁的望着她道:“简兮阁主,你这是何意!老夫敬你也算是西市霸主,作何要故意来我东市捣乱。”
黄雏闻言厉声一喝,“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凭你也敢自称东市的主人!石副将,立刻将这个刁民拿下!”
“哈哈哈哈!”洛爷猖狂的一笑,“别人怕你凤宗,老夫可是不怕,就算你今日抓了老夫,明日也要将老夫恭敬的送回来!黄大人,老夫劝你思量清楚,还是置身事外别淌这浑水的好。”
黄雏手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却又强自压了下去,虽然洛爷言语失当,给了他清扫东市一个很好的借口,但他也明白,江湖势力不比朝中百官,手下皆是亡命之徒,又只对其首领忠心耿耿,一旦抓了洛爷,东市势必引来一场动荡,直接威胁到圣上不说,还可能让九王爷趁虚而入伺机谋反,这也是圣上一直放任黑市的理由。若不是因凤桐陷入此地,他也不会这么快对上洛爷,更何况……二楼厢房中的那些人到现在还未露面,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三方互不相让的摸样,凤桐依旧广袖掩面,却趁其不备朝门口溜去,洛爷眼神一冷纵身掠向凤桐,伸手就朝凤桐抓去,眼中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冬令见状心下一惊,迅速地将凤桐扯到身后,凤桐一个踉跄身子一斜,修长白皙的手掌立刻搭在了冬令的肩上,绯红的广袖翻飞,隐约露出了一道黑色的蛇形刺青,洛爷的掌风堪堪在冬令面前停下,瞪着凤桐的手腕退后了几步。
凤桐笑眯眯的从冬令身后探出,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洛爷,洛爷的脸色顿时一变,眸中的震惊闪瞬即逝,却没了先前的冷肃杀意,就见凤桐凑到冬令面前可怜兮兮的道:“总管,凤桐知错了,再也不敢惹总管生气了,日后不论总管让我伺候什么客人都不会拒绝了,只求总管不要卖掉凤桐。”
黄雏和洛爷的脸色同时一黑,冬令的嘴角僵硬的抽搐了几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斥:“臭小子,你在搞什么鬼。”
这小子是还嫌场面不够混乱吗?
凤桐背对着众人对冬令咧嘴一笑,“用尽我以后的时间,卯足全力的惹毛你。”
他凤大公子可是很记仇的!
正所谓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血可流,形象不能让人愁。敢拿他风华绝代的外表来生事,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的报复回去。
“你——”
“简兮阁主。”不同于冬令的心火肆虐,适才疾言厉色的洛爷竟突然上前对简兮行了一礼,语中也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恭敬,“既然这位公子是绯萦阁中人,那老夫也不便强留,来人——”洛爷对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人捧了几个盒子上前,“小小心意请阁主和公子收下,就当是小老儿冒犯公子的赔礼吧。”
精致的绒盒打开,金灿灿的光芒顿时让围观的众人大惊,那盒中盛放着满满的金沙,随便一粒都足够寻常百姓生活好几年,但最让人震惊的显然是洛爷的态度,身为帝都东市的霸主,可谓是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就算绯萦阁与他旗鼓相当,但他刚才不也没把她们放在眼中?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毕恭毕敬了?
黄雏和石千羽相视一眼,随即眉峰紧蹙望着简兮,唯有冬令几人瞪着凤桐,心里同时泛起了疑惑不解。
清幽扯了扯之水的衣袖小声道:“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魔障,竟能让洛爷对咱们低头,还误打误撞的通过了试炼。”
冬令若有所思的盯着凤桐,却见他大咧咧的接过绒盒塞进了自己怀中,然后,放下了一直掩面的广袖,对场中众人勾唇一笑——
“今日竞拍到此为止,堕魂司凤桐在绯萦阁恭候众位大驾光临。”
场中再次一静,那一瞬间,众人的眼中同时映入了一个妖艳炫目的红衣少年,绯衣如血,笑如春风,蛊惑人心的眉目瞬间铭刻在了众人心底,风华绝代,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