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果然是喜欢我的吗?
眼看着闻焉的唇就要压上来,聂星疏坐在原地纹丝不动,浑身还紧绷着,脑海里忽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只是,在少女的唇即将压上来的那一刻,她好像又是稍微清醒了一点,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没有进一步前进,两人的呼吸却是鼻息可闻,和亲吻了没什么两样。
聂星疏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浑身的肌肉愈发紧绷,所有的触感和感觉全都集中到闻焉的唇上和她抵在自己胸膛的手上,他两手依然放在膝盖上任由她投怀送抱,掌心却死攥着,手背上青筋凸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又是在评判着什么。
他垂眸看着她,熔金色的眸底不断翻涌着未明的情绪,让人也是有些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所在。
守株待兔了这么多天,终于引得兔子一头主动撞到了树上,他还以为她真的无所求,还以为她真的这么无私想要将他医治好,有那么一刻他还真的相信了她,现在想来……也不得不嘲笑自己还真的是太过理所当然了。
还真的是不长记性。
凡人修士有多少个是好的?被供奉了几个月好吃的,受了她的一两瓶丹丸就判断她是个好人?一个不会害自己的修士?聂星疏,你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闻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聂星疏不再耐心试探,也是缓缓伸手掐住了她脖颈的命门,熔金之色闪烁不定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与她对视,似有蛊惑之意。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睡觉。”
闻焉喝了酒又是有些醉了,反应的确有些迟钝,她平时并不怎么喝酒,因为知道自己酒量浅容易误事,但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或者是说从她被当作替身毫不犹豫地扔到幽冥荒渊让她自生自灭的那一刻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情了,每一次她都九死一生。
直至今天,她的情绪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可惜的是,她无法好好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只能通过喝酒去排解。
现在猝不及防被聂星疏掐住了脖颈,不痛,就是他的手太冷了,冷得她直打哆嗦。
闻焉其实是很怕冷的,她天天呆在这里虽然不觉得冷,可是看着被冰封了千百年的巨龙一直一直这样受风雪肆虐,半步不得动弹,底下还有七十二个死阵死死钉着他,这光是想一想都让人窒息。
“很冷吧?很难受吧?可是为什么你不用我医治你呢?”闻焉醉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全然不知危险已然靠近,她伸手捧住了聂星疏握住她脖颈的手,蒙了水汽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解和委屈:“我……我明明写得很辛苦的,我悄悄观察了你的本体很久很久才想出来的医治疗程,你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扬成灰了,是不是因为我是个路人甲是个炮灰所以你这么看不起我!”
“是不是你非要等到你的真命天子来才肯治病?!可是主角受最后都没有治好你啊!还让你伤上加上没了最后的半条命,你是毁天灭地的恶龙就不能别这么恋爱脑吗?没用的!恋爱脑只会害死你自己!”
“明明能好好活着,你偏偏要因为恋爱脑而害死你自己!你说你惨不惨!”
闻焉不断控诉着,说着说着又是有些累了,酒意彻底上涌,居然就这般捧着他冰冷冷毫无温度的大手睡着了,眼睫还有泪珠盈盈,是有多委屈。
聂星疏并不能完全理解她说的那些话,可是,他能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愿望——
既不是要驯服他,也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什么,更不是要指使他去做一些什么,而是……真的想要好好医治他,让他能自由翱翔于苍穹。
所以才会对撕掉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医案这么耿耿于怀。
聂星疏掌心里还掌着她的脸,她的脸还没有他的手大,只要他一用力她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可是,又有哪个神祇真的舍得杀害一心一意为自己的信徒呢?他虽然算不上真神,也是会不舍得啊。
聂星疏低眉看了她良久,最后还是收回了视线用指尖揩掉她眼角的一滴泪这才将她抱起往隐在暴风雪中的一处殿阁中走去。
人修女子,有时候还是要被照料得矜贵点才好,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也是足够了。
混沌仍旧嗅着那瓶桃花酿的酒香,只觉自己也是醉了,他看着聂星疏抱起闻焉的背影并没有动,只是变幻了一下黑气的大小,便继续“喝”酒了。
但愿,他的挚友这回遇上的不是桃花煞。
……
闻焉忘记了自己昨晚是何时睡下的,只记得自己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还梦到自己差点亲了大反派,大反派却面无表情地拧断了自己的脖颈,并说出“我是林雪榆的你敢亲我你该死”这样的经典恋爱脑残暴话语,吓得她当场就醒了,还有些心神不稳。
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大反派攻啊,可惜他是一回事,可她从来没想着要改变他的性取向啊!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是路人甲的美好品德。虽然,那对狗男男主角的坏话还是要天天说的。
只是,闻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外面风餐露宿了,而是在一处冷清却闪瞎人的眼的宫殿里,还真的是吓了她一跳。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还在做梦吧?
“咩咩咩~”
风生兽幼崽在旁边守了她很久了,看见她醒来立即兴奋出声,还在她面前蹦来蹦去的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
闻焉一把抱住了它,这才感觉自己有些真实的感觉不由问道:“崽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哪里?”
“咩咩咩~”风生兽幼崽不会说话,但是会寻宝,从她怀里跳出来跳到了一本书面前,示意闻焉看过来。
闻焉不看还好,一看居然发现风生兽幼崽让她看的居然是她的医案!为聂星疏写的医案!这……这不是已经被他撕毁了吗?怎么还在?!
简直是不可思议。
闻焉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认真将整本医案给翻开了一遍,果然是她之前为聂星疏所写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这可不要太让人惊讶了!
“天啊崽崽我不是在做梦吧?没被撕毁是吧……真的还在是吧?”闻焉都要哭了。
“汪——”回应她的是崽崽的狗吠声,带着不满。
通常它这样的声音是对着聂星疏发出的,闻焉立即循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聂星疏不知何时站在宫殿门口,逆着光看着她们这边,外面依然是暴风雪呼啸,极之寒冷。
只是,不知他施了什么咒术将整个殿阁都包围其中,殿阁里不仅不寒冷,更是显得温暖如春。
舒适至极。
“龙君?这是你的洞府吗?”闻焉看不清聂星疏的表情,一直呆在榻上也不是一回事,便穿好了丝履过来,头发还散着,有些地方还突兀地短了一截。
聂星疏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扫过她参差不齐的青丝时还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昨天让他们这样轻易死去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算是。”
“那是?”
“以前的所谓信徒供奉的遗物。”
“咳——您老人家还真的是会说话。”
“我看上去很老吗?”聂星疏还是对此事斤斤计较。
“不老不老不老,我这是敬称啊,要好好尊敬你才是的。”
“以后我不想听见‘巨龙你老人家’这样的称呼。”将“老人家”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闻焉心情好,没多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倒是忍不住捧紧了手里的医案问他:“龙君,这是你给我的吗?你那晚没撕毁?”
聂星疏看着她将那本医案捧得紧紧的动作心中微微嗤笑,但也是有些淡淡的愧疚,嘴上说的话还是不怎么实诚:“也只有你信我真的会做那样的事情。”
聂星疏虽然堕化成恶龙,但是也能分清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像是闻焉的这份医案……的确是她的心血,他就算不用也不会真的撕掉。
那晚,试探之意居多。没想到却是得来了意料之外的结果,他觉得这个凡人医修是有些……“愚蠢”在身上的。怪不得被欺负到这个程度。
现在,他也还算是初步信任她了,自然要将医案原数奉还,见不得她动不动就为了这件事情而哭了。
“龙君你真的是吓死我了,下次可别开这样的玩笑了。”闻焉甜甜地对他笑起来,不再作出计较,并且好心情地问他:“你今天想吃什么早饭?”
“随便。”
“那我给你做油炸鬼和马拉糕吧。”
“那舒什么蕾难做吗?”聂星疏突然问道。
“有点,”舒芙蕾可比油炸鬼、马拉糕难做多了,闻焉眼珠转了转,看着他那张依然看不出表情的脸,试探问道:“龙君更想吃这个吗?”
“你随意即可。”聂星疏脸上的情绪依然端得滴水不漏。
“喔,那我还是做油炸鬼和马拉糕好了。”
聂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