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雪听说开了春不用上学了,心里空落落的。好一阵儿,她才说:“我这好不容易适应了学堂生活。还指望着跟先生多学一点呢。”
婉婉说:“冬哥,那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策问,不学也罢,学起来枯燥古板得很。”
大少爷也点头称是。
程初雪说:“那开了春,不上学了,我做什么?”
大少爷说:“当然是你跟我学做生意啊!”
自从程初雪上了学后,每天时间安排得挺满,白天上学,晚上回北归居后,又要温书写字。去望川阁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大少爷想看下他,还得去北归居一趟。
这小冬哥不上学了,以后跟着大少爷学做生意,岂不是一天中,有大半时间就得跟大少爷呆在一起。这大少爷看着程初雪那张小白脸儿,有种小白兔即将落入他这大灰狼之手心的得意。
程初雪说:“可我不想跟你学做生意,我就想呆在家里。”
大少爷心想:这么有趣的小跟班,可不能让他溜了,大少爷说:“这是爹一早就定下来的。”
那老爷说的话,就不能不听。老爷好歹是这个家的名义之主。
程初雪说:“大哥,我不是不想去,我是怕我去了会给你闯祸。”
大少爷心想:你闯祸是一定的。只是看是大祸还是小祸。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还会做周密的安排、万全的准备。
大少爷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不会的!做生意很简单的。你就每天跟着我。去铺子里转转,签签合约,对对账本,偶然陪客户应酬应酬。”
一说起应酬,程初雪便想起周先生让他学会喝酒的话。程初雪问:“那应酬是要喝酒吧?我又不会喝酒。”
大少爷说:“没事儿的!咱兄弟两多应酬几次,多喝上几次酒,你就慢慢地学会喝酒啦。要不我在家先教你学会喝酒也行。”
大少爷一说他教程初雪喝酒。婉婉马上坐不住了:“大哥,不用你教,还是我教他学喝酒吧。”让大少爷教冬哥喝酒,喝醉了两人又抱一起睡了怎么办??
再说,程初雪没把酒量练出来,她不敢让大哥领着她瞎喝,万一她喝醉酒把真相吐露出去怎么办??
最稳妥的办法,是她亲自陪冬哥儿练酒,练出冬哥儿最真实的酒量,以后,冬哥儿出去,让有粮盯着,在醉之前,收杯即可。
大少爷看了婉婉两眼。这个妹妹对小妹夫倒是挺上心的,就是有时管得太严了,有点不像管相公,倒像管儿子。
“行行行,你教他喝。”教喝酒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有个小跟班了,以后每天的日子必定十分开心有趣。大少爷心情大好,转身回了望川阁。
程初雪仍旧埋头温书,去学堂上学的机会不多了。得珍惜跟周先生学习的机会,能学多少,就学多少。程初雪学习逾加认真。
入冬后,天气愈发冷了起来。这天程初雪一早起来,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
雪花在空中打着转,又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院子里,己经垫起薄薄的一层雪来。
程初雪哪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花,她飞奔到外边,用手迎接雪花。
“雪花!好大片的雪花。”
“好漂亮哦!”
她在雪地上兴奋地跑来跑去,跟着雪花一起飞舞,看自己的鞋底踩出的一个个脚印。
“公子,外面冷。”有粮急着叫。这冬哥是弱女子,一会儿沾了雪,雪化了,湿了身感冒了怎么办??
大少爷早就听见小冬哥在院里的欢笑和尖叫了,他出来一看:小冬哥像个小傻瓜一样,仰着头,在北归居前来回走着,他把雪地踩出了无数个脚印。
“大哥。美吗?”
程初雪问的是雪,美吗?大少爷看的是景,是小冬哥望雪图。
小冬哥穿着一件黛蓝色香云纱棉袍,头上束着块蓝宝石,那光洁的小脸仰望着天空舞动的雪花。那黛蓝和雪的莹白,更衬得小冬哥的脸如一块温玉一般。四周,雪花飞舞。这人这雪这景,融为一体。如同画中一般。
“美!很美!”
大少爷说的是他看见的景。大少爷不觉伫立在那儿呆看。
过一会儿,大少爷才反应过来,他叫有粮:“有粮,你把你家公子的那灰色貂毛背褡拿出来给他穿上,那衣服挡雪,一抖就落了,再找件披风出来,要带帽的。”
大少爷一说,有粮赶紧回去去找貂毛背褡和披风。
“小冬哥,你过来。”大少爷在廊下一挥手,程初雪便过来了。
“你冷不冷?一早出来看雪。”大少爷握了下程初雪的手,发现她的手冻得冰凉。
“不冷不冷。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太有意思了。”程初雪说。
“手都冻冰了,还说不凉。真傻!以后,咱们这儿,你就天天看吧!保你看个够。”
有粮把背褡和披风取了来。大少爷用手拂去程初雪头上身上的雪花,再帮她把背褡穿好,最后,将那绛红色披风披上,把帽子帮她戴好。
大少爷也穿了立领深黑色翻毛皮质大氅,外面也套了件披风。不过他的披风,也是黑色的。
“走吧!咱们吃饭去。”一黑一绛红一高一矮两件披风,在雪地上翩然前行。有粮和有喜在后边跟着,往饭厅去。
有粮小声问有喜:“你看你家小爷,是不是拽着我家公子。”
“好像是吧,那不是很正常,你家公子瘦,我们家小爷是怕他摔倒,才拽着他。”
“哦~哦~好吧!”
“有粮,你信不信,一会我家小爷指定让你给你家公子带个手炉去学堂用。”
有粮还将信将疑,刚走到饭厅的廊下,大少爷便回了头,大声对有粮说:“你一会去库房弄点香炭,给你家公子弄个手炉,带学堂去,他手冰,一会儿连字也没法写。”
有粮赶紧答应了一声。待大少爷和公子进了饭厅,有粮跟有喜说:“你真神了,你家小爷想什么你都知道。”
有喜面露得意:“那是,我就是我们小爷肚里的一条虫。我要不清楚小爷想什么,我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