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月升任万花楼的练总管之后, 待遇也跟着变了, 她不用再跟那些女孩挤大通铺,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衣裳也是特制的,一身朱红色劲装,跟她的那群手下的黑色|区别开来。
无双巷白天特别冷清, 一入了夜, 就变的热闹起来,所以这条巷子里的大多数人过的都是日夜颠倒的生活。
只有新下船的那些女孩子是正常作息,白天训练, 晚上睡觉。
离六月末的花魁大选只剩下三个月了,这些女孩们也越来越紧张。
万花楼自从开楼之后,每年都会在六月末举行花魁大选,参选者都是未开|苞的少女, 拍卖的是这些少女的初夜权,哪位少女的初夜权叫价最高,哪位就是这一年的花魁。
今年万花楼重点的培养对象就是沈九和青连, 因为这两位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是这批里最出挑。为此万花楼里的姑娘们还私下开了小赌局,赌这两人到底谁能力压群芳, 成为花魁。据说春姬夫人和牡丹姐也参与了,春姬夫人压了青连, 牡丹姐压了沈九。两人的竞争日趋白热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练功。只不过青连有舞蹈的底子, 相对轻松些,而沈九是从头开始,不过好在她聪慧,学东西快,又肯吃苦,如今也模有样了。
练月升任了总管之后,开始尽职尽责的帮万花楼训练这些打手和护院。
那两个甲等的打手知道练月是高手,对她很恭敬。六个乙等也有些见识,就算不满也不敢惹。剩下那几个纯粹是混饭吃的丙等和丁等,不知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怎么着,整天对练月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当面顶撞练月。背后指指点点,练月权当不知道,当面顶撞这事,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三次机会用完了,练月就上手了,顶一次打一次,什么都不打,专打脸,一巴掌呼过去,能把脸给打肿,如果还手,练月就上脚,一脚踹到心口,把人踹得吐血。踹完之后,那人跑去东门焯那告状,东门焯就直接把人开了。从此之后,就再没人敢当面顶撞她了。
四月中旬时,万花楼接待了三个路过安陵的江湖客,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进来玩了之后,临走时却不付钱,说姑娘的曲子难听,在床上如死鱼一般,不满意,所以不付钱。伺候他们的几个姑娘抱着他们的大腿哭哭啼啼,说挣的都是皮肉钱,求大爷开恩,多少赏点吧。那为首胖子有些不耐烦,将她一脚踢开了,踢的姑娘直接呕了血。围观人见状,便去请牡丹姐过来。牡丹姐本着先礼后兵的服务态度,好声好气的哄了他们几句,求他们可怜姑娘们挣钱不易,好歹把嫖资付了,结果那几个人蹬鼻子上脸,数落起牡丹姐来,东门焯觉得不用跟他们客气了,就招呼人上去教训他们。不成想,这几个人手上还有点真功夫,东门焯身边跟着的三个打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一个人出手,就把三个打手打趴下了。
东门焯立刻派人去叫练月过来。
这时是清晨,练月才刚穿好衣服,听见拍门声,开了门,听来请的小仆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小仆大肆渲染了一下这三个人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霸道。小仆还说让她多带几个人过去。练月估摸着可能是练家子,不能小觑,于是就去灶房借了一把菜刀,插在腰间防身。之前万花楼没出过什么需要她出手的大事,平日里教训不听话的下属,也用不上兵器,所以就忘了让东门焯给她配。现在事到临头,只好用菜刀充一把了。
练月到了前面的大堂,大堂已乱成一团了,桌子板凳摔得到处都是,楼里的三个黑衣劲装打手躺在地上哎哟哎哟,东门焯正摆了姿势,要亲自上,练月立刻拦住,叫了声焯叔。
几个受了委屈的姑娘哭哭滴滴的跑去练月身边,控诉三个嫖客嫖完不给钱,让练月给她们做主。
三个满脸横肉的嫖客一看来的是个小姑娘,就哈哈大笑起来。
东门焯低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杨龙杨虎呢?”
杨龙杨虎是一对孪生兄弟,就是那两个有点真功夫的甲等打手,练月没来时,遇到难缠的人,都是这两兄弟出手解决的。
练月道:“焯叔,他们昨晚轮班,才刚睡下,我先试一试,不行了再叫他们。”
东门焯正想说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起来吧,人多不输阵,只听练月又问,“还得请焯叔和牡丹姐示下,是点到为止呢,还是打死为止。”
那三个嫖客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牡丹姐虽不知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把握,但这个关键时刻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差不多就得了。”
牡丹姐的话音刚落,练月人已经没影了,只听啪啪啪,连着三巴掌,三个人已经各自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将他们打愣了,他们正愣着眼在回味这巴掌是怎么来时,练月在他们身后闲闲道:“在这呢。”
三个人闻言立刻转过了身,练月站在大堂门口,吊着眼睛瞧他们:“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哧啦一声,为首的那个拔出明晃晃的大刀,直接向练月砍了过去。
练月摸出插在后腰的菜刀掷出去,只听“叮”的一声,两刀相撞,那柄大刀就被震得脱了手,飞了出去,而练月的菜刀却旋转着回到自己手中。
满脸横肉的嫖客脸上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血痕,那人后知后觉的摸了一下,看到手指上的血,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转身去看身后的两个兄弟,两兄弟不做他想,立刻从怀里摸出银子扔在地上,然后捡起兄弟的大刀,架着他,屁滚尿流的遁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练月的那帮手下,每逢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客客套套的叫一句,月姐好,虽然她比这些汉子的年纪都小。
五月初有一天,东门焯去码头送某位贵客登船,回来之后,差人将练月请了过去,说码头的老何跟他说,前两天有个脸上带刀疤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码头打听三个多月以前经沛国回来的船只中有哪一艘在路上捡回一个重伤的女子。
老何说开船的老陈之前跟大家讲过,说他的船在过太平城时,看到一个女子从断崖上坠下来,然后被救了上来的事情,整个码头都知道,于是就有人告诉了那个刀疤脸的男子,说他可以来万花楼找一找。
练月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东门焯问:“这刀疤脸你认识吗?是仇家,还是旧友?”
练月摇了摇头:“不认识。”
东门焯咂摸道:“奇了,你既然不认识他,他为何要找你,他既打听出你在万花楼,为何却没有上门来找呢?”
练月想了想道:“焯叔,万花楼于我有恩,无论他寻我是何目的,我都不会连累你们的。”
东门焯笑道:“月娘,虽然万花楼做的是青楼生意,但并不无义,我告诉你这事,也不为别的,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如果你有为难之处就说话,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你,毕竟现在万花楼也离不开你。”
练月谢了东门焯的好意,就从他房间里出来了。
出来之后,她决定去码头看看。她在码头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就去跟歇在江边等活计的脚夫们打听老何,脚夫指着对面不远处的茶铺问,是哪个老何吗?练月不知是不是,就去了对面的茶铺,叫了一碗茶,她在茶棚喝茶的时候,装作不经意似的跟卖茶的老汉打听:“老伯,你知不知道三个多月前,经沛国回来的渡船中,有没有……”
“有没有救过一个落水的女子嘛。”卖茶的老汉没等她说完,就接了下半句。
练月作一脸惊喜状:“您知道这事?”
卖茶的老汉笑呵呵道:“最近真是怪事多,怎么冒出这么多人来打听这事?”
练月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来这打听?”
卖茶的老汉道:“前几天有个男人牵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在码头打听这事。”
练月问:“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
卖茶的老汉想了想,道:“浓眉大眼,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左脸上有一寸多长的刀疤,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个子很高,得比老汉高一个头还多。”又问,“客官可认识?”
练月摇了摇头:“不认识。”这句是真话,她的确不认识三十多岁的脸上带刀疤的男子,就是不知道丢失的那三年记忆中有没有这个人。
卖茶的老汉奇了:“你俩不认识,却在找一个人,以老汉看,早晚得认识。”
练月多付了一点茶钱,又跟老汉打听,知不知道他们去往哪个方向了,老汉摇头,说这个倒是没注意。
辞了卖茶的老汉,练月又在别处打听了一下,描述跟卖茶的老汉说得差不多,她见也问不出其他新东西了,就回去了。
只是练月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她就近闪入一条巷子,趁着转角这个短暂的时机,跃上了别人家的屋顶。
一个穿浅红色衣裳的小姑娘随后出现在了巷中,小姑娘见长巷里没有人,就往前多走了几步,练月从屋顶跃下来落在小姑娘身后,小姑娘有所察觉,回身直锁她的咽喉,练月后仰绕开,来到她身后,出手锁住了小姑娘的咽喉。
小姑娘被她锁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喘着气求饶:“月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就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