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
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柳怜儿有些愤怒,她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人却说:“您这副打扮,宫里不常见,定是非富即贵的人。”
柳怜儿冷笑,说:“那你有什么目的?要钱,还是要权?”
“奴才现在都这副样子了,哪里还能求什么?”他表情有些难看,说不清此时的他是无奈还是别的感情。
柳怜儿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愚蠢。
她想对他说声抱歉,毕竟人家也不欠自己什么。但是自己当嫔妃这么久,已经不知道对不起这三字怎么说了。她便轻声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她必死的决心还没消去,不想有人因此阻止她。
“你要干什么?”不想那人不仅没有走,还反而抓住自己的手,将她拖到了旁边的假山里头。
被人捂住嘴的柳怜儿惊慌失措,拼命用拳头对付这个心怀不轨的人。
可是不到一秒钟,她似乎就听到了一些走路的脚步声。
“是谁在那里?”这声音好像是贵妃身边的杏儿。
不好,遇上她们了是吗?
柳怜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想要确定答案,那人点头,如她所料。
是他又替自己挡了一劫。
“还没完,你先别动。我好像觉得他们已经找过来了,不想让他们知道的话,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就算我被人带走,也打死都别出来,知道吗?”那人小声的在柳怜儿耳边叮嘱。
的确是不能出去,出去了,而且还是被贵妃亲眼看见,那这还得了。她就是没做什么,那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本来自己一死了之还可以让皇上惦记自己一辈子,若这事被他知道,那就不是她一个人受惩罚,而是她整个家族的灭顶之灾了。
柳怜儿听话的点点头,就听到外面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躲在这里的到底是谁,若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叫禁军过来了啊。”
杏儿对着他们这边叫嚣着,不一会儿假山中就走出了一个人。
杏儿惊呼:“花娘?怎么是你?”
花娘?柳怜儿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颤抖了一下。为何她会觉得这个人眼熟,但又想不起他的名字,原来他就是花娘?
那个被她连累,不仅被暴打一顿,还赶出宫去的花娘,他怎么会……变成太监?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男人跪在地上给叶欢行礼,他处变不惊,还谦虚有度,让人佩服。
叶欢看了他一眼,便给了杏儿一个眼神。
杏儿立马领会她的意思,便是走过来,对花娘说:“花娘,你不在自己岗位当差,跑这御花园的假山做什么?”
男人回道:“姑姑认错人了,奴才叫小方子,以前的名也不叫花娘,更不知姑姑口中的花娘是何人。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刚进宫不久,没见过这么大的地方,有点不熟悉这里的路线,所以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望娘娘恕罪。”
他回答的十分稳妥,看不出有一丝慌乱,好似真的就是这样。
柳怜儿若是不知道真相,估计也会信了他的话。
不过叶欢这边,杏儿是已经确定此人是花娘的,所以明显有些不相信,但叶欢及时制止了她,做了一个摇头的姿势。
叶欢说:“既然是这样,念你是初犯,就饶你一次,以后一定要谨记宫中路线,不要再出这种低级的错了。”
小方子赶紧应着:“小方子在这里多谢娘娘。”
杏儿说:“既然没事,那你就走吧。”
小方子听完便离开了这里。
柳怜儿躲在假山后面,忽然就觉得再没有人说话,这种气氛很诡异,让人头皮发麻,好像那些人就在自己的身后,只需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他们一样。
在紧张的几秒钟之后,杏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娘娘,花娘的样子奴婢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住咱们宫里的时候,都是奴婢去送的饭菜,也偷偷和他学唱过几句,刚才分明就是他,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呢?”
叶欢说:“因为我和西宫娘娘的事,戏班无辜受牵连,皇上无法处置我们,就只好对戏班下手,花娘应该就是从那时候成为众矢之的,他没了生计,被逼进了皇宫,做了这等差事。以前那个骄傲清高的人,又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们还是当没看见就好,给他留些面子,也算是对他的亏欠做一些弥补吧。”
柳怜儿听到叶欢这么说,心揪得跟个什么似的,她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的无心害得一个人如此惨,若是当时她知道情况会这样,那她是万不会这么做的。
“嗯,还是娘娘会考虑人,给了花娘面子,也不至于让他再次受伤,娘娘,奴婢真的在您身上学到了好多,您是个好人,要是淑贵妃娘娘也能明白您的苦心就好了。”杏儿说道。
“傻丫头,在这样的事上没有好坏之说,等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明白我的这句话。这药,还是你去送吧,我就不过去了,免得淑贵妃看着我不高兴,影响她身体就不好了。”叶欢说。
杏儿问:“娘娘,您放心,这救命的药,即使是淑贵妃娘娘不肯,奴婢也会拼了命的送到她手里,毕竟咱们不能拿小皇子的生命开玩笑。”
叶欢笑:“说得那么严重,我这药也只是有可能救命,但真的能不能救,还不一定。我啊,也是觉得小皇子有眼缘,打心眼里喜欢他。好了,不多说了,你赶紧去吧。”
“嗯,奴婢这就去,娘娘也赶紧回宫吧,这里风大,小心别着凉。”杏儿说。
她们的话题就此打住,又是一阵沉默。
柳怜儿不知道她们走了没,又不能露出头来去看,只好一直待在那里。
忽然从外面又发出了一丝动静,她的那根神经又开始紧绷。
“是我。”是花娘?哦不,是小方子,他又来了,是来专门找她的吗?
“你怎么还没走?”柳怜儿虽然这么说,但内心真的要比刚才平静许多。
小方子回:“奴才有些不放心,就一直躲在远处没有离开,这不见贵妃娘娘终于回宫,这才又过了来,通知您可以走了。”
柳怜儿听闻她们已经走了,便舒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想伸个懒腰,但因为蹲在这里太久,腿有些麻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小方子及时扶住。
“谢谢。”柳怜儿说。
小方子摇头,眼神始终不敢直视她,说:“谢什么,您没事就好。快走吧,此时不宜久留。”
柳怜儿见小方子在给自己打掩护,竟觉得有些许感动。她因为刚才的事,觉得应该要为小方子做点什么。
“那个……”可是说出来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合礼数。
“您还有什么事吗?”小方子问。
柳怜儿说:“看刚才的情况,似乎你和贵妃很熟?”
小方子说:“奴才刚才也澄清过了,奴才根本也不认识那个叫花娘的人,奴才进宫前姓方,所以就取了个小方子的名号,反正就是一个代号,也无所谓好不好听。”
柳怜儿说:“原来是这样。”她不应该多问的,他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不想承认,换位思考下,谁也不希望曾经那个风光不限的自己会沦落到现在这样,所以干脆和之前的自己一刀两断,这样,至少那个他永远都会在某个地方发光发亮。
柳怜儿笑了笑,为了不让场面太过于尴尬。小方子也没说什么,从外面遛了一圈,发现附近没有什么人,就对她说:“周围很安全,应该没人会看到您,刚才我离开的时候,又听太监说有一些宫女在偷偷找人,奴才想或许是冲着您来的,您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她们担心。”
他说完,便是终于用那双坚定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真好看啊,之前那一次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么好看的眼睛,分明就是唱戏的料,却没想就这么给毁在她手里了。
想到这里,柳怜儿的心又痛了起来。
她说:“好,我这就回去,这次你就当没见过我,而我也当没见过你。”
小方子点头,说了个“好”字。
她踏出步子正欲走,忽然像是想到什么。
她认为小方子在还是花娘的时候,就和贵妃接触颇多,应该对贵妃也有所了解。
“我在宫中,一直有听说东西宫不睦的事,现在西宫娘娘刚生下孩子,东宫娘娘就想去送药,你说会不会有鬼?”她问。
小方子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他的视线看向远方,说:“有没有鬼不好说,毕竟人心难测。”
柳怜儿听到他这个答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的回答没有肯定,而是像在给她故意透露一些提示。人心难测,究竟说的是谁?
“那你的意思是?”
小方子摇头说:“奴才不知,奴才只是一个下人,不好去评判主子,请您不要为难奴才。”
罢了,这人被害过一次,想必不会再说些什么出来给自己引火上身,而她呢,也不会再去为难他。
柳怜儿见他有意躲闪,便不再多问。
两人就在假山附近告别,临走时,柳怜儿还回头看了他几次,可惜那人却始终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