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嗯…这样说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没有,没有…没有吧?”

【那就不要连续重复三次啊。】系统有点无奈。

【不过你这一回的铺垫真是相当冗长…我还以为你会一上来起手给他们来一个陨石坠落。】

“那个倒是也会有,不过就算不用我这么做,大家也会自然而然的走向毁灭,所以还好。”

“而且…”

“这么长的铺垫,是因为有值得用这么长的铺垫来才好出场的孩子。”

【哦。对。毕竟是你的第1个神降容器。】

【不过之前你不是一直都不肯要容器?那个时候都要死了我问你要不要,你都拒绝了。】

“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啊。”

杜松子往上吹着自己的头发。

“因为那些孩子都有自己的人生。”

“就算我死掉之后,他们也会在这个被我搞的有点乱七八糟的世界里面继续活下去。”

“但是现在的…”

杜松子很温柔的注视着下方。

在下方,白色的少女依旧伫立在原地。

百谷泉一之前都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可能的选择了,但现在却把她丢在那里,也不跟她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百谷泉一一定希望这女孩在世界的另一侧,好好的幸福生活。】

【而且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吧。】

“胆小鬼。”

杜松子在心里面这么嗤笑着。

操纵着自己的另一个□□,也就是开普勒,温柔的拉过了少女的手。

少女原先的神情一片空白。

但是在被开普勒触碰到的瞬间,她的眼睛眨了眨,其中似乎多出了一点神采。

“其他的信徒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我暂时不想把她们和我自己合二唯一。”

但是这个女孩子不一样。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在杜松子给她准备的剧本里面,好歹有一个五百自刀子愿意为她拼上所有。

但是在原来的世界观发展中,她真的只是一个被毁掉一切的女孩子而已。

那个时候御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绝望地向任何可以的人祈祷,刚刚好被女神听见。

“和残忍的人类不同——更加残暴的神明回应了她。”

“她把什么都放弃了,把什么都交给了我。”

“因此,我也就会背负着她的名字活下去了。”

杜松子这么对系统说。

而在现实世界中,开普勒拉住了少女,带着她往外面走。

大殿里的恶意已经迅速倾泻出去了,现在那里面空空荡荡的。

但是少女的脚每一次在地上踩踏,都能够激起黑色的涟漪。

“这孩子的内在构造完全就是恶意——更加准确来说她就是被用恶意复活的。”

开普勒这么微笑着对百谷泉一解释。

“而且她所担任的神格是御影,御影在原先的神话里面本来就有专门的提到‘婚姻’和‘带来繁荣’。”

这个基本上就是隐喻生产了。

“而且在现实中的祭祀行为——在这个神社里面发生的大多数行为都会被认定为祭祀。”

性/行/为一天都没停过。

“那样子神格再一步转变。”

“…真要说的话。就是原本苏美尔神话美丽与战争女神伊什塔尔,在基督教中却变成了巴比伦大/淫/妇,这样子的转变吧。”

“……”

百谷泉一收紧了手。

“只不过无论信徒们和旁观者如何作想。作为神明的话,说不定不是一件坏事。”

“起码现在——她只要存在,就可以无限度的孕育出恶意。”

“可以说是怪物之母。”

“现在,让我们去看一看目前的世界吧。”

开普勒微笑着说。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

这原本应该是很平常的一天。

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今天也由于上位者的一时兴起,被无可挽回的毁掉了。

他原本是这栋别墅的保安。

更加准确来说,是这一整片区域的看管人。

说是保安,但是其实也不需要怎么辛苦。

因为这唯一一个能够通向这里的那条公路是私人公路。

平时偶尔要开着车出去巡逻一次,把那些过来飙车的暴走族给赶出去,其他的时候就只要定期的给老板开一开门,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有的时候。

在某些人的宠物——有的是真正的稀有动物,绝对违反国际贸易法,被记者拍到大家都得吃官司的动物。

而有一些能够普普通通的行走在大街上,甚至还可以跟着进宴会和高档西餐厅。

但是如果被发现,那就比稀有动物更加糟糕的‘宠物’。

有的时候宠物会逃跑出来。

他一开始会对那些珍禽异兽有怜悯之心。

后来,一旦想到自己微薄的薪资和那些人——他们明明是这样子的被宠爱着,明明有这样子好的待遇,为什么还要逃跑?

一旦想到这些,他就会移动自己控制台上面的面板,然后按下其中一个按钮。

接下来就只要看在屏幕上面爆开的血花就可以了。

他承认这种行为有点心理变态,但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

在过来这里之前,自己也是经受了严格的训练和考试的。

实际上此前他的目标是成为一名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能够把罪犯绳之以法的公务人员。

但是在某一次,对上级的反抗之后,上司并没有对他做出惩罚。

那个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卷铺盖回家的打算了。

但是上司看着他,只是笑了笑。

上司说“那样子。我就再给你一个好去处吧。”

然后就把他调来了这里。

当时看不算是什么很坏的打算,起码他的工资是翻了10倍不止。

并且现在一看,每年的奖金都够他再换一个大房子。

但是…

但是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上司会把他调来这里。

这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面对上司的时候,他好歹还有勇气出口争执。

但是面对着那位百谷家的大人,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每一次都只是把头低下去。

哪怕他在那个小房子里面,百谷大人从来看不见他,也从来不屑于去看都是一样的。

他在这里知道了权力的真正运用方法,和权力的恐怖。

没错,一开始感觉到的甚至不是诱惑,而只是恐怖。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的对另一个人发号声令,这么随便的把另一个人的所有权利都完全剥夺呢?

他后来发现了,不管是鞭打也好,凌/虐也好,甚至是完全的杀死一个人。

那些大人物们的神色永远都是这样倦怠。

好像是一种例行公事。

因为他们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确定自己的权利。

如果这个社会真的很美好,所有人都平等友善的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欺压另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行使特权。

那么怎么能够显示出这些大人们高人一等呢?

总之,他堕落了。

他原本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甚至在家里面还悬挂着几张锦旗,都是以前帮助过的人送的。

之前有的资助学生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但是再也不会和那些学生们面对面的吃饭,关心他们的学习。

而只是每年定时的把存款打到账户上面。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想赎罪,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让那些学生全部死去,把那些锦旗全部烧毁。

每一次看到它们,他就觉得这是一种嘲笑。

是告诉他之前的自己已经死了,完全的被那个上司给报复成功了。

明明之前在对上司仗义执言的时候,他心里面的想法还是‘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屈服’呢。

但是他还是堕落了。

以前的习惯完全是一种惯性。

他开始不回家,沉浸在应酬之中,有的时候也会一直和女人厮混到深夜。

每一次回去的时候,妻子总是苍白着脸望着他。

有的时候则只是苦笑。

他躲避开她的眼神。

他有的时候想要痛打妻子一顿,不这么做也仅仅只是因为以前作为一个好丈夫的惯性。

他想要痛打她,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他的不忠,不是因为她在无言的责备他。

而是因为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悯。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丈夫现在从事了什么样的职业,并且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

而他恰恰不愿意让妻子和孩子看到自己的懦弱。

一开始他对自己的辩解就是‘我毕竟也有家要养啊’。

到了后来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能够知道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这种行为里面,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慰。

百谷大人自然是高高在上并且残忍的。

但是在自己出了一场交通事故之后——那时候某位大人物要求回家。

而在此之前,他们开的派对里面,已经把他灌得醉醺醺的了。

没有其他人可以送,他也就只能够开着车库里面最贵的那辆车送大人物回家。

他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

私人公路上很空旷,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一旦上了大路,就没这么轻松了。

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他出了车祸。

和他对撞的司机当场死亡,剩下的一个人也遍体鳞伤。

他当时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他觉得自己会被推向监狱。

但是过来的警察,没有人用手铐给他铐着。

大家就站在这里,他们还很贴心的问他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一个警衔理论上来说比他要大整整两级的人,看到他在寒风中有些瑟缩的样子,还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

在他车的正前方就是那个被撞到的车子。

副驾驶上面的女人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

她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她可以尖叫,她应该会尖叫出来的。

还会诅咒。

他在心里面想。

因为他现在也想要诅咒这个世界了。

别看我。

他对着她看过来的眼睛,想要闪躲。

他好想说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被这些人毁掉了。

警察们给百谷大人打电话。

他知道那才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候。

也是在那里,他听着,他确信自己会被丢掉,确信百谷大人会把它当成一个弃子当成替罪羊。

但是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暧昧的声响。

过了好久,那位大人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

“他是个挺尽职的保安。”

于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依旧在那个保安亭子里面,望着下一辆进来的车,按按钮打开大门。

他在那种时候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快慰。

之前他还是警察的时候,他与这些大人物们,更加准确来说是‘滥用国家的公权力去满足自己私欲,因此践踏社会法律的人渣们’为敌。

他在心里面幻想过很多次,有一位超级英雄横空出世,英雄在这个城市里面到处冒险,杀死那些违法不遵的坏人。

其他人都抱怨英雄,报纸也批评ta。

但是人们知道,他们的生活,因为那位超级英雄而有所变好。

而他也悄悄的为英雄隐瞒这些,在警察局里面做ta的内应。

哪怕那位超级英雄并不认识他的名字。

但是在那一次事件之后,事情无可挽回的变遭了。

此前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不要以卵击石’。

和我毕竟还有妻子孩子。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们——’

而现在,他几乎生起了感激之情。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一点…就算是现在感觉到自己已经堕落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虫子,已经爬在烂泥沟里面出不来了,他也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想法。

那就像是对任何人都危险的狮子,唯独对你一个人特别友好一样。

他现在已经开始反省,之前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和那些东西做斗争。

你去投靠他们不好吗?在他们的庇佑下面对更加弱小的人露出獠牙不好吗?

他现在成为被饲养的狗了。

之前感觉到害怕的那些东西,现在也成为助力。

他对其他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每一次看着那些逃窜的宠物,每一次按下那些红色的按钮,看着鲜红的血在屏幕上面炸开。

他的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做狗?

而那一天,一切都改变了。

一向温柔爱抚着他头颅的手,终于露出了爪子。

在更高的意志的干预下。

真的是爪子。

他依旧待在保安室的那个小房间里面。

红夜事件之后,大多数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

武器系统全部失效,就算再次看见什么宠物逃窜在附近的街道上面,他也没有办法再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

他的心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因此轻松了一点。

但起码第1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确踢了一脚台子,骂了一声/操/,感觉到自己权力的缩小。

但是普通的监视屏幕还是可以用的。

他通过那个,看见有什么东西逃窜在下面的街道上。

一开始他以为是逃窜,因为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四肢着地,在地上乱爬的生物,都是要被这么形容的。

但是后来他发现他想错了。

那并不是被关押起来的野兽。

那是出来狩猎的恶魔。

血。

到处都是血。

被撕裂的肢体,人们的尖叫,扭曲痛苦的脸。

明明他没有按下红色按钮,那些东西却好像是电影里面的场景一样,擅自在屏幕中出现。

他僵硬的在那里,看着那个浑身枯瘦,淡棕色,长着长长爪子的东西。

看着它的利爪是怎么撕裂别人,是怎么像插/入一块豆腐一样插进人的胸膛里面,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给泼洒开来。

它很迅捷,在房顶跳来跳去,要跳下来的时候,身后的翅膀微微张开,充当滑翔翼。

一开始有很多人都在逃窜,因为这附近百谷大人的仆人真的有很多。

但是到后来,能动的人越来越少。

有些人躲进了地下室,或者其他的一些隐蔽区域。

它肯定看到了,但是它没有去追。

他待在那里,慢悠悠的舔着自己爪子上面的血。

伸出来的舌头长长的,像是食蚁兽的舌头。

然后它把脖子转过来。

完全不符合任何的生物定律,就好像它脖子那一块不是生物的骨头,而是一块积木一样。

它把脖子180度的转过来,转到后面,转到他监控摄像头能够看到的地方。

他隔着屏幕和那个怪物对视。

他从中认出了一些东西。

并不是它面容的轮廓——他没有几次敢抬头直视百谷大人的。

而是它的眼睛。

那种卑鄙,那种几乎兽性的残忍。

他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他知道那个怪物的身份了。

97秒后。

保安亭的大门。

合金制,10厘米厚,正常来说□□都不可能砸穿的大门。

感觉到了一丝震颤。

两分钟后。

他躺倒在地上。

怪物用长长的爪子,从他的肚腹里面抓出内脏来吃。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躺在餐台上面等待别人享用的糕点。

又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

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发现自己在这个房间里面的时候,没有几次能够采取这个姿势。

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非常紧张的坐在屏幕前而已。

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准确来说是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随时准备脱离身体。

他的眼睛一点点涣散,鼻腔闻到了血腥味。

这种血腥味好像不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体的。

不然怎么会让他觉得这么的恶心。

他心里面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一定是谁开的玩笑。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已经放弃了这么多的东西,我已经愿意堕落了,我已经妥协了。

如果这个社会想让我变成什么样,那么我现在已经按照社会对我的愿望去做了。

为什么我还要遭受到这种不幸?

怪物——之前他叫它百谷大人。依旧在进食。

它的牙齿尖尖的,咬破内脏的时候,会发出一种咬破过熟番茄的声音。

他听着这种声音,并不是被咬破的地方,而是耳膜感觉到了幻痛。

他现在不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的崇拜,任何的感激之情,任何的想要匍匐在他脚下的冲动。

他现在只是觉得这个人难以言喻的卑鄙和可耻。

我当时见到他,我就应该杀掉他的。

我应该把他的头给砸破的。

他在心里面想。

身体里面的最后一点力量在逐渐消失。

他到最后都只是躺在地上,到最后都没能做出一点像样的事情。

他看着天花板,没有光从中透过。

神啊,你为什么没有拯救我?

“其实我对于赐福的要求还蛮高的。”

“啊?”

“比如说,虽然很喜欢看别人在正义与邪恶之中挣扎的样子…更加准确来说是在‘被束缚’和‘准备挣脱束缚之中’挣扎的样子。”

“社会怎么怎么样,别人的眼光怎么样,和‘我想要挣脱这一切’,‘不要这么看我’之间的挣扎。”

“也会做出一些引诱别人。对他们低语,就堕落吧,堕落吧,然后在他们的面前放上糖果,看他们会不会去拿…”

这样子的行为。

“不过他们真的堕落了之后,我又会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开普勒说。

还是正常的苦恼的表情比较好看啊。

开普勒在旁边笑嘻嘻的说。

百谷泉一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他问她“你在说我吗?”

“我已经完全堕落了。”

那个时候只要稍微有一点脑子,甚至稍微有一点良心。

他都会在那两个选择之中任选其一,而不是让灾祸继续在世界上蔓延。

但是现在他改不了,也不准备改。

“啊?啊。不。”

“你还没有堕落。”

仿佛是在倾诉着,‘正因为这样子我才会留在你的身边’,‘正因为这样子你才有继续折磨的价值’一样。

开普勒对他微笑着。

在她们的面前是一个水幕。

这女孩刚刚说着‘我可以操控星星放映出过去的景象’,于是就放出了这个。

放出了几小时前的景象。

上面描述着他的某个家人所在地的场景。

屏幕上,那个躺倒在地的保安尸体没能激起百谷泉一的什么想法。

他们在那里,或多或少的都算是助纣为虐。

每一个人都拿到过相应的报酬。

那么现在就算是他们也被连带的清算了吧。

但是那个怪物…

他说“那个是冥府?”

“哦,不…不完全算。”

冥府的怪物出来可不会这么小只。

开普勒对他说。

“不过的确有冥府的一部分因素吧,起码自从冥府能够在这个世界上面显现出来,那么宇宙固有的法则也就多了一条。”

“即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恶意——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对物质世界造成影响。”

“……”

“像这孩子。”

她拽了拽旁边少女的手。

“都被被相当程度的诅咒了,不过这孩子好歹也算是御影,她身上有神格,能够让恶意为自己所用。”

“那些人,他们就真的只是被弄脏了而已。”

就好像是同样用来装墨水,陶瓷杯算是另外一回事,你洗一洗还能够洗干净。

但是如果拿纸杯,或者更糟糕的拿布做的杯子来弄,那么就只能等着被完全弄脏了。

“首先是个人的意识会溶解在大量的恶意之中,如果说是那种枭雄——你看以前的将领和国王,打一场仗下一个命令,不也有几万人,几十万人要受到影响,要变得不幸吗?”

“但是她们应该可以承受这种恶意。”

“她们的意志说不定能够把那种恶意给反压下来,至少能够保持一定的理性。”

“也会有感激她们的人给她们提供信仰,给她们提供一些善意,去和那些恶意进行中和。”

“不过你的那些亲戚们,基本上都只是被说了‘要堕落!’就真的堕落下去的人渣而已。”

“根本就没有这样子的骨气。”

“所以说就干脆的被恶意给侵蚀了。”

“首先是思维被溶解,然后是身体被改造——”

“唉,虽然你们总是说是什么‘人类是万物之灵长’,不过如果几千万年前陨石没有撞击这颗行星的话,那么现在行走在这里的应该不是类人猿的后代,而是更接近于蜥蜴的恐龙的子嗣才对呢。”

“你们只是机缘巧合的产物,不要说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自己的愿望啊。”开普勒说。

“人类的身体构造对自然界的大多数动物来说都比较孱弱,不过你们有手,还有一个发达的大脑。”

这个应该也就足够了。

“但恶意不需要这些东西。”开普勒说。

“手是拿来制造工具的,大脑是用来思考的。”

“这两者都不需要。”

“所以就可以很干脆的,把身体改造为符合恶意利益的产品。”

就像这样子。

她用下巴指了指屏幕上面的景象。

在那里,食尸鬼有着长长的爪子。

那个爪子只是轻轻一捅,长达10厘米的合金钢门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很酷吧?”

开普勒对他微笑着。

“与其说是酷不酷…”

百谷泉一在旁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

别人的不幸不要说是触动到她了。

更大概率只会像是恐怖电影一样,让她只是很想笑着大口大口吃进爆米花。

是她生活的一点小调料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呢。”开普勒说。

她真的往嘴里塞进了一大把的爆米花。

现在她们坐在某一个街道——准确来说是某一个街道的废墟上。

他的家人们有很多住在比较偏僻的郊区,还有一些干脆就住在无人岛上。

美名其曰‘对人类过敏’。

真不知道他们凌/虐人欺负人的时候,明明那么喜欢那么需要人类。

怎么一旦到了要和别人画开界限的时候,就可以说上一句对人类过敏,然后远离人群了?

不过也有一些亲戚会住在市中心的区域,俯瞰繁华的都市。

并且感觉到自己和那些像是工蚁一样,忙忙碌碌的人们的不同。

而既然那些亲戚统一的都要被诅咒,都要变成刚刚屏幕上的那种怪物…

那么那些偏僻郊区也许还可以抑制事态——私人公路这么崎岖,一辆跑车都得花上几十分钟才能够来到城市。

那个怪物,如果没有什么诱饵,也没有什么智慧的话,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了。

但是在市中心发生这种事情…

反正他们过来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完全是废墟了。

地上全部都是堵在一起,互相冲撞发生爆炸的车辆以及残骸。

他看到有人被活活烧死,还有人趁着这种机会抢劫附近的商店。

商店的橱窗玻璃碎裂开来,里面的时装模特衣服被扒了一半,胳膊也掉在地上。

剩下两只眼睛孤零零的望着外面的百谷泉一。

他觉得这样子有点好笑吧。

明明之前更大规模的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都只是匍匐在地上发抖而已。

红月事件,以及之后的大地枯萎,还有法厄同的太阳坠落。

人们都只是匍匐在地上等待着神明的裁决。

怎么现在一些僵尸冲了出来,大家就开始惊惶失措了?

他后来自己得出了答案。

对比起神明给予的,人类绝对无法对抗的恩惠(苦难)。

还是怪物——确实的杀死了你旁边的朋友,但是却给你留了可以逃跑间隙的怪物。

更加有现实感。

也更加让人想要挣扎。

“挣扎的间隙中,就会对别人做出坏事。”开普勒说。

很多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不要随便去救落水的人。

因为他们很大可能在挣扎的同时,会把来救自己的人也一起拉下去淹死。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人群或多或少的都已经疏散了。

不过那些被抓到和被咬到的人们,倒是被单独隔离在了一个路旁的棚子那里。

他看到有护士和医生,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衣,在对他们进行着各种检验。

“之后那些可能会被拿去做什么样本吧。”

“毕竟那些怪物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也是很了不起的战力。”

“因为现在大家什么武器都没有了嘛,就只能够按照现有的规则行事了。”

开普勒笑嘻嘻的说。

她又一把一把的抓着爆米花。

这个爆米花原本是路边的摊子里的,摊主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起码他们过来的时候,爆米花机器上面全部都是血。

开普勒倒是一点也不嫌脏。

她说是‘只要里面的东西没有问题就行了’就开始抓了。

但是又让百谷泉一在这里留下现金。

这女孩的价值观有点奇怪。

但是…

“你刚刚说还有?”

“是指什么?”百谷泉一问。

“就是还有啊。”

她说。

抽出大腿上的笔,指着那个全是病人还有医生的棚子。

她的笔尖在空气中抖动。

他真的看到笔尖有星光延伸开来。

她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漂亮的符文,然后符文缓缓消散。

不。不是消散。

而是它发挥了作用。于是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开普勒的眼睛又开始变得有些虚无。

好像跟某种更伟大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

她说【往后退】

他们跟那个地方隔着有几百米。

开普勒的声音很轻。只有在旁边的百谷泉一能够勉勉强强听到一点。

在那边的医生和护士没有可能会听清。

但是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听清。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的一秒,在他们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光罩。

把他们和病人都笼罩住,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非常不合理的拉开了10米。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谷泉一还来不及想。

就看见那些被罩子笼罩住的受害者们——他们之前还只是用手捂着伤口,或者皱着眉看着手表,露出一副我在赶时间的表情。

或者跟旁边的警卫沟通,‘我们真的不能够提前离开吗?’

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但是现在,大家的神情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变化。

这不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甚至没有几个人能够抬头,还能够有理性去看面前的光罩,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们只是更加用力的捂着伤口,神经质的用指甲骚刮着。

血和肉屑像是雪花一样洒落在地上,他们却浑然不觉。

还有的人把身体微微往下蹲,眼睛也翻白。

他们的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

有什么东西准备破茧而出。

“那是什么?”

百谷泉一问。

因为他从中听到了一些隐隐的嚎叫声。

像是从远处传来的狼嚎。

但是与这个更像的东西,是之前他在水幕中听到的那个食尸鬼的声音。

开普勒又往嘴里面丢了一把爆米花。

爆米花在她的口腔中被牙齿磨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说“那些人之所以准备把他们隔离开来,是因为猜测那种东西算是寄生虫病,或者感染病。”

“更大可能是我觉得那些人生化危机看多了。觉得他们是丧尸。”

“其实说的也没有错啊。”

她微笑着说。

“被丧尸咬到的人,不就是会传染吗?”

“…传染?”

“嗯嗯,总的来说大家是因为被恶意诅咒了才会变成那样子的。”

“诅咒,没有哪一个是被害人死掉了,就停止了的吧?”

“通常来说一个魔女被害了,她准备诅咒害死自己的那个人,都是从那个人开始,再到那个人的父母,那个人的后代,一直延续下去。”

“欧洲的电影基本上都是这种背景的啦。”

“在这里当然也一样。”

“你可以理解为恶意就真的像是病毒,可以通过肢体还有黏膜接触相互感染。”

“我这边很多时候施行诅咒魔术的最佳方法,都是接吻来着。”开普勒说。

黏膜接触万岁万岁。

“而在那里…它把那些受害者的身体给撕裂,把那些人吃掉,你真的觉得这是徒劳无功吗?”

她微笑着对他说。

“这种行为…虐待。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把自己的恶意发泄出去,和招致别人恶意的方法。”

“这是最完美的交换啊。”

“你的意思是…”

“只要那个被伤害的人心里面还有一点点的负面情感,这点负面情感就会被引爆。”

“他也会成为下一个诅咒对象。”

“然后…”

开普勒不说话了。

她的手里面还捏着一个爆米花,不过没有往嘴里面送过去。

她大大的眼睛盯着那个方向,映出那里的景象。

被她的防护罩罩住的人们——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背后延伸的破烂骨翅把衣服给撕裂,他们的眼睛已经完全上翻,变成了白色。

他们的身体皮肤大面积的剥落下来,露出骨骼。

而骨骼与空气接触的瞬间,上面又像是发霉一样,生起了一层薄薄的皮质,包裹住身体。

人们已经不能够再保持双腿直立的形态。

明明那是经过了不知道几千万年的进化才进化出来的样子。

他们开始四肢着地。

用刚刚生长出来的尾巴在空气中乱摆维持平衡。

鼻子也在地上乱嗅,寻找下一个猎物。

在他们的面前,被防护罩隔离着。

10米开外,是那些茫然不解的护士和医生。

其中有几个人已经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毕竟依旧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依旧这么干净漂亮的开普勒,和这一片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真的相距太远了。

他们有的人朝这边呼叫,让她们快点离开。

也有的人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对她们表达了感谢。

对此,开普勒只是把两根手指竖在一起,按按自己的嘴唇。

然后往空中一挥,对他们抛了一个飞吻。

“不用谢。”

她兴高采烈的说,“要记得多多信仰我哦。”

“…什么?”

百谷泉一怀疑自己听错了也看错了。

“看天上。”开普勒说。

百谷泉一如是照做。

然后哑然失声。

天空的尽头,好像谁用黑笔涂黑了一块。

又好像是蔓延的蝗群已然逼近。

一片黑色悄无声息的浸染了过来。

在那片黑色笼罩的地方,底下的景象也变得暗淡。

字面意思的暗淡。

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光被遮住的原因,他能够感觉到那底下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百谷泉一对那里面的人——如果还有的话,能不能够存活,不抱有任何的信心。

他见过那种黑色。

但是此前他在御影的神社里面见到的那东西,还没有这样子的巨大。

开普勒一进去那个村子就告诉了他,她说这是日本毁灭等级的危机。

一开始他不信。

发生杀人案的时候他不信。

见到御影神社里面一座山这么大的恶意洪流的时候,他也不信。

他觉得那顶多就是一个城市一些区域的危机。

也许之后衍生出来的经济问题能够让日本怎么怎么样。

但是单纯的物质上面的力量——一个超凡者指的危机还能有什么原因?那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现在看着那个能够把整个天空染黑的恶意。

他无话可说。

“……”

他感觉到了什么。

他回头看。

被开普勒的防护罩笼罩的有两拨人。

一波是还能够存活,有意志,能够表示出恐惧的医生护士和警卫们。

从他们的身上,有着细细的黑色丝线往天空延伸而去。

壮大了那片黑色。

而另外一拨则是那些被笼罩的怪物。

从他们身上,有粗得多的黑色丝线。

不…已经不能够称为‘丝线’了。

更加像是一团球体,远远的抛射入那片海洋之中。

然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不像医生那样子的细水长流。

“那是什么…?”

“哦,这个。”

开普勒说。

“之前有说过恶意其实比较像是病毒吧?”

有说过…

“对于病毒来说,它们的宿主怎么样倒是另外一回事。”

“对宿主的改造过程也仅仅是附加产物而已。”

“但是病毒为什么会被称为生物呢?”

开普勒一下子就笑了。

“因为他们有着自我复制并且繁衍的本能啊。”

“……”

“你的意思是…”

“不管是让宿主变成那个食尸鬼的样子,还有去捕猎,让很多人死掉。”

“都只是他们为了自保的一种防御措施。”

“还有就是要增加母体的数量,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别人产生恶意,让别人产生恐惧。”

“平常大家的身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恶意——今天为什么又得起床?学校快点爆炸吧!烦人的上司快点去死去死…之类的。”

“如果每一种恶意都能够吸收的话,我们见到的时候,它怎么还会只是那么一小点。”开普勒说。

“全人类的恶意,只要贡献出百分之一,毁掉日本不是轻轻松松。”

就好像是每天念神的人这么多,也没见随便哪个神都能变强啊。

只有叫着固定的名字的时候才行。

信基督的,他们的信仰永远不会流动到希腊神那一边。

“病毒的增长条件,也只能是‘对它本身抱有恐惧之心。’”

她笑了。

“所以这不就是来了吗?”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来。

“你非得比喻的话…就把人类比喻成小□□。”

“如果把他们变成了食尸鬼,这种已经没有任何理智,无法再产生恐惧的怪物。”

“就是把鸡给杀掉了,一次性吃肉能够吃很多。”

“而让他们活着——”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些医务人员。

从他们的恐惧的神情里面,有一些细细的丝线延展而出。

“让他们活着,就好像让母鸡不停地下蛋出来吃。”

“虽然说数量比较少,不过胜在源源不断。”

“在这方面人类甚至比母鸡更强!情感的力量是很厉害的。嗯。”

“不过由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范围只限定在全日本。”

“所以增殖速度还会比较缓慢就是了。”

开普勒说。

她说的时候一只手抓着爆米花,另外一只手一下一下的玩着御影的手指。

那个被她抓着的女孩也不反抗。

御影明明拥有了这么大的力量,明明已经给人类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

但是却乖乖的被开普勒逗弄着。

面上带着一种近似于幸福的微笑。

五百自刀子曾经请求过开普勒去拯救这个少女。

她是不是把开普勒当成了笼罩自己的第一束光了?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什么想着,‘明明是我帮助了她’之类的想法。

他只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

“唉呀,你非得让人家说的这么清楚吗?”

开普勒假装害羞的把手在前面挥了一挥。

“当然是神明问题啊。”

“……”

神明。

之前她已经拿了基督教和希腊神话随便来举例。

而之前,希腊神话最著名的那个,农神让所有的农作物枯萎。

也仅仅是到希腊的边境为止。

“各国的神明各自统领着各自的疆域…但是你说这东西是神明。”

“不要用‘这东西’来形容。”

开普勒的言词前所未有过的认真。

她虹彩分明的眼睛盯着他。

“这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

“固有的御影神格,再加上你们对她的信仰——”

“真诚的爱是信仰,对于邪神来说,恐惧当然也是信仰的一种。”

“你们自己创造出来了这个邪神。”

开普勒说着,从摊子上一下子跳下来。

在她的双脚落地的瞬间,大地激起了黑色的涟漪。

这原本是御影的能力,不知现在为何开普勒也掌握了。

而在这个瞬间,天空上面的黑色也迅捷的开始蔓延开来。

好像之前它的推移都只是一种缓慢的,漫不经心的,像是呼吸一样的自然生理反应。

而现在,才是猎手真正准备捕猎的时间。

天空瞬间就被黑色给笼罩。

百谷泉一当时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只是觉得自己站在那里,自己的身体在被什么东西抽空。

不是灵魂这么抽象的东西,。

真的是自己的血肉,自己的内脏。

他看着前方,双眼已经开始涣散。

他觉得自己的眼球要被完全抽出去了。

但是他还是能够听见开普勒的声音。

快乐的,温柔的,好像目的已经达成了的声音。

她说“您满不满意我的解说?”

百谷泉一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还能够发出声音的话,那么就是。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不是和你了啦。”

开普勒的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

在她碰触到他的瞬间,吸力凭空消失。

他重新站立在大地上。

百谷泉一过了几秒钟才能够领悟到这个事实。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大脑重新运转。

恢复思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领悟刚刚开普勒的话语/

她说“不是和你解说的啦。”

她说着,把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又给他丢了一个飞吻。

她的眼睛的确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个方向。

好像那里有着确实存在的人类,那里的人类能够确实接收到她的视线一样。

“你有着我的庇护,不管是恶意怎么样,邪神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他们伤害不到你——既然伤害不到你,那么这些怪物也就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了。”

如果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神明,倒是还能够给你一点祝福之类的。

“我既然说了这么多的注意事项,当然是对那些会被伤害的。孱弱的。没有任何人庇护的。”

她笑了。

“普罗日本大众说的。”

“……”

“如何?现在是不是非常的想要信仰我了?”

屏幕上,少女兴高采烈的微笑着。

和之前出现的每一位女神一样,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

和之前出现的每一位女神一样,这美貌也不能够对人类有任何积极影响,不能够引领任何人向善。

亲口说出了‘我喜欢看人们挣扎着痛苦的样子’的这位少女,她的微笑也只是更大厄运的前兆。

但是现在,人们的确被那美貌给救赎了。

就在几分钟前,开普勒刚刚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

全日本的屏幕——手机,电脑,商场的超大广告屏。

甚至是光滑的镜子和水面,都映照出了少女的形象。

而就在刚刚。

就在黑影已经几乎笼罩了全日本,起码从卫星云图来观看,日本这一块已经完全被涂成黑色的时候。

唯一一个能够让人们免于被那黑色洪流给吸进去,免于被吸成干尸,变成食尸鬼一样的怪物的。

也正是那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光。

少女的双眼紧盯着屏幕外的他们。

好像要把他们给抓住吃掉一样。

“直播是超凡者的传统艺能。不爽不要玩。”

又是一波信仰增肥。杜松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