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稷回房时,秦筝已经又换了一个睡姿,从原本的平躺变成了侧躺,一条腿豪迈地压在被子上,手中倒是依然抱着那个枕头。
快到下半夜了,但离天亮还早。
楚承稷捡回被秦筝踢开的被子给她盖上后,解下外袍躺了上去。
他的枕头被秦筝当抱枕抱着了,便把脱下来的外袍和中衣叠成个小方块当枕头,但还是有些矮了。
因为才从屋外进来,身上带着夜里的寒气,秦筝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翻了个身,离他远些朝里躺着了。
楚承稷在黑暗中盯着那颗对着自己的后脑勺,薄唇抿得更紧了些。
他用内力烘热了体温,再靠过去把秦筝揽进怀里时,她总算是没再躲。
感受着怀中温软馨香的一团,楚承稷埋首在她颈窝乌发间,缓缓地呼吸,似乎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窗外夜色深沉,软香温玉在怀,他渐渐也有了睡意。
只是躺了一会儿,他体温上来了,秦筝被他抱着热得慌,一晚上手脚扑腾就没停过,楚承稷被她巴掌挥到好几次。
他面无表情把她箍在怀里,手脚都给钳制住了,她抱着枕头,他抱着她,可算是睡了个安稳觉。
秦筝做了个梦,梦里她也在指挥工匠们砌城墙,只是天上的太阳跟个火球似的,还掉下来黏在她身上了,秦筝又热又闷,她在梦里一直跑一直跑,可惜怎么也甩不掉,秦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太阳给晒化了。
次日一早,她掀开眼皮时,想起自己做的梦,一边觉着好笑,一边又为自己掬了把辛酸泪,做梦都在赶工程进度,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秦筝准备起床继续搬砖,才发现腰间横了一只大手。
她艰难扭过头,就发现了跟她挤在一个枕头上的楚承稷,准确来说,应该是楚承稷枕着她的枕头,而她枕在他臂弯里。
秦筝有些讶然,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感觉到身上汗黏黏的,八成是被某人挨着睡了一整晚给闷出来的,秦筝心底又有点小不满。
这人不睡自己的枕头,跟她挤作甚?
她脑袋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到了被自己挤在床角的另一个枕头,秦筝顿时生出几分心虚来。
好吧,是她霸占了两个枕头。
秦筝小心地拨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刻意放轻了动作起身。
她昨晚睡前还研究了许久的工图,睡时都将近亥时了,楚承稷八成是半夜才回来的,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些日子应该没休息好过。
只不过她一动,楚承稷还是醒了。
“什么时辰了?”许是困倦,他几乎是闭着眼睛问话的,嗓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辰时一刻,你还可以再睡会儿。”秦筝睡的里边,越过他下床时,长发浅浅拂过他掌心,楚承稷五指下意识合拢了一下,但发梢还是从他手中溜走的极快,只留下一片微凉的触感。
他侧过头看着秦筝着一身素白寝衣,显得格外单薄的背影:“近日很忙?”
秦筝一边穿衣一边点头:“北城门那边的马面墙这两天就快完工了,这时候若是出什么纰漏就前功尽弃了,我盯紧些。”
楚承稷本是想引出陆家的话题,秦筝这么说,他反倒不好再问陆家的事了。
他是昨天夜里进城的,城内的改造大晚上的他瞧不真切,但城楼上每隔几丈就点着火把,能清楚地看见用砖石加固后的城墙,周边还新建了几面马面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些,可不是件省力的事。
青州地理位置尴尬,全凭元江过境,水运发达,才有了南北贸易,因此早期的城墙修建得格外简易,毕竟这里不是徐州那样的兵家必争之地,又在中原腹部,少有战火殃及。
“我跟你一道去看看。”她都起了,楚承稷也没什么睡意。
秦筝瞥他一眼,想着他看过如今的青州城后,或许还会调整兵力布防,遂点了头。
只不过昨晚出了汗,穿衣服时还是觉着身上黏腻不舒服,秦筝索性唤下人送水过来,打算沐浴后再出门。
楚承稷听见他让下人送水来房间里,神色有些微妙,但什么也没说。
秦筝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等发现前来送水的老仆嘴角抿着笑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她一大早就要水沐浴,很容易叫人误会她和楚承稷大清早的做了什么。
但这种事,她总不能逮着下人同他们解释一番。
秦筝只得装作个没事人似的地找了换洗的衣物去净房。
下人见楚承稷也起了,很快送来了洗漱用的水,楚承稷收拾完后坐在矮几旁,翻看秦筝画的工图。
隔着一道门帘,净房的水声再清晰不过地传入他耳膜,像是无数细线在他心弦上撩拨。
摆在眼前的图纸是看不下去了,楚承稷抬手按了按眉骨。
七情六欲,平生妄念。
秦筝沐浴完出来时,他便进了净房。
秦筝看出他是也想沐浴,道:“我让下人重新送水来。”
“不必,将就一下就是了。”说话间他已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比起他们刚出宫那会儿,他身上的腱子肉明显更多了些,脱下衣服后,整个人也从玉树兰芝变得极有压迫感。
虽然早就亲过抱过了,但除却他之前重伤又感染风寒高烧那次,这还是秦筝头一回如此直观的瞧见他的身材。
想到他要用自己用过的洗澡水沐浴,饶是秦筝再淡定,脸上也不禁升起几分热意。
她拿着换下来的衣物正要出去,身后的浴桶里传出水声后,响起了楚承稷的嗓音:“帮我搓搓背。”
秦筝正想说让小厮进来给他搓,就听楚承稷道:“流民安置得如何了?正好同我说说。”
这是要边搓澡边谈公事的意思?
秦筝把自己换下来的衣物放到一边,绕回浴桶后边。
“宋大人为官多年,做这些有头绪,我一开始让宋大人负责的这事,他把城中有户籍文书的流民登记造册安顿了下来,那些没有户籍文书的,如何安置还需再商议一番。”秦筝捡起葫芦瓢舀水浇在了他背上。
他很高,坐进浴桶里两臂还能轻易搭在浴桶边缘,肩背腱子肉盘虬,充满了力量感。
秦筝给他整个肩背都淋湿了,才开始揉捏他肩颈。
同楚承稷肩背的皮肤比起来,秦筝指腹的肌肤更为光滑细腻,指尖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推拿揉按着,便是一身铜皮铁骨也能酥软下来。
楚承稷靠在浴桶沿上,双目紧闭,感受着那双在自己肩背游移的手,喉头微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道:“没有户籍文书的另行登记,自制文书补发与他们,以防万一,集中安置那批人。”
秦筝和宋鹤卿商议了许久都没敲定方案,就是怕没有户籍文书的那些人里有混进来的细作,想核实他们身份也不易,楚承稷这个法子,倒是解决了眼下的难题。
青州官府补发他们文书后,又有名册在手,相当于是把每一个没有户籍文书的流民都打了标签。将他们安置在一起也方便管理,若是不放心,大可在城郊的村落圈出一块地给他们耕种。
解决了一桩麻烦事,秦筝心情颇好:“以后再遇到难题,我写信问你好了。”
楚承稷“嗯”了一声,看似心不在蔫,却已经在盘算,得单独安排个信使给她传信。
秦筝给他捏了半天的肩背,手有点酸了,停下问:“徐州那边如何了?”
“董达前来叫过几次阵,被打回去了,如今退守孟郡,应是想等朝廷五万兵马抵达后,一起围攻徐州。”
董达便是原本的徐州守将。
他顿了顿,又道:“闵州已被淮阳王拿下,从青州派去支援的那两万人马,只折损了一千余人,不日也会北上和朝廷那五万兵马汇合。”
沈彦之带兵两万前往闵州,闵州失守他手中兵马却只折了一千,不难猜测他是刻意保留实力,只等闵州失守再回头撕咬楚承稷。
朝廷那五万兵马,加上董达和沈彦之的兵力,保守估计也得八万往上走了。
对手从原本的旗鼓相当,变成了多出她们一倍人来,楚承稷嗓音里倒是丝毫听不出惧意和忧虑,他似乎早就在等这一仗了。
秦筝却做不到像他那般胸有成竹:“有御敌之策了?”
楚承稷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底是秦筝从未见过的狂意和傲气:“我攻打徐州前,孟郡就已防着我了,总不能让他白防备这么久。”
他这么一说,秦筝就明白了,他想在朝廷兵马抵达前,拿下孟郡这个淮南粮仓。
秦筝帮忙分析:“孟郡原本驻军一万,加上董达的人马,估计得有两万兵马,举青州之力,倒是可以一战。”
楚承稷望着她轻笑出声:“阿筝还记得我是如何拿下徐州的么?”
秦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要同时出兵攻打扈州和孟郡?”
扈州军先前已被打散了,只不过有徐州军驻扎在扈州,他们才没敢前去把扈州也给收了,现在徐州军为了保护孟郡粮仓,调去孟郡了,扈州可不就是门户大开?
哪怕强攻不下孟郡,拿下扈州,楚承稷在江淮一带的威望必然更上一层楼,也能在战前打压朝廷大军的士气。
“知我者,阿筝也。”楚承稷面颊上沾着水珠,看她的目光里带了点蛊惑的意味。
秦筝思索着目前的局势,半点没被美色所惑,脑袋瓜转得飞快,自以为摸清了他的盘算:“所以你连夜赶回来,是为了布局攻打扈州和孟郡?”
楚承稷:“……”
眼底的蛊惑褪去,他抿紧唇角,直接拽着她俯下身来,堵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楚承稷:不想听,堵嘴。
(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还在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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