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是要逼着她当众承认欺君。
没有一个母亲会用自己的骨肉来发誓,祁雁知也不例外。
她的目光顿了顿,随之冷静的抬眸,弯唇一笑,“太后娘娘为了定死我的罪,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雁儿的错,竟把太后娘娘逼到不顾形象的在殿内逼着一个人发毒誓。”
太后那冷漠至极的眼神自下而上的扫视祁雁知整个人,继而铿锵有力道:“你不必在此腹诽哀家,哀家所作之事,皆是为了南朝声誉!”
“身为南朝郡主、战神夫人,你若触犯律法,必死无疑!”
俩人的眼神在静谧的殿内交战,互不退让。
太后好不容易逮到了祁雁知的尾巴,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把祁雁知拽入深渊。
毕竟除了祁雁知与皇后,没有人总是三番五次的出言顶撞她。
皇后动不了,一个小小的郡主她总能动了吧?
祁雁知咬牙,悄无声息的唾骂了这个老家伙几句,恨不得此刻就掏出她的毒粉,把这个老家伙直接毒哑。
圣上见状,那极具震慑力的眼神顿时落在祁雁知身上,沉沉的开口,“祁雁知,朕且问你,坊间与朝野上下所流传的,你有两个孩子,是否属实?”
祁雁知的眼神扫过皇后,再落到一旁的天子身上,张了张红唇,一时哑言。
圣上轻哼一声,开始下令:“震儿!”
“带一队禁军到战神府内搜查,若发现两个孩子,当即押送入宫!”
大皇子心下一喜,眼神也跟着亮了,“儿臣.....”
“等等!”话音未落,两道声音齐声打断大皇子的话。
是封湛与二皇子。
二皇子上前两步,假装无意的将大皇子撞开,作揖道:“父皇!”
“阿湛于南朝有功,这般行径,只会伤了万千武将的心,百姓也不会认同的!”
大皇子不满的呵道:“二弟是在质疑父皇的决断吗?!”
二皇子猛地转过头,恶狠狠的斥道:“闭嘴!”
大皇子被呛骂了一句,脸色顿时变得万分难看
,两指对着他的,怒气冲冲:“老二你以为你算个什么.....”
“陛下!”封湛猛然间吼了一声,抬眸定定看着座上天子,砸出一颗闷雷,“微臣府内确有两个孩子!”
话落,连带着二皇子,三皇子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心下十分震惊。
太后半眯着眼,愤愤一拍桌椅把手,“祁雁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太后!”封湛蓦然间转头向她,眸光中带着瘆人的寒意:“可否听臣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大皇子怒言道:“父皇,皇祖母!”
“这封湛与祁雁知就是有意欺瞒,所犯欺君,应当斩首平民愤!”
二皇子侧眸,凉凉道:“大哥可看到哪位百姓因战神府有两个孩子就气愤不已了?”
“不明就里就不要在此胡说八道!”
“够了!”圣上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冰冷的视线顿时射向封湛,“你说!”
封湛对此仍面色不改,缓缓道:“陛下可记得,臣于八年前,因泄愤直接将雁儿锁入墓园?”
圣上冷淡的“嗯”了一声,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
“雁儿入墓园不到半年,臣便领兵出征。臣因不满您与皇后强行赐婚,将她扔入墓园之时,还狠心的把她的双腿废了。”
话落,满殿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皇妃捂着嘴,双眸顿时心疼的望向祁雁知。
皇后闻言更是攥紧衣袖,眸光微闪。
连带着想要祁雁知死的太后,都有点没想到他竟如此狠决。
祁雁知低头,挑了挑眉。
废了倒不至于,大腿挨了一刀,疼得够呛罢了。
“臣临走之前还命令府中上下所有人,不准帮她,不准踏入墓园半步,甚至将她的贴身侍女发卖。”
“这事,皇后应当知道。”
话落,他又看向皇后,眼眸中竟流露出一丝乞求。
皇后闭了闭眼,微叹了口气,似乎想将心底的愁苦也一并叹出去。
“本宫不止知道。”皇后缓缓起身,紧接着转身,跪在圣上面前,仪态却
仍是端庄无比,“本宫还在雁儿生产之时,偷偷的入了无人看守的墓园,几次的探望她们母子母女三人。”
祁雁知一惊,猛地抬头望向那一身凤装的皇后,倒吸了口凉气。
这下连着圣上都有些震惊,想扶皇后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皇后你!”
皇后蓦然回头,凤眸微瞪:“本宫比封湛还早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存在!”
“但本宫知道为母不易,恨透了封湛的所作所为,所以故意瞒着,还偷偷给雁儿送了许多瓜果蔬菜的种子,助她生存!”
“不然陛下以为,她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在那偏僻的墓园中存活并养大两个孩子....整整七年?”
“陛下应当也知道,凭着本宫的本事,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毕竟我楚家本就是靠着我兄妹俩人自力更生一点点的存活下来的!”
话落,皇后决绝的抬眸,死死的盯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人,“陛下,欺君的从始至终都是本宫!”
封湛与祁雁知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祁雁知急忙道:“不关皇后的事!陛下,是我怀恨在心瞒下这一切,与皇后无关!”
皇后顿时朝她吼道:“你给本宫住嘴!”
太后见状,连忙对一旁的圣上道:“陛下,依哀家看,此事战神将军确实是被蒙在鼓里,欺君是祁雁知与皇后一同所犯,这俩人都不可饶恕!”
她可不管皇后是不是替祁雁知顶罪,能借此把皇后拉下马,比杀了祁雁知更让她开心。
封湛自然不肯,眼神慌乱的在俩人间来回看了会,急声道:“陛下,雁儿出墓园不到一年,在此之前,微臣都不曾允许她出墓园半步!”
“她根本没办法向您禀告,皇后也没办法将她拉出墓园,所以她们并非欺君,只是无法脱身,更不可能上禀陛下!”
太后一怒:“简直胡说八道!”
“祁雁知进宫多少回了,她若想说,谁敢拦她!?”
“
况且哀家前些日子还在宴会上公然询问过她,是她矢口否认自己膝下有儿有女,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紧接着,她又看向圣上:“陛下!莫要再听他们诡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祁雁知,直接将她处罚了即可!”
皇后顿时掷地有声道:“是本宫不允许她说!”
“本宫曾在宴席开始之前召见她,严令禁止她抖出两个孩子!”
圣上赶在太后质问她之前,脸色复杂的问道:“为何这般做?”
“陛下不知吗?”皇后沉沉的直视他的眼睛,霎时间面露苦涩,“本宫做得最错误的决定,便是在一年前逼着封湛交出雁儿。致使她出了墓园,一年内遭遇暗杀不断。”
皇后的凤眸中隐隐闪过一抹痛色,近乎咬牙切齿道:“就连那两个无辜的...仅有六七岁的孩童....都在前两日遭遇毒手!至今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圣上闻言,瞳孔猛然间放大,似乎极为震惊。
“她们三人待在墓园那七年,虽生活贫苦凄苦,可至少是安全的!”
“本宫当真是大错特错!”
祁雁知张了张红唇,不知为何,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抹红色的背影,有些感慨。
心里似乎被小针扎着,很是难受。
她是不是不应该跟皇后说自己那七年的遭遇?
瞧皇后情真意切,义愤填膺的说出那些谎话,显然是心里早已排练过好多遍了。
是不是从始至终,皇后都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想替自己承担这一切的灾难....
意识到这点,祁雁知的眼底蓦然间一红。
皇后当真是把她保护到至极.....
太后定定的看圣上动容的神情,深感不妙。
她怎么给忘了呢?!
圣上对谁都下得去狠手,唯独皇后.....
不行...不能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
“陛下!”太后猛地握住圣上的手,眼露凶光,“皇后就算再如何狡辩,她们再情有可原,也是犯了欺君之罪
!若不严惩祁雁知与皇后,朝野与百姓只会觉得律法于皇家之人毫无用处!”
“陛下万万不可心软!”
大皇子也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地,厉声附和:“请父皇严惩祁雁知与皇后!”
二皇子与三皇子一惊,连忙也跪了下来,“父皇不可!”
二皇子看了封湛一眼后,急声道:“八年前的所有事皆因皇家逼婚所致。战神夫人受伤被囚,她一娇生惯养的郡主,谈何自救?”
“母后怜她,更觉得有愧于她,有愧于闽南王妃所托!母后这是在替自己与您补偿战神夫人,怎可因此定她们死罪?”
二皇子的话语顿了顿,眼神掠过太后,沉声道:“皇祖母硬要定祁雁知与母后的罪,无非就是怕外人会觉得我们偏袒皇家之人。那导致这一切的皇家人,是不是也要跟着受罚?”
太后没想到一向对她还算敬重的孙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而且这就是在控诉她想要圣上也跟着受罚。
太后错愕震惊的同时,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骤然间一紧,那沧桑浑浊的双眸猛地瞪大:“你...你...放...呕!”
话音未落,太后猛地捂住心口的位置,狠狠的呕出一口老血。
“太后娘娘!”
“皇祖母!”
龙闫殿内本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那一瞬,尽数散去。
皇后的凤眼划过一抹厉色,朝于嬷嬷射了过去。
于嬷嬷心领神会,当即佯装做惊恐的模样,连连后退,惊声道:“天啊!太后娘娘该不会是被嘉贵妃传染了吧?!”
此话一出,殿内的所有人都吓得起身,乱作一团。
圣上也下意识的将皇后拉了起来,紧紧护着退后。
冷嬷嬷变了脸色,强撑着嘴硬道:“胡言!太后...太后娘娘定是被气到了!都莫要胡说!”
话落,她又急忙上前扶住太后,很是焦急,“太后...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两眼一翻,大片的眼白露了出来,嘴角鲜血溢出,双手直抽搐,看着很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