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战神府。
“你怕是不知道现在宫中闹得有多厉害。”二皇子一边幽幽的说着,一边将手伸向茶壶,“来你这,连倒茶水都要自食其力。”
“你倒是娶了两个夫人,怎么一个在身旁伺候的都没有?”
一个跑了。
一个架子太大,封湛请不起。
封湛面无表情的督了眼他,冷淡道:“殿下有空在这嘲讽我,还不如直接说重点。”
二皇子轻挑眼帘,嘴角含笑:“你那正夫人当真是能闹事,害得父皇连夜将温御医召回宫,温御医说起那些术语更是振振有词。”
“本皇子都无须多思量,就知道是你家夫人教的。”
“现如今,嘉贵妃染怪病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宫内宫外,人心惶惶。”
封湛轻点了两下桌案,淡淡道:“温御医没说那病不会传染吗?”
“说倒是说了。”二皇子忍不住嗤笑一声,“但那怪病可是与天花的症状一模一样,饶是温御医再三保证不会传染,又有多少人相信?”
“更何况还有一些好事者,听了温御医的话后,亲自跑到御医院去查看,结果见着御医开的方子就是治天花的。”
“这下场面更加失控了。”
二皇子说起这些,竟带着满脸看戏的笑,“说来倒是奇怪,当晚开罪祁雁知的不止嘉贵妃,还有太后宫内的人,但唯独就嘉贵妃一人起了天花。”
封湛如是般的点头,“若是她们一起起了天花,那祁雁知岂不是跑不掉了?”
“她可不会给自己挖那么大的坑。”
二皇子想起祁雁知那狠毒的手段,不由得直点头,“你那正夫人当真惹不得,还是下毒的一把好手。嘉贵妃不过打了她几下,她就将人折磨得半死不活。”
“现如今父皇想送嘉贵妃回曲将侯府,曲将侯府那边又不愿接纳她,她是彻底成了个烫手山芋,只怕此后父皇会更加厌恶她。”
“那不好吗?”封湛冷着声,像个冷血的动物般嘲讽,“嘉贵妃行事本就令人作呕,少了她在,皇后也能少添堵一阵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
二皇子倒是要好好谢谢我家夫人呢。”
“我家夫人”这几字,他倒是说得极为顺口。
二皇子都快被气笑了,“外界传你宠妾灭妻,是假的?”
“那倒也不像吧?你幼时就经常宠着那贺氏,她入门,你偏袒她,倒也很好理解。”
只是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没想到。
“但你张口闭口都与你那正妻十分亲昵,她知道吗?”
二皇子向来是极会看眼色但绝不会看眼色行事。
像现在,他就爱戳别人的痛点,“本皇子实在好奇,战神将军现在是在担心那贺氏的安危,还是在苦恼如何哄好正妻?”
“听闻昨日,战神将军在西街可是闹了好大的一个动静。”
可惜他不在现场。
封湛捏着杯身的两指一紧,没好气道:“殿下向来不嫌事大,但微臣身边这些事,还是不劳您挂心了!”
“为何?”二皇子猛然间倾身靠近他,笑得不怀好意,“阿湛可是不愿告知我?”
“有好戏也不愿讲与我听?”
“那属实小气了。”
封湛嫌弃的盯着他,轻抬手将人推远,赶忙转移话题,“微臣有事要让殿下帮忙。”
二皇子挑眉,也不多加为难他,“说说看。”
封湛突然间变得十分正经,语气也是十分严肃,“想必殿下已经知道皇后对战神府下了三日内交出贺音的命令了吧?”
二皇子轻点头,懒散的抬眸。
“殿下,微臣三日内交不出贺音。”
二皇子定定的看着他,语气霎时间听不出有任何情绪,“你要抗旨?”
封湛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总不能当真看着她死吧?”
“你也知道,当年我被幽禁,是她日夜相伴。还有落入井底,也是她奋不顾身的前来搭救。我与她,属实是同病相怜。”
“我虽不认同她的一些行事,但却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二皇子紧接着问道:“那祁雁知呢?”
“你作何交代?”
封湛顿时有些哑言,面色极为挣扎,硬生生的将话题扯开,“殿下,可有何计相助?”
“没有。”二皇子应得
毫不费力,甚至完全不思考,“贺音越位,蔑视正妻,又挑战正妻的权威,屡次三番作死。”
“也就是在你的府中相安无事,若是换到其它府中,这种妾室,早就死千百回了。”
说到这个,二皇子忍不住相劝,“阿湛,我幼时便同你说过,这贺音一看就小家子气的很。就算那时祁雁知长得十分吓人,她也是没办法比得过祁雁知的。”
“皇族贵女,还养在母后膝下,品德与身份皆是上等。像阿引,池媛那般难相处的人,她都能让俩人心甘情愿的与她作伴。”
“你就算不选祁雁知,也不该选那贺音。”
二皇子也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着,“我劝你,就算不帮忙找贺音,也别与母后作对。要不然到时,祁雁知与你离心,母后更是不再待见你。”
“为了这种人,当真不值得。”
他看封湛就是被贺音蛊惑入魔了,行事愈发没有底线。
眼见着他喋喋不休,封湛赶忙冷着声打断,“贺音有岭山令。”
此话一出,二皇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深不可测。
“此话当真?”
封湛点头,“殿下,我便不与你说那么多了。”
“总之,我的暗卫确实找不到岭山杀手,我需要岭山令引那些人现身。”
“你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二皇子顿时沉默了下来,先前侃侃而谈的模样尽数消没了影,“你想我如何帮?”
不待见贺音是一回事,岭山令又是一回事。
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掂量。
封湛微勾唇角,他早就想好了,“微臣需要你,闹大嘉贵妃的天花病。”
二皇子的瞳孔渐渐放大,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嘉贵妃隶属后宫,陛下的后宫虽没有上千妃嫔,可宫女嬷嬷公公却无数。”
“只要她的病越严重,后宫便一日不得安宁,皇后便永远无法脱身。”
“反正赐死贺音的旨意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一个妾室的生死与一个妃子的生死作对比,是谁都晓得如何选择吧?”
二皇子顿时了然,
嗤笑一声:“若是祁雁知与母后知道你如此为贺氏脱身,怕是得气死吧?”
“殿下慎言。”封湛缓缓道:“微臣明明是为了岭山令,此等大事,自然不能疏忽。”
二皇子挑眉,“本皇子希望你当真是为公不为私。”
“此计,可行。但我且告诉你,嘉贵妃的事迟早会了结,届时,贺氏还是会死。”
“母后这次下了死令,你就算拿其它事困住她,也改不了她的决心。”
封湛明白,“拿到岭山令后,我会给皇后一个交代。”
“还有一事。”
二皇子忍不住皱眉,有些不悦,“你怎么还有?”
“事先声明,别想反复使唤本皇子。”
封湛轻笑一声,轻声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就是想问您一件事而已。”
问您...
二皇子有些不安,下意识的坐远了点。
“殿下,若是微臣动了眉安荣,会如何?”
二皇子惊诧的抬眸,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你动眉御史家的女儿做甚?”
“她开罪贺氏了?”
“不对!贺氏不是与那眉安荣关系不错吗?”
封湛没有回答,只是懒散的靠着椅背。
二皇子却有些反应过来了,“她,得罪你家夫人了?”
封湛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点头。
二皇子见状,很是无语,“不能动。”
这倒有些出乎封湛的意料,“为何?”
二皇子:“我欲招揽眉御史,今日也是为这事而来。我瞧那眉安荣与你家夫人也是小大小闹,你便别给我添乱了。”
小大小闹?
封湛冷笑一声,“殿下未免太低估那眉安荣了。”
“有何好低估的?”二皇子似乎很不认同他的话,“那眉安荣先前便与贺氏鬼混在一起,若她当真做了大事害了你家夫人,那贺氏就能独善其身?”
“若是眉安荣当真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以祁雁知现如今的性子,会放过她而独独揪着贺氏不放?”
“你别自欺欺人了。”
二皇子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毕竟是旁观者,他看得比封湛和祁雁知这些人都清楚明白多了。
封湛骤然
间沉默了下来。
先前看到那份认罪证,他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想着贺音可能也是被人教唆.....
但联合她这一年的所作所为,还有她与岭山的联系,不难发现,可能从始至终都是他看错人了。
封湛还真是自欺欺人。
“行了。”二皇子起身,拍了拍衣裳,“本皇子不与你闲聊了,你正好替本皇子去做件事。”
封湛皱眉,下意识就想拒绝:“微臣近期很忙,可能帮不....”
“这是命令!”二皇子言之凿凿道:“本皇子欲招揽眉御史,听闻那御史夫人得了怪病,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战神将军,速去请你家医神夫人,不要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封湛深感莫名其妙,“我先前才说要惩治眉安荣,殿下后脚便让我去替眉安荣的母亲看病,是否有些冲突了?”
他就算动不了眉安荣,也没那么好心去管人家死活吧?!
二皇子不悦的叹了一声,“阿湛怎地这般小气?这有什么好冲突的?”
“本皇子方才的话还不够清楚吗?若是要寻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应当是寻贺氏,找那眉小姐有何用?”
“再说治病救人的是你家医神夫人,干你何事?”
封湛一噎,顿时没好气道:“那殿下就自己去欢颜院请祁雁知吧!”
二皇子毫不犹豫的拒绝,“那夜皇宫,我因为你毁约,没完成与她的交易,现如今她定是记恨我,我可不想得天花。”
“就这般定了吧!明日,就明日!”
“明日眉府门外,本皇子恭候你与你家医神夫人!”
二皇子完全不给封湛拒绝的机会,拍着他的肩膀直叹:“本皇子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辜负本皇子。”
“战神将军,期待明日见你与你家医神夫人,后会有期!”
话落,二皇子当即闪身离开。
封湛一脸懵。
那他岂不是又要去请祁雁知?!
昨天才与她闹得不愉快,今天再见面,祁雁知当真不会拿刀将他开膛破肚了吗?
封湛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那么无语外带焦躁不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