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返京

顾弈跟着袁萝进了内殿。

“娘娘此举太过……”顾弈忍了忍, 才将胡闹两个字咽回去。之前明明陪着皇帝盛装华服出席了宴会, 怎么非得改扮成这幅模样混进来。

“本宫也是无奈, 之前召见了几个新科进士,对答的时候都笨嘴拙舌的,所以今日混进来看看, 有什么可用之才。”

顾弈醒悟,只怕是被这人绝世的容颜所摄, 再加上一言定人生死的权柄, 年轻男子若心性不定的,很难在她面前保持冷静。

顾弈低头道“既然娘娘无事, 臣告退了。”

“等等。”袁萝喝止了他转身离开的动作。

自从刺客事件之后, 顾弈就一直躲着她。见了她的影子都恨不得绕道走的地步。难得见了人, 当然不能这么轻易放开。

顾弈站在她面前,局促地盯着脚尖儿。

这家伙好像还困在害得自己小产的臆想中走不出来。

既然如此, 就如他所愿。

袁萝阴恻恻笑道“害得本宫这么惨, 你准备怎么补偿?”

顾弈立刻道“娘娘但有责罚, 无所不从。”

“哦,你既然害得我失去了一个孩子, 不如赔给我一个孩子怎么样?”

顾弈先是露出呆滞的表情,片刻之后, 脸腾地一下子红透了,后退三步,满是抗拒,低吼道“请娘娘自重!”

袁萝愣了愣, 她刚才的话只是个试探,毕竟司空霖不能一直没有继承人,她准备着过两年偷天换日,假装怀孕,然后抱养一个宗室出身的小婴儿来。中间操作,少不了外臣的襄助,所以试探一下顾弈。

但是……

少年,你想到哪里去了?

看着顾弈露出抗拒又控诉的表情,难以置信瞪着她。

袁萝恶作剧心起,折扇一合,逼近他,挑起下巴,“天下人皆知,本宫向来不自重。”

“你……”

“你刚才说的任凭处置,马上就反悔,如此出尔反尔,可是君子所为?”

“我……”

眼看着顾弈越发窘迫,俊脸通红,几乎要原地爆炸了,袁萝难得大发慈悲,收起了调戏的神情。

“罢了,逗你玩呢,本宫将来就算……也不会看中小孩子的。”袁萝笑眯眯道。

谁是小孩子了?听闻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语,顾弈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她也罢,那人也罢,怎么都喜欢将自己当成孩子看待?

旋即又醒悟过来,这女人说的“将来就算……”是就算什么?她堂堂贵妃,不会真的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这段时日接触多了,顾弈已经发现贵妃并未有传说中那般放浪形骸,只怕以前真是宫中妃嫔刻意抹黑……

袁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上次本宫的赏赐你收到了?”

“臣尚未谢过娘娘的赏赐。”顾弈回过神来,真心实意地道。

前几日袁萝以护驾的名义赏赐给他一匹马,神骏无比,就是左冰凡的那匹疾风。

顾弈接到之后,自然不会扣在手里,物归原主。左冰凡大喜过望。

“不必太感激,反正那匹马本宫也用不着,跟欺霜合不来,常常撕扯。”袁萝耸耸肩,她本来想要用疾风和欺霜一起拉马车的,一黑一白,多气派啊,古代版法拉利有没有。

可惜疾风这匹马脾气太大,还喜欢去骚扰欺霜,她的欺霜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小母马,怎么能被这种暴躁二货觊觎。袁萝果断退货了。

顾弈听着,突然想到,这些天疾风回了旧主手中,一直无精打采的,看遍了马医都没辙。左冰凡急得不行,非常怀疑是在宫中受了什么虐待。照这个说法,疾风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看过的几个马医,反而是沈东流一语中的。

袁萝惊讶“你家教书先生还懂马医?”

“沈探花博闻广记,涉猎甚多,日前家中两个幼童得他指点,获益良多。”顾弈对沈东流的学问水平非常肯定,只可惜如今他高中探花,肯定不会再当教书先生了。

“本宫正好想要见他,去把你们家教书先生悄悄请过来。”袁萝吩咐。

她微服进来,主要目标就是沈东流,目前朝野上下都在盯着这一届的新科进士,尤其对几个名次好的寒门子弟,勋贵世家防备极深,隐约有联手压制的势头。所以袁萝想暗中接触一下。

顾弈应了一声,正要出去,突然心中一颤。

贵妃怎么知道沈东流在他家当教书先生的?

袁萝也很快反应过来,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补充道“沈东流也算本宫的故人,他在治水一道上极有见地,也是本宫要大用的人,你这一趟别惊动了别人,悄悄带人过来。”

顾弈醒悟,高中探花又是寒门子弟,贵妃肯定派锦麟司查探过沈东流这段日子的经历。心中微微浮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沈东流被“押送”了进来。

袁萝已经恢复了贵妃的衣冠派头,侍婢簇拥中,端坐殿上,冷眼看着他“沈探花当本宫是洪水猛兽吗?”

沈东流耷拉着脑袋,跪地行礼,“下官不敢。”

袁萝不想浪费时间,径直进入主题“本宫寻你前来,是询问一件事,之前考题后头的附加题,可是你亲笔所作,我看文章意犹未尽,想必还有别的看法吧。”

沈东流振作起精神,终于确定,贵妃娘娘找他不是取乐子的,而是为了正事。

谈起治河,他瞬间来了精神“回禀贵妃娘娘,治水一道,千头万绪,确实不是短短几页纸能说尽的,据臣所知,河道治理至少分三大部分,水患之前的修补维护,水患之中的疏通清淤,还有……”

袁萝听着他侃侃而谈,露出欣喜之色。

顾弈站在殿中,目光不禁落在她身上。

恢复女装,袁萝并未如往常一般盛装华服,只穿了一身浅碧色宫装,银线交织的牡丹纹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辉,那张惊艳世人的脸庞未着脂粉,比往日少了两分妩媚,多了三分清雅。

闲闲依靠在靠背上的姿态,然他禁不住想起数年前,二哥得了一盆牡丹花,叫什么夜光白,在夜晚的月光之下,会泛出莹白光芒,美不胜收。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女子的光芒,与记忆中盛放的牡丹花重合起来。

两人之间还是有不同的,那人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更像是清新素雅的夜来香,没有这般艳光四射的迫人光芒,却有着更弥漫久远的温馨甜美……

“……其实这些并非臣一人之所见,很多都参考了家中的藏书,主要是家中一位远房族叔留下来的,他少年时曾经沿着潢河一路向上游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了,他还是咸宁六年的状元,极得先帝看重,可惜后来返京途中遭遇劫匪……”说到后来,沈东流隐有黯然之色。

袁萝一怔。

咸宁六年的状元沈寒知。

这个人,袁萝翻看科举资料的时候注意过,功勋卓著,简直是个全才,十七岁就高中状元,一开始被扔到南疆的雒州,三年之内,硬是将一处贫瘠之地经营地蒸蒸日上,之后被调去治河,这种苦差事,一样被他干的风生水起。咸宁十年,调入京城府衙,断案如神,明察秋毫,却因此得罪了好几个世家,被他们联手作梗,寻了个错处,调派出京,在返程路上遭遇盗匪,年纪轻轻就不幸遇难。

咸宁帝对此勃然大怒,派有司细查了此案,结果却不了了之。

这个人,竟然是沈东流的族叔。

想到沈东流神态间与连延秋若有若无的相似,袁萝突然萌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你跟这位族叔很熟悉?”

“我小的时候曾经跟随族叔住了一阵子,蒙他指点文武两道,获益良多。”

“文武两道,他还会武功?”袁萝好奇。

“当然,我这位族叔武功极高!”提起自幼崇拜的偶像,沈东流两眼放光,“他平时低调,不喜欢展露武功于人前,但我知道他武功之高,不逊文采。知道这件事还是在我六岁那一年,刚到叔父身边,有一天我们一起入山游玩,遇到了一个老妇人,带着一对幼童,被一帮地痞追打。叔父喝退了那些地痞。老妇人哭诉她家中田产被地方恶霸侵占,儿子被活活打死,无处伸冤,那恶霸还要赶尽杀绝,将她孙儿孙女斩草除根。我一时怜悯,还送了她些银子。”

“当天晚上,我们宿在山脚下,我有事去找叔父,却发现他房间里没人,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他只说自己趁着夜色去赏景了,不过我天生鼻子灵,在叔父房间里闻到了血腥味。”

“下山之后不久,又听闻了那恶霸在夜晚不知不觉没了脑袋。这可是当年轰动州府的一件大案,府衙调查了很久都没有结果。那恶霸是一个有名的江湖人物归隐地方,自己武功极高,身边也有不少侍卫,这样被人不知不觉割了脑袋,最后府衙干脆以江湖仇杀结案了。”

“之后我想要缠着叔父教导我武功,可惜叔父不肯,只教我些军略知识,而且他第二年就上京赶考了,再也没有返回家乡。”

袁萝囧囧有神地听着古代版侠客故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位沈状元竟然少年时候还是个热血侠客来着……等等,这形象,跟连延秋差距也太大了吧!

想想那个阴阳怪气的死太监,完全无法同沈东流口中这位热血少年郎联系起来啊!

原本怀疑两人是同一个人的念头又开始动摇了。尤其程巍之前提起过,连延秋武功不济,只修习了点儿强身健体的功夫。不过这家伙惯会装模作样,深藏不露的可能也是有的。

离开曲江池,返回了紫宸宫。

一进门,不禁愣住了。刚才还惦记着的身影就站在殿前的台阶上,逗弄着廊下一只白羽红嘴的鹦鹉,那鹦鹉含着一粒儿果子,一边怪叫着“谢谢提督!”“再来一颗!”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连延秋转过身来,从容行礼,笑道“久不见娘娘,风华依旧,让人欣慰。”微暖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映照他雍容端丽宛如画中人。

袁萝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提督北上一行,倒是憔悴了些。想来此行艰险,能平安归来实在万幸。”

连延秋一走大半年,确实消瘦了些,想必是在北方的日子太忙碌。他不仅要主持明面上的和谈,还要策动暗地里的密探谍报,同时还要半遮半掩地开展袁萝赎回北疆百姓的生意。千头万绪,也只有这个人有能耐周全了。

日前传回来的奏报她已经看过,从各个部落赎回的百姓已经有四万余人,都被送回家乡安置,并分了田产。这四万人耗费了袁萝足足八十多万两银钱。

后续大概还有三四万人,等着这边凑齐了银子,才好下一步的动作。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北戎并未打算撕破脸皮……”连延秋笑道,“为君分忧,也不算辛劳。”

又提到,“因为赎回的百姓太多,北戎那边渐渐有抬价的意思。本来还想着如今国库空虚,无以为继,没想到娘娘命工坊烧制出了这种玩意儿。”

连延秋将最后一粒儿果子喂给呱噪的鹦鹉,然后将小碟子举高,放在眼前,剔透华美的色彩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小碟子只有巴掌大小,却精致无比,正是最近在京城勋贵阶层掀起一阵狂热的景泰蓝制品。

自从一个月前投入市场,迅速变成勋贵世家追捧的对象。袁萝将这玩意儿定在奢侈品的价位上,还特意分成了高中低三档,中低两档的数目多,一件几十两到几百两不能,而最优质的的高档品,每个月只有件问世,可能是茶壶摆件,也可能是杯盏碗碟。价值数千到上万两,供不应求。

还有勋贵人家为了凑齐一套,专门去贿赂皇庄商人的。

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当然也少不了韦皇后之前在宴席上的诸般炫耀,引得一众内外命妇眼红不已。

追捧此物的不仅在天裕,好像胡商看过,更是奉若至宝,愿意穷家荡产用宝石等物来换取,说带回国内,必定一本万利。景泰蓝炫目的色彩确实更符合西域的审美风格。

对连延秋的称赞,袁萝内心暗爽,面上故作淡然地道“一点儿雕虫小技罢了,这些金铁之物,能换来北疆百姓安康,也值得了。”

连延秋笑而不语。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殿。

袁萝问道“不是说昨日就能返回吗?”

“在城北安镇娘娘新开的图书馆里蹉跎了一日,看书看得入神,忘了时间……”

听着这个人将自己的功绩一桩桩娓娓道来,还真是挺有成就感的。尤其连延秋笑着凝望她。“臣不过离开半年,娘娘就有如此多的惊喜,实在让臣后悔,北上一趟,错过了多少精彩。”

“咳咳,提督过奖了。”

“非是臣过誉,今日翻看馆中藏书,很多都是宫中或者各大世家的秘藏书籍。如今抄录了放在馆中,供人随意阅览。臣忍不住好奇,娘娘是如何让那些敝帚自珍的世家捐献书籍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筹备图书馆之前,袁萝可是殚精竭虑,多方搜集书籍,除了市面上流传广泛的文集之外,还有宫中藏书馆和各大世家的私藏书楼都搜罗来了一些。图书馆的书籍质量,是绝对让袁萝自豪的。

对于连延秋的疑惑,袁萝得意地笑了笑,“不过巧取豪夺罢了。”

其实她派人去各家藏书馆抄录之前,说明了要建造一座包罗万象的图书馆。各大世家都以为她是要充实宫中藏书楼,毕竟之前崇文馆遭了一场大火,烧毁了不少孤本藏书。所以都勉强答应了。

之后贵妃果然建起了一座空前绝后的图书馆,但这图书馆却不是宫内秘藏,而是面对全天下学子开放的。让很多世家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的。

袁萝却只觉得暗爽。

越是顶级的文章典籍,越要弄成孤本,才能凸显其珍贵。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有病的精神!!!

想想千年以降,多少古代文化工艺断绝了传承,就是因为这种变态陋习。还有落后的门户观念,什么传男不传女,死也要带进棺材里。袁萝对这种想法深恶痛绝!

敝帚自珍!一个扫帚只能用来扫一个屋子,但如果借给别人,教给别人,可以制作千千万万扫帚,扫千千万万屋子……

“娘娘心胸倒是比臣想象的更宽广。”连延秋笑道。

他笑起来的模样,尤其这种目光中含着亮光的模样,更显眉目秀美。从这个角度看去,真的跟沈东流有点儿像呢。

袁萝只觉得那个念头藏在心里头如同一只活泼的小猫,抓心挠肺的。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试探,连延秋先开了口,平淡地问道“娘娘今日在曲江池,非礼顾少将军了吧?”

话题断崖式转变,袁萝一口茶没咽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连延秋走到她身后,不紧不慢地拍了拍“娘娘冷静?”

要让本宫冷静就别说这种出格的话啊!!!袁萝抬头瞪着他。这家伙一脸淡然的表情,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很过分吗?算了,之前他还建议自己将沈东流金屋藏娇来着。

袁萝挪开视线,“这只是本宫一点儿私事,你不必记挂。”

“娘娘的这点儿私事,臣并无兴趣,只是此事关系社稷传承,臣不免要多问两句。僭越之处,请娘娘恕罪。”

袁萝一怔。连延秋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年龄渐长,始终没有子嗣也说不过去,娘娘将来可以择心悦之人,诞下子嗣,也好安定朝野人心。”

说完,他笑了笑,“顾少将军是个挺合适的选择。”

袁萝嘴角微抽,喂,你前一阵子对我接近顾弈不是非常不满吗,还说什么有些狗是会咬人的,怎么现在又变成“是个挺合适的选择”了?这是自己打脸吧。还是说顾弈的人格魅力这么大,连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折服了。

突然又想起,原书之中,好像连延秋还真挺欣赏顾弈的,最初几次北疆立功,原主贵妃娘娘听闻是顾良勇的余党,不想提拔,还是连延秋坚持,才有了“蔡云衡”在北疆的青云直上……

抛开这点儿杂念,对连延秋这番话,袁萝只觉得别扭。

这家伙真的对皇权,对皇室血脉,没有丝毫敬意。之前韦丞相和韦曦,就算已经将皇位视作工具一般了,也不像他这般赤、裸裸毫无遮掩的。

自己是个穿越者,有这个念头也就罢了,他好歹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是咸宁帝的心腹,如此混乱皇室血脉,难道不觉得……

等等,若连延秋真是那位曾经的状元郎,作为天骄之才,学富五车,却被逼入宫为奴,隐藏身份,对司空皇室还有那样的忠诚吗?

袁萝挪开视线,神情不动。

“皇上尚且年轻,提督不必心急。”

连延秋也没有再坚持这个话题。两人略谈了些北疆的事务,很快告辞离开。

袁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浮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自己跟顾弈片刻之前的事情,刚刚返回宫中的他就已经尽数知晓。

两人目前合作还是非常愉快,但随着自己权柄增大,将来若有冲突之处,他会甘心只当一个辅助者的角色吗?

出了门,连延秋返回自己居住的阁楼。

书房之内一如走之前素净敞亮,连摆在软榻边的棋盘还是之前的半部残局。

程巍进来禀报这大半年的锦麟司一应事务。

连延秋坐了下来,捻起圆润的墨玉棋子,一边听着程巍的禀报,偶尔提起几个问题,重点都在袁萝的几次新政上。

听完禀奏,连延秋笑问“这段日子跟随在贵妃身边,有什么看法?”

“贵妃娘娘比之前……大有长进。”程巍思忖再三,用了比较保守的说法,但还是忍不住赞道,“大事果决,小事缜密,遇变乱冷静,临大事从容,而且办事极有见地,常常能另辟蹊径,独具一格。”

连延秋笑了一声,他身在天阁关,也每隔五天收到一次锦麟司密报,对袁萝临朝以来的种种举动了若指掌。

“看来贵妃娘娘这半年多真变了很多,让你对贵妃的态度也变了。”程巍虽是宦官,却自负才学,颇有三分读书人的清高脾气,以前对狠辣跋扈的贵妃表面尊敬,实际上却不以为然。

程巍干笑了一声,“娘娘也有很多没变的地方,比如还是那么喜欢钱。还有,就是对顾少将军一如既往的关心。”

说到这个话题,程巍忍不住问道“提督不是一向反对娘娘沉迷顾弈此人吗?为何今日要建议娘娘……”

“少年情义,最是热切,谁能挡得住呢?再者,皇上终究得有个孩子。”

连延秋捻起盘中的棋子,淡然说着,“娘娘若生子,将来这个孩子便是继承人,从血脉上来说,不可留下后患,顾弈此人也算合适。”

程巍心中一寒,霎时明白连延秋的意思。

这是要去父留子了。他不再多说,低头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