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到这儿吃饭?你的恩客吧?”她的语气越发不友好,眼神越发轻蔑。
我摇摇头,叹息一声:“费小姐,我听说闺秀名媛们的家教都很严的,接人待物也都很有礼貌,你不像啊!贫嘴薄舌的,明明是个市井之徒嘛,你不会也想着靠男人获得将来的锦衣玉食吧?”
“你!”她一时无语,眼神如刀,要能杀人,我已经死了。
“既然咱们俩都一样,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公平竞争不是很好?”我朝她笑笑,打算与她擦肩而过。
她伸手揪住我的衣服,怒气冲冲:“我们不一样,我是为了爱情,不像你,是为了钱!”
“我也是为了爱情,谁说我是为钱了?只不过我爱上的是个有钱人,难道有钱人爱上个穷人,就是真正的爱情,穷人爱上个有钱人,就不是真正的爱情了?爱情与金钱无关,是不是?”我认真的回复她。
她无语,揪着我的手颤抖起来。
我很满意自己的贫嘴薄舌,起码我得对得起老板出的价钱不是。
“麻烦费小姐松开手,我要走了。”我笑盈盈的看着她,她长的不错,大概是因为名牌化妆品名牌衣服的缘故,虽然被我气的有些眉眼扭曲,可看上去还是比我有气质。
当然,想让一个觉得自己长的不错的女孩子承认别的女人比自己长的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她松开手,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去。
“费小姐,得放手时且放手,人生何处无芳草,一棵树上吊死那叫蠢。”我有她身后补了一句。
她仿佛听不见,走两步,脚下一歪,高跟鞋飞了出去,人嘤咛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几个侍应生飞一般的朝她扑过去。
我咧咧嘴,转身走我的路。
如果我是她,一定不会再纠缠。
那男人明明不想要你,当众逃婚,让你出尽洋相,又何必苦苦纠缠呢。我记得她去我家找杜雨城的时候,管人家爹叫爸爸呢。
女人何必如此自轻自贱?完全没有道理。
有人从身后拍了我肩膀一下,唬的我差点掉了手里的塑料袋。
“哈哈,有意思,知道你能说,没想到你这么能说,小费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在我家从未遇到过对手,没想到被你呛的哑口无言,摔了个狗吃屎,真的有意思。”杜雨城脸上的笑容简直让这街边的一排路灯都黯然失色。
我闭了闭眼,苦笑一声:“她要不先撂狠话,说你是我的恩客,我也不会那么损她不是,损别人之前,先得审视下自己有没有那金钢钻,刚才费小姐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下场。”
“我躲在门后面都听到了,好过瘾!”杜雨城兴奋的打个响指,像个小孩。
我心生同情,这孩子在家里不知道受了费小姐多少哑巴气又不敢声张,偶尔有人呛了她几句,就乐疯。
这跟他说的不是不喜欢费小姐好像有差。
“去唱歌好不好?”他拉起我的衣袖。
“放开,正经点。”我正色道。
他得寸进尺,挽住我的胳膊。
“老板,给钱办事,我可没答应要卖身。”我又说道。
“既然演,就要逼真点,小费就是来找我的,她自从大学毕业就剩下一件事,天天侦察我的动向,到处跟踪我,迫害我。”杜雨城说道。
“这话说的,我要是她,肯定做的比她还过分!侦察你的动向干什么呀,直接一把菜刀砍了你的狗头!”我解嘲的笑。
他绷起脸,若有所思:“顾小北,你这意思是说我不该那么对她?”
“那是你家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能说什么?我只是做好我的本分,对得起你出的价钱而已。”我笑道。
他松开我胳膊,双手捂着脸,颇痛苦的叹口气。
我手机响了,从兜里掏出来,没听见我弟讲什么,只听见耳朵边杜雨城惊讶的叫声。
“闭嘴!”我吼他一句,接着问我弟:“你刚才说什么?”
“姐,二姐没回家,窦一顾告诉我,她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的去了KTV。”小宇高声嚷道。
我手里提的塑料袋落了地,拿起电话朝脑袋上磕几下,伸手拦车。
“怎么回事呀?出了什么事呀……”杜雨城拾起地上的塑料袋,跟在我身后唠叨,跟我一起上了出租车,听我说是去KTV,身子往后一仰,笑起来:“去就去呗,挺轻松的事,弄得跟要去打架似的。”
“没错,我就是过去打架的,你要怕挨刀,现在就下车。”我板着脸说道。
他诧异的看我两眼,神色严肃起来:“顾小北,你认真的?”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嬉皮笑脸吗?”我反问他。
他低头系着衬衫袖子上的纽扣。
“要下车吗?我让司机停车。”我问他。
“扣子是要系紧的,待回打起架来利索。”他正色回我。
我咽口口水,叹气。
KTV是我上次差点遇害的那家KTV。
一下车,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熊孩子上哪儿不好,非要上这儿来!
“打架这种事,女人总要站在男人后面。”杜雨城将我拖到身后,雄赳赳的进了门。
我把钱包里二妹的照片给前台小姐看,前台小姐指了指二楼。
我冲上去,正遇着二妹推门从包间出来,两腮绯红,桃花眼!
“顾小南!你给我站住!”我红了眼,三步并两步冲到她面前,她没反应过来,我的巴掌便扇到了她脸上。
她被打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随后奔过来的杜雨城上前把她拉起来,往身后藏,跟我急了:“干什么你!合着打架是打我妹子来了,凭什么呀!有事说事,小孩子做错事就要教育,哪能打人呢。”
“你放开她,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我去他身后揪顾小南,他护的紧,根本揪不出来。
包间的门打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举着酒杯走出来,嘴里嚷着:“心肝宝贝,去哪儿了?快进去陪哥……”
他话未讲过完,我的拳头已经落到了他脸上,打的他怪叫一声,退到门上,手里的洒杯落地,溅了我一脚面子酒水。
我举起拳头又打过去,他酒醒大半,伸手擎住我的胳膊,嚎:“臭娘们,敢打老子!要你好看。”
我抬腿朝他裆部撞过去,他又一声怪叫,松开我的胳膊,双手捂着裤裆,蹲到地上转圈子。
我紧推他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一跃而起,一屁股坐到他背上,抡起拳头朝他头上砸下去。
顾小南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楼层。
几个提着胶皮棒的保安出了电梯朝这边跑过来。
我身下的男人反应过来,手臂撑着墙,猛的一推,将我推倒在地,举拳头就打下来。
他的拳头没打下来,人被提搂了起来。
杜雨城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来:“王凯,你不会怂到连女人都要打的地步了吧?”
王凯推开他,拽着身上的衬衫,朝他翻白眼:“杜哥,上次我给你面子,事就那么算了,这次可是她先打我的,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你搞她妹妹,她打你没毛病。”杜雨城道。
“搞她妹妹?杜哥,你问问你身后那小骚货,究竟是谁搞谁?”王凯恼怒的嚷道。
“顾小南,跟我回家!”我走过去,牵起二妹手,拉她走。
王凯挡住我们的去路:“慢着,想走容易,先把违约金付了!”
“什么违约金?”我问他。
“顾小南跟我签了合同的,在这儿上班,期限是三年,这才做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走,违约金三十万,拿来。”他朝我伸出手。
“王凯,她不告你雇佣童工就不错了,你管她要违约金?脑子被酒精泡糊啦?”杜雨城及时的插句嘴。
王凯恨恨的盯他一眼:“就你懂的多,不管怎么说,杜哥,今儿,你可以走,你的马子也可以带走,顾小南是非要给你留下来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谁挡了老子的财路,老子可是六亲不认,我爸来了也没用!”
“王凯,这是要闹僵是不?朋友不能做了?”杜雨城捏着下巴,声音冷下来。
“不做就不做,都是我们王家照顾你们杜家生意,你爸伺候我爸,奴才似的,我叫你一声杜哥,是尊重你岁数大,别以为自己真有脸!”王凯冷笑。
杜雨城摊摊手,看我俩一眼:“你们先走,我跟他谈。”
“谈个屁,人留下!老王,一起上!抢人!”王凯招呼一声,聚过来的十几个保安举着手里的胶皮棒冲过来。
“快走!”杜雨城推我俩一把,指指走廊尽头的楼梯。
“小南,快走,报警。”我拉着小南朝楼梯跑去,边低声对她说道。
她已经吓的瑟瑟发抖,紧拽着我的手,上下牙齿打颤:“老姐,你,你呢?”
“人家是帮咱,总不能让他一个人顶着吧?你快走,边走边报警,他们人多,我俩未必撑的住。”
我把手机塞她手里,推她下了楼梯,转身回去,拿起挂在灭火箱旁边的榔头,一榔头砸碎灭火箱上的玻璃,提起里面灭火器走回来。
杜雨城被十几个人围攻,只剩下招架之力,几根胶皮棒一齐朝他身上打去,我举着手里的灭火器,朝抡着棒子打了最凶的那人的脑袋上砸去!
那人“嗷”叫一声,扭头看看我,看见鬼一样,血从他头上流下来,他人摇晃两上,倒地。
正打人的几个人见状,一时僵住,停止了动作。
我没有停下来拎着灭火器朝倚在门上的王凯走过去。
“臭娘们,疯了你!闹出人命啊!”王凯指着我的眉心破口大骂。
我举着灭火器朝他身上掷过去。
他闪身躲过,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我上前一步,抱起撞到门上又弹回的灭火器,想都不想,径朝倒地的他头上砸下去。
杜雨城从身后抱住我,将我抡起来,抱着我一起摔倒在地上。
“姓杜的,你它妈的倒是好好管管你马子,这往死里打,闹出人命,谁它妈负责哈?”王凯爬起来,跳着脚大骂。
杜雨城夺下我手里的灭火器,一手拖着我,一手挡着众人的棒子,进了电梯。
他们没有再追,放我俩走出了大门。
警车响着尖利的噪音停在门口的时候,他扶着我已经走出了有五百米去了。
“坐会儿,我腿发抖,走不动。”我推开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伸手捶着腿。
他在我身边坐下,手指抹着嘴角的血,摇头轻笑:“顾小北,做公交车司机之前,混社会的吧?跟的哪位大哥?报个万儿,没准认识呢。”
“我这人没什么原则,唯一的原则就是千万别动我家人,我真的会拼命。”我回答他。
他干笑一声,叹口气:“女人这种生物真的惹不得,一个月掉七天血,狠起来照样吊打男人,这若总是满血状态,哪有男人的活路。”
“也不是不给你们活路,所以上天才安排每月自然掉血嘛。”我翻他白眼。
“掉血是为男人掉的哈?”他笑的诡异,我握起拳头想揍他。
“你打电话问问南南在哪儿?”他见我要恼,换了我关心的话题。
“借电话用用。”我伸出手。
他掏电话给我,盯着我的脸:“郑玲玲不是给你买了部新手机吗?怎么用回了老人机?你倒省事,一步到位啦?”
我不理他,用他的手机打我自己的电话,二妹接了,哭的呜呜咽的问我在哪儿。
“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我跟她说。
她告诉我,她害怕,已经回家了。
“让小宇和小东接电话。”我吩咐她。
小宇和小东的声音传过来。
我放下心,挂了电话,还给他,用尽全力说了声谢谢。
他不接,推回来:“你留着用。”
“郑玲玲给我买了部新的,我没要,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不容易,哪能随便要别人东西。”我硬把手机塞给他。
他笑笑,继续盯着我:“放心吧,这事我会解决,其实也没什么,那小子也不敢对警察乱说话,最多赔那个伤了头的保安医药费,没什么大事。”
“我……”我正要开口,他突然伏身过来,吻住我的唇。
我挣扎,他展开双臂将我抱住,他的力气真的很大,何况刚才那一战,几乎用完了我所有力气,真的没办法挣开他。
他这个人真是滑头,每次强吻我,总是在我最累最没办法躲开的时候,上次是冻的没力气反抗,现在是累的没力气反抗。
他的吻不像上次那样霸道,倒是有温暖感觉,刚才因为过度透支体力,让我有了想睡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缺氧,也许是因为安心?反正我竟然在他吻我的时候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趴在他背上。
“这是哪里?”我有些懵,猛抬头,鼻子撞到他的后脑勺,撞出一包眼泪来。
他回头看我一眼,面色超兴奋:“顾小北,不过合伙打一架,不用感动的掉眼泪吧?”
我意识恢复,认清是回家的路。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们这对狗男女,对不起你那小学妹。”我挣扎着从他背上出溜下来,用力拍拍脸,脸在发烧,烫的要命。
“不是发烧了吧?”被他看出来,伸手过来摸我的头。
我闪身避开,快步朝家里跑去。
他追着我:“我得跟你去,家里那熊孩子,不能光靠你那野蛮教法,好好的孩子也教坏了,何况那熊孩子正处在叛逆期呢。”
回到家,小宇开的门,房间里传出二妹嘤嘤的哭声儿。
我一步跨进去,骂:“怎么有脸哭!瞧瞧你做的事儿!我有让你出去打工的吗?你老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能养活你们三个,你怎么就不听呢,考个好大学,什么挣不出来!你倒急在一时,真正是糊涂……”
我没骂完,被身后一只大手掩住了嘴,拖着我,把我摔倒沙发上,一条毯子丢身上,将我裹了个严实。
房间里却传出杜雨城春风化雨的斯文声音:“南南,别跟你老姐一般见识,那人就是粗糙,太粗糙了,不会讲话,好好的话,进她嘴里就变味了,你做的没毛病,找份兼职帮她减轻点负担有什么不对?她是不认好歹,不认好人心!不过侍应生那种活,不是你这个年纪干的,哥帮你找一份合适的,好不好?……”
我艹,我什么时候变成母老虎不讲理了?合着好话都让他一个人说尽了?
不过顾小南还真吃他这一套,慢慢的不哭了,喋喋不休的开始跟他讲话,讲些什么,我听不清楚,反正声音时不时高亢,难以控制情绪,每当这个时候,总听见杜雨城笑哈哈的劝她淡定的声音。
两人谈了有一个多小时,我二妹擦着泪走出来,坐到我跟前,抱住我,哭着跟我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拍着她的背,哄她不哭,诧异的瞧着迈着四方步,一脸胜利表情从房间踱出来的杜雨城。
“小宇,小南,回屋写作业,不是要我教你们写高分作文么?”顾小南见杜雨城走进客厅,起身招呼弟妹,将他们带进房间关了门。
“谢谢你啊。”我终于把这两字说出口了。
照我原来的设想,我和顾小南之间今天晚上是不可避免的会有一场恶仗。
“小样儿!”他笑嘻嘻的坐到我身边。
“你有没有问她,她是怎么去了那王八蛋那儿的?”我问他。
他嘻嘻笑一声:“横竖不过是那王八蛋的圈套,我已经告诉南南怎么防狼自保了,这事翻篇了啊,别再在熊孩子面前提,她也挺内疚的,觉得对不住你。”
我瘪瘪嘴,这丫的以后要是当爹了,绝对能把孩子宠上天去。
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愧不已,他把孩子宠不宠上天可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伸手指拭嘴角。
我见他嘴角还流血,起身去找创可帖,拿给他,他不接,嬉皮笑脸:“给贴上呗,我又看不着。”
我剪好了,给他贴上。
他抓住我的手不肯放。
“杜雨城,你能放尊重点么?咱们之间现在是雇佣被雇佣关系,不必要这么亲热吧?”我冷着眉眼说他。
他笑的好看,放开手,开口:“明天跟朋友吃饭,一起去吧?”
我摇头。
“怎么?光拿钱不干活?我可是老板啊!”他一脸狡猾。
我又上了套!
“去就去,又不是刀山火海,以为我会怕?”我横下心答应。
“私人山庄,谈点生意,如果谈成了,前景应该不错。”他神色正经。
谈生意?
我咽口口水,忸忸怩怩:“要穿的正式吗?吃西餐吗?刀叉不会使怎么办?”
“都是要好的哥们,不用,平时啥样就啥样。”他笑道。
我吮鼻子。没回话。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电动车!才买回来的私人财产。”他得意的笑。
“我还以为是玛莎拉蒂呢。”我白他一眼。
“那不一样!这是我自己赚的钱,用着舒服。”他笑。
我一脸敬佩,心中不服:“你才上了几天班?就买得起电动车?”
他:“那是,送外买兼着给客户修电脑,一个月下来,差不多一万块。”
我:“那么多?净给小姑娘修电脑了吧?”
他:“你这话说的,我卖的可是技术,又不是脸。”
我:“这可不一定,卖脸的就不能打着卖技术的幔子啦?”
他:“我的脸只想卖给一个人,可人家不赏脸,不出价。”
我:“这人忒不是东西。”
他:“可不是嘛!真不是个东西,没感觉就算了,竟然还睡着了!你说这不气人嘛!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一软化水,让人欲罢不能,这话不对吧?”
我:“我猜这女人是泔水做的。”
他:“屎壳郎最喜欢啊!你看我像不像只屎壳郎?”
我起身去倒水,不想再跟他贫嘴。
他总是撩我,我猜不把我撩上床,他不会罢休。否则也对不起他出的价钱。
可我真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我的第一次还是想留给我喜欢的人。
恩情和爱情总不能混为一谈。
第二天。
刚起床做好饭,杜雨城便跟个催命鬼似的在外面敲门。
我不情愿的开了门,呛他:“去抢屎啊,这么早?”
“远着呐,在郊外,五六十里路,我的小电驴最少要跑三四个小时,不早啦!”他穿着鞋走进来,看见餐桌上的稀饭,拿起来就喝。
疯了!五六十里路,竟然要骑电动车去!
我实不想扫他的兴,人生头一回拿自己赚的钱买回来的东西就是稀罕。
我十四岁第一次打工赚的工资,偷偷留了二十块钱出来,买了个背心,现在还放在衣柜的最顶层,每年过年才舍得拿出来穿两天,心肝宝贝到不行。
“走啦,走啦,难得有空出去玩玩,一定要尽兴,路上的风景也一定错不了。”他兴奋的像个孩子。
我却忍不住唉声叹气。
零下七八度,骑个电动车在公路上嘚瑟,那是找死!这可不是在市内送外卖路程短,没冻透就到目的地了。
我去房间,拿了小东的书包,装了我两件长棉衣还一包暖宝宝进去,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出市区之前,他骑着车高谈阔论,比比划划,指点江山,出了市区不到十分钟,来到公路界,开始不断吮鼻子,忙着把冻出来的鼻涕吸进去,忙的很,没工夫说话了。
又过了十分钟,把电动车停在路边,转着圈子直跺脚!
我从包里掏出两帖暖宝宝,示意他脱下鞋,给他帖到鞋底上。
他疑惑的再穿上,一会工夫,跳起脚来:“烫,真好,暖和,哎哟,烫!真好!”
我把长棉衣拿出来,将两袖子绑在车把手上,给他做了个暂时的棉帘子挡风。
他重新骑上去,乐的要命:“顾小北,厉害呀!暖和多了!”
我戴好头盔,心想这下总算可以骑到目的地了。
好景短暂,他是不吸溜鼻涕了,小电驴却哑火了!
“咋啦?怎么不走了?”我攀着他的肩膀,向前瞅着他一下又一下拧钥匙。
他不言语,嗯嗯的清嗓子。
我眯着眼瞧一眼电表上的指示灯,下了车,原地转个圈,努力劝自己冷静,这也就是清洁工人打扫的干净,但凡路边有块砖头,我非捡起来砸死他不可。
“昨晚上回去的晚,忘了充电了。”他将电车推到路边,朝我傻笑!
“还有多远?”我问。
他拿出手机看半天:“大约还有四公里的路。”
我瞅着他,问:“会骑自行车不?”
他点点头。
得亏他钱少,买的是带脚镫子的电车,要是踏板,那我俩可真要徒步走过去。
“那你当它自行车骑好了,走吧。”我在后座上坐了。
他一拍他的大脑袋瓜子,傻笑:“是啊,当自行车骑不就得了。”
遇这个变故,他算是彻底不冷了,费劲的登着电动车,嘴里喷着白气,额头冒的是汗蒸汽。
不过他倒是蛮开心,还问了我一个世纪难题。
“顾小北,你是愿意坐在自行车后面笑还是愿意坐在宝马车里哭呀?”
这话问的,好像世上只有这两个选项似的,好多女人不都坐在国产车里过着不哭不笑的平凡日子嘛!
“我知道,你不是个俗人,肯定会选在自行车后面笑是不是?”他见我不回答,替我说出答案。
“你怎么就知道,我这辈子就非要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呢?就不能坐在宝马车里笑么?”我呛他。
他嘿嘿一乐:“我就知道。”
“瞎讲,你未卜先知?知道我这辈子发不了财,找不着个开宝马的大财主心甘情愿养我?把我捧手心里哄着。”我有些不满。
他继续嘿嘿乐着:“我这不是未卜先知,你可能坐到在玛莎拉蒂里笑,可能坐在迈巴赫里笑,也可能坐在奔驰S系列里面笑,就是不会坐在宝马里笑!因为你未来的老公他就不喜欢宝马系列的车,这辈子也不会开那系列的车!”
“你怎么知道我未来老公不喜欢宝马系列的车?”我这话都没经大脑,直接蹦了出来。
他迎着冷风,放肆的大笑起来。
我跌过他的话味来,伸长脖了,隔着他毛衣,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哇哇大叫:“你不是属兔子的吗?怎么咬人呐?”
“兔子急了也咬人,这话你没听说过?”我吐着嘴里的毛线渣,得意的笑。
距离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远,我想跟他换换,换我骑载他一程的时候,他拐进了一条林间小道,须臾工夫,林子后面露出一大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来。
他的朋友在门口接他,大老远看见他,展着双臂走过来,给了他个熊抱,然后捣了他肩膀一拳,瞅着他的座骑笑开了花儿:“杜少爷,新车?有空去我的汽修厂,给你换个发动机?”
“改个油电两用的!”杜雨城拍拍车上的电瓶,傲娇的声音。
他的自然和幽默,让我的心跳莫名加快。
我以为人人都爱面子,尤其是有钱人,更忌讳让别人看到自己穷酸的一面。
可杜雨城却不一样,他坦诚的就像阳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困境和难过,更重要的是他好像也不以自己的困境和寒酸而感到丢人。
他的朋友姓周名兵,跟杜雨城耍完了贫嘴,夸我几句漂亮,带我们进了山庄。
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却春意融融,火龙果树上竟然挂着快要成熟的果子。
“在暖房里暖和暖和,一会儿我们出去烧烤去,边烤边谈事儿。”周兵对他笑道。
杜雨城答应着,伸手将火龙果树上的果子揪了下来,递给我,得意的瞧着我:“这玩意你没吃过新鲜的吧?尝尝,比冷链运过来口感要爽些。”
我瞪他一眼,不肯接,脸有点红。
“小北,别客气,他一直这样横行霸道,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再说了这山庄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摘个果子还是自主权的。”周兵笑道。
我尴尬的接过火龙果,尴尬的笑:“留在树上挺好看的,何必摘下来。”
“那边还有凤梨和芭蕉,顾小姐过去看看?若是喜欢,就摘,别不好意思,就当是在自己家。”周兵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地方。
我应着,朝那边走去。
暖房面积不小,更神奇的是好几处不同季节的果子竟然都在这个时候长出来了。凤梨旁边的一个小暖房里竟然都是红彤彤的草莓!
这暖房的主人一定是个吃货,人家种的是花花草草,他倒好,净种些好吃的,我拱进小暖房,摘了粒草莓送进嘴里,甜,好吃。
他们俩走出暖房,在露天的烧烤架子上烤着东西,陆续又过来几个男人加入,个个神色严肃,大约谈的事也挺严肃。
我在暖房里逛荡了一圈,没看够,杜雨城进来,朝我招手,我跑过去,手里还捏着两粒草莓。
“他这儿种的草莓不行,不好吃,你要想吃,下午回去到水果批发那边买点自然熟的给你吃。”
他从我手心里抠出草莓,扔到一边的垃圾筒里。
得了,口味都不一样,想做个知己都难。
“出去吃饭,他们弄了个烤全羊,看着不错,你吃羊肉的吧?”他拉着的手,问。
我点点头。
他拉着我进大厅的时候,十几个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下了,都忙着话话,略一介绍,便落了座,送上烧烤来。
周兵亲自将烤羊抬进厅里,命人拿过盘子,他亲自拿刀割肉挨个人分,边分边笑:“都要吃完啊,不准剩,谁剩了不准离开饭桌,要再吃半斤生蚝才行。”
我不吃生蚝,嫌腥,可分的那一大块羊肉实在太多,足足有半斤,全吃了也挺要命。
我求救似的看向杜雨城,他手里抓着块羊骨头,正跟邻桌的讲话,并不看我。
我咬咬牙,动筷子开始吃,不就半斤羊肉么?吃也就吃了,大不了回去的时候我载他,这么远的路,也能消化完了。
他们是边讲话边吃,我是专心致志的吃。
有人上来收盘子的时候,就我一个人的盘子里是空的。其余的盘子里或多或少都剩下了,连那个看上去二百多斤的大叔面前的盘子里都剩了不止二两肉!
这真是太尴尬了,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讲好了吃不完不行嘛?为什么他们都不听话,个个都剩下?
杜雨城总算是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斜,露出邪气的笑容:“我说大妹子,你也太实在了,让你吃完就吃完啊?那周兵要让你跟我睡觉,你睡不?”
我想打烂他的狗头,真的。
这帮家伙真的太欺负人了,烤全羊上完了,后面竟然还有好多好吃的蔬菜水果,可惜我被撑着了,只能看看,实在是吃不下去,拿了个小米香蕉一点点啃着,一直啃到他们散了席还没啃完。
他们又谈了有两个多小时,才散。我又在山庄里逛了两个多小时,长了不少见识,这里面的水塘里竟然养着好几只长颈鹅!真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临走的时候,周兵拿个大袋子把剩下的烤羊全给装上了,嬉皮笑脸的硬是塞到电动车的后备箱里。
我恨的咬牙切齿,这地方可再不敢来了,这人丢的大发了。
我去旁边系棉衣扣子,听周兵在跟杜雨城笑:“杜少,这回带的这个妹子实在,没心眼,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不多啦,你挺有福气,竟然遇上一个。”
杜雨城回他什么我没听清楚,可分明看见那家伙乐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上了。
周兵已经给电动车充好了电,我想借回去的路上把多吃的运动掉的想法又泡汤了。
不了聊胜于无,能蹬瞪也是不错的,我把他打发到后座,自己蹬着空档,风一样的前进。
他搂着我的腰,安静的坐着,突然就笑起来!
“吃了疯人果啦?”我问他。
“没疯,就是觉得好笑,你说你咋就这么实在呢?让你吃完就吃完,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把酒桌上的话都当真,谈生意岂不成了天底下最容易的事了?”他笑的发颤,我都感觉到了。
我想载着他去跳河。
这人就不能给他点好气,这种丢人的事不提也罢,他非要说来说去,真是气人!
“杜雨城,问你个事,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呀?”我大声问他。
他拿头撞我的腰:“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是否你身边每个女子,最后都成了你的妹妹哈?”我又问。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过去。”他答。
“尼妹儿,我给你对歌词呐。”我骂他。
他大声笑:“歌词代表我的心嘛。”
一辆气派的红色跑车从后面追过来,我胆子小,尽管已经在路边行驶,还是又朝路边紧了紧,紧挨着马路牙子跑。
红色跑车却不肯放过我,直逼着电动车而来,我无从招架,扭转车头,驶向路边的绿化带。
跑车停下来。我将车停好,打算过去找她理论理论,走过去一看,忽然就觉得不用理论了,直接骂人比较方便。
“有病啊你,开个铁皮的了不起啊?想逼出人命啊?会不会开车,驾照买的吧?”我冲刚从跑车上下来的费婷婷大喊大叫。
费婷婷压根不理我,娉娉婷婷的来到杜雨城身边,摘下墨镜,柔弱的面孔,柔弱的声音开口:“窦姐在车上,想跟你谈谈。”
杜雨城面色一变,哆嗦下,摘下头盔塞我怀里,不跟我打招呼,径朝车子走去,开门进去,再没出来。
是真的再没出来。
他一进去,费婷婷脸上的柔弱立马不见了,换一付高冷的面孔,斜着眼瞥着我:“带你去周兵那儿了吧?那种谈生意的场合,带女伴只是陪衬,以前他都是随便叫个女下属跟他一起去的。”
“哦。”我点点头:“那他都带费小姐去过什么地方呀?除了见家长,还去过哪些地方?说出来让我开开眼呗。”我笑道。
她脸红起来,眼神愤愤。
“我不如他一个女下属也就罢了,原来费小姐也不如,这就有点难过了,可是叫过爸爸的人啦!”我奚落她。
她无言以对,脸上的难堪表情让我有些开始同情她。
“婷婷,上车,走啦。”车窗打开,窦启明朝她喊。
她的神情一下子焕发,冷哼一声,从我身边走过,朝我竖下中指,上了车,径把车开走了!
车真的开走了!杜雨城像是人间蒸发了,也跟着不见了。
要不他被绑架了?否则怎么会不打个招呼就这么走了呢?
我望着疾驰而去的跑车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