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离只见门口鲁茸卓玛笑着走了进来,她手中拎着一罐药汤,道:“大师,该吃药了。”
莫允离望着他们,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泰然自若地接过了鲁茸卓玛的药汤。
莫允离问:“大夫,我师父他……”
她的话音还没落,在场的两人都惊了。
莫言晨望着她道:“你师父?阿允你果然被大师拐走了。”
鲁茸卓玛道:“老和尚是不是跟你说他命不久矣?博取你的同情,让你做他的徒弟?”
莫允离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鲁茸卓玛看着皱着脸喝药的老和尚道:“你可知道他经脉断绝,命不久矣很多年了么?你们门中有延寿的秘术么?”
莫允离摇摇头,不过她并不生气。她看着哥哥和鲁茸卓玛道:“师父赠我以重宝,又倾囊相授,我是自愿做师父徒儿的,愿意将摩柯一脉的传承发扬光大。”
老和尚本来被那药苦得皱眉头,如今听到莫允离的话,却露出了笑容道:“轻尘,你果然是祖师爷指引而来的救星。”
莫言晨和鲁茸卓玛都瞪了他一眼。莫言晨道:“小妹,大师在我进村的头一天就找上了我,说死说话要我当他的传人。”
鲁茸卓玛笑了:“结果被你夫人打出去了。”
莫言晨听她提到诺莎香琼,脸上闪过一丝轻愁,叹道:“没想到啊,大师,你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居然找到我妹妹头上了。”
宁骥忽然道:“大师,诺莎香琼出身巫疆,你是不是开头就看出来了。所以才故意上门试探?”
那老和尚忙抬起头道:“不是试探,我看这位施主,真的跟我们摩柯一脉有缘啊。你们兄妹二人,都破了惑心术,这说明你们正是我派弟子的最佳苗子啊。”
莫允离望着哥哥,却见他脸上有一点不自然。而鲁茸卓玛却也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莫言晨看着老和尚道:“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明晨我就要走了。”
莫允离吃了一惊:“哥哥,你要去哪里?”她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胳膊,着急地道:“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去哪里都行,我要跟着你走。”
莫言晨望着妹妹,既无奈又有点心疼地道:“自然是跟大家一起走了。阿允。”他摸摸莫允离的头发:“香琼还没有醒过来。我带她去中原寻找名医。”
莫允离看着哥哥小声道:“我们可以去找御医。”她扭头看着鲁茸卓玛,想起了乔公公的伤势。乔公公这些天也在跟着鲁茸卓玛治疗。鲁茸卓玛建议他去昆仑山上住一阵子。
她本打算等乔公公的情况稍好一点儿再走,但是现在显然时间不允许了。
乔公公让他们放心,告诉他们,他疗伤之后就赶上他们。
而他们临行之前,将老和尚阁楼上的所有地图都打包带走了。上官永平送给老和尚几个报信烟花,莫允离留给他一面大内腰牌,若是铁墨人去而复返,让他立刻通知驻军救援。
他们临别之时,村中的人送出老远。莫允离发现,她在村中没住多久,但是已经十分喜欢这里。心中暗想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再来此地。
莫允离急着拼合地图,莫言晨急着为诺莎香琼解毒。他们将运送九鼎和九鼎底座的队伍远远甩在了身后,只带着几个人,轻车简从,驾着记里鼓车一路狂奔。
路过丹葛尔城的时候,他们接上在那里修养的沈幽幽和阿花。沈幽幽没想到会看到太子,而莫言晨早就知道沈幽幽跟着妹妹,倒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阿花看到久违的太子,激动地叫个不停,飞起来就要啄他的脸,太子手疾眼快,一个小擒拿手,就捏住了阿花的喙。
阿花扑棱着翅膀,太子跟阿花大眼瞪小眼,笑着将它抱进了怀里,道:“好热情啊,我知道你想我。”
莫允离道:“哥哥,你又欺负阿花。”她心中倒是松了口气。哥哥最爱笑的一个人,最近几天常常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诺莎香琼躺在记里鼓车中,脸色看上去白里透红,不再像中毒那天透着死灰,又恢复了过去的美丽,可就是始终沉睡不醒。
鲁茸卓玛说她当日的毒性太烈,她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醒来之后又会不会有别的问题。
莫允离张臂抱过来阿花,阿花委屈地咯咯叫着。莫允离摸着它的鸡冠子道:“阿花啊,不要跟哥哥打架啊。”她又扭头对哥哥道:“哥哥,你再欺负阿花……”
“你就不理他了,对么?”宁骥含笑接着说。
莫允离微微一怔也笑了,此刻的情形就像当年在锁春殿中一样。阿花咕咕叫着,扭头望着莫允离,小眼睛闪闪的。
莫言晨走了过来,逗阿花道:“哇,过了这些日子,你的尾巴毛是不是又秃了点儿啊?”
阿花即便在莫允离怀里,也奋力扑扇着翅膀,想要伸嘴去啄这个讨厌的家伙。
莫言晨不理生气的阿花和跳脚的妹妹,他眉宇之中的郁色彻底不见了,他跳上了车子喊道:“大家快来!我们要去靖边了!”
马车昼夜兼程,一路上有这许多人陪伴,莫言晨也不再像昆仑山上那么忧郁。只是他恢复了精神,就害惨了宁骥了。
宁骥本来跟小公主刚表明了心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小公主身边。
可是现在莫言晨却像背后生了眼睛,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稍稍跟莫允离靠近一点儿,莫言晨就立刻插在他们中间。宁骥的所有企图在莫言晨面前都无所遁形。害得他这两天抓耳挠腮起来,而莫允离却对此一无所知。金糕跟沈幽幽都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热闹。
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氛围之中,他们终于回到了靖边城。
冷鹰和裴媛一听他们回来了,早早就在城门外迎接。这些天来他们两人跟着江琛杰,将靖边附近的地图按照计里画方的画法,基本重新测绘完毕。他们本来打算去昆仑找莫允离,没想到飞鸽传来的信上,就告诉他们,莫允离他们回来了。
不仅他们要回来了,太子和诺莎香琼也找到了。
此刻已经到了盛夏时节。莫允离他们归来的这天天阴阴的,没了太阳,但依然酷热难当,乌云压顶之时,狂风怒号,吹得四野高大的杨树叶子都翻了白。
裴媛与上官冷鹰骑着马早早就站在城门口,江琛杰去军营之中安排军务,还没有赶来。
上官冷鹰十分兴奋,比平常多话:“也不知道太子现在什么模样。沈姑娘又怎么样了?公主她过得如何。”
裴媛想起了最后一次跟莫言晨见面时候的情景,她的眼中既充满了盼望又有一点儿隐藏着的悲哀:“冷鹰,你不要再转来转去了,我被你转得头晕,等他们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天边出现了几匹马,马儿后面跟着高大的记里鼓车。裴媛的心跳了起来,不自觉打马迎了上去。上官冷鹰一愣道:“裴姑娘,你还说我沉不住气。”他开心地一挥马鞭,马儿朝记里鼓车的队伍奔跑。
而裴媛也忍不住催动马儿跑了起来。
上官冷鹰这些天跟裴媛在一起,知道她马术精湛,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她:“裴姑娘,你跟江将军真的只是远方亲戚么?”
裴媛的眼角一跳,问:“怎么了?”
上官冷鹰道:“没怎么,就是江琛杰昨天向我打听你在宫里的事儿了。”
裴媛一惊问:“你说什么了?”
上官冷鹰笑了,他挠挠头道:“裴女官,你叮嘱过的事儿,我怎么会忘记。”
裴媛听上官冷鹰道:“我就告诉他,你在宫中最佩服的就是明暖香明大人,只想在公主左右,做个女官,无心家室。”
裴媛不由松了口气道:“你回答的很好。”
上官冷鹰道:“他问说你年满二十五岁之后,有什么打算。我说不知道啊,明夫子不也终身未婚。你可能仿效明夫子吧。”
裴媛颔首,她没想到上官冷鹰看上去不太可靠,倒也应对自如。她刚放下一点儿心,却听上官冷鹰又道:“江将军告诉我啊,那明夫子其实并不是想独身,只是她想嫁的人没法娶她,她是跟人赌气。”
裴媛吓了一跳,不由怒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居然在背后编排夫子,岂有此理!见了公主,我要公主赏你板子吃!”
上官冷鹰吓坏了,忙道:“裴女官,不是我说的,是江琛杰。他还问我,你是不是也心有所属,所以才不肯出宫。”
裴媛不由脸色一变,而他们的马儿终于跟记里鼓车迎面相遇。她望过去,坐在车前赶车的人,正是莫言晨。
太子这么多日子不见,只觉得他更加英俊挺拔了,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忧郁,但却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成熟。裴媛按耐住心跳,凝神看着他,策马迎了上去,正要说话,上官冷鹰也骑马追了上来。
他的马头一转,正好挡住了裴媛的视线,只听上官冷鹰喊道:“太子,您回来了!我们找的您好苦啊!”
只见记里鼓车的车帘一掀,阿诺金糕从里面探出头来,跟裴媛打招呼道:“裴姑娘好。”又喊道:“门扇,你别吆喝了,狼都被你喊来了。”
裴媛压抑着失望的心情,对阿诺金糕一笑,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太子,道:“你们辛苦了。公主可好?”
她的余光正好落到了车中,却不由大吃一惊,她看到那宁行空正将公主压在车子椅背上,深深地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