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狼藉一片的小院,裴媛叹道:“公主殿下,您看这里的情形,我们还能找到什么?”
沈幽幽不由有点咬牙道:“该死的家伙,让他跑了!”
阿诺金糕望着莫允离,他还想说什么,可是莫允离却不再看他。
韦奕关扭头看着江映川,眼里闪过一道愤怒的光:“我们等了一晚上,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江映川,是不是你明面上捉拿,暗地里通风报信?”
大家都吃了一惊。上官冷鹰一听也立刻道:“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阿诺金糕一听,对啊,为什么都怀疑我表哥,这江家公子才可疑。
沈幽幽在一旁有点惊讶地道:“二位公子不是至交好友么?”
江映川没想到韦奕关会如此不留情面。昨夜他们相见的时候。韦奕关只冷笑三声说了句:“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并不曾说明他为何着恼了他。
江映川无奈道:“韦兄,何出此言?我奉圣上旨意追查九鼎,到此贼人脱逃,我也十分生气,韦兄又怎么能迁怒于我?”
莫允离轻声道:“都不必说了,问出来贼人逃离的方向,继续追击吧。那些没有证据的臆测之言,都不必再多说了。”
韦奕关狠狠瞪了江映川一眼,若不是这小子把公主描述得一无是处,把尚公主的未来说的那般可怕,自己怎么会拼死拼活,拒绝与公主相亲。
这小子从小就阴,没想到长大了竟然阴到了自己头上,坏了自己的姻缘。可恨,实在可恨!韦奕关想到此处,故意朝江映川背后一望:“怎么时表妹没有来?你告诉时表妹你今天干什么了么?惹了时表妹,搞不好回去又要扮女装了。”
莫允离本来心乱如麻,但是听到这句话也微微一惊。她望着韦奕关。
江映川一脸苦笑:“韦兄,虽然不知道我到底如何得罪韦兄了,但是我先在此给韦兄认错。韦兄莫要再爆我之丑了。”
韦奕关听他告饶,心中只想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他对莫允离一笑道:“江公子家中这位表妹,地位尊崇。江公子也对她爱护有加。这位时姑娘,只要一生气,就要江公子扮女装陪他逛街。”
莫允离看着江映川,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来江公子并非有女装癖好,而是为了表妹。虽然时小姐实在令人生厌,可江映川的这份心,不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乔公公磕了磕烟袋道:“还是赶紧看看,有什么线索吧。”
众人被乔公公的话惊醒,忙在这一片狼藉里寻找,每一块青砖的正反两面都细细地探查过,连仍在外面的小石子儿都没有放过,可惜却一无所获。
被捉到的沈氏族人忍不住告诉他们说,这屋子也在十几年前翻新过。
大家都失望地停下来,既然翻新过,那都是今人之物,自然什么都找不到了。
莫允离却抬头望着这屋顶,她问:“地板翻新过,那么梁架呢?”
那沈氏族人一愣,摇摇头:“这就不知了。”
大家大喜,上官冷鹰一跃而起,便拿剑捅开了头顶的木格软天花,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交错的横梁来。
一阵尘土落了下来,在阳光中雾腾腾的。大家都不由掩鼻。
待尘埃落定,他们从这天花板的破口处往上看,只看那粗大的横梁黑沉沉的。
裴媛道:“似乎是古物。”
上官冷鹰一听,挥剑出鞘道:“大家躲开!”
大家忙站在屋外,就见阳光照进屋中,冷鹰在屋中不断朝天花板纵跃,剑光闪闪之间,那天花板被搅了个粉碎,纷纷落地。
而此时在纷纷扬扬的天花板碎片之中,掉下一物,冷鹰忙伸手将那物接住。
那是个不大的木匣,看上去木纹干裂,锁钥锈蚀,一看就年代久远。
大家都没想到会真有发现,阿诺金糕忙研究了一番锁钥,从怀中抽出他撬锁的工具,不大功夫,便将那木匣打开。
莫允离朝木匣中一望,不由喜悦道:“找到了!《梦溪笔谈》!”
众人皆围拢过来,看那书的封面上正写着《梦溪笔谈》四个字。
莫允离小心翼翼地触了触那封面,缓缓翻开来。书页没有碎,她这才放下心来。
莫允离道:“虽然未捉到贼人,但是我们总算找到了这本奇书。”
裴媛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裴夫子说,这书无所不包,十分珍贵。如今我们找回了这散轶的古书,恐怕对诸多格物科目,都有帮助。这可是宋版书么?是全本么?”
莫允离翻开书页仔细看着,她摇头道:“不是,是元代大德年间的刻本。没想到它能保存到今天。”
裴媛上前跟莫允离一起细细翻看,她开心地说:“的确是全本!”
上官冷鹰十分得意道:“哼,那帮孙子,以为骗过了俺,可是他们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找到这书,公主您一出手,就找到了!”
大家看着这被掘地三尺的小院,也不由笑了:“公主您是吉星。”
莫允离从书中抬起头来,也有点开心,她看着阿诺金糕道:“但愿如此吧。”
阿诺金糕望着她清亮的眼眸,立刻明白公主在思念王子。他不由垂下了头,不敢看公主。
莫允离以为他还在因为宁行空的事儿而心虚。如今找到了《梦溪笔谈》,她方才的那点儿愤怒也不见了。她对阿诺金糕道:“金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等宁行空回来,我们自然就明白了。”
阿诺金糕忙抬起头来:“对,公主您说得对。我表哥他一定是无辜的。”
却听冷鹰嚷道:“这小子要是奸细,他还敢回来吗?他要是说不明白他的行踪,公主殿下,这次绝对不能再留下他啦。”
他又一看站在一边的韦奕关道:“公主殿下,韦公子他武艺高强,人也可靠,正好可以跟我一路保护您!”
韦奕关一听,不由大喜过望,他忙回身,正要说话,却听一物重重落地,溅起了尘土。大家忙掩鼻挥袖子。
在这尘土飞扬中,他们听到了宁行空淡淡的话:“公主有末将护卫,就不劳动旁人了。”
说着他将地上的那人抓了起来,看着上官冷鹰问道:“昨夜你们追踪的,可是此人?”
冷鹰盯着吃惊道:“是他!”
沈幽幽上前一步,脸上愤怒:“就是他!这个家伙将我从京城掳走,卖给了铁墨人!是他!”
那地包天鹰钩鼻的中年男人,本来还在挣扎,看到沈幽幽,眼睛睁大,垂下头,再也不动了。
宁行空将他堵嘴的草叶子取了出来,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还嘴硬说你是无辜良民么?速速招来吧!”
莫允离怔怔地望着宁行空,她虽然说不相信,可是她也拿不准宁行空是否还会回转,哪里知道他会如此出现在她的面前。
阿花叫了起来,莫允离俯身将它抱在怀里,亲了亲。她抬起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轻声道:“你辛苦了。”
宁行空也望着她,他总觉得似乎发生过什么,但是他如今只觉公主的笑容那般明丽,令他忘却一切。他点头道:“公主,末将幸不辱命,将铁勒十的同伙捉到了。”
那中年男人到了此时,猛然抬头道:“我只是个商人!我跟所有人做生意。我……我承认我拐带良家,但是我不是铁勒十的同伙!他做了什么,我全不知情!”
莫允离摇了摇头,看着他道:“拐卖人口要杖一百、流放三千里,也算重罪。你认下此罪,不只是因为这里有证人指正你吧?你不肯承认跟铁勒十的关系,是不是你也知道,铁勒十所犯的罪行,要灭九族?”
莫允离此言一出,那黄姓男子浑身抖了起来,他看着周围的兵丁,道:“小人,小人不该一时贪财,起了歹意,但是小人真的是无辜的!铁勒十做了什么,小人全然不知!小人只是见平日跟铁勒十来往的人,都被官府羁押,故而心中害怕!”
莫允离见此人看似十分惊恐,却眼珠乱转,她轻声道:“你在说谎。那你为什么夜闯江家,又为何在这沈家老宅中,掘地三尺?你在找什么?”
莫允离此言一出,那姓黄的一时张口结舌,又强辩道:“小人因见人追捕跟铁勒十往来之人,害怕跟着他倒霉,就想避避风头。然而身上盘缠不够,江阁老是本地大户,小人就打上了他家的主意。”
莫允离抬头对江映川认真地道:“他说的都是谎话。”
江映川微微踌躇:“虽是巧言令色,但也言之成理。此贼狡猾。”
乔公公在一边淡淡道:“江公子,公主殿下能辨识人心,识破谎言。”
闻言,江映川和韦奕关都吃了一惊。公主看似娇弱温柔,原来竟有这样的本事。
那姓黄的倏然变色,江映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加拷问!”
韦奕关立刻道:“慢!”他对江映川笑了笑道:“这是我们陕西的地界,自然归我们布政使司管。我从西安出发的时候,布政使司大人曾授权让我便宜行事,此人,我要带走!”
莫允离从刚才就很奇怪,韦奕关引他们去江家借宿的时候,说他和江映川乃是莫逆之交,看江家人的反应,两人也确实关系匪浅。
为什么如今他们二人见了面,韦奕关却像跟江映川有仇一样?处处针对他呢?韦奕关路上对她温柔体贴,十分周到。江映川也温文有礼,多次为她解围,他们二人起了龃龉,令莫允离有些烦恼。
莫允离望着咄咄逼人的韦奕关和虽然温文但也不预备让步的江映川,轻声道:“大家不要争了。本宫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