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二

沈括二

大家一听,都眼前一亮。

沈幽幽微笑道:“冷鹰,你这回说的很有道理。”

上官冷鹰偷眼看了一眼沈幽幽,脸微微一红,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被称赞。

裴媛叹道:“可是这张古图,残缺不全,我们又不认识水文图。这样明知道宝山在前,却无攀登之路,只能空手而归的感觉,实在难受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莫允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沈括大人,不是在延州当过官么?延州,离西安很近啊!也许我们可以去看看?”

雨声哗哗,上官冷鹰不死心,一直盯着那雍州鼎看了大半夜,只希望再次看到那图,可惜一直等到他睡着,都没有再打雷闪电。

他们也尝试这用各种火光去模拟闪电,看能不能让那图再次出现。可惜都没有成功。

莫允离夜里听着雨声哗哗,心中下了决心,她本来想着是从此南下入川,但是现在有了这雍州鼎上的图,她决定先去黄河源头去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去延州看看,能不能找到《梦溪笔谈》这本奇书。

她入睡之后,她的床前闪过一个人。正是那高大的敌国王子。只是他没有像平常那样将莫允离弄醒,而是盯着她看了许久,轻手轻脚地帮她将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耳后,就没有再打扰她。

他悄悄立在那里,一直到后半夜,雨停了,淡淡的月光洒进来,才飞身离开。而莫允离始终酣睡,对此一无所知。

韦凡真听他们要去延州,非常吃惊,只对莫允离道:“公主殿下,虽然如今铁墨人在西安城的大部人马都已经落网,可是也许各地还有他们的余党,公主殿下还是在行馆等候陛下派来的大队侍卫比较稳妥。”

莫允离还没有说话,上官冷鹰道:“公主乃是职方郎,她有正事要干,大人就别干扰公主的公事了。大人要担心,不妨多派一点儿人手保护公主。”

乔公公忽然道:“那也不必了。那铁墨人在府衙的重重看管之下,还能自如传递消息,可知他们的势力,也可知,如今韦大人麾下,未必有百分百可靠的帮手。”

韦凡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可是这的确是实情,他立刻俯身向公主请罪。莫允离叹道:“大人不要为难。现在大人只要将雍州鼎看好了就行。我想,铁墨人现在更想得到鼎,我们也许并没有多少危险。”

韦凡真躬身道:“臣现在的确在甄别属下,公主若一定要出行,臣请公主带上犬子。”

莫允离眼前浮现起那十分秀美的公子,她好奇地问:“人不可貌相,贵公子难道是位武林高手?”

韦凡真干笑了两声,这两天韦奕关寸步不离地缠着他,只说不要重新提亲了,只要给他一个跟公主见面的机会。他本来马上就要派他来行馆当管事了,没想到公主居然要走。

上官冷鹰开心了:“什么?我居然没看出来韦公子有武艺,这么说,他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了?”宁行空眉头一皱。

韦凡真含笑道:“那倒不是,只是犬子不务正业,常混迹江湖,这一路行过去,有可能碰到落草的山大王,有犬子在,可保公主道路平安。”

韦凡真心中有点忐忑,他们陕西道上不太平,这是他布政使司的失职,唯恐被公主训斥。但是莫允离却眼前一亮道:“咦,真的会有山大王啊?”

大家说着都看着乔公公,乔公公眼睛望着天,就当没看懂大家的目光。

当下大家说走就走,下午就收拾行李了。为了低调行事,他们没有驾驶记里鼓车,而是恢复了平常的微服打扮,驴车太慢,还是找了一辆马车。

韦奕关在城门外跟他们汇合的时候,差一点没认出他们来。他本来一想到要见到那绝色又温柔的公主,就心中小鹿乱撞,可没想到公主变成了村姑。

他使劲儿打量着那面容普通,穿着蓝布白色小碎花裙,包着 一条深蓝粗布头巾的莫允离。这分明是他们西安乡下最普通的姑娘,哪里是天之娇女。

莫允离看他望着自己目不转睛,她抿唇一笑道:“韦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这一笑,只见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那平淡的面容也遮不住她的明丽。韦奕关脸一红,竟不敢再看这村姑,他道:“小生考虑不周,也该如同公主一般改扮才是。”

他这样一说,穿着灰色粗布短打的上官冷鹰笑了,立刻丢过了一套庄户人的短打,还打着补丁。

韦奕关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一时有点犹豫,可是他看着大家都笑眯眯地望着他,当下也不能再推辞,忙找个大树背后,将衣服换了。

等他再走出来的时候,莫允离不由噗嗤一笑。他太干净秀美了,露出来的手脸小腿都一片白皙,穿上这短褐,他也不像个庄户人。

乔公公摇了摇头,看他们一个个笑得开心的模样,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他咂吧了一口烟袋道:“公子还是换回来吧。这样吧,我们就都装作公子的随从罢。”

韦奕关穿上这粗麻布衣服,只觉得浑身都磨得疼,听到乔公公这话,忙又换了下来。

当下众人出发,莫允离觉得这位韦奕关,除了太害羞之外,还是个很好的旅伴,一路上为她端茶送水,照顾得她十分周到。而他烹的茶,也甘香可口,莫允离离了京城之后,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好的茶。

西安离延州不远,这一路北上,离开了渭河平原,两边地貌逐渐出现了千沟万壑的黄土,暮春时节,草木依然稀疏。

一旦狂风起,就刮得黄土漫天飞舞,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刮得他们每个人都灰头土脸。

而莫允离第一次见这样的地方,倒很有兴致。她一到了山高无人迹的地方,就好奇地问韦奕关:“这座山上有没有山大王?”

韦奕关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他这样与公主相处,越发觉得公主聪慧温柔,即便没有绝世容貌,依然是一位良配。他更加后悔了,心中惟愿能给公主留个好印象,他只要回去,就一定缠着父亲再次求亲。

莫允离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觉得他十分羞涩秀美,看起来很好相处。大家每个人都看出来韦奕关的满目倾慕之情,再看公主,一派天真烂漫,显然并无男女之情。不由心中暗叹,又是一个单相思的。

当日在布政使司府的赏花宴上,宁行空第一眼看到韦奕关的时候,就知道他对公主怀着什么心思了。然而他方才被公主敲打了,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能在一边冷眼看他献殷勤,早就气得暗中握拳了。

只见暮色茫茫,火红的夕阳挂在黄土岭之上,照得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红光。他们从中午出发,马车全力赶路,如今快要到延州了。

莫允离从车中伸出头来,只见远远的地平线上,延州的城郭沐浴在夕阳之中,显得古朴而巍峨,十分壮美。

而此时一辆马车擦过了他们身旁,隐隐传来了几句话:“为什么突然又跑来吃土……”“风那么大,我裙子都脏了……”

莫允离心中一惊,她看向宁行空。而宁行空显然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转头看着莫允离。

莫允离用眼睛问宁行空,是他们么?宁行空微微点点头。

莫允离微笑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他们。

韦奕关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莫允离,方才她跟宁行空的互动,也没有逃脱他的眼睛。他只觉心中一阵失落,公主显然十分信赖她的护卫,他们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彼此,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与公主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想到这句诗的时候,韦奕关忽然一抬头,他对上了宁行空看着自己的目光,他的心猛地一沉。宁行空虽然面上平静,眼中却是满满的敌意。

韦奕关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你又是什么人?一个护卫而已,若我没有希望,你就有希望了么?你别把公主的信赖,想歪了!

沈幽幽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好像空气中都闪着火花,比宁行空跟上官冷鹰对峙的场面激烈多了。

她笑了道:“韦公子,公主方才说要茶呢!”

韦奕关如梦方醒,忙为公主斟茶。公主只顾在心中想,该如何去找沈括大人留下的书,一点儿也没看到方才两人的暗斗。

她叹气道:“韦公子,这一路上,真是平安啊。”

韦奕关的心一跳,忙道:“今天风大,山大王也许被风刮回去了。”

莫允离心中升起了希望道:“那我们回西安的时候,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看能不能碰到劫匪。”

冷鹰立刻道:“公主这是个好主意,俺也想会会这里的山大王。”

乔公公拿烟袋敲了一下冷鹰:“会什么会,你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这样平平安安的好。”

在笑声之中,他们进了延州府。

眼看天色已晚,他们决定找个客栈安置,此时韦奕关却道:“公主,那新科状元江映川,是我的至交,他家就在延州府。我们不要去客栈了,不妨去他府上,正好也向他们打听一下,也许他们会有沈括大人《梦溪笔谈》的线索。”

韦奕关说到“至交”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顿了一顿,但大家都没在意。

莫允离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这江阁老的夫人,是皇后的手帕交,皇后很推崇他们一家。在他们家借宿,十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