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允离拿着毛笔轻轻涂抹着标着鲜艳的“长安”二字的地图。她轻轻道:“隋开皇年间,建大兴城。唐代定都大兴城,将它改回了旧称长安,此乃人杰地灵的古都。”
随着她的话语,那唐代长安城附近,出现了一道红线和两道虚线,同时长安城也被殷红的大实心圆套在了里面。而那实心圆的旁边还画着一个红色的鼎。
裴媛不由轻呼道:“果然在这里。”
莫允离也有点激动:“这里应该是雍州鼎。”
“我们要去找它么?”上官冷鹰问。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九鼎的线索就在眼前,可是大家现在也比从前更挂念太子。到底是向西还是向南。
乔公公忽然道:“既然太子失踪与九鼎有关,那么顺着九鼎的线索找,说不定我们能发现更多的线索。”他望着沈幽幽。
莫允离也看着她,想到这次跟沈幽幽重逢,得到《十道图》种种事情,的确是在追寻九鼎的时候,发现了太子的线索。
她思索道:“哥哥当初,是否也跟我们走了同样的道路?所以他知道了冀州鼎的下落?”
此时忽然听到莫允离怀里的阿花跳下了地,伸长了脖子“喔喔喔”地叫了起来。
大家都被阿花唬了一跳,大家抬起头,这才发现,烛台都烧得剩下短短一截,窗纸上映出了淡淡熹微曙光。
他们居然商量了整整一晚上。
莫允离见大家都在等她拿主意,她轻轻道:“西进,去西安。”
门口的士兵守护着他们,在黎明时分,是最困倦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门嘎吱一声开了。侍卫立刻惊醒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当?”
出来的是上官冷鹰,上官冷鹰挠挠头道:“喔,没事儿。就是我们小姐方才接到了老爷的飞鸽传书,家中有急事,要我们速速上路归家。”
说着院门打开,莫允离和大家借着微明的天光,已经走出了小院。
宁行空和上官冷鹰已经去隔壁院中去套车。
那侍卫大吃一惊,抬头望去,只见莫允离的小院地下还摆放着箱笼。这小姐竟是要走。侍卫昨夜得了严令,要好好保护莫允离,可是主人没说过,若是小姐要走,他们该怎么做。
他一边恭敬地挽留,一边派人飞快地去通报秋若铭。
秋若铭得了通报,匆匆收拾停当赶来的,只见小院中已经人去楼空。侍卫低头报道:“小姐去意十分坚决,动作也非常快。我们也不敢硬拦着。”
秋若铭眼神一变道:“备马!”
侍卫见主子没有怪罪,不由松了口气,却听秋若铭低声道:“忘了告诉小姐,市面上对他们的通缉令还没有撤销。他们这样跑出去,岂不是要去府衙捞他们呢。”
此刻城门口,城门刚刚打开。莫允离的记里鼓车,混在各种挑着担子,背着包袱,赶着驴车,风尘仆仆的骆驼队中,并不显眼。
但是轮到他们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兵对比了手中画影图形的捉拿的告示,忽然道:“拿下!”
莫允离他们也想过乔装改扮,只是他们可以改扮,这高大的记里鼓车,一时半会儿却做不得假,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守城门的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刻举起了□□。被塞在箱子里抬出来的阿诺金糕却在车中嘬唇呼啸起来。
本在一边温顺地等待查验出城的追风国的骆驼队的骆驼们,忽然挣脱了缰绳,一股脑儿地朝城门口涌来。
上官冷鹰手中马鞭飞舞,喊:“驾!”记里鼓车前的四匹骏马发足便狂奔。马前的众人吓得忙飞身躲避。只听士兵高喊着:“关城门!”
而此时从记里鼓车忽然飞出一排□□,那预备关城门的士兵们,忙缩头躲箭支。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记里鼓车终于抢在城门关闭之前,闯了出去。
上官冷鹰的马鞭在空中抽的震天响,马儿发足狂奔,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来。
足足奔出去百里,才停了下来。马儿也累得浑身是汗。
车中的大家东倒西歪。莫允离只觉眼前都在冒金星,她匀了匀气才说:“多亏阿诺金糕了。金糕你别担心,本宫留下了一封信,盖了本宫印信。你的追风国骆驼商人同伴,不会被为难,还能领到奖金。”
阿诺金糕回头看了一眼宣化城,他依依不舍地说:“这些年,多亏了他们收留我。可惜了,我这骆驼商人的日子要到头了。”
宁行空道:“你不是想做吟游诗人么?如今你可以实现梦想了。”
大家终于冲出了宣化,都很开心。唯有乔公公有点郁闷。看公主的模样,就知道宣北公世子,毫无希望了,他在心里将此人从名册上划去,又看了一眼隐隐得意的宁行空,心道,我们欣国才俊多得是。你这小子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公主看着乔公公的神色,轻声道:“等我们找到了九鼎,这《海内华夷图》我们便归还给宣北公府,让父皇重重赏赐他吧。九鼎事关重大,我们还是要低调才是。”
乔公公磕了磕烟斗道:“公主,想必公主失踪的事情已经传开。我们在到西安之前,恐怕没法进大城了。”
大家都一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无暇思考,如今乔公公一说,大家才恍然大悟。不让进城,可是有点麻烦。
上官冷鹰赶着车,倒是十分乐观道:“没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走着看,总能想出办法。”
金糕还是第一次坐这疾驰颠簸的车子,他方才被颠得五脏都碎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那可不,别人总能想出办法,你确实什么都不用想。”
上官冷鹰本来想于他斗口,但是想到了他九死一生才能与他们相见,他就忍住了,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
没想到金糕这小子看冷鹰有意退让,便得寸进尺,一路上洋洋得意地挤兑冷鹰。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冷鹰终于忍不住了,手中马鞭一挥,朝车内一卷,便卷住了阿诺金糕的腰。
金糕吓得哇哇乱叫,阿花十分开心,两眼放光,眼看金糕要被卷出去了,宁行空忽然长剑疾伸,一剑砍在马鞭上。
上官冷鹰被他的剑气所震,差一点儿马鞭要脱手,连忙抖了几抖,收了回来,同时他一把勒住马,回身掀开车帘,看着宁行空道:“出来,咱们好好打一架!”
莫允离无奈地抬起头来,她正跟裴媛两个研究路程。
只见乔公公依然在呼呼大睡,想必真打起来,他也不会醒。沈幽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轻轻鼓掌道:“好,来切磋一把。看中原武艺和铁墨功夫,谁更厉害。”
莫允离揉揉额角,怎么回事儿啊,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年纪最小的。怎么他们一个一个都这么幼稚。
阿花也兴奋地飞了起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莫允离摇摇头,又一个看热闹的。
她举起地图,轻轻道:“从宣化到西安,有千里之遥。以我们现在的正常速度,一天走八个时辰,中间不要休息,一天能走140里,大约十天左右可以到。”
她注视着两个男人:“二位,还要私斗么。”
上官冷鹰嘟嘟囔囔地说:“公主,是他们先挑衅的。俺不想和他们打架的。”
莫允离的目光落在了宁行空脸上,宁行空脸上依然淡淡的:“他身有武艺之人,欺负我表弟。我这做表哥的,自然要除暴安良。”
莫允离眼看他们还要继续吵,不由叹了口气。却听乔公公醒了,道:“护卫顶撞主子,这个月的工钱没有了。”
金糕一声喊:“不要啊。我们很穷的啊。”
上官冷鹰开心了:“该!”却听乔公公道:“你也一样。”
这下两人才一起老实了起来。莫允离望着这样吵吵闹闹的情景,总有种错觉,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而宁行空就是宁骥。
她在路上,常常注目着宁行空。他们出发的时候,阿诺金糕说给宁骥留了信,告诉了他一切,让她等着宁骥来找他们。
可是,小哥哥,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找我呢?莫允离不由按紧了怀里放着的那方手帕。
她的动作,阿诺金糕看得清楚。他们的车子行驶在春天的田间,只见碧草丛生,今日天色阴霾,那嫩绿的草木也似乎变得有点暗。
他们中午休息做饭的时候,阿诺金糕说要方便,给宁行空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人走的远远的,过了两个田埂,才站住。
自从昨夜阿诺金糕跟小公主说明往事以来,这还是他跟宁行空第一次独处。阿诺金糕看着宁行空道:“您这又是何苦呢?为什么不告诉公主全部?公主是那么思念王子殿下。”
宁行空遥遥地望着记里鼓车,看着小公主转来转去,扭扭腰摆摆手,在活动筋骨,十分可爱。
他的目光变得有点幽深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公主从来诚实,不会作伪。此事关系重大,稍有差池,我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阿诺金糕沉默了半响道:“在宣化城的时候,我看到了铁勒十和摩米两个进了宣化府衙。”
宁行空似乎毫不意外道:“通缉令来的蹊跷。公主昼夜兼程才来到了宣化。没道理欣国皇帝,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失踪的消息,又这么快就发出了海捕文书。如果说是铁勒十搞鬼,似乎更说得通。只是他们能惊动官府,他们的势力也够大的了。”
阿诺金糕望着宁行空,总觉得多年未见,他变得有点陌生了。
却听宁行空忽然说:“金糕,怎么才能让一个女孩儿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