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被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夫人”喊得有点懵,与其说是被魔尊牵着手往前走,倒不如说是被拖着更为恰当。
走出密林,行至一处开阔平地,只见地上蹲着一只金色羽翼的雕。因为体型太过庞大,反倒把它脚边的两位驻守的魔将衬得非常迷你。
这是一只非常罕见的成年金翼雕,爪子比树还粗,喙尖像刀一样锋利,看得人不自觉得心里发毛。在注意到有人靠近的时候,这位大雕兄弟还特意把头歪了过来,瞬膜噌噌翻动两下。
按理来说,白真真应该感到非常的恐惧。她怕雕,无关修为,无关境界。哪怕对面只是一只尚未开启灵智神识的牲畜,她也会本能地感到恐惧,这点早在当初遇见雕将军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
可是看着眼前这只健硕凶猛的大雕,她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的害怕,反而还觉得有点亲切,想要伸出手来摸摸它。白真真觉得,一定是魔尊做了什么。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她就是知道。
龙走了过来,它短胳膊短腿儿的,站在雕的脑袋下面发出一声感慨:“这就是金翼雕啊。”
虽然被司徒氏关在戊辰禁地千年,但它对于修真界并不是一无所知,尤其是关于妖兽这方面的,它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金翼雕,是居住在北山一带的妖兽。它们身形庞大,生性凶猛,幼年时便能独自捕捉北山巨蟒,成年后因为食量巨大,经常为了争夺食物与地盘而与同类互相厮杀,因而数量十分稀少。
据说,金翼雕羽翼上的金色越是纯粹、越是没有杂质,就代表这只金翼雕的品相越好、越凶猛。瞧着眼前这只金翼雕,羽毛上的金色不染纤尘,都快把人眼睛晃瞎了,龙十分肯定,它一定异常凶猛。
只不过这么凶猛的金翼雕,怎么安安静静地伏在地上,跟只小家雀似的?
“喂。”它作死踢了金翼雕一下,嘭的一声,还没等它反应过来,金翼雕就把它啄进了嘴里。
不小心误入雕嘴的龙:???
突然发现神识内龙的窗口一片漆黑的白真真:???
龙太小了,在地上蹦来蹦去地像是一只小虫子,雕一下就把它吃了。
白真真够不着雕的鸟喙,只能拍拍它的身体,叫它把龙给吐出来,要是一不小心吞下去了可就麻烦了。
雕对着白真真看了两眼,它应该是听不懂她的话的,但不知为什么,它忽然低下高傲的头,鸟喙一张,把龙吐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魔将上前解释:“都是按着尊上的意思调..教的,以后这只金翼雕就是夫人您的了。”
正在检查龙有没有受伤的白真真听着魔将的声音有点耳熟,抬起头多看了他几眼。这一看不要紧,白真真忽然发现,这不就是那位雕将军吗!他还好好地活着!
雕将军立刻单膝跪地,抱拳作揖:“夫人好。之前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赎罪。”
他太一本正经地了,弄得白真真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呃没关系啦,当时你也不知道嘛!”
雕将军默不作声,还是一直跪着,白真真尴尬了:他怎么一直跪着,要不要让他起来,是叫他“平身”,还是扶他起来,糟糕,第一次当夫人,完全没有经验……
她问询似的看了魔尊一眼,对方只是递给她一个眼神,然后踩着金翼雕无比珍贵、无比珍稀的纯金色羽翼走上去了。
白真真:“…………”刚刚那个眼神,怎么好像男友吃醋的感觉?是的吗?不会吧。
但她不再细想了,也不管跪在地上的雕将军应该怎么样,抱着龙飞快地走上了雕背。
大雕背上绑了一层软垫,垫子上固定了两把无脚靠椅,还有一张食案。因为高度的关系,白真真之前并没看到这些。她当时还在想,为什么是私人坐骑是雕,而不是仙鹤、飞马这些灵兽。现在明白了,因为大、宽敞。
食案上摆着丰富的水果点心,都是白真真喜欢吃的,她满心欢喜地坐下来,魔尊敲了敲扶手:“走吧。”只听金翼雕轻轻低鸣一声,随即展开翅膀,向上飞起。
魔尊,一个上可怼天怼地呼风唤雨、下可令牲畜俯首称臣言听计从的男人。
金翼雕飞得极快,又很平稳,真的和坐飞机的感觉差不多,比被人抱着腾云驾雾好受多了。尤其雕身四周设有一种特殊的屏障,缓和了迎面吹来的风,不仅不会觉得脸被吹得生疼,反而很是惬意与享受。
白真真被小风吹得眯起了眼睛,有点想睡觉。
她略微侧过身子,手臂搭在扶手上,脑袋枕在手臂上,想就这么小憩一会儿,没想到太过舒服,直接睡了过去。
魔尊看着她歪着脖子的样子,放下手中茶盏。
他把手绕到她的脑后,指尖轻轻一拨,白真真就从枕着手臂睡觉的姿势变成了枕着他睡觉的姿势。
龙被魔尊的一通操作搞得莫名其妙:???不就是睡觉么,还有这讲究?
它看见魔尊嘴角上浮现出一抹短暂的微笑,随即又恢复如常,看向自己的时候冷冰冰的,甚至带着一股“敢说就杀了你”的威胁意味。
龙:……我说什么了我?怕了怕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它背过身子,把自己埋在一堆瓜果中间,开始安静吃瓜。
魔尊单手支着靠在靠椅上。百无聊赖,他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开始漫无目的地绕起白真真耳边的一小撮头发。头发绕着绕着蜷曲在一起,等到到达某个临界值时又忽然散开。
她的头发很软,也很柔顺,扫过指尖的时候有种奇妙的触感,像是心里也被轻轻撩过似的,惹得人不自觉地就勾起唇角。
白真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枕在靠椅上,而是倒在了魔尊怀里,双手还抱着魔尊的腿。
白真真:…………我是睡得失了智了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把脸,看看自己有没有把口水流出来,沾到魔尊身上。还好,脸很干爽,魔尊的长袍也很干爽。
她松了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突然摸了把魔尊的大腿,而被对方投来异样的目光。
白真真盯着靠椅扶手看了一会儿。她的睡相一向很好,睡着了就安安稳稳的,不会踢被子,也不会滚下床。这扶手和魔尊怀里之间差了挺多距离的,她到底是怎么滚过去的?白真真想不通。
食案上小山一样的瓜果糕点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堆凌乱的果核。白真真的内心和那堆果核一样凌乱。
“我睡了很久吗?”白真真问。
魔尊收起长腿,换了个姿势靠在一边,语气淡淡的:“没多久。”
白真真觉得魔尊在骗她。她在食案下面发现了她的龙,因为变化太大了,她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龙的肚子被撑得滚圆,气球一样。它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有些艰难地翻动身子,尾巴在毯子上啪嗒啪嗒地甩了甩。
白真真:“…………”如果她真的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她的龙怎么会把一桌子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精光,从XS活活变成了XL?!
还有她的头发。
白真真发现自己耳边的一缕头发也不一样了。其他头发都没事,单单就那一撮蜷曲得厉害,像是被人拿卷发棒烫过一样。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太神奇了!
金翼雕载着魔尊和白真真飞回了伏龙城。因为城内位置有限,雕没有落在城内,而是落在了伏龙城东的一片空地上。那里早已有魔将魔修们列队恭候。
看到魔尊与白真真走下来,一众人等齐刷刷地跪下去:“恭迎尊上与夫人!”
白真真抽了抽嘴角。还好,她的适应能力一向比较强,现在已经能挺直腰板面带微笑,必要时还能抬起手缓缓地挥动两下打声招呼。
咦,这个画面怎么那么熟悉?感觉就像是常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国家领导人携夫人建交视察一样。
下面跪着的魔将里有白真真熟悉的身影——狐媚儿和蝶倩倩。两人从看到白真真走下来的那一刻就激动不已,虽是因为畏惧魔尊躬身跪着,但也忍不住对白真真眨了眨眼睛。白真真也对她俩眨了眨眼睛。
身份地位不同了,但感情还在。
魔尊简单吩咐了几句,回身对白真真说:“你先回去吧。”
白真真点点头,抱着怀里膨胀如球的龙问:“那你呢?”
魔尊:“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他们离开伏龙城那么久了,的确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她没细问魔尊要做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有事情要做。
得了魔尊的应允,蝶倩倩和狐媚儿随白真真回到她的住所,而其他魔将则老老实实隔出一段距离,安静如鸡的跟在魔尊身后。
——嗨呀,刚才尊上大人明明还跟小白有说有笑的呢,怎么一转眼又这么压抑了?
——好羡慕小蝶和银狐妖,他们看起来好轻松的样子!
——我现在再去讨好夫人还来得及吗?
——糟糕,好想打喷嚏,不行,我得忍住!
…………
魔尊抬眼,看到屋檐上盘桓的一团黑气,他点了点头,黑团便在他的示意下几次腾挪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到他的肩头。
“你怎么又带回一只奇怪的东西?”黑团眯起眼睛。它说的是龙。
上次回来就带回了一条小白蛇,这次回来又带回了一条寒晶冰魄龙。照这个发展趋势,伏龙城都要被填满了,这可不行!黑团觉得,以后魔尊再要出去,它得跟在身边,才不能帮他镇守伏龙城。
魔尊没答,直接问它:“消息放出去了?近日城中可有什么异动?”
魔尊遭受魔气反噬的流言就是他自己让黑团散出去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不安分起来。
黑团哼笑一声:“城中没有什么异动,城外部族倒是发生了一些新鲜事,怎么样,要不要听?”
魔尊放缓脚步停了下来,他饶有兴趣地勾起手指:“说来听听。”
跟在魔尊身后的众魔将们立刻跟着紧急刹车,一个个神色慌张面面相觑:怎么办,看着尊上的背影宛如要搞事一般,虎啸丘怕不是又要风云变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