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反差究竟可以有多大?为什么几分钟前还是满身戾气地将活人扔到魂火中去,几分钟后就可以无比温柔地低声说谢谢。这不合理!霸道魔尊不可能这么温柔!
白真真一边烤着篝火,一边拿眼角偷偷去瞄魔尊。
他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可是一旦动了怒,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恐慌感。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白真真嗖地把脸拧到一边,继续烤火。
在城镇小摊上吃过饭后,他们没有启程返回虎啸丘,而是又来到了司徒晖藏身的小岛。白真真问魔尊为什么,他只说要等人。
等谁?是等被他派遣出去的魔将,还是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族修士?白真真不知道。但她发现她已经习惯跟在魔尊身边了,二十一天习惯**诚不欺她,当了那么多天的宠物蛇,她现在完全不怕魔尊了,甚至还隐隐有种想往他怀里钻的感觉。
请你立刻停止这种危险的想法!白真真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召唤神智,试图冷静。
“你又怎么了?”魔尊转过脸来看她。
“没、没什么。”白真真刻意往边上挪了挪,以防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一不留神就钻了过去。
电影看了,饭也吃了,接下来,就应该互诉衷肠,谈谈人生和理想了。
白真真没什么理想,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她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人生经历可说,因为是半路穿过来的,前半部分都是别人在走。于是她问魔尊:“尊上和司徒氏有很深的瓜葛吗?”他看起来很恨司徒氏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把人家一门宗派全都给灭了,连灵牌都不放过。
“你很感兴趣?”魔尊撑着下巴看着她。他看起来姿态随意,嘴角上扬,然而白真真敏锐地感觉到,他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过去,就连篝火的火光都化不去他眼底的冷意。
这是暴戾版的魔尊!跟与她在摊车上吃小吃的魔尊不是同个版本!
白真真非常识趣地打住了话题:“没有,就是随便问问。唔,我有点困了,还是睡觉吧!”反正流程她已经走了,是魔尊他不配合的!
白真真打开自己的随身空间,开始犯愁。她不知道这次出门居然是趟远途旅行,而且还需要在外露营。空间里没有事先准备帐篷或者睡袋,只有浮棚和几个软垫可以将就对付一晚。
她把浮棚靠着一棵树摆好,把软垫扔到浮棚上,刚爬上去,魔尊在她身后问:“你在做什么?”
白真真答:“搭个简易床啊,这样可以睡得舒服一些。”然而她一回头就惊了,魔尊身后,一团魔气正在不停地旋转,好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连接着另一个空间。
白真真:我酸了,为什么同样是魔修,魔尊的魔气这么万能,而我什么都没有?
魔尊:“发什么呆?过来。”
“哦。”
白真真爬下她那座相比之下简陋又寒酸地小浮棚,跟着魔尊走到了魔气通道的另一端。
这一端连接着一间卧房,中规中矩的古代卧房,和她那妖艳诡异的蛇窟洞府不同,和伏龙城内被魔气侵蚀到墙体都是灰蒙蒙的屋子也不同,看起来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布局。座椅板凳一应俱全,花瓶茶具也应有尽有,而且,床很大,被褥很软,一看就很舒服的样子。
白真真由衷地感慨:大佬不愧是大佬,出门在外也能自带卧室,完全不怕会有择床的毛病。
只是有个问题,这卧房一共就那么大,床榻就只有一张,虽然很宽敞,看起来睡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但是……她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白真真攥紧衣领,心里的那只小鹿……算了,那只小鹿已经死了,爬不起来了。
“你睡这里。”
“欸?”
看着魔尊转身提步准备离开,白真真有些意外,脱口而出:“那你呢?”
魔尊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魔气在他身后缓慢聚拢,渐渐凝成一扇闭合的门。
白真真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扬起,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柔和地包起:明明是在对她好啊,干嘛偏要摆出一副很凶的样子……
当晚,白真真裹着柔软的被褥,睡得很香甜。
魔尊坐在外面,对着尚未燃尽的篝火。他在周围布下了隐形结界,是以外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也看不见这火光。
他是不怕冷的,燃起这堆篝火不过是怕白真真冷着。他也不怎么需要睡眠,那间处于他神识之内的寝室已经很久没有召出来了。
白真真睡在那里,就如同睡在他的神识里。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那是一种很让人心安的情绪,坦然、安逸、又带着小小的满足感。
仿佛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魔尊此刻也沉静下来。他支起膝盖,靠在树上,垂着眼静默养神。
他似乎也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
次日一早,白真真就醒了。她睡在这间卧房里,听不到外面的虫鸣鸟叫,也感受不到外面刚刚升起的朝阳,时间在这里像是静止一般,但她还是醒了,是被屋里的一种无形的波动唤醒的。
白真真觉得这应该是魔尊在叫她,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起身了。
她站到门口,指尖刚碰到魔气,那团魔气就像认得她似的迅速旋转,将连接的通道打开。通道的另一端,魔尊已然站在那里等她。
她一出来便看到空中飞过一道身影,那身影很快,不过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白衣玉冠,腰佩长剑,是一名根基扎实的剑修。白真真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就是魔尊在等的人。
“走吧。”身后的魔气通道消失不见,魔尊抱起白真真,作势便要追上去。
“那、那什么……我自己来吧,我能飞的。”上次坐过山车般的糟糕体验还历历在目,她心有余悸,搂着魔尊的脖子小声说。
魔尊并没有把她放下来,他轻轻“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转过脸,眼里滑过一丝笑意:“那这次温柔一点。”
白真真:“?”你什么?我怀疑你想开车,而且我有证据。
然而不等白真真再说什么,魔尊已经从地上飞驰而起,只一瞬间便掠入云霄。
白真真吓得啊得轻叫,本能地又抱紧了他。
这个大骗子,说什么温柔一点,还不是一下就飞上去了,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最可恶的是,他还笑!
他笑得幸灾乐祸,像个恶作剧的青年,白真真一时忘记他的身份,伸出手就去捏他的脸颊。
魔尊的笑容顿住了,他完全没想到白真真会这么做。
白真真也愣住了,她也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胆。
魔尊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真真,白真真就在魔尊不动的凝视下把手慢慢收了回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僵,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尬笑想缓和气氛,结果嘴角都在发颤。
白真真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犯事儿的右手,心想:叫你不老实,捏捏捏,捏什么捏,魔尊的脸是能随便捏的吗?这下好了,他生气了吧,这下为娘可保不住你了!
她在心里自说自话,仿佛在演一出母慈子不孝的经典悲剧。
白真真觉得,实在不行就只能弃车保帅了。砍掉右手,保全自己一条小命也不是不能接受。修真界这么牛逼,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仙药可以让她把手再长回来,不用成为女版杨过。只是砍手得时候一定会很疼,她怕疼……
心里的碎碎念还没念完,白真真忽然感觉到额头上有一点微凉的柔软,是被人用唇轻轻亲吻的感觉。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捂着额头,心里的想法变成了一团乱麻。
你你你我我我……魔魔魔尊他亲我!他居然亲了我?!
这什么诡异的剧情?按照常理来讲,他不应该怒气攻心然后做点什么以示惩戒吗?突突突然亲人是什么操作,而且还是亲额头!
白真真面对魔尊突如其来的温柔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觉得浑身酥酥软软没有力气,好像重又变回了一条蛇,软趴趴地靠在他胸口。
她的脸太红了,像是昨天被蒸熟的大螃蟹。魔尊笑了一下,把她向上抱了抱:“抱紧点,要滑下去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说的话白真真并听不真切,但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白真真:糟糕,我好像有种恋爱了的感觉。
***
魔尊追着那道身影,一路追到了人界最南端的一处城镇,临川城。
临川城也是一座人界的小城,没有什么显赫的仙门道宗驻扎于此,不过又与先前那座沿海城镇略有不同,并非全无庇护。
倘若将临川城的位置缩小观看,就不难发现它的位置其实十分精妙,向西有西峰堂,向北有擎天堡,向东有白鸣涧……
而且,虎啸丘还在擎天堡以北,若想兴兵攻到临川城,势必要先破除擎天堡、西峰堂、白鸣涧三大宗派的势力,更别说这之间还有不少小门小派。人族修士将阵营根据地设在此处,显然已做过诸多考量。
魔尊尾随着他在那名剑修身上种下的魔气,来到一处宅院。他那时急于冲上云天,就是为了在剑修消失之前,在他身上种下魔气。有了魔气指引,即便剑修人不见了,他也能慢慢找过来。
所以,他这次确实飞得温柔了许多。
魔尊低头看了看还缩在怀里的白真真。
她的双手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搂着他的脖颈,似乎就没有动过。脸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红了,只是脸颊两侧和鼻尖还留着微微的桃花般的红晕。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双眼有些失神,视线似乎落在了他的唇上,让她原本魅惑的脸有了一丝奇异的萌感。
魔尊奇怪:我只是亲了她一下,又不是摄取了她的神识,怎么感觉她变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