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在孟一瑾的面前暴露了宋航还活着这件事情,郁深第一次对自己做过的事懊悔不已。也许孟一瑾会老老实实等她三天过后的答复,也许她会迫不及待地在各区迅速展开对宋航的地毯式搜索。以孟一瑾的疯狂程度来看,只怕她连这三天都等不了。
“不行。孟一瑾现在说不定已经派出人手搜查大叔了,我们一定要赶在她前面回到家,绝不能让卡巴拉抓走大叔!”郁深突然紧张起来,众人互相对视,二话不说立刻向着郁深的家高速赶去。
现在必须分秒必争,不但要保护好大叔,还要仔细考虑三天后的对策。虽然那些异常的能力都很强,但也仅限于在收容室外。一旦孟一瑾在收容室内对他们做手脚,异常几乎是没有还手能力的,无论他们在外面的世界里有多危险,在封闭的收容室内也只能任人宰割。
留给郁深的时间不多了。
***
郁深等人刚走进门前那条昏暗潮湿的小巷,灵敏的小雪豹就吸了吸鼻子。
“有血腥味。”他微微挺直脊背,垂下尾巴,不动声色地提高警惕。
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被傍晚的烟火气所遮掩,以人类的嗅觉根本察觉不到。
“是我们之前留下的吗?”郁深想起那些被人形师割断手臂的外勤队员。
食心鬼摇了摇头,银色的发丝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光芒:“不是。这个味道还很新鲜,应该刚死不久。”
他用了“死”这个字,而且很笃定。
郁深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有人死了?也许只是受伤了呢?”
食心鬼得意地笑了笑,露出一点尖尖的獠牙:“我可是个精致的美食家呀,怎么可能连死人和活人的气味都分不清呢?”
含羞草听到这句话不由害怕地往郁深的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握住郁深的胳膊。
自从郁深替她挡下那颗子弹后,她就变得很依赖郁深,也许是因为郁深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或者是因为郁深表现得足够友善。
总之,她很喜欢郁深。
郁深毫不怀疑食心鬼的判断。他说得对,在场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死人的气味了……也就是,里面有人刚刚死掉!
郁深心下一凛,连忙抬起腿大步向着小巷深处跑去——
大叔,千万不要有事啊!
“到此为止了,入侵者。再向前一步,我就砍下你的脑袋。”一个清冷的女声伴随着剑刃出鞘的金石之声在郁深的耳边蓦地响起,一道凛然的苍白剑光随之劈砍而下,生生截住了郁深的道路。
郁深的脚步一顿,慢慢抬眸看向利剑的主人。
这是一位身着漆黑铠甲的女性,她身材修长高挑,右手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全身上下锋芒毕露。
当然这并不是让郁深的精神高度集中的原因,郁深的双眸由始至终,都紧紧盯着她的左手——
那里正抱着一颗套着厚重盔甲的头颅。
这位身着铠甲的女性并不是人类,而是异常生物。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冲向这里?”无头盔甲冷冷的质问郁深,声音里仿佛淬着寒冰,充满了危险的压迫力。
郁深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她自然也不会自报家门。
“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套话,小女孩。我没有那个耐心。”她将剑刃向前移动了两寸,锋利的剑尖直直抵住郁深的喉咙。
郁深笑了一下:“是吗?好巧,我也没有!——”
话音刚落,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抬起右手猛地一把握紧剑身!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下,郁深面不改色地将剑从自己面前移开,然后松开右手,脚下一个瞬移便已来到盔甲的身后。
无头盔甲惊讶地停顿一秒,随后再次挥起长剑,剑光闪烁的瞬间,玛利亚突然大喊一声:“希尔达,快住手!”
无头盔甲的动作瞬间停住,郁深趁机飞快跑进小巷深处,掏出钥匙娴熟地打开老旧的防盗门。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检查大叔的安危,她可没有时间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异常打架。
更何况那个无比坚硬的盔甲……只怕打起来不轻松。
“她有钥匙?”无头盔甲诧异地小声说道。
“希尔达!你怎么会在这里?”玛利亚拉着含羞草向无头盔甲大步走来,神色亲昵地拍拍她肩部的盔甲。
——啊,好硬!
“我是来找宋航的。你们呢?你们也在找他吗?”被唤作希尔达的无头盔甲收起长剑,正要抬手拍拍玛利亚,在察觉到玛利亚和含羞草身后的几人后,做到一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没想到连你们几个也在。”她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疏离与厌恶。
“啊——这不是正义骑士希尔达嘛!没想到你居然舍得离开卡巴拉……”食心鬼收起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他的唇角弯起讥讽的弧度,暗红色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嗜血的微光,“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与你无关。”希尔达再次抽出长剑,锐不可当的剑芒在空中划过银白色的弧线,似乎连呼啸的晚风都能割裂。
“你说对了,我对你这种死板的家伙的确没什么兴趣。不过……”食心鬼抬起双手懒洋洋地枕在脑后,视若无睹地从希尔达身旁走过,“如果你想杀了刚才那个小丫头,我可不会放过你啊。”
希尔达没有说话,任由他从身旁穿过。
刚才那女孩儿……似乎和他们几人关系匪浅。
“那女孩儿是什么人?”她转回身,面向玛利亚。
玛利亚叹了口气:“小深深是宋航的孩子啦……还好你及时收手,不然宋航一定会发疯的。”
——不是我及时收手,而是那孩子自己用手挡住了我的剑。希尔达在心里想。
虽然她很想将这番话说出来,但她很快就被玛利亚的前半句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女孩儿居然是宋航的孩子?和谁?你还是那个叫做孟一瑾的女人?”希尔达冷静地分析。
“怎么可能和我……!我可看不上那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玛利亚瞬间爆炸,含羞草连忙小心翼翼地给她顺毛。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认为她和宋航之间有一腿!她的眼光有那么差吗!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女儿控!
玛利亚愤恨地想,全然忘记自己“母爱”爆发时的痴汉模样。
“你砍到她了?”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人形师突然出声,幽深的双眸微微眯起。
希尔达转向人形师:“是。”
虽然她本意并不想真的砍向那个女孩,但的确还是让她受伤了。在得知女孩居然还是宋航的孩子后,她更加后悔。
一根闪着寒芒的细线突然穿过希尔达的手指,一声短促的尖啸过后,包裹在她手指外的坚硬盔甲被瞬间割断。
“当”的一声,小指处的盔甲摔落在地。
玛利亚惊讶地挑起眉毛,含羞草更是胆怯地后退一步。
“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变成真正的破铜烂铁。”人形师向希尔达怀里的头颅投去淡淡一瞥,抬腿便向郁深的家走去。
希尔达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一小截盔甲重新按回到手上,漆黑的盔甲截面燃起幽幽蓝火,下一秒便重新融合到了一起。
“他是不是变了?”希尔达动了动手指,转身看向人形师的背影。
玛利亚意味深长地笑笑:“很明显,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