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想粗暴的周芷若(二十七)

(二十七)

杨逍厉声喝道。

他何尝不知道妻女这些年在明教过的并不顺心,可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这一生,荣耀也好,权势也罢,都是明教所赋予的。

每个人都有执念,明教便是他不能放开的。

杨不悔抿唇,低头。

身在其中,便会被虚妄遮住眼睛,看不清现实。

爹爹便是如此,如今的明教如果不大刀阔斧非改变,那么假以时日必然会腐烂的骨子里。

那帮推三阻四,相互不服气之人,必定会把责任推在爹爹身上。

爹爹的劳心劳力,她看在眼里,可别人不懂。

有些人必须得除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便是这么多年在明教,她冷眼旁观他人争权夺利得出的经验。

“爹爹,女儿不走。”

纪晓芙打定了主意,杨逍也奈何不得。

毕竟杨逍现在的精力得放在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上。

纪晓芙安安静静的站在杨逍身后,神色恍惚,无人知她在想些什么。

不悔过得不快……

而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

身为一个修为被废的普通妇人,且明教与峨眉摩擦不断。这些年来,明嘲暗讽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朝夕相处,她才知道风花雪月的心思真真有可能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点磨灭。

曾经她以为脱离了峨眉,与杨逍厮守会是她一生所愿。

可现在呢?

她曾经的师门峨眉派带头牵线,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

名门正派容不下她,明教同样也容不下她。

在名门正派眼中,她是叛徒。

在明教众人眼中,她是扫把星。

虽说这些年来杨逍在尽可能的护着她,可杨逍本身为了操持明教的大小适宜就焦头烂额了。

四分五裂的明教,早就不是杨逍一言九鼎的时候了。

偌大的江湖,好像再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曾经旁敲侧击,希望杨逍放下手中的担子,归隐山林,和她做一对普通夫妻。

可杨逍从无退隐的意思,她无处可去,只好留在这里。

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之际,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年她没有一遇杨逍芳心付,而是循规蹈矩听从师门的安排,在众人的祝福下嫁给武当殷六侠,会是什么样子。

对殷六侠,她并无太多心动,可也并不讨厌。

那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相处起来有些无趣。

可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啊。

殷六侠对她关怀备至,如果没有遇到杨逍,她可能真的会在蹉跎几年之后按照师父的意愿嫁给殷六侠的。

听说这些年来,殷六侠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听说,殷六侠娶了娇妻,得江湖上人人祝福……

听说,殷六侠得了爱女,宠溺非常……

人人都说殷六侠的妻子定然是上辈子积攒了无数的福气,今生才能嫁给殷六侠如此专一认真的宠妻之人。

殷六侠把妻子保护的很好,他们的大婚受亲朋好友祝福。

不像她,众叛亲离……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后悔该怎么办。

不,不,她不能后悔。

如果后悔,岂不是说她错了吗?

可饶是如此,她依旧在忍不住的想,如果她嫁给了殷梨亭,那么人人艳羡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呢?

她这一生,到底在图什么?

纪晓芙神色飘忽,并没有在意杨逍和杨不悔的谈话。

杨不悔终究是与纪晓芙朝夕相处之人,纪晓芙的心思瞒不过她。

倒不是说纪晓芙后悔当年与杨逍私定终身,如果她现在春风得意,怕是想都不会想起还有殷梨亭这个曾经对她一往情深的粗人。

可奈何,她现在过得不甚如意,可偏偏殷梨亭却是蒸蒸日上。

一旦有了落差,有些阴暗的心思,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杨不悔曾见母亲刻意搜集殷六侠的信息,一遍一遍看过之后再怨愤的烧毁,不让别人发现。

她有些不太理解这样的做法,既然不爱,既然已经做了选择,相忘于江湖再见陌路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为什么要一遍遍的刻意折磨自己,明明会不开心,可依旧还是难以自控的想要听到对方的消息?

自残?

然后自我同情吗?

母亲不爱殷六侠,可殷六侠过得越好,母亲就越不想放过对方。

只可惜,殷六侠是个意志坚定,且不解风情的。

哪怕母亲言辞恳切的给对方去过信,可对方却从无回音。

就好似,在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纪晓芙这样一个人。

时光真真是把顿了的刀,把每个人都打磨的面目全非,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可是,面对时光里的改变,每个人又充满了无力感。

“母亲,我相信你一定会跟父亲共进退的吧。”

杨不悔意有所指。

纪晓芙心虚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女儿,她多了几分惧意。

哪怕不悔表面上看起来内敛怯弱,可她清楚的很,这都是表象。

她的女儿像极了杨逍,有主意的很。

“晓芙,这些年为难你了。”

杨逍叹了口气,饱经沧桑的说道。

如果……

如果他的腿没有废,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纪晓芙眼眶有些发涩,这些年可能唯一的温暖和动力就是杨逍了吧。

她不悔遇到他,不悔相知相许,可如今的生活真真是让她灰心丧气啊。

今日一战,前途不知。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最起码明教众人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她真真是让杨逍倒霉的扫把星。

如果不是她,杨逍依旧是当年那个恣意洒脱让无数女子魂牵梦萦的光明左使。

她和杨逍,真的是很难用谁拖累了谁来界定。

这么多年,她和杨逍的命运早就如一团麻绳紧紧的扭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她知道,她方才那些想法对不起杨逍。

她不满如今的境遇,怨天尤人……

那杨逍呢?

杨逍又该怨谁。

说句良心话,这些年杨逍没有因着断腿变了性子迁怒于她,已经是万幸了。

换个角度想想,得夫如此,再无所求。

谁是谁的劫难,真真是说不清楚了。

生死面前,再无那些纷乱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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