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改朝换代

第17章-改朝换代

这话不仅是对邝栩说的,也是赵于鸿对自己说的。

他的确在躲邝栩。

却不是因为邝栩那晚的所作所为,而是他连日来不敢正视的梦境。

那晚回去后,他做了一个梦,本该是很寻常的一个梦,自他十四岁之后,类似的梦境时常会出现。但这一回的不太一样,一片白光之下,从未有过正脸的人形忽然有了面容。

——竟然是邝栩的脸。

这让赵于鸿感到惊惧不已。

虽说在邝栩这个年纪娶妻生子的不在少数,可他一直将邝栩当成晚辈啊!

如今却让他出现在了那样的梦境中,即便只有一次,还是让赵于鸿感到了深深的罪恶感,甚至无法面对邝栩。

寥寥数日,根本无法让他减轻愧疚。

“你先回去吧。”

最终赵于鸿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邝栩却不知赵于鸿的烦恼,他只听到了“叔侄”二字,顿时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叔侄什么的,只不过是辈分罢了。

当今皇帝和他外公说是堂兄弟,却只是同宗,血缘并不亲近,等到了赵于鸿和他这两代,关系就更远了,拿叔侄说事纯属借口。要这么说,古时候还有舅舅娶亲外甥女的呢,不比这乱?

邝栩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话回去。

“九皇叔,你在说什么呢。”邝栩故作不解,一脸纯真,“你说什么有违伦常?”

表面上装乖,心里却在骂街。

好一个双标的狗男人,原著里明明就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主角受,怎么换到他这儿就推三阻四的?还躲着他,教训他,难道就因为他是炮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于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仿佛将酒醉那晚发生的事情都给忘了……等等,如果真的忘了怎么办?

赵于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偏偏邝栩不放过他:“皇叔,你说话啊。”

“……”

赵于鸿干咳一声:“没什么,听不懂就算了。”

邝栩:呵呵。

赵于鸿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邝栩抬头看了眼当空的骄阳。

赵于鸿:“……”

邝栩暗暗偷笑,继续委屈:“皇叔,阿狸是不是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啊?前些日子我去王府找你,管家一直说你不在,也不愿意替我递书信,是阿狸做错了什么吗?”

仗着这具身体年纪还不算大,邝栩可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

果然,赵于鸿立刻面露愧疚。

“不是阿狸的错,是皇叔的错。”

“那阿狸还能来找皇叔玩吗?”

“阿狸,这件事有些复杂……总之这段时间你不要再来王府了,皇叔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陪你。”至少,等到他将不该有的旖念完全消除。

说完,扭头便走,甚至用上了轻功。

邝栩没能追上,转身,和瞠目结舌的苏骈大眼瞪小眼。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赵于鸿不是因为他亲了他,感到排斥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

邝栩隐隐有了猜测。

但他还需要佐证,他可不想自作多情。

是夜。

靖王府东墙。

一个黑影一跃而起,双腿悬空挣扎许久,才艰难地扒上了墙头。

正是邝栩。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翻墙,他武功稀松平常,爬墙着实是在为难他。可他想见赵于鸿,想问个清楚,去王府正门吃了闭门羹,就只能换一条路。

邝栩趴在墙头,喘了两口气。

正要想办法跳下去,一队巡逻侍卫忽然途径此处,察觉到异样,瞬间便围了上来,将邝栩包抄。邝栩被吓了一跳,脚底打滑,直直地从墙头摔了下去,后背着地。

不等他痛呼出声,脖子上已经架了两把刀。

“等一下!”邝栩大喊。

夭寿啊,他不会死在这儿吧?

领头侍卫上前,借着月色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大惊:“世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下小命保住了,邝栩松了口气,讪笑道:“我来找九皇叔玩啊。”

领头侍卫不解:“为何不走正门?”

因为正门不让进啊!邝栩腹诽:“那个,能先把这玩意儿挪开些吗?”他用指尖轻轻推了推脖子上的大刀。

领头侍卫连忙让手下人退开。

邝栩默默地爬起来,盘腿而坐,干咳一声:“那个,九皇叔在府上吗?”

“王爷现下正在书房,属下这就派人通禀。”

邝栩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目送一个侍卫一溜烟跑出院子。

“世子不先起来吗?”

“……不了,我坐着等比较舒服。”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即便赵于鸿很快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他一露面,脸色就阴沉得吓人。

侍卫们噤若寒蝉就不用说了,连邝栩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翻个墙而已,至于发那么大火?

赵于鸿闭了闭眼,冷声道:“长本事了,学会翻墙了?”

邝栩有些委屈:“谁让王府正门不许我进,我想见九皇叔,自然只能翻墙了。”

赵于鸿满腔怒火被一句话浇息。

“那也不能翻墙!”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这么晚了,赶紧回侯府,不要让你爹娘担心。”

说罢又要转身离开。

邝栩连忙喊住他:“皇叔!等一下!”

赵于鸿没有回头:“还有何事?”

“先给我请个大夫吧。”邝栩捏着自己脚踝,“我刚才从墙上跌下来的时候好像扭到脚了,疼得厉害。”

“怎么不早说!”

赵于鸿迅速返回,一把将邝栩从地上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邝栩有些尴尬:“皇叔,换个姿势吧。”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了,被公主抱什么的好丢人。

赵于鸿低头,无声地扫了他一眼。

邝栩:“……”好凶。

靖王府没有大夫。

管家便火急火燎地派人出去请,在大夫来之前,赵于鸿先替他检查了一下伤处。

原本白皙圆润的脚踝此刻肿得像个馒头。

赵于鸿指尖轻轻一碰,邝栩就疼得往回缩。

“应当没有伤到骨头。”赵于鸿下结论,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放回床上。邝栩偷瞟他,担忧的神色之下便是震怒,不愧是久经战场的杀神,生气起来果然有点凶神恶煞的。

“看什么?”

“皇叔为何如此生气?”邝栩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他,“是因为我未经皇叔允许,私自闯入王府吗?”

“我是生气你不懂得保护自己!”赵于鸿的担忧和怒火一并爆发,“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侍卫没有认出你的身份,你会受伤。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跌下来的时候伤到的不是脚踝,而是脑袋呢!”

邝栩怔怔地望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赵于鸿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

赵于鸿一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忿忿地转过身去,不再看邝栩。

“如果皇叔不想让我伤害到自己的话,就把我看紧一点啊。”邝栩嘀嘀咕咕,用的却是能让赵于鸿听到的音量,“又想不理我,又想管着我,太过分了!”

“我没有不理你。”赵于鸿下意识解释。

“那你为何不允许我入府,也不接我的书信?”

赵于鸿抿唇。

其中缘由,他无颜说出口。

邝栩见他沉默,心也没由来一沉,十分不舒服。

好在大夫及时赶到,打破了这一沉寂。大夫的结论和赵于鸿一般无二,说并未伤筋动骨,且世子年轻力壮,擦了药酒,几日便可痊愈。

药酒靖王府多得是,在边关的时候,医疗条件落后,只要是外伤都擦药酒,连赵于鸿房中都习惯性地备了几瓶。

只是他手中拿着药酒,看向邝栩时,却再次犯了难。

方才事出突然,他并未多想便将人带回了自己房间,此时此刻,邝栩正坐在他的床上,外袍凌乱,一条腿的裤子还被挽至膝盖,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脚踝处的红肿更是扎眼。

赵于鸿倒不至于对一个少年有什么念头。

只是一想到擦药酒需要肢体接触,就难免回想起梦境中的惊鸿一瞥,便觉自惭形秽。

“皇叔,你不打算给我擦药吗?”

邝栩催促。

实在是脚踝越疼越厉害,他掌心都有些冒汗了。

赵于鸿定了定心神,上前,真当他触及少年的皮肤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邝栩看不懂他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放松的缘由。

正要询问,一阵强烈的刺痛从伤处传来,传达到四肢百骸,邝栩不受控制地惨叫一声,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赵于鸿被吓了一跳:“很疼?”

邝栩眼泪汪汪地倒在床上:“超疼!!!”

赵于鸿:“……”

赵于鸿为难:“可我还没用力啊。”

邝栩:“!!!”

赵于鸿道:“你这淤肿必须要揉开,才能好得快。”

邝栩连连摇头,一边躲一边把脚往回缩:“我不揉了,大夫也说不严重,就让他自己痊愈吧,我不揉了!”

赵于鸿这会儿却抓住了他的脚掌,不肯松手。

“大夫说了要擦药酒,听话!”

邝栩一点也不想听,可他的脚丫子受制于人,又因为疼痛不敢太用力,最终还是没能逃脱魔掌,被赵于鸿捏着脚踝揉了一遍又一遍,期间惨叫挣扎不断。

不知道的,还以为赵于鸿虐待他呢。

等赵于鸿收手,邝栩的鬓角已经被泪水和汗水浸湿了。

赵于鸿哭笑不得:“有这么疼吗?”

邝栩捂着脸,不想理他。

“既然不想见我,那我就派人送你回侯府吧。王顺!”跟了他多年已然从小太监变成大太监的王顺推门进来。

他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正视床上的世子爷。

邝栩不可置信地瞪着赵于鸿。

都把他折腾成这样了,居然还想把他送回去?!果然狗男人一个!

赵于鸿不解,不明白邝栩为何要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目光看自己,正要吩咐王顺,就听邝栩道:“我哪儿都不去,今天就在皇叔这里歇下了!”

仿佛只动嘴还没有说服力,邝栩直接动手,将革带和外袍三下两下丢到地上,穿着中衣,将被子卷到了自己身上。

赵于鸿:“……”

赵于鸿无可奈何:“好吧,你就在这儿歇着吧。”

邝栩见他转身欲走,忙道:“皇叔,这里是你的卧房,你要去哪里?”

赵于鸿无奈地看着他。

邝栩一窒,讪讪道:“我们一起睡啊,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再说了,我脚受伤了,万一要起夜什么的,皇叔不在可怎么办。”

能将堂堂王爷当小厮使唤的天底下恐怕只有他一人了。

赵于鸿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同床共枕,而是宿在了床对面的矮榻上。

他个子高大,窝在上面憋屈得很,邝栩喊了他两次,见他坚持,便只得作罢。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他来着,可现在两个人隔那么远,说什么都被外面的人听见了,只能推后。

然而在邝栩弄懂二人之间变质的感情以前,宫中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皇帝病危了。

这些年来赵崇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却始终用药石补品吊着,这次发病的诱因似乎是在某个美人那儿得意忘形,贪杯、着凉、纵欲……等等多重因素叠加在一起,终于彻底拖垮了他的身子。

那个美人被处置了自是不提,大家最关心的还是皇帝能不能挺过这一次。

邝栩知道,赵崇挺不过去了。

根据原著的时间线,赵崇在今夏驾崩,太子赵于旻继位,靖王赵于鸿辅政,二皇子赵于琮被送往皇陵。

邝栩对赵崇的感情有些复杂。

曾经,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长辈,可当亲眼看到这个长辈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闻不问,甚至毒打折磨,他心中的天平就忍不住倾斜了。

可到底是相熟的人,像邝栩这种情感丰富的人自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赵崇驾崩那日,他哭了很久。

但比他哭得更惨的是昭阳公主,她甚至还由于情绪过激晕了过去,经过太医诊治,发现她竟然怀有身孕,只是月份尚小,不足两月,未曾发现。

新生命的出现总算冲淡了死亡的阴霾。

天旻元年,赵崇驾崩,赵于旻继位。

有圣旨在上,加上有杀神赵于鸿镇国,二皇子一脉彻底偃旗息鼓。

原本的太孙赵晗被封为太子,而邝栩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伴读,身价水涨船高。不过邝栩去国子监的次数反而少了,一方面是要在家里陪养胎的昭阳公主,另一方面则是要继续缠着赵于鸿。

自从那日动心,邝栩愈发确定自己的心意。

心动不如行动,他与赵于鸿关系最近,自然要把握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好好培养感情。他看得出来赵于鸿并不排斥他,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妥协,只是他不懂,为什么对方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忽然对他冷淡下来。

但他也是个胆小的人,在确定赵于鸿也对自己有意之前,他不敢捅破窗户纸。

对于赵于鸿忽冷忽热的态度,邝栩不是没想过主角受。

他特地去录国公府打听过,惊愕地得知了魏容汀早在数月前就意外离世的消息。似乎是在街上遇害的,有被掳劫的痕迹,却没有伤口,发现尸体的地方也是在最繁华的路段,毫无头绪,彻底成了一桩悬案。

邝栩又忍不住为那个仅有一面之缘却举止古怪的少年难过了半天。

主角受居然莫名其妙死了。

邝栩不由想到原著中根本没有出现过的、而今昭阳公主腹中的第三胎——这个小说世界的情节似乎出现了极大的变动,也不知这变动会否影响到其他,是好是坏。

殊不知,更大的变动还在后面。

*

秋季,南方忽然出现了涝灾。

伴随着洪涝的,往往都是饥荒和瘟疫,势必要人去治理。

这个情节倒是没有和原著有太大的偏差,邝栩记得是派了赵于鸿去的。当时新帝登基,对先帝留下的圣旨颇有微词,赵于鸿为了消除新帝对自己的戒备,再次主动请缨,出发去南方。而那时主角攻受的感情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是主角受陪着他一起去的。

在救灾过程中,赵于鸿难免遇到问题,甚至还被陷害,一度要被押解回京,在抗旨逃亡的过程中,他和主角受相依相守,感情突飞猛进,并顺利找到了罪魁祸首,洗清了自己的冤罪,重新坐回了王爷的位子。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让赵于鸿对曾经与他有恩的新帝彻底决裂,以至于在新帝死后,他一脚踢开了太子,自己坐上了皇位。

恐怕就是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了吧。

但这些都是原著剧情。

邝栩想着,只要自己跟着赵于鸿一起去,避免那些灾祸和诬陷发生,之后的发展也许就不用走向极端。

孰料在得知赵于鸿受命为钦差大臣便宜行事、并第一时间赶去王府希望能同行的时候,王府管家却告诉他,事出紧急,靖王殿下于今早出发,天不亮就已经出城了。

扑了个空的邝栩:“……”

妈了个巴子的,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

赵于鸿的确不想让邝栩跟着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邝栩对自己抱有不同寻常的情愫。撇开那晚不知是玩笑还是真情的亲吻,如今的邝栩,是切切实实地不断在向他释放好感。

赵于鸿避开邝栩独自出发,并不是厌烦了他。

而恰恰是因为关心他,才更不能让他与自己一起前往灾区。

灾区艰苦危险,金枝玉叶的小世子去了那种地方,保不准会遇到什么危险,赵于鸿不能冒险。

但他低估了邝栩的决心。

在他出发的第三天,邝栩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事情有点多,而且卡文,不想随便写写发上来,断更了几天实在很抱歉,跪地_(:з」∠)_

【小段子】

小老虎对小兔子说“每次看到你我都很嘴馋怎么办?”

小兔子咬了咬牙对小老虎说“如果你实在忍不住了,就请吃掉我吧。”

“吃掉你?我为什么要吃掉你?”

“你不是嘴馋吗?”小兔子问。

“可我嘴馋是因为...\小老虎说着,朝小兔子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