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花毒解

第14&15章-情花毒解

“寒丝罗?”

贺玉飞没听过这个名字,肃容道:“方兄知道这是何毒?其实一个多时辰以前阿泽已然发作过一次,起因是他试图运功逼毒。”

方斯嵘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入乐择兮口中,按住他颈边穴道助其吞下。

方才沉声道:“这正是此毒的症状之一。”

贺玉飞见乐择兮的症状稍有缓解,试图输送内力的念头才暂时按捺下:“方兄方才给阿泽服下的是解药?”

方斯嵘扫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只是一枚解毒丹罢了,可暂时抑制毒性。”

贺玉飞抿了抿唇,将自己方才用内力替他治疗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虚心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毒?”

方斯嵘道:“此毒以十种至寒之物提炼而成,只要身上有伤口,一滴便能使人浑身血液冻结而死。习武之人若动用内力逼毒,只会适得其反,一旦毒素侵入心脉,将必死无疑。乐师弟能支撑到现在,全靠自身的纯阳功法支撑,或许还有你的一份功劳,方某在此先谢过。”

贺玉飞道:“不客气,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方斯嵘不解。

贺玉飞讪讪道:“阿泽其实是替在下挡了一击,在下照顾他天经地义。”他到底没敢在人家师兄面前说穿二人的关系。

方斯嵘闻言,脸色微变。

贺玉飞以为他是生气了,还不等说话,方斯嵘便将乐择兮从他怀中夺走,一把打横抱起。

“他肩上有伤!”贺玉飞急道。

方斯嵘一顿,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却依旧是要将人抱走的架势。

“且慢!”

贺玉飞快步上前,拦住了方斯嵘的去路。

方斯嵘冷眼回视。

贺玉飞道:“方兄若是要带阿泽走,请允许在下同行。”

方斯嵘冷冷道:“我带师弟回家,你跟去做什么?”

贺玉飞道:“无论如何,阿泽也是因在下受伤,在下……”

方斯嵘道:“既已知道阿泽是受你拖累,你便不应该再纠缠于他。”

贺玉飞一时语塞。

但他也并非不善言辞,立刻说道:“阿泽除了寒丝罗外,还身中情花之毒,他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在下,因而在毒解之前不能离在下太久。”

“情花毒……你们去过百灵谷了?”方斯嵘不可思议地嗤笑一声,“那家伙居然同意你们进谷?”

贺玉飞道:“当时我们的朋友身中万毒掌……”

方斯嵘了然:“原来如此。”

他顿了顿:“我自会带师弟去百灵谷求医,贺少侠不便跟随,我们就此别过。”其实寒丝罗的解药总坛便有,只是总坛距此地千里之遥,一来一回恐怕乐择兮支撑不住。

方斯嵘少时曾跟随教中长老学习医毒之术,这寒丝罗便是那长老研制而出的,长老与医圣的师父又师出同门,说起来他与冷清尘也勉强算得上师兄弟。冷清尘不见得能解寒丝罗,但方斯嵘记得解药方,打算去百灵谷借些草药。

贺玉飞却不同意分道扬镳。

他不明白方斯嵘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若说仅仅是因为乐择兮替自己挡了一箭,也不该如此啊?对方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很排斥自己。

贺玉飞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曾与这位仁兄有过交集,并在无意间得罪过他。

只能说若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两个魔教中人,就能理解方斯嵘的心情了。

方斯嵘甩不脱贺玉飞,脸色愈发难看。

乐择兮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他下意识以为抱着自己的人是贺玉飞,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亲完才发现涨红了脸的家伙是自家师兄,而玉玉宝贝正站在五步开外,黑着脸瞪他们。

“为什么是你抱着我?”乐择兮赶紧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刚刚毒发过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他趔趄了一下,身旁二人同时伸手搀扶,乐择兮拍开方斯嵘的手,倒进了贺玉飞的怀里。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乐择兮哼哼唧唧,“虽然我知道你狂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你也不能乘人之危吧!”

方斯嵘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贺玉飞未免事情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实则是他不想再听下去——便道:“方兄也是好意,他正准备带你去百灵谷。”

“百灵谷?”

乐择兮眼睛转了转,忽然啊的一拍手:“我想起来了!”

贺玉飞道:“什么?”

乐择兮道:“我就说你之前说有两棵歪脖子树接住我们的时候我听着耳熟,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师弟坠崖的时候也是被树接住,然后才被医圣救下的吗?我们这里离百灵谷应该很近才对!”

方斯嵘面瘫脸:“所以我正要带你去。”

乐择兮嘿嘿一笑,问道:“说起来,我中的是什么毒来着?”

贺玉飞道:“是寒丝罗。”

乐择兮:“……”

乐择兮:“妈的。”

贺玉飞不解,方斯嵘却能明白他的心情。

被从自家偷出来的毒药毒中,说出去都能笑掉人家的大牙。

乐择兮深知自家研制的毒药的尿性,事不宜迟,立刻催着大家出发,这回有方斯嵘引路,三人很快来到了百灵谷的范围内。

“大师兄?”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采草药。

贺玉飞大为惊讶,柏重见到他也十分震惊,在知晓了他们的遭遇后,略作犹疑,还是将他们三人一同带进了山谷。

“你这样不会被医圣责罚吗?”贺玉飞担心师弟擅自做决定,会招来不满。

柏重摇摇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圣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乐择兮心说在原著里他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除了“医毒圣手”以外还有一个称号就是“见死不救”。不过他不肯救也没关系,反正他身边还有一个能手。

柏重将他们带到了医圣的院子。

让他们在外等候,自己进去通报,不多时,他便推着冷清尘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冷清尘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从指间弹出金丝,缠上了乐择兮的手腕,然而这一回,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指尖轻点金丝,露出了诧异与好奇的神色。

片刻后,金丝才被收回。

在他开口之前,方斯嵘上前半步,朝冷清尘亮出了一块牌子。

冷清尘表情一顿,挑眉。

方斯嵘道:“请借一步说话。”

冷清尘抿唇一笑:“随我来。”

柏重推着他转身,贺玉飞正待询问乐择兮的病情,冷清尘又忽然回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真是有趣,他身上的情花毒已经所剩无几了。”

贺玉飞狠狠一怔。

乐择兮则是一脸茫然,目送他们离去。

曾经的贺玉飞每时每刻都在期盼情花毒解,如今的贺玉飞却惧怕那一天的到来。他害怕,乐择兮在清醒之后,会与他反目成仇。

主人家没有安排他们的去除,贺玉飞和乐择兮便只能在原地等待。

乐择兮倒是想跑出去溜达,但贺玉飞对上次的经历心有余悸,强行将他按坐在了自己身边。乐择兮颇感无趣,只能喝起了童子送上来的茶水。

冷清尘与方斯嵘的谈话并不久。

约莫一盏茶后,二人便先后出现,柏重却是不见踪影。

“寒丝罗之毒非一日可解,乐少侠和贺少侠便暂且在谷中住下。”冷清尘若有所指地看向贺玉飞,似笑非笑道,“届时,情花毒解,也好有个应对。”

贺玉飞:“……”

总觉得他话中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他们就此住了下来,依旧是先前的小木屋。

乐择兮依旧每晚都赖在贺玉飞床上不走,无奈方斯嵘就住在隔壁,贺玉飞不敢轻举妄动。在最初的两天,他们三人每日都去冷清尘的药室报道,到了第三日,方斯嵘忽然说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嘱咐乐择兮解毒后立刻回家之后,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自那之后,冷清尘便不再要求他们去药室。

“解毒的汤药每日会有人送来,你们二人修炼的皆为至阳功法,服食汤药后或可以双修之法巩固。”

贺玉飞抱拳道谢。

在这个世界中,双修还只是一个十分纯洁的名词。

可对于来自异世界曾博览群书的乐择兮来说,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格外荡漾。

一脸正直的贺玉飞:“?”

乐择兮:“嘿嘿嘿嘿……”

方斯嵘离开的第一天,晌午,童子按时送来了汤药。

乐择兮兴致勃勃,一口气将他平素最讨厌的中药一饮而尽,而后扑过去堵住了贺玉飞的嘴。

贺玉飞下意识回应,片刻后才惊醒般地将人推开:“这还是大白天呢!”

乐择兮理直气壮:“是医圣说喝完药就要双修的!”

“双修就双修,你这是做什么?”贺玉飞捂住嘴,双颊泛红。

乐择兮不解:“双修啊。”

贺玉飞迷惑地看着他。

乐择兮也迷惑了:“那你说双修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贺玉飞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什么叫做双修。一个时辰的双修结束,乐择兮了无生趣地往床上一倒——衣服都不脱,这他妈也叫双修?

贺玉飞不解他情绪为何如此低落。

他还是头一回与除自己以外的人一同修炼,只感觉事半功倍,神清气爽。

“累到了?”

乐择兮哼哼:“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差评!”

贺玉飞哭笑不得:“那你想象中的双修该如何?”

乐择兮闭口不语。

这种东西要的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他更不高兴了。

贺玉飞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下一秒,就被抓住手腕,推倒在了床上。

乐择兮半跪在他身体上方,邪邪一笑:“玉玉宝贝,你真想知道我说的双修是什么意思吗?”

贺玉飞不由咽了下口水。

乐择兮:“我教你啊,免费的。”

贺玉飞觉得空气有些热。

……

“玉玉宝贝,你领悟得很快嘛,我夸奖你。”

……

“玉玉宝贝,你用自己的宝剑指着我,是想和我比剑吗?乐意奉陪!”

……

“喂!前两次都是你,这次总该轮到我了吧!”

贺玉飞忍无可忍地堵住他的嘴:“这种事情哪有轮流的,不该是凭实力取胜吗?”

乐择兮:“唔!唔唔!!”

贺狗你不讲武德!!!

*

贺玉飞活了二十二年,才知道所谓的双修竟是如此美妙。

唯独乐择兮悲愤地咬着枕巾,不断反省自己让贺玉飞成功反守为攻时做出的错误示范,立志下一次绝对不会再犯!

寒丝罗虽说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可那是在没有解毒方法的情况下,一旦有了解药,康复只是时间问题。加上有医圣坐镇,不过五天,乐择兮便又生龙活虎的,只待余毒清除便可出谷。

贺玉飞却不如他这般乐观。

那日医圣对他说的话如雷贯耳,每日都要在他脑海中徘徊。

“所剩无几”四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乐择兮虽然没心没肺,但枕边人日益消沉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你看起来不开心?”

贺玉飞不敢说实话,只是淡淡笑道:“我只是在担心诊金,之前万公子他们支付了万两黄金,这次不知……”

“啊,你说这个啊。”乐择兮摆摆手,“我师兄临走前和我说了,他已经支付过诊金了。”

贺玉飞大为惊讶:“这如何使得。”

乐择兮道:“他是我师兄啊,我家里的账簿都是他在管,付点钱怎么了。”

贺玉飞:“……”

似乎忘了,阿泽应当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乐择兮眼睛一转,打趣他道:“原来你是为了金钱的事情在苦恼啊?唉,这都还没成亲,就想着管家啦,嗯嗯,不愧是我最喜欢的玉玉宝贝。”

贺玉飞嗔了他一眼。

心中却有些黯然,不知这声“玉玉宝贝”还能听到几回。

又过了两日,乐择兮余毒排净,连肩膀上的结痂也已经剥落,露出了新长出来的嫩肉。

冷清尘将贺玉飞唤了过去。

屋内只有他、贺玉飞以及柏重三人。

冷清尘示意柏重将桌案上的花瓶拿来,递到了贺玉飞面前:“贺少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花?”

贺玉飞怎么可能忘记。

这是噩梦的开始,也是美梦的开始。

冷清尘一看他的表情便笑了:“贺少侠,这一束花足够再挽留他一个月,你拿去吧。”

贺玉飞脸色大变,怒斥道:“谷主这是什么话!”他甚至不愿称呼其为医圣。

冷清尘挑眉:“我以为你会很需要它。”

贺玉飞冷声道:“谷主想错了,贺某不需要它!永远都不会需要!”

柏重还不知道情花的事情,见二人忽然争吵起来,手中举着花瓶,视线顿时有些无措地在二人之间徘徊。

贺玉飞道:“念在谷主的救命之恩,今日之事贺某只当没有发生过,告辞!”

冷清尘轻哼一声:“不识好人心。”

贺玉飞本已转身,闻言又走了回来:“冷谷主,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不论你是好心抑或是其他原因,贺某宁可被他怨恨,也不愿活在虚情假意之中!”

冷清尘鲜少被人当面斥责。

他原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如今却被激起了怒火,抓过花瓶就扔了过去。

贺玉飞轻松地避开。

花瓶落地,碎瓷片四溅,暗红色的花束也散落一地。

柏重瞟了冷清尘一眼,默默地上前打扫。

就在他指尖凑近花枝的刹那——

“小心!”

“小心!”

二人异口同声,却依旧没能阻止柏重的指尖被情花刺中,血珠顿时从指腹溢了出来。

“你赶紧出去!”冷清尘厉声道。

不用他说,贺玉飞早已连退数步,避开了柏重的视线范围——他可不想被师弟深深爱上!最后看了冷清尘一眼,贺玉飞扭头就退出了房间,还反手关上了门。

往院外走了两步,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方才完全可以先将师弟的眼睛蒙上啊!

贺玉飞扼腕,再往回走时,却听到了屋内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下,是彻底不能进去了。

没想到柏重竟会意外中情花毒,又想到冷清尘方才的话,贺玉飞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前厅。

乐择兮立刻迎了上来:“医圣和你说什么了?”

贺玉飞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乐择兮眨了眨眼,歪头。

贺玉飞失笑,却带了丝几不可察的苦涩:“我们明天便出发吧。”

乐择兮不疑有他,本来解了毒就是要离开的。

次日清晨,贺玉飞和乐择兮整装待发,临行前,贺玉飞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再去找一趟冷清尘。道别是次要,重要的是他想确认柏重现在的情况。

医圣的院子一如既往地清静,且弥漫着药草味。

但这份清静很快就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喊声给破坏了:“你给我过来!先把衣服穿上!”

贺玉飞和乐择兮面面相觑。

“谷主,难道我这样已经吸引不了你了吗?”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音色响起,贺玉飞脸色大变,乐择兮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大感好奇,不等贺玉飞阻拦便抢先推门而入。

入目的画面是他生平仅见。

一个赤膊的肌肉猛男此时正半跪在地上,面前是坐着轮椅的清瘦男子,他无力的双腿正被猛男用双手按住,逃脱不开。

“……你先把衣服穿上。”冷清尘生无可恋地将手中的上衣丢到了柏重头上。

柏重也注意到来了外人,扯下衣服,扭头看到自家师兄,顿时露出了傻狗一般的笑容:“大师兄!早上好啊!”

贺玉飞:“……”

如果他没记错,情花毒应当只会让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强烈的爱意吧,变傻是怎么回事,副作用?不说柏重,阿泽当初包括现在也依旧有这种症状呢。

“师弟早啊!”

同样是情花毒受害者的乐择兮似乎和柏重很有共同语言。

“师嫂早!”柏重元气满满地回应。

“……???”贺玉飞表情裂了,“你叫谁师嫂?”

柏重道:“乐泽啊,难道喊错了?”

乐择兮高声道:“没喊错!”

柏重:“师嫂!”

乐择兮:“师弟!”

柏重:“师嫂早!”

乐择兮:“师弟早!”

“行了!”冷清尘头痛欲裂,他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你们先出去,这件事我会解决好的。”

贺玉飞不信任地看着他。

冷清尘怒拍扶手:“还不快走,想看着这两个人继续一起胡闹啊!”

贺玉飞这才冷着脸将乐择兮拖走了。

乐择兮一直到半路都还意犹未尽,觉得没了柏重就好像少了一个臭味相投的人,哼哼唧唧地说要回去找柏重聊天。

贺玉飞刚要劝哄,乐择兮忽然捂住了脑袋。

他似乎很是疼痛,指尖用力得发白,额头青筋也爆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贺玉飞一摸他的脉象,竟是无比紊乱,心跳几乎是平时的两倍!

贺玉飞当即将他抱起,冲回了冷清尘的院落。

冷清尘好不容易哄着柏重将衣服穿上,房门就被用力撞开,震得他差点从轮椅上差点跌下去。正要怒斥,便被贺玉飞着急的脸色惊到,立刻注意到了他怀中的乐择兮。

“将他放到榻上。”

贺玉飞依言。

冷清尘从床头地柜子中取出一盒金针,在乐择兮的几处穴位上扎下,身体的抽搐总算停下,只是冷汗还在流,紧闭的双眼不断转动,仿佛在做噩梦。

“医圣,他这是怎么了?”

冷清尘不语,片刻后收针:“没什么,就是情花毒解了。”

贺玉飞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