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2章-坠崖
贺玉飞整整一天没敢看乐择兮的眼睛。
乐择兮喜滋滋。
虽然不可避免的还有点疼,可收获和付出是要成正比的，等他的玉玉宝贝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他就可以名利双收了——人他要了,机遇他也要了！
充满雄心壮志地如是过了几天。
乐择兮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再接再厉。
之前两次都让贺玉飞占了便宜,这回他可不能手软,一定要做一回上面！
只是不等乐择兮大发雄威,万华和陆蓉蓉便被送下了山来。传话的人是附近的农民,在山下打猎时被一个谪仙般的小童子叫住，这才来到百花镇传话，陆大少爷给了他一枚银锭作跑腿费，便急匆匆地赶去了百灵谷。
山脚下有一个小木屋,是他们来时便见过的。
如今万华和陆蓉蓉便躺在其中,身旁由一名眼熟的小童看守。
“见过诸位少侠。”小童合掌行礼,“晚辈奉谷主之命,万公子和陆小姐便交还给各位了。”
陆大少爷迫不及待道：“舍妹的毒已经解了？”
小童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封，又从床头拿起一串药包,双手奉上：“谷主说了，万毒掌的毒需慢慢调理，非一蹴而就，这里是药方和第一个疗程的药，依照药方上的指示,不出一月便能痊愈。”
陆大少爷也双手接过,连连道谢：“辛苦谷主了，陆某感激不尽。”
顿了顿,他讪笑着问道：“只是不知,此次的诊金？”
小童面不改色道：“谷主医者仁心,且念在万毒掌是谷主从未见识过的情况，在治疗过程中大有收获，便不额外收纳诊金了。”不等陆大少爷露出笑容，紧接着道，“只需药方的研制费用，黄金万两便足以。”
陆大少爷：“……”
小童淡淡补充：“一人一万。”
乐择兮：“……”
阮洺忍不住嘟囔：“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嘛。”
小童的眼睛立刻瞥了过来。
陆大少爷想也不想就反手捂住了阮洺的嘴巴，赔笑道：“陆某明白了，只是万两黄金着实不是小数目，请通融一段时间，届时陆某保证双手奉上。”
小童收回目光，点头：“谷主说了，可以宽限一月。”
陆大少爷一揖到底：“多谢！”
“既是如此，那万某也有时间传书信回家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斜下方响起。
乐择兮只觉得肩膀被撞了一下，回头，便看到阮洺落荒逃出木屋的背影。
乐择兮：“……”
说话的自然是万华，他似乎刚刚才苏醒，用手臂支撑着试图坐起，他的随从立刻上前搀扶。
“万公子。”贺玉飞抱拳，“身体感觉如何？”
万华咳嗽了两声，嘴唇苍白：“虽未痊愈，但也比之前好上许多了，想必不用几日便能下地行走。百灵谷医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后一句话是看着小童说的。
小童却不为所动。
“既已将万公子和陆小姐平安交还，晚辈就此告辞了。”
小童说完便往外走，陆大少爷还想让下人送行，那小童却似乎身怀武功，身形如幻，转眼便消失在了山间云雾之中，一如当初众人不知小童是从何处下来的。
万华能苏醒过来，或许是因为自幼习武、身体强健的缘故。
陆蓉蓉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一个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光是体质就远不及万华，以至于至今都未能苏醒，脸上也无半分血色。若非她的呼吸尚在，脉象也算平稳，陆大少爷几乎要怀疑自己领了一具尸体回来。
二人被安顿在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陆大少爷一咬牙，干脆直接包圆了客栈，一锭锭的银元宝送出去，乐得掌柜眉开眼笑。
“那一万两黄金，他们真的要给啊？”
乐择兮凑到贺玉飞耳边问道。
贺玉飞诧异地看着他：“那是自然。”
乐择兮哦了一声，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玉飞蹙眉：“怎么了？”
乐择兮胡扯道：“我以为你那么抠门，肯定会讨价还价的。”
贺玉飞：“……”
贺玉飞哭笑不得：“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且不说医圣救了他们一命，万两诊金，万公子和陆大少爷都没多说什么，我一个局外人又如何置喙？”
乐择兮恍然：“哦，敢情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贺玉飞气得瞪他。
乐择兮撇嘴。
其实，他只是在想，万华真的会把一万两黄金拱手送给冷清尘吗？
姓万的是个伪君子，在看过原著之后，他不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别有目的。其实从那天破庙追捕乐择兮就开始怀疑了，万华为什么会不顾自身安危追出去，或者说他真的中毒了吗？这一切会不会是他另有所图做的掩饰？
可万华的虚弱和医圣的诊断都是货真价实的，乐择兮又没有证据，只能暗暗怀疑。
当然他并非真的在意万华的事情，他的首要目标还是贺玉飞和机遇，他只是不想中途出幺蛾子——比如说万华搞事。
眼看着武林大会举办在即，“追捕恶徒而坠崖”的情节还没有眉目呢！
他的武功秘籍！他的功力倍增！
回房中途，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他。
若非乐择兮看到对方的脸后及时收手，那只按在他胳膊上的手已经被拧断了，饶是如此，他的力道还是让阮洺痛得大叫。
“你干嘛！！”
“你干嘛？”乐择兮白了他一眼，“鬼鬼祟祟的，下次就不只是疼了。”
阮洺哀怨地瞅了他几秒，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换上另一只手重新抓住乐择兮的胳膊，将他拽到了一个小角落。
“贺大哥呢？”
乐择兮戒备道：“你找他干嘛？”
阮洺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乐择兮道：“他现在在问万华在破庙时被攻击的情况，没空，你和我说也一样。”
阮洺不信任地瞅着他。
乐择兮直接甩开他的手：“不说算了。”
“哎我说，我说！”阮洺重新把他拽回来，“那个，你们小心点万华，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乐择兮挑眉：“哪里不对劲？”
阮洺道：“说不上来，从他去追绑匪，到他中毒，再到现在回来，都不对劲。”
乐择兮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阮洺被看得后背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乐择兮摇摇头，“我会转告他的。”
阮洺松了口气。
“不过我很疑惑，”乐择兮一句话又将他的心吊了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情敌吧？你遇到事情为什么不去找玉飞，反而总是来找我呢？”
阮洺一窒：“……还不是因为贺玉飞不理我。”
乐择兮惊讶道：“他不理你？”
阮洺道：“每次我想和他说话，我都会用我有婚约不宜孤男寡男单独相处搪塞过去。”
“噗哈哈哈哈——”乐择兮忍不住大笑起来。
阮洺恼羞成怒：“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乐择兮笑个不停：“为什么？”
阮洺道：“因为我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好姐妹，所以才……啊——”
乐择兮一脚踹了过去。
当晚，阮洺因膝盖受伤而在房内用晚膳，听送饭的人说，他一边吃还在一边骂姓乐的。
乐择兮听闻后，毫无愧疚之心。
——谁让阮洺先胡说八道的，他只是踹了他一脚，是他自己没站稳就急急忙忙跑下楼，之后滚下去一事可与他无关。
“武林大会就是下个月的事了，万兄如今这般，恐怕无法参会了。”
睡觉前，贺玉飞忍不住感慨。
武林大会五年举办一次，每次都会推选新的武林盟主，万华和贺玉飞都是此次的热门人选。其中万华的呼声更高一些，他年纪稍长，又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儿子，在武林中颇有威望。
其实乐择兮不明白，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为何会成为反派。
又不像他天生是魔教中人，没得选择。
乐择兮道：“他去不了岂不更好，你不想当武林盟主吗？”
贺玉飞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会有此等想法？”
乐择兮道：“怎么？”
“你真是……”贺玉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万兄有此劫难，我们应当设身处地为他着想才是，怎能幸灾乐祸，趁虚而入！”
乐择兮不解：“这怎么能算趁虚而入呢，一个人能达到的高度都是由实力和运气组成的。你和他都有实力，但你比他多了分运气，这怎么能说趁虚而入呢？”
再说了，就算原著里万华没受伤中毒，他最后也没能当成武林盟主啊。
贺玉飞竟无言以对。
他无法反驳乐择兮的话，却无法苟同他的态度，颇有些不欢而散的味道。
乐择兮却仿佛视他的冷脸如无物，欺身黏了上去：“喂，良宵苦短，我们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伤感情，来啊，快活啊！”
贺玉飞：“……”
乐择兮兴致勃勃：“快点快点，这次轮到我了！”
就在一个人努力扒衣服另一个人努力阻止的时候，窗外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旋即隔壁房间传来了叫喊声和打斗声。
“不好，是万兄的声音！”
贺玉飞一把推开乐择兮，抓起佩剑就冲出了门外。
乐择兮暗骂一声操，也紧随其后。
由于身体不适，万华很早便歇息了，因而屋内一片昏暗，房门微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清晰地传出了桌椅翻倒和刀剑碰撞的声音。
贺玉飞踹门而入，利剑出鞘，接下了黑衣人一剑。
万华的声音随之响起：“是贺兄吗？”
黑衣人动作一顿，使了个假动作，趁贺玉飞侧身躲避的时候破窗而出。贺玉飞只来得及回头嘱咐乐择兮去喊人来，便头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乐择兮哪会理他，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便没再看万华一眼，也跟着追了上去。
夜色中，三个人先后从大街上掠过。
黑衣人一路跑到郊外，贺玉飞和乐择兮也一路追到了郊外。
“万兄呢？”贺玉飞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乐择兮道：“有人照顾他，少说话，人要跟丢了。”
也不知该说他乌鸦嘴还是什么，他话音刚落，黑衣人就几个闪身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中。百花镇郊外草木丛生，现下又是黑夜，那黑衣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贺玉飞又沿着他消失的方向追了片刻，最终不得不承认，他们跟丢了。
两个人双双停下。
“那人轻功很不错嘛。”乐择兮撇嘴。
贺玉飞道：“不仅轻功上佳，恐怕还与万兄有仇。”
乐择兮道：“蛤？”
贺玉飞道：“我推测，这个黑衣人恐怕与当日绑架陆小姐并重伤万兄的是同一拨人。”
乐择兮道：“你怎么知道的？”
贺玉飞道：“只是推测，我白日才询问过万兄当时的情况，他当夜便遭袭击，让人不得不怀疑。”
乐择兮却没有接话。
贺玉飞注意到他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由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这个小树林……”好像原著里坠崖的小树林哦！
“小树林怎么了？”
乐择兮摇摇头，径自往前走：“我觉得前面有情况，再往前走走。”
贺玉飞不疑有他：“小心一些。”
乐择兮心说小心了就没有机遇了，步子迈得愈发豪放，贺玉飞不得不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减缓速度，以防黑衣人在暗处埋伏。
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断崖边。
乐择兮作势要凑过去看，被贺玉飞一把拽住：“干嘛？”
贺玉飞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太危险了，不要再过去了！”
乐择兮不依。
就在这时，一道破风声从后方射出。
贺玉飞扑倒乐择兮就地一滚，一支泛着蓝光的剑便重重地插入了地面中。
来了！暗算来了！坠崖剧情来了！
贺玉飞无法理解乐择兮高昂的兴致，只得在另一支箭射过来的时候将人再次拉开，隐入了黑暗中，以免被人当做活靶子。
箭停止了。
对方似乎在确认他们的位置。
乐择兮想动，却被贺玉飞捂住嘴巴按在怀里，顿时脑袋一热，什么机遇都抛之脑后，忍不住反手抱住了手边的劲腰。
贺玉飞：“……”
又是一箭射出，钉在了与他们相隔两棵的树干上。
贺玉飞其实从方才躲藏开始就一直在试图寻找对方的位置，如今凭借这最后一支箭，终于确定，从靴子里拿出一柄短匕首，瞄准，蓄力，灌入内力投出。
嗖的一声，树丛中传来倒地声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箭羽纷然而至。
“不好！我们中计了！”
贺玉飞拉着乐择兮狼狈逃窜，他万万没想到，那黑衣人是故意将他引入小树林的，这里有他们早已设好的埋伏，敌人不知凡几，他们是冲他来的！
饶是贺玉飞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
他试图原路返回，却被暗中的敌人步步逼退到断崖边。他回头看了一眼，崖下深不见底，若是摔下去，不知有几成活路。
“阿泽，你敢和我跳下去吗？”
贺玉飞紧紧攥着乐择兮的手，“若是在这里苦战，我们或许九死一生，若是跳下去，我们或许还有活路。”
月光下，乐择兮双眼发亮，就差说“快跳快跳”了。
贺玉飞冲他安慰一笑，用力抱了抱他，正准备拉着他一跃而下，乐择兮却猛地朝他冲了过来，将二人一同撞了下去。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利器入肉的声音。
*
乐择兮做梦也没有想到，崖是跳了，高手的尸骨也找到了，他却中毒了。
半个时辰前他醒来，发现自己被安顿在了一处洞穴，外面天色朦胧还未全亮，地上铺着破烂的外袍，他则趴在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硌得他胸口疼。
他正要起身，就被一个声音喝止。
“别乱动，你背上有伤！”
乐择兮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肩一阵撕裂之痛，一路蔓延到整个后背，痛得他低叫出声。
“我出去寻了些解毒的草药，你不要动，我刚刚才替你把箭头□□。”余光中，乐择兮只看到一双湿漉漉的靴子和一捧草药，便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贺玉飞？”
“我在，很疼吗？”
确定对方是贺玉飞后，乐择兮才松了口气：“你先慢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嗷，妈的好疼。”
贺玉飞一顿，低落道：“我们被人追杀，后方是敌人，前方却是一处断崖……”
“别说废话。”疼痛让乐择兮忍不住发飙，“我知道我们跳崖了，可我的肩膀，嗷——”
“你替我挡了一箭，受伤了。”贺玉飞抿唇，“这里是一处荒废的洞穴，多年前似乎也有前辈落入此间，却无法离开，我探查时见到了一具骸骨。”
乐择兮大喜，连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可不等他追问秘籍的下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急得立刻去抓贺玉飞的手，却只抓到了一把石子：“这箭我记得有毒，我是不是中毒了？！”
贺玉飞沉默。
妈……的……
乐择兮忍不住骂娘。
“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吸出了毒血，残余毒素应当不致命。”
乐择兮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呢？你受伤没有？”
贺玉飞道：“我们都很幸运，断崖之间有两棵歪脖子树，若非你中毒，我们应当都只会受些皮外伤。”
乐择兮忿忿：“可我现在中毒了！”
鬼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替贺玉飞挡那一箭，他是爱贺玉飞没错，但也不至于要为他献出生命吧？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贺玉飞可欠了他一条命呢！
但贺玉飞是什么人？
根本不用乐择兮主动提，他就已经从心底里决定对这个一心为他的人好一辈子。
他已经想通了。
乐择兮的身子给了他，还为他挡箭身中剧毒，不论其中是否有情花毒在起效，他都绝不会辜负他！更遑论，他早已动心！
是的，贺玉飞动了心，在乐择兮日日夜夜的花言巧语中，沦陷了进去。
贺玉飞是有一说一的人。
他既然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心，承认了自己的真心，便不会再拿乔。
乐择兮敏锐地感觉到了贺玉飞的变化。
具体表现在贺玉飞变得频繁的嘘寒问暖上，从吃解毒草药到吃野果，贺玉飞对他的态度总让乐择兮觉得自己是个病危患者。
“你是不是摔坏脑袋了？”他忍不住问。
贺玉飞自动过滤，笑着问：“时间不早了，会不会饿？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
“你去给我买橘子？”
“你想吃橘子？”贺玉飞看了眼外面，“这里恐怕没有橘子树，别的野果可以吗？或者我去给你打些野味？”
抛了梗没人接，好寂寞。
乐择兮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贺玉飞同他一起摔下来，就算不伤筋动骨肯定也够呛。
他侧靠在山壁上：“你随便弄点能填饱肚子的吧，别太辛苦了。”老子还等着你带老子一起走出这鬼地方呢！
贺玉飞灿然一笑，没想到阿泽都这么不舒服了还心疼他，他果然没喜欢错人。
乐择兮却已经闭目养神起来，没看到他的笑容。
贺玉飞下定决心要让乐择兮好好补补，除了在附近找到些野果，还去小溪里捉了两条鱼，回来的时候还幸运地打到了一只野兔。
若非身边没有锅子，他甚至想给爱人炖锅鱼汤补补。
可是当他回到山洞，却被山洞内的景象吓得魂不附体，扔开手中的食物，飞速冲到乐择兮身边，扶起了他不断打摆子的身体。
蓝紫色从乐择兮伤口处蔓延至他的脸颊，显然是箭毒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