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6章-情花毒
贺玉飞搀扶着陆老爷回了客栈。
失踪是头等大事,眼看着是走不成了,乐择兮在门口赌气般站了会儿,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贺玉飞已经将陆老爷带去了包间,万华和樊灵儿也紧随其后。
乐择兮对人家女儿失踪的事情毫无兴趣,正打算去后院溜达找些东西吃,便听到身后传来“噗呲”一声。乐择兮纳闷回头,就看到阮洺从楼梯拐角冒出半个脑袋,一边发出怪声,一边用逗猫的手势招呼他过去。
“干嘛?”乐择兮边说边走过去。
“小声点儿!”阮洺警惕地往他身后看了眼,紧接着抓起他的手,一路往后院走。
这正和他意,乐择兮便没有抗拒。
走到后院的大水缸边,阮洺刚要说话,就看到乐择兮径直越过自己,冲厨房走去,他连忙跟上,便见他丢给厨师一枚碎银,然后从柜子里端出一盘鸡腿啃了起来。
“说吧,什么事儿?”
乐择兮宛如一个吃瓜群众。
阮洺欲言又止,锤了锤自己的额头,问道:“方才跟在那胖老头儿身边的男人,是不是叫万华?”
乐择兮心下了然:“对啊,你认识?”
阮洺一时无语。
乐择兮道:“啊想起来了,他是你未婚夫嘛。”
阮洺下意识想捂他的嘴,可看到他油乎乎的嘴唇,伸出去的手又默默地缩了回来:“都说了让你小声点儿,生怕他们听不到吗?”
乐择兮道:“我明白了,你不想嫁给他。”
阮洺撇嘴道:“那是自然,我和他是指腹为婚的,都是父母之命,完全没经过我的同意嘛!”
乐择兮好奇道:“你不喜欢他?武林盟主之子,应当优秀过绝大多数的人。”
阮洺叹息:“优秀有什么用,感情的事情怎么能勉强,我和他……充其量就是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乐择兮心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只当他是哥哥呢。
原来连哥哥都算不上,万华惨。
顿了顿,阮洺忽而变得小心翼翼:“有句话,我现在只对你一人说过。”
乐择兮挑眉。
阮洺道:“我总觉得,万华他有什么秘密,看着不像好人!”
不愧是主角受啊,第六感挺敏锐,连不是好人都感觉到了。乐择兮不由暗暗佩服。
“有理由吗?”他好奇。
阮洺摇摇头:“就是直觉。”
果然牛批,乐择兮咋舌:“那你如果不想和他成亲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阮洺:“!!!”
阮洺一脸的你是不是疯了。
乐择兮大感不爽:“我难道不够优秀吗!”
阮洺:“……都说了,感情不能勉强。”
乐择兮道:“那贺玉飞呢?你怎么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阮洺下意识道:“那是因为他是……”后半句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乐择兮冷哼:“因为他是天虚剑派大弟子,武林未来的接班人?”
阮洺讷讷:“算是吧。”不过姓乐的这话怎么听起来有股子违和感?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他和乐华的婚期原本就定在三个月后,这次他是逃婚出来的。若是让万华发现了他的身份,一定会把他捉回去的!
啊,好后悔,当时就不该承认自己是阮家小公子的。
可如果不说,贺玉飞保不准还不许他这个来历不明又武功极差的人同行呢。
“对了,乐大哥。”阮洺刚拒绝了人家,这会儿托人办事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可以帮我去打探一下,万华大概什么时候能离开吗?”
乐择兮重重地哼了一声。
阮洺讨好一笑:“帮个忙?”
乐择兮道:“恐怕离开不了了。”
阮洺笑容一僵:“为何?”
乐择兮道:“陆老爷,就是那个胖老头的女儿失踪了,他是来求贺玉飞帮忙的,你觉得万华会坐视不理,直接离开吗?”
阮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那怎么办?”
乐择兮眼睛一转:“我倒是有个办法。”
阮洺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
陆老爷虽然心急,但条理还算清晰,其中不乏万华在旁边帮忙梳理的功劳。
贺玉飞听下来,大致了解了情况。
陆家大小姐陆蓉蓉昨天下午带着丫鬟出门,一直到用晚膳时下人才发现大小姐至今未归,陆老爷赶紧派人出门寻找,却只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女儿出门时乘坐的轿子,以及晕倒在地的丫鬟和轿夫。
“老朽已经派下人搜罗全镇,至今杳无音信,贺少侠,你可得帮帮老朽,老朽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没看见她出嫁呢。”
陆老爷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贺玉飞安慰他:“陆老爷稍安勿躁,先带在下去发现轿子的小巷瞧上一瞧。”
陆老爷连连点头,圆滚滚的身体立刻扶着桌子站起。
万华走在最前面,便揽下了开门的活计,只是一拉开门,迎面出现的虬须大汉却将他硬生生吓退了半步。
好在人设摆在那里,不论万华有没有在心里骂娘,至少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
他温和地问道:“阁下有事?”
贺玉飞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大胡子感到十分纳闷,而这份不解在看到了大胡子身后的乐择兮后得到了解答,再去看大胡子,眼睛十分熟悉,而看似魁梧的身板其实是内垫了不少东西所致。
他刚要开口,就被乐择兮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
贺玉飞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乐择兮道:“我们方才应该在客栈门口见过面的。”
万华看到他,点头道:“这位兄台万某见过,只是这一位……”
乐择兮道:“也是我们的朋友,方才拉肚子去了。”
万华不疑有他。
被乔装成大胡子的阮洺也松了口气。
丑是丑了点,但不被认出来最好。
还是找人要紧,因而众人只因为这个插曲停顿了片刻,便在陆老爷的带领下来到了发现轿子的小巷。晕倒的丫鬟和轿夫已经被带回去了,似乎只是被人迷晕,并没有生命危险,询问过后也只得知他们是忽然失去的意识。
“应当是迷香一类的药粉,无色无味,能瞬间致人晕厥。”贺玉飞将现场勘察了一遍,未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便要求去陆宅一探,看是否能在小姐的闺房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一行人便又去了陆家在郊外的庄子。
还未进门,便看到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地从庄子里跑了出来。
边跑边喊:“老爷!老爷!大小姐的房间里出现了这个!”手中举着的赫然是一个信封。
万华道:“来寻贺兄前,我分明检查过小姐闺房,并无信件啊。”
贺玉飞沉吟道:“或许是刚刚才送来的。”
那厢陆老爷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读了起来,不过寥寥数语,看完之后就拍着大腿哀嚎:“我苦命的女儿啊!”
万华连忙拿过信件,贺玉飞也凑上去一同看。
信上所写,居然是要陆老爷拿出十万两纹银赎回自己的女儿,以三天为限,不然就撕票。
陆老爷虽说是一方富绅,可一时间哪里能凑得出这么多现银?就算变卖家产可以凑够,但也要能够在三天内卖得出去啊。歹人不要银票不要抵押,只要银两,这无疑便是要置陆大小姐于死地,难怪陆老爷痛心疾首。
“万某倒是能帮忙,只是从万家庄到这里的路程远不止三天……”万华叹息。
贺玉飞和樊灵儿就更不敢说话了,十万两纹银,他们长这么大,连一百两都没怎么见过。
乐择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阮洺却一直在一旁摸自己的胡子,似乎是在思考。
乐择兮忍不住拍开他的手,要是把易容摸掉了看你怎么蒙混过关!
“啪”的一声。
众人纷纷看过来,被打的阮洺却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双眼放光,向陆老爷发出了灵魂拷问:“你确定你女儿是被人掳走了吗?”
陆老爷眯缝着泪眼婆娑的小眼睛,不解道:“这位……壮士,何意?”
阮洺道:“我的意思说,你的女儿会不会有什么心上人,但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她就……”
“胡说八道!”陆老爷大怒,“老朽女儿虽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懂得礼义廉耻,怎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阮洺被吼得后退两步。
贺玉飞和万华也用不赞同的目光责备他。
阮洺顿感委屈。
只有乐择兮注意到了陆老爷矢口否认时闪烁的眼神:“既然如此,你为何恼羞成怒?”
陆老爷一顿,旋即愈发恼火:“老朽女儿被人污蔑,老朽难道不能生气吗!”
贺玉飞也道:“乐兄,你就少说两句吧。”
乐择兮给了他一个白眼:“那好,就当是我胡说八道吧,那为什么这封信上会有脂粉味呢?”
万华道:“这封信毕竟是从小姐闺房……”
乐择兮直接问送信的下人:“这封信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下人答道:“是从床底下,是小姐的丫鬟发现的。”
乐择兮看向万华:“小姐的闺房不至于床底下都是香的吧?”
万华道:“或许是丫鬟身上的呢?”
乐择兮拿过信纸轻嗅:“若我没认错,这应当是京城彩云轩的香粉,十几两一盒,你觉得丫鬟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粉吗?当然你要说她偷用的我也没话说。”
万华不由从他手中接过信纸,也闻了闻:“不错,彩云轩的香粉家妹也有,味道的确很相似。”
樊灵儿忍不住道:“所以说,这件事其实是小姐自己……”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陆老爷暴跳如雷,“贺少侠,你可要给老朽主持公道!”
贺玉飞也一脸为难。
陆老爷爱女心切是一方面,但乐择兮的分析又不无道理。
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向老父亲妥协:“不如我们先去问问丫鬟。”
陆老爷气闷,但也别无他法。
丫鬟就住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因为闻了迷药,整个人都不舒服的很,除了先前去过小姐闺房一趟,便一直在房中歇息。
看到浩浩荡荡的人涌进来,丫鬟不由面露紧张。
陆老爷冲在最前面:“小绿,你说,小姐是被歹人掳走的,是不是!”
小绿浑身紧绷,结结巴巴:“是、是的,我们本来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忽然就晕倒了,再醒来就见到老爷了。”
乐择兮不喜欢人挤人,从方才开始就落在最后。
阮洺则是不想和万华凑太近,便同他一起缀在了后面。
听了小绿的话,乐择兮悄无声息地拉着阮洺出去,附耳冲他低语了几句,阮洺面露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乐择兮交代完,一回头,就看到贺玉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我靠,吓我一跳。”他骂道。
贺玉飞置若罔闻,只是问:“你确定小姐是自己……?”
乐择兮道:“这不还在求证嘛。”说着朝里张望了一眼,只看到了快被吓哭的丫鬟,撇了撇嘴,“我看他这样,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女儿了。”
贺玉飞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好,我信你。”
乐择兮纳闷:“信我什么?”信他说老胖子这辈子都找不到女儿了?
贺玉飞道:“我相信你的分析,若小姐真是自己离开,也算是幸事一件。”
乐择兮道:“那可不见得。”
如果陆蓉蓉真是私奔,若是被抓回来,陆老头铁定把她腿打折。
陆老爷最后自然是没能问出什么,小绿只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最后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陆老爷也只得作罢。
他走出房间,正要对乐择兮和阮洺发作,贺玉飞便上前劝了几句。
陆老爷听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虽是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下了头,还让人送他们去客房休息。
是夜,一个黑影翻进了小绿房间的窗户。
小绿被推醒,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床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那黑影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别喊,我是小姐派来的。”
小绿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黑影这才缩回手:“是这样,小姐说她带的银两不够,还要再拿些首饰去变卖,你告诉我小姐首饰都放在何处。”
小绿连忙爬起,准备带着黑影去小姐闺房。
可一拉开门,就看到陆老爷怒不可遏地站在房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众白天见过的面孔。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屋内穿着陆家下人的大胡子无辜地冲她摊了摊手。
“你还有何话说!”陆老爷一个巴掌将她掴到了地上。
他的举动让其他人不由皱眉。
阮洺也连忙将她扶起,却被小绿甩开了手。
陆老爷一脸要厥过去的模样,不断地抚着胸口顺气:“你,你,好哇你,还不赶紧从实招来!小姐在哪儿!”
小绿垂首不语。
陆夫人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过来了:“好孩子,你就快实话说了吧,小姐一人孤身在外,你难道忍心看小姐出事吗?”
小绿轻声道:“小姐不是一个人。”
“好哇!果然是他!”陆老爷冷笑连连,“我就道那人不安好心,迷惑蓉儿,如今果然做出了此等下作的事!还读书人呢,我呸!”
贺玉飞顺势问:“陆老爷说的人是?”
陆老爷别开脸,似是没脸说。
还是陆夫人细细解释:“去年花灯节,蓉儿不知从何处结识了一个秀才,自此便屡屡与他书信往来,还扬言要下嫁于他。”
“别说了!”陆老爷打断道,“这么丢人的事,说出来都嫌脏了我的嘴!蓉儿啊蓉儿,我好心好意给你物色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子弟,你怎么就迷恋那穷酸小子呢!”
事已至此,一切都明了了。
陆蓉蓉小姐与一个穷秀才私定终身,陆老爷不同意,还要将她嫁给其他人,她可不就坐不住了吗?若是再有人在旁一怂恿,涉世未深的小姐一时冲动做出私奔这种事,十分合情合理。而那封信,既然是小绿发现的,那十有八九也是她自导自演。
小绿还是不肯说出大小姐的下落,被陆老爷带了下去。
之后便是他们陆家的家事了,乐择兮再次兴致勃勃,期待着明早出发。
但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那是什么?”阮洺忽然一指小姐闺房的方向。
乐择兮眼睛一眯,便看到门缝里似乎夹了一张纸。
万华大步上前,将信纸拿下,念道:“吾知老爷家财万贯,但十万两纹银确实强人所难,感动于老爷爱女心情,故降为纹银一万两,于三日后城外破庙相会。”
有了前车之鉴,陆老爷自然不会相信,只当是那穷秀才得寸进尺,本不想理会。
贺玉飞却敏锐道:“陆老爷且慢,这封信的字迹与先前那封不一样,也没有陆大小姐的香粉味。”
陆老爷不信邪:“说不准是他换了只手写。”
“不见得。”万华蓦地推开门,一缕乌发缓缓飘落在地,上面还系着一缕衣料。
陆老爷怔住了:“这、这是蓉儿的衣服!这是老朽去年下江南时买回来的布料,整个云来镇绝此一匹,绝对不会错!”
“那这信……”
贺玉飞沉吟:“如今只有两个可能。”
万华道:“一是那穷秀才中途生了歹意,以小姐做威胁。”
贺玉飞道:“二是中途有真正的歹人劫走了小姐,不论哪一个,小姐此时都处于危难之中!”
原本以为已经柳暗花明的事情,又因为第二封信的出现重新陷入了迷雾。
乐择兮注意到阮洺的情绪低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阮洺低喃:“不应该啊。”
乐择兮:“什么不应该?”
阮洺:“剧……没什么!”他蓦然回神,“小姐这次恐怕是真的有危险了!”
乐择兮:“……”还用你说?
基于两种猜测,陆老爷率先去了穷秀才的家,却发现屋内一片狼藉,穷书生倒在血泊之中,陆蓉蓉不知去向。屋内还留有字条,大意与第二封信差不多,字迹也一模一样。
陆老爷有了希望又绝望,这回是真直接厥过去了。
好不容易将陆老爷抬回庄子,陆夫人听闻噩耗后也一阵晕眩,后续事宜只能由陆家长子全权负责。
陆大少爷:“如今该怎么办?”
贺玉飞和万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只能先凑银两了。”
十万两困难,但一万两陆家努努力还是凑得出来的。三日期限一到,陆老爷和陆夫人还是没能下得了床,继续由陆大少爷随行。
期间又送来一封信,说是他知道他们高手如云,因而交赎金的时候只能由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去。若是让他察觉附近有人埋伏,也会立刻撕票。
那么送赎金的人选毋庸置疑只剩下陆大少爷了。
他与陆蓉蓉年岁相差甚大,如今已年近不惑,膝下长子都只比陆蓉蓉小一岁,平日里也是声色犬马之徒,身体比陆老爷强不了多少。但因为被绑架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嫡妹,做不出只让小厮前往的行为,便只好自己推着推车,将整整一大箱纹银推去破庙。
贺玉飞等人不敢跟太紧,只尽量让陆大少爷保持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所有人都揪着心。
除了乐择兮。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跟过来的意义是什么,好像是贺玉飞让他一起来,他就一起来了?
就在这时,陆大少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破庙外。
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回来了!救回来了!”陆大少爷喜极而泣。
众人立刻上前搭手。
忽然,万华大喝一声:“站住!”便朝破庙里冲了进去。
贺玉飞本也想一同追捕,却在看到陆蓉蓉的脸色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她中毒了?!”
陆大少爷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贺玉飞立刻替陆蓉蓉点住周身大穴,以免毒性扩散。
“不好!”
他脸色微变,立刻追着万华离去的方向赶去。
乐择兮显然也想到了他所想到的,连忙一同追去,却只来得及和贺玉飞一起看到倒在地上吐血的万华。
万华双颊泛着青色,嘴唇惨白,眼圈却是深紫色,与陆蓉蓉的症状如出一辙。
但他到底是习武之人,吐了两口血之后便连忙替自己封穴,盘膝坐在地上,运功逼毒,不过几息,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毒……好厉害。”万华声音嘶哑。
贺玉飞面沉如水:“这毒我听师父说过,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功法,以毒虫毒草为引,练成后掌中带毒,中掌之人的最初症状便是眼眶变深,若是等到深色蔓延至整张脸,便是药石罔顾。”
“若我没记错,这套掌法在二十年前便已失传,最后一个使用的人便是魔教中人!”
提及魔教,贺玉飞似乎咬牙切齿。
乐择兮面不改色,心却是咯楞了一下。
贺玉飞的说法并没有错,这套掌法的最后一个使用者的确是魔教前前任护法。只是这套掌法如今早已束之高阁,盖因这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功法,以毒为引,练成之后便成了毒人,看似强大,却绝活不过三十岁。
试想,要培养一个顶尖高手需要花费多大的时间和精力啊,一练这功,好嘛,三十岁就死了,其性价比简直要哭死人。因此据他所知,这毒掌也就前前护法一个人练过,而且碰谁谁死,导致前前护法生前过得极为痛苦,连朋友也没一个。
谁要是练这功,谁就是白痴——这是整个魔教都懂的道理。
因此乐择兮丝毫不担忧此次的绑匪与魔教有关,再说了,才一万两,还不够他几个月零花的呢!
但贺玉飞不这么想,他显然已经将绑匪当成了魔教高手。
只是缘何绑架陆蓉蓉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冲他们来的?
中了毒的陆蓉蓉和万华都被送回了陆庄。
“此毒可有解法?”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贺玉飞却摇摇头:“无解。”
“不。”万华咳嗽两声,“或许有一人可解。”
“医圣冷清尘。”
众人纷纷看向说话之人,吓得阮洺连忙躲到乐择兮身后,庆幸自己脸上有大胡子做遮挡。
“不错,我们或许可以向他求医。”万华道。
樊灵儿皱眉道:“可相传他性格古怪,没有他救不了的,只有他不想救的。”
万华苦笑道:“但也得试试啊。”
贺玉飞点点头:“不错,总得试试,事不宜迟,我们今日便出发。”
因为谁也不知道从毒发到死亡究竟会有几天,大家都十分迫切。所幸医圣的百灵谷距云来镇并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便能抵达,如今多了两个伤患,坐马车前行,也只需三四日。
三日后的晌午,众人终于抵达百灵谷山脚下。
因着怕惹怒医圣,他们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由贺玉飞用灌注了内力的声音提出请求。
许久,一名小童从山上下来。
“谷主有令,既然是贺少侠来访,自然夹道欢迎,不过只有五人可以入内。”
“贺少侠,中毒的二位,阮壮士,以及……乐少侠。”
乐择兮挑眉。
他还以为冷清尘只会让贺玉飞和两个伤患进去呢,多了阮洺他理解,毕竟是主角受,现在怎么连他也算上了?难道是被光环照耀到了?
不管怎么样,乐择兮对百灵谷的内部构造还是很感兴趣的。
据说这里暗藏无数机关消息,专门对付外来入侵者。
而且说不准这里也能有奇遇呢!
乐择兮兴致高昂,全然不像是来看病的,一路上东碰碰西跳跳。贺玉飞忍不住告诫了他两回,都没被他当回事,让他安分一些,他就回嘴说人家领路的弟弟都没说不可以。
孰料话音刚落,乐择兮便脚下一空,整个人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贺玉飞怔愣只有刹那,立刻扑过去抓人,却发现乐择兮下落的地面宛如平地,分毫看不出有任何缝隙。
领路小童面不改色:“各位继续走吧。”
贺玉飞抿唇。
他也知道医圣的古怪性格,乐择兮失踪了,恐怕也只能向医圣求情才是。
好在医圣并没有因为乐择兮的无礼而拒绝接见他们。
只见一个乌发如墨,身着雪纺白衣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他的乌发只在身后随意一系,看上去极为慵懒,而苍白的脸色却昭示着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纵然是第一次见到医圣,贺玉飞也未曾失礼。
他礼貌地说明了万华和陆蓉蓉的情况,希望医圣能够出手相助,酬金不是问题。说完,又委婉地提及了乐择兮误中机关,失去消息的事情。
医圣意外地并未发怒。
反而轻笑一声:“那人倒是有趣,别人来我百灵谷小心翼翼还来不及,他倒是上赶着找死。”
贺玉飞脸色微变:“请医圣网开一面。”
“急什么。”医圣轻瞟他一眼,“你所说的那个位置,机关下有一处通道,直往后山情花谷。”
贺玉飞抱拳:“请医圣赐教,何为情花?”
医圣道:“情花者,情人之花,若被花刺刺中,便会爱上一个人无法自拔。”
顿了顿,他饶有兴味地看向贺玉飞:“不要着急,不会死人的,我这便带你们去。”
贺玉飞连声道谢。
情花谷距离医圣的屋子并不远,步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贺玉飞老远就看到了倒在花丛边缘的青年,立刻飞身而去,谨记不能被花刺刺到,脚尖在花瓣上轻点,便将昏迷的乐择兮捞了出来。他单膝跪地,将乐择兮的上半身靠于腿上,掐了他的人中,乐择兮却毫无反应。
“医圣?”他求助地看向医圣,眼底有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担忧。
医圣道:“放心,他快醒了。”
“不过,中了情花毒后爱上的人也是有条件的,他只会爱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不论男女。”
话音刚落,贺玉飞怀中的人便睁开了双眼。
视线直直地落在了贺玉飞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