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反派登场
“混蛋!你轻点行不行!”
客栈的某间客房内,骤然传出沙哑的叫骂声。
贺玉飞吓得赶紧缩手,反而惹来了第二声痛呼,乐择兮嘶着气,扭头愤怒地瞪向始作俑者。
“抱歉,我没有经验。”
难道他就有经验了?!!!
乐择兮想发火,可转念想到之后还要靠对方涂药,便忍了下来。
粗声粗气道:“那你现在可以轻点了吧,继续!”
贺玉飞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要继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忍不住偷瞟要涂药的位置,涨红了脸,犹犹豫豫不敢下手。
不过是涂个药,就折腾了近一炷香的功夫。
乐择兮万分不满意地提着裤腰带下床。
贺玉飞迟疑道:“乐兄,你身体不便,今晚便在这边歇息吧,在下去隔壁。”
若都是新房间,乐择兮自然没有意见,可现在贺玉飞的房间里都充斥着那种味道,居然还想让他住?乐择兮忍不住怀疑贺玉飞是不是故意的,当即拒绝:“不,我回我自己房间睡,晚安。”
说罢便一把抓过自己的包袱,一瘸一拐地回了隔壁。
一进门,他便感觉到屋内空气中弥漫的水汽,看来贺玉飞方才也在这儿洗过澡了。
重重地哼了一声,乐择兮将包袱随手一扔,脱去外袍,便整个人往床上摔去。不可避免地又牵动了伤口和老腰,龇牙咧嘴一番,最终还是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脑袋只觉得昏昏沉沉。
乐择兮以为是昨夜操劳过度的缘故,并未多加在意,他正满意于魔教特质金疮药的功效,明明昨天还那么疼,今天居然已经没有明显的感觉了。可惜筋骨上的酸疼不能用金疮药缓解,一个晚上过去,似乎更疼了。
乐教主扶着老腰,一步一顿地下楼吃饭。
贺玉飞已经在楼下入座,阮洺坐在他左手边,不知何时泪奔回来的樊灵儿坐在他右手边。
这便只剩下他对面的座位了,乐择兮的脸绿了下,还是过去坐下了。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和自我调节,贺玉飞的表情总算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只是在和乐择兮对视上的那一瞬间,闪过少许尴尬和歉疚。
乐择兮满意地勾了勾嘴角:“都叫了些什么吃的?”
贺玉飞道:“我正要上楼喊你呢,方才吩咐小二端四碗咸菜白粥上来,还有菜肉包子。”
“就这?”乐择兮刚弯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贺玉飞道:“乐兄,你……身上有伤,吃清淡些比较好。”
“淡什么淡。”乐择兮翻了个白眼,抬手招来了店小二,“你们店里有生煎没有?灌汤包呢?馄饨煎饼,烧麦油条什么的,有就上,没有就出去买。”
说完又是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把店小二的为难都砸了回去。
贺玉飞欲言又止:“乐兄,昨日不是说好……”
乐择兮打断他:“你点的我不爱吃,怎么着,还硬要我和你们吃一样的啊?”
不得不说,经过昨晚一事后,乐择兮就宛如受害人般理直气壮了许多,对贺玉飞的态度也愈发不客气。
阮洺和樊灵儿不由侧目。
乐择兮毫无所觉,他点的东西店中大多没有现成的,但架不住他壕气,店家立刻派人去外面买回来。因而虽然他点菜最晚,要的东西最后却是和白粥包子一起上来的。
夹起一个灌汤包,沿边咬破小口子,立刻有饱满的汤汁涌出,嘴唇贴上去轻轻一嗦,鲜嫩的汤汁便充满了口腔,咕嘟咽下,整个肠胃都暖和了起来。
乐择兮一口气吃了一笼,而后才转战其他。
整个餐桌上,有三分之二都是他点的。
乐择兮也不吝啬,见其余三人都埋头喝粥,立刻将东西推到他们面前。
“都吃啊,别客气。”
给阮洺推过去一笼灌汤包,给樊灵儿递过去一碗小馄饨,到了贺玉飞这儿,他撇了撇嘴,收回手:“要吃什么自己拿,快点儿的,别浪费了。”
阮洺忍不住道:“怕浪费就别点那么多啊。”
贺玉飞忙解围道:“乐兄也是一片好意。”
樊灵儿闻言,顿时用见鬼的目光瞪着他,这还是她抠门到家的大师兄吗?!
一顿饭吃得乐择兮直打饱嗝。
连樊灵儿一个女孩子都略微觉得有些撑,不好意思地悄悄摸了摸肚子。
休息片刻,便要继续赶路了。
贺玉飞早在吃早饭前就吩咐店家去买匹好马来,如今正好牵了回来。乐择兮不得不感叹,主角攻虽然有时候会显得端方过头,但也确实细心,他都没想到还能再买匹马。
他摸了摸自己的老腰,这下可不用担心坐骑安排问题了。
反倒是阮洺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的时候不怎么高兴,乐择兮迷惑,阮洺似乎从早上一见面就兴致不高,难道说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呀!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难道主角受经过昨天白天的相处,已经深深迷恋上他了?所以在撞破那种事后,才会闷闷不乐。
乐择兮只自恋了一瞬,就否决了。
毕竟他对自己的幸运值早已不抱希望,而且阮洺昨日分明就很排斥他。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阮洺对贺玉飞一见钟情,如今的古怪态度就是在怨愤他和贺玉飞有了不正当的关系!
好嘛,主角光环就是牛逼。
乐择兮对自己的分析深信不疑,看向贺玉飞的目光顿时也多了一丝哀怨。
贺玉飞:“?”
本以为伤口已经大好,可在骑上马后,乐择兮才知道自己或许应该多休养两天。
上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已经在马背上换了不下十个姿势,哪一个都无法缓解他的疼痛。偏偏他又不想在贺玉飞面前丢脸,只能咬牙强忍,不多时便是一头冷汗。
“乐兄。”
贺玉飞原本策马走在最前,不知何时竟放慢速度,与他平行。
乐择兮心情正糟:“做什么?”
贺玉飞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很疼?”
乐择兮一顿:“要你管!”
贺玉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乐择兮警觉:“干什么?”
贺玉飞手臂微微用力,便将他从马背上转移到了自己的马上,侧坐着落下,还贴心地用内力减缓了落势,避免震到伤处。
“这样坐会舒服许多。”
乐择兮臀部几乎悬空大半,倒是避开了伤处,却总觉得下一秒就会从马背上滑下来,当即挣扎道:“你放开,我自己骑!”
“乐兄真的还能骑马吗?”贺玉飞一手贴上他的额头,“若我没诊断错,乐兄还在发热,前面不远处便是云来镇,今日不赶路了。”
乐择兮没料到自己居然发烧了。
就说怎么从早上起来就晕晕乎乎的,要不是身体底子好,换了寻常人恐怕早就倒下了。
而贺玉飞不给他继续反对的机会,将乐择兮的缰绳递到樊灵儿手中,自己则搂着乐择兮策马跑了出去。
马背起伏,乐择兮果然如他担忧的那般往下滑去。
他连忙勾住贺玉飞的脖子,没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贺玉飞身体僵了僵,却是没有闪躲。
一炷香后,四人来到了云来镇。
虽然一路上有贺玉飞相护,但乐择兮还是不可避免震到了伤处,下马时的姿势比昨日的阮洺都还要狼狈,所幸有贺玉飞搀扶一把,才没摔个大马趴。
“灵儿,你先照顾乐兄片刻,我去找大夫。”
贺玉飞说完,便急急出门去了。
乐择兮和樊灵儿面面相觑,不过片刻,樊灵儿便红着脸转过了身去。
“樊姑娘。”乐择兮道。
“什、什么?”樊灵儿讷讷。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樊灵儿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乐择兮见她色变,连忙补充:“其实……”
“其实我已经想通了。”樊灵儿高声打断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今早,大师兄也同我谈过心了,我虽然对大师兄有情,但那不仅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起长大的亲情。作为女人,我心中自然是难过,可作为亲人,我必然要尊重大师兄的选择!”
乐择兮呆住:“什么意思?”
樊灵儿掷地有声:“乐大哥,我祝你和大师兄白头到老!”
说罢,便再也压抑不住,如昨天晚上那般捂脸泪奔了。
乐择兮:“……”
乐择兮呆坐原地,片刻才道:“啊,阮洺怎么也不见了……”
贺玉飞效率极高,乐择兮还傻眼着呢,他就领着一个老大夫回来了。进屋见只有乐择兮一人,便皱眉道:“灵儿呢?”
“哦,她祝我和你白头到老之后就哭着跑出去了。”乐择兮说完才回神,顿时怒目而视,“她为什么这么说?你都和她胡说八道什么了!”
贺玉飞干咳一声:“这个稍后再谈,我将大夫请回来了。大夫,这边请。”
老大夫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身上背着一个药箱,胡子略有些凌乱,看样子是被匆忙请过来的。
乐择兮戒备道:“你想让他干什么?”
贺玉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尴尬:“不是的,你的药很好,我请他来是给你退热的。”
乐择兮想说这是伤口发炎,伤好了自然就退热了。
可老大夫已经将脉诊放到了桌上,乐择兮刚要拒绝,就被贺玉飞抓着手腕放了上去。
老大夫一搭脉,便有了定论:“房事过度,发热是伤口所致。”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二人一眼,“年轻人,须得张弛有度才能长久啊。”
乐择兮:“……”
贺玉飞:“……”
送走老大夫,乐择兮脸色黑如锅底。
贺玉飞则拿着刚写下的药方,干咳一声:“那,在下先去抓药,乐兄好好休息。”
乐择兮一个白眼送他出门。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乐择兮走到床边趴下,忍不住伸进裤子摸了下伤口,好在没有流血,他松了口气,枕着手臂,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过去,被一阵浓烈的药味熏醒。
乐择兮咳嗽着睁开眼睛,便看到贺玉飞坐在不远处的桌子边,手边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
贺玉飞见他醒来,微微一笑:“你醒了,这要刚熬好,再凉一会儿便能喝了。”
乐择兮下意识要说他不喝,可发烧的确很影响他的状态,换做以往,他是绝不会白天睡过去的,便忍了下来,只捏着鼻子道:“这药怎么这么臭?”
贺玉飞道:“大多是一些祛湿排毒的药材,自然是这个味道了。”
乐择兮无言以对。
然而,他只知道这药闻着臭,等到了喝的时候,他才知道这玩意儿喝下去居然是酸的!堂堂乐教主嗜甜,最讨厌的便是酸味和苦味,这碗汤药里五味俱全,简直就是杀人利器。
乐择兮一口气喝完,胸口沉闷,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他连忙从包袱里拿了饴糖瓶出来,倒了一颗送进嘴里,总算捡回了半条命。
回头,便见贺玉飞诧异地盯着自己。
乐择兮没好气:“看什么?”
贺玉飞失笑:“只是意外,一个大男人竟会随身带糖。”
乐择兮挑眉:“你有意见?”
贺玉飞连连摇头:“不不,只是我看这饴糖的模样,似乎与我们寻常所见不太一样?”
说到这个,乐择兮就骄傲坏了。
无他,这个技术还是他在穿越前看到,穿越后慢慢摸索出来的呢。虽说他穿越的时候年纪小,但那时候网络繁荣,什么杂书都能看到,制作饴糖的方式还是他从一本古代种田文里学来的,男主在里面可是借此赚了大钱呢!
他虽然赚不了大钱,但喂饱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是乐兄自己研究出来的,在下敬佩。”贺玉飞见乐择兮一脸求表扬的神色,愈发觉得这人与最初相识时不太一样。
初见面,似是嫉恶如仇侠义心肠,又隐隐透露着一股纨绔的味道。可在那事过后,本性暴露,每每对他恶语相向,却意外让他讨厌不起来。如今又露出了这般可爱的一面,一个大男人,居然爱吃糖?还因此自己研究特殊的饴糖制作方法?甚至因为他随口的一句称赞而沾沾自喜。
这人真是越来越让他好奇了。
“对了,喝完了药,你也该给我上药了。”
熟悉的青瓷瓶扔入他怀中,贺玉飞刚刚扬起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
由于乐择兮意外负伤,他们只能在云来镇暂作调整。
好在乐大教主身强体壮,又随身携带金疮良药,两天过后便身体大好,腰腿的酸痛也在贺玉飞主动的按摩下烟消云散,原地满血复活。
而在他养伤期间,贺玉飞也被当地一个富商认了出来,邀请回家做客了一回。
富商姓陆,这镇子上有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是他家的,因此云来镇在外人口中又称陆家庄。而陆家的庄子则并不在镇中,而是选址郊外,占地面积广,附近人烟稀少。
樊灵儿不明白陆家为何不将庄子建在繁华区,乐择兮却懂,不就是富人那些附庸风雅的说法么,身处闹市容易沾满铜臭,环境清幽才能显得自己高人一等。
不仅是有钱人,连那些达官贵人,甚至是江湖门派,不也都是将根据地建在没什么人的地方么,不然到时候光是串门儿的人就能踏破门槛了。
乐择兮由于养病,没能去陆宅拜访,但他并不觉得可惜。
——魔教可还占了一处山脉呢,他炫耀过吗?
他们还要赶路,因此确认乐择兮痊愈后,贺玉飞便提出重新上路。
乐择兮举双手赞成,不仅是因为这几天无聊,更因为记忆中的机遇就要来了!
虽说原著剧情由于时隔太久他已经记不太清,但他在刚穿来的那一年特地准备了一个小本本,将所有事关主角攻的重要机遇都给默写了出来,至今还随身携带呢。
如果他没记错,贺玉飞近期会因为追捕一个恶徒而被暗算坠崖,在崖下发现一位五十年前高手的尸骨,得到了秘籍,功力倍增。
此等好事,他怎能错过!
于是出发那日,贺玉飞便发现乐择兮意外地兴致勃勃。
只是他们没能走成。
乐择兮垮起个批脸,看向匆匆而来的陆姓富商,以及他身后那名容貌虽不出众但气质极为温和,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的青年。
“贺少侠,大事不好,老朽的女儿失踪了!”陆老爷被胖脸挤压成细缝的双眼中饱含泪水,眼下也有几分青黑。
贺玉飞立刻询问情况。
乐择兮却将注意力放在了陆老爷身后的青年身上,这个长相,这个气质,在原著中无论如何也应该是个重要配角,啧,就是想不起来了。
“哦,老朽忘了介绍,这位是万华万少侠。”陆老爷说到一半,忽然提及。
在场之人均是一愣。
乐择兮下意识看向阮洺方才所站的位置,才发现这家伙早已不知何时逃之夭夭了。
“万某于今晨来到云来镇,本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与陆老爷商量,孰料听闻陆家大小姐彻夜未归的消息。”万华声如其人,连说话都是和和气气的。
若只看他的外表,恐怕无人会将他与武林盟主之子联系在一起。
但只有乐择兮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万华表面看起来像个中央空调,实际上心黑得一批,只要是出现过的反派剧情,有一半都是他做的。
而他乐大教主,虽说是魔教教主,可在原著中直接被削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痴心汉,作为反派他最大的贡献就是从贺玉飞手中抢走主角受,让贺玉飞明白了自己对主角受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