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坦白身份
宋棂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因为云汉私自让灵溪公主住进宫里,所以他生气犯病了。
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云汉作为卧底雍国的桓国皇子,站在灵溪公主那边是理所当然的,他会对自己忠心才是不正常。
可感情上,狂躁症发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能接受云汉的背叛!
大半年的时间,他与云汉朝夕相处,即便不信任他,却也与之形成了难以磨灭的亲密关系。
这不对,这是不对的!
只有他桎梏云汉的份,云汉休想左右他的情绪!
宋棂在梦中呐喊,在惊恐中醒来,月光投射在精致的地毯上,也照亮了床畔的人影。
“云汉……”
他下意识呢喃出声,云汉立刻睁眼,关切地凑了上来。
“是你将我弄晕的?”宋棂依稀记得自己疯狂时有一个人冲上来抱住了自己,再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是,卑职当时唯恐陛下伤到自己,不得已而为之,请陛下恕罪。”
“你做的很好。”
宋棂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当众发疯,尤其是在灵溪公主面前:“公主怎么样了?”
“尚在溪云宫,公主不愿移驾,卑职也不敢用强。”云汉抿了抿唇,“陛下,有一事卑职必须言明,灵溪公主留在宫中一事,卑职事先并未接到任何传话,也并非卑职将她安排在溪云宫的。”
“哦,是么。”
宋棂闭上眼,毫无起伏的语调让云汉分不清他是否还在生气。
“受伤的爱玩犬卑职也从宫外请了兽医,再休养几天便无大碍了。”云汉试探。
“嗯,很好。”
小皇帝的回复依旧简略。
云汉的心情愈发忐忑。
“孤今天累了,今晚不用你值夜,去休息吧。”宋棂终于说话,说的却是云汉最不想听到的内容。
云汉没有听命离开:“陛下,您身体刚刚恢复,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
宋棂:“这不是有那么些宫女太监么。”
云汉:“陛下,您的症状非比寻常,难道您想要让其他人……”
话未说完,小皇帝就愤然起身,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狠狠地掼到了床上。紧接着自己也骑了上去,双手放在云汉的脖子上,却没有用力掐下去。
“云汉,你真以为孤没了你不行吗!”
“你不过区区一个侍卫,一个暖床的工具罢了,孤想什么时候踢开你,就什么时候踢开你!”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孤犯病是因为你吗!”
“你别自不量力了!”
宋棂嘶吼着,嗓音沙哑破音,看似在对云汉说,却更像在告诫自己。
“陛下……”如果真的觉得我无足轻重,那为什么你的眼眶会泛红呢?云汉想问,却消弭在小皇帝愈发孤寂的眼神中。
那一刻,云汉甚至有种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让人心疼。
云汉抬手,缓缓地搭在了小皇帝的后颈,温柔却不容置疑地将他按入怀中。
小皇帝起初有挣扎,甚至在他的肩膀狠狠咬下。
先前手腕上的伤才将将止血,如今又添新伤,云汉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更没有推开小皇帝,直至他在自己怀中放松下来。
肩头忽然感觉到一阵濡湿。
微咸的泪水入侵伤口,又痛又麻,云汉仍旧忍了下来。
两人不知相拥了多久,宋棂终于沉沉睡去,云汉试图将两人换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可才一动,宋棂就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仿佛睡梦中也不安稳。
最后只得合衣睡上一夜。
次日,云汉罕见地有些腰酸背痛,当然宋棂就更惨了,情绪经过大起大落,让他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像是生了场重病,脸色尤其难看。
好在他对云汉的态度恢复了正常,总算让云汉松了口气。
大约是被宋棂的疯病吓到,灵溪公主虽然依旧死赖着不肯走,但也没有再主动找过宋棂。恰好宋棂也身体不适,没有闲工夫去管她,皇宫内竟也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几日。
但灵溪公主不来找宋棂,不代表她不会找云汉。
在她眼中,云汉不过是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孩子,又有煞星的名头,能为她这个金枝玉叶做事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因此在确定无法对宋棂施展美人计后,灵溪毫不客气地让贴身宫女将云汉召了过来。
云汉本不想赴约,又怕灵溪做出更多出人意表的蠢事,只得孤身前往。
宋棂见完黎相和南阳大长公主出来,便觉心绪不畅。
原是前几日黎少白回京,整个人都比半年前憔悴了不少,黎相和大长公主心疼孩子,便一同进宫来求他,希望能让黎少白留在京中,谋个中规中矩的差事。
宋棂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黎少白,这次让他回来已是网开一面,因此这回连黎相的面子都没给,直言若是再为这事烦他,就把黎少白调任到更加贫苦的地方去。
说完也不管他二人是何反应,便甩袖离去。
虽然结果是满意的,但过程依旧让人不爽,宋棂便没有急着回紫微殿,屏退了所有宫人,一个人在皇宫里闲逛起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溪云宫。
方才断绝了黎少白留京的可能,不如趁热打铁,把宫里这个烦人精也一同赶出去?
宋棂觉得可以有。
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入,制止了一路上试图行礼的宫人,打算给灵溪公主来个出其不意。
孰料刚走到灵溪居住的主殿,却发现房门紧闭。
大白天的关门,一定没干好事!宋棂放轻脚步,无声地移动到了声音最清晰的一边,试图偷听,万一灵溪真的在和什么人谋划,他也好有所防备。
只是才听了一句,便愣住了。
那不是……云汉的声音吗!
宋棂脑海霎时一片空白。
屋内二人全然不知他们的谈话已经暴露,灵溪是没有武功,云汉则有些心神不宁。
“你给句准话,到底帮不帮我?”云汉的虚与委蛇成功让灵溪变得暴躁,“现在姓宋的皇帝那么信任你,我不信你不能一举成功!”
云汉不急不缓:“我说了,我做不到。”
灵溪骂道:“什么做不到,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做!我想起来了,半年前那次的行动失败,肯定也是你从中作梗,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叛变了!”
云汉:“你想多了。”
灵溪:“没有最好!你赶紧按我说的去做!”
云汉:“不行,会暴露。”
灵溪:“暴露又如何?韩云朔,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子啦,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生的,要不是我父皇给了你机会,你现在还在冷宫里吃冷菜冷饭呢,你别不识好歹!要么,你听我的话去做,等我回去后自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否则,我现在就能将你处决了!”
“哦?孤倒不知,桓国的公主何时能处决我雍国的朝廷命官了。”
宋棂推门而入,吓呆了灵溪。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灵溪色厉内荏。
“孤是这儿的主人,缘何不能在这里?倒是你,灵溪公主,堂堂金枝玉叶鸠占鹊巢得心安理得啊。”
“本公主是来和亲的,今后势必要嫁入宫中,如今不过是提早入住罢了。”
宋棂嗤笑:“孤还从未听说过哪家的姑娘未出阁便急着入住夫家的,看来桓国的礼教也不过如此,堂堂公主竟这般不知羞耻!”
“你、你放肆!”
“究竟谁放肆?”宋棂厉声呵斥,“就凭你现在的态度,孤可以立即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将你收押事小,孤还要质问桓国皇帝,是如何教导出这样一个尊卑不分的女儿的!将这样不知礼教的公主送来和亲,又是何意图!”
灵溪在桓国嚣张惯了,连桓国皇帝都不曾如此责骂过她,当即红了眼眶,求助般地看向云汉。
云汉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孤限你今日搬回使馆,否则,休怪孤不客气了!云汉,走!”
宋棂说完,也不管灵溪摇摇欲坠的身躯,扭头便走。
云汉连忙跟上。
一路走到御花园,宋棂每一步都带着怒气,重重地踩在石板路上,脚底都疼了,总算将滞淤在胸的郁结之气排出大半,暂时不会狂躁症发作了。
“陛下。”
宋棂置若罔闻。
“陛下!”
宋棂加快脚步。
“陛下请留步,卑职有重要的事要说!”
“说什么?”宋棂蓦然转身,云汉收势不及,差点撞个满怀,“说你和灵溪是如何沆瀣一气,意图谋反的?”
“陛下果然都听见了。”云汉的神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宋棂冷笑:“没全听见,只听见了几句。”
云汉却释然地笑了:“既然如此,卑职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方便多了。”
“我本名韩云朔,是桓国现任皇帝韩成重的第七子,生母生前是宫女,从小在冷宫长大。一年半以前,韩成重命我潜入雍国,不惜一切代价混到你身边。”
“然后,刺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