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呵呵冷笑出声:“娶我?”
苏御南不说话,手中的杂志也在继续翻着。
我打了个酒嗝,只当他在开玩笑。
苏御南把我凌乱的头发撩到了一边,没有在娶这个字上再揪什么,而是道:“过来,选一个。”
我眼睛随意在那本杂志上瞟了瞟,随手指了一个。
他见我如此敷衍,有些愠怒,他拍了拍我的脸道:“认真选。”
我摆了摆手:“迷迷糊糊的,看不清。”
他笑了一声,低沉好听,传进我耳朵里是痒痒的感觉,他顺了顺我的头道:“那就听我说,我记得你喜欢红木家具,你说这个怎么样?”
我的头无意识的在他的胸脯上蹭了蹭,我说:“我真的觉得不用选,这个家就挺好的,哥哥最近那么忙,应该多投身于工作,何必在这等子事上用心?”
苏御南倒是不紧不慢,温声道:“最近毕竟签下一个大单子,顺风顺水,当然要花更多时间来关心一下妹妹的近况。”
说实话,他这副样子,让我觉得有些瘆人。
我总感觉他最近对我的好是浮在水面的那种虚无缥缈,带着面具的那种。
而这面具底下,或许藏着暗箭。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苏御南走出去开了门,小陶便把醒酒汤奉上。
苏御南接过,一勺一勺的喂我喝了进去。
动作轻柔,十分顾及我的模样。
所以我先开口,想打破他的反常:“你难道都不生气,我和他喝酒喝的那么晚回来吗?你不好奇,我们聊了什么吗?”
我看着他的眼眸,喝了几口之后,变清醒了很多。
他把醒酒汤往桌台上一放,用纸巾帮我擦了擦嘴角,道:“那你告诉我,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眼眸幽深,似乎在引着我说出来。
我心内一凛,觉得自己有些不清白了,于是咳嗽了几声道:“我困了,要睡了。”
可苏御南那炽热的眼光却还是不停的在我身上打量,持久不散去。
我心慌的厉害,总觉得他能看透我。
但他似乎也没问下去,而是道:“不止红木家具,你还喜欢乌木筷,这些都是不可少的东西,如果这栋别墅里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带走。”
他说着这些话,似乎是带着笑意的。
我却有些绷不住,睁眼讽刺道:“哥哥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早了?早上我还在财经报上看到你和嫂嫂挽手参加名流晚会呢,怎么晚上就可以对我说出这种话?脸皮厚到一点都不心虚么?”
许是他最近太反常的温柔,我竟然可以如此对他说出这等话。
他听了我这话后,温和的眉目染上一丝阴笃,那本家居杂志在他手中被他捏的有些杂乱。
他的脸色甚至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被我气的。
我本以为他会开始对我动辄打骂,并没有如此,而是将家居杂志往边上一放,冷声道:“小安?你是还在跟我为从前的事怄气吗?从前的事就当过去了,不行吗?”
我抬起双眸,看着他语气好似云淡风轻的模样,无名火一下子上来了。
“过去了?”
我冷冷清清的质问到,虽只是三个字,但却是有力的反驳。
苏御南克制着心中的不适感,沉声道:“看你这架势,难道你还准备给我翻旧账?”
他说出了一番理所应当的话,好像我就该忍着似的。
我坐起身,只觉得可笑:“就算我要翻旧账又怎么了?整整五年啊,我身上在这五年内,有过多少疤痕?我求你多少次放过我?现在你轻飘飘的一句过去了就算完了?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现在因为你心情好,收购了一家公司,所以连带着我也沾光了,那么你如果以后不小心破产了,你是不是连把我卖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出?”
我说出这番话,有些激动。
特别是想起自己今后自己很难再生育之事,真是想了便难受的很。
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我的恨。
我第一次怀着他的孩子的时候,惧怕中夹杂着一丝欣喜,但心中已经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可是那种被他一言不发送上手术台的感觉,谁又知道?
惧怕,惊恐,我甚至求他放过我,我跟他说,我会乖乖的,求他不要拿这个孩子怎么样。
可是这没用,这一切都没用。
第二个孩子,我有了从前的教训,于是我瞒着他,想去打掉。
可是总是缺少了上手术台的勇气。
他发现了,逼我留下,因为这是牵制住我最好的方式。
可是他的好妻子却再一次把我推向深渊。
我精疲力竭。
我紧抓着被单,冷笑两声——
“还有,若是说旧账,该难过的也是我吧?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至亲,还被一个整天称养大我,实则是个禽兽的男人被逼着在床上折磨了那么多年!你扪心自问,姐姐和你父亲苟且之事与我何干?你父亲死亡之事又与我何干?让你如此把怒气牵扯到我头上?!你怪我们一家,说我们一家是祸水,怎么就不想想你们苏家人有多么恶心,见谁就上!”
苏御南满脸阴沉,被我气的脸色铁青。
他甚至身子有些僵硬,因为我从未把这些心里话一股脑的倒出来过。
我眼内满是决绝,满是陌生。
他无比阴沉,极力隐忍道:“当时你还小,许多事都不知道,那件事情并非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有多复杂?”我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你跟我说说,那件事有多复杂?你不用想办法给我编造东西扯谎了!事实就是你没脑子的把这件事情转到我身上,把所有无厘头的账算到我头上!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你完全不知道!”
一股脑的委屈充斥在我的心头,我看着他这副模样,甚至都想拉着她同归于尽。
苏御南在外多风光?公司价值百亿,身价也是不可估量的,做着黑白道的生意,在s市简直可以一手遮天。
他要整的人,简直没有一个可以逃出来的,我也在其中。
可是我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我被梁钧臣救了下来,他帮了我很多,我以为我脱离苦海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劫回来?为什么?”
我红了眼的质问他,他脸色愈发苍白,我甚少见到他这样子。
他不解释,也不打我,我甚至想激起他的怒气,和他再大闹一场,让他放弃我,然后我可以顺利走掉。
可是都不曾成功。
这么多年了,他只是折磨我,他享受虐待我的过程,但折磨完后,他似乎并没有想过把我给丢掉。
仿佛我能满足他的施暴心里一般。
只是当他听到梁钧臣三个字后,他脸上突然讽刺一笑。
“他对你的好,你就相信是真的好,那我对你的好,你就觉得我别有用心?”
我摇了摇头:“苏御南,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你,娶我?去马尔代夫?从小到大,你哄骗过我多少次,谎话对于你简直是粘手就来,你也是用骗我的方式骗邓晴的吧?其实想想,她也跟我一样,是个可怜人,被你这种人渣耍的团团转。”
我哀叹到,可是苏御南已经被我逼到极限,僵硬的身子总算有了波澜。
他微眯眼,苍白的脸毫无好转,但就像是个随时惊醒的雄狮,他捏起我的下颔,一字一句道:“小安,数十年的养育之恩,难道就换不回你对我一次的信任?”
他虽是冷着声,但我依稀听出了一丝颤抖之意。
信任?
这种词太过于沉重和神圣,我不敢交给他。
可是我似乎把他激怒了,发怒了的他,我不敢惹,但我明白,我迟早要跟他摊牌。
不如选在今日。
“哥哥太过于高看自己了,你对于任何人,都不配说出这个词,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又何来能换取我的信任?可是梁钧臣不同了,他懂得尊重我,我自然也会信任他!”
苏御南终于被我激的忍无可忍,把我往床上一甩,单手从下颔滑到脖子处。
梁钧臣这些日子在他的工作上给他添了多少烦恼,他怎会不知道!怎会不清楚!
我瞪大了瞳孔,强装镇定,却大声道:“掐啊!用你最熟悉惯用的手段掐死我!你以为我还会怕吗?掐死我最好,掐死我,我们都解脱了!”
我的死字一出口,他的手不知为何颤了一下。
他松开我的脖颈,僵硬的坐起身,看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忍,甚至有一层雾,他离开大床,退后几步道:“苏在安,今天我看你喝醉了,所以不跟你计较这些,下次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些话!”
他破天荒的收了手,甚至在仓皇的掩饰着什么,警告的口吻后,便摔门出了我的房间。
我有一瞬间的惊讶。
皱了皱眉,在窗台上看到他出了这栋别墅,开着车便走了。
真是罕见,居然在这等关头收手了,我甚至……我甚至都……
我闭了闭双眸,深吸一口气。
我铺好被我们弄得有些乱的大床,然后坐在床头,随意翻着那本家居杂志,页码定格在红木家具之上,我的右眼皮莫名的一条。
呵。
我和苏御南这次算闹了个大大的不愉快,他几天都没有来我这儿。
就连小陶,也是震惊无比我的态度。
她问我为什么要与他对着干。
我正在一边吃早点,一边无聊的调着电视,一脸无所谓道:“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程度,就已经回不去了。”
小陶许是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其实,前些日子先生虽然忙,却还是顾及小姐的,从m国还带了礼物给小姐呢,准备在那天小姐回家时给您的,不料却……”
她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
我用乌木筷搅了搅碗里的粥,道:“礼物什么的随便吧,我又不缺,丢了太浪费,就卖了把钱捐给贫困灾区吧。”
小陶瞪大了眼睛,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似的。
“可是……?”
“有问题吗?”我先一步打断了小陶,严声问着她。
小陶被我的模样吓得无话可说,连忙摆摆手,说没有。
我有些心烦意燥,摸不透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于是道:“就这样吧,以后早餐也不需要做这么多,我的中药也可以给我停了,以后我去哪里,干什么,你都不要再管,你也管不了了。”
我决绝的说完这番话,便上楼回了房。
和小陶闹到如此地步,就如同我和苏御南一般,再也难得破镜重圆。
本应该心内无比爽快的,可是竟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酸痛之意,就连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可是我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我要尽早适应一切。
我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然后便让自己一觉睡到了深夜。
我这些天,甚至把那些前段时间绞尽脑汁读的书都收了起来,再没心情读下去,或许我和他的事情,相互得找个时间好好沉淀沉淀。
我有些状态不好,以前苏御南他管着我,所以我的作息时间特别的规律,到点就该干什么,被规划的一清二楚,如今偌大的别墅只剩我和小陶两人,话我也放出去了,自己也不是自律之人,时间过的有些紊乱了。
每天睡了吃,吃了睡,然后偶尔出去转一转,再没别的事。
许是春天来了吧,我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天我刚醒,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我点开,是梁钧臣发给我的。
他约我出去逛街,他说,转春了,要买些新衣服才是。
我笑出了声,说【好】
便跟他约了个后天下午的时间。
这些天,我气走苏御南后,我其实睡的也不安稳,每天都要靠着安眠药才会好一点,但自由确实是自由了。
他将保姆撤到只剩小陶,连保镖都不剩一个。
到了和梁钧臣相约的那个时间,我便换好了一件春装出了门,小陶在家中远远看着我,也没有拦住。
和梁钧臣的相处一如既往的愉快,他陪我选了好多套春装,而在选衣服之上,我发现自己和他的眼光还是十分相似的。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照我,偶尔给我开两个小玩笑逗我。
因为他说,我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有吗?”
他的眼眸内有些深意,或许我们都知道,一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消化才好。
他一如既往的开车送我回了家,阔别道:“你和他摊牌了吗?”
我有些犹疑,思量半天才回答道:“算吧,但是他现在的态度也挺迷离的,我摸不清。”
梁钧臣捏了捏我的肩膀,道:“尽快吧,我最近在帮你看房子。”
我嗯了一声,让他放心:“劳烦你了,其实之前那个房子就行。”
梁钧臣笑道:“长期定居的话,那个房子可小了。”
我没有说话,却听懂了他言语中的暗指。
梁钧臣这次算是料定我会真正的离开他,所以相比也准备花一顿功夫了。
上次的事,看似是苏御南放过了我,其实我倒是觉得他有些落荒而逃之意,他满身破绽,好似及时止住,但却怕我继续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而已。
他怕了。
他一定是怕了。
而且他好久没来我这儿了,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我得早点跟他联系。
而我在刚到家时,就接到了邓晴的电话。
她说:“见一面吧。”
我听了她这句话,持久的反应不过来。
她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我却无比沉重,许久我才道:“我们有再见的必要吗?”
她笑了一声:“有些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
我和她约在了苏宅见面,我已经许久没回到这个地方,可是我再进来时,发现这里是一点都没变。
进门的衣架处,仍旧挂着苏御南的一件风衣。
仆人还是那些,只不过再见到我进来时,看我的眼光多了些许生分。
我在里面,自然也看到了周妈和程妈,她们看到我时,眼内似乎有些许的讶异。
邓晴帮我开的门,她甚至热切的把我拉了进来,我很是不习惯她这副模样,许久不见,她气色倒是变好了一点。
身子,也圆润了。
她拉着我进了书房,仆人立马送上了两杯热牛奶,邓晴道:“我记得小安是不算很爱喝牛奶的,况且年轻女孩子嘛,就换成汽水吧。”
仆人立马把我的牛奶撤走,换上了汽水,邓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道:“我呢,是不得不喝牛奶。”
我心里咯噔一声,却不动声色的挑眉问她:“嫂嫂这话什么意思?”
她今天化了淡妆,有些不符合她平日里的风格,毕竟从前的邓晴,必定要往风骚二字靠的。
其实在她回答我之前,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想。
“我怀孕了,小安。”
她端起那杯热牛奶,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笑了一声,看向我的眼眸里全是炫耀。
我的心底已经降至低谷,差点坐立不住。
还不等我说任何话,她又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说过,我在备孕,而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御南之后,他也答应了我的要求。”
邓晴的脸有些泛红,其中浮着一丝幸福的光芒。
尽管对那个男人已经无限失望了,但看到她如此模样,我的心还是如针扎一般,狠狠的疼了一下。
“小安,老天有眼,我不妨告诉你,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好动的,大抵是个男孩。”
她说完,欣赏着我脸上的风云,可是我除了苍白,已经没有别的表情。
她掩嘴笑了几声,道:“过年那段时间,他不回家,一个劲的冷落我,我还真差点快坚持不住了,我甚至在想,要么就离了算了,我也是千金出身,何苦在他这里受这等子委屈?何苦受这等子气?我是女人,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一点丈夫的温情,怎么可能不需要一点安全感?”
“可是我和父亲提出这些事后,却被他训斥了回来,看到了父亲的愁容,进了公司,才知道父亲的公司出了很大的问题,能帮他的只有苏御南,我才想起自己不能够任性,我们是商家,一切都该以利为先。”
“但这些日子,我总算也是苦尽甘来,熬出了头吧,许是和邓家的合作也让他能感受到和我在一起的利益吧,许是你太蠢,把他气的不轻,御南说,他已经决定好好跟我在一起了。”
“新年那些天还真是感谢你替我照顾御南,不过以后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即便我怀着孕辛苦,我也可以把他伺候好的。”
“哦,对了,等这个宝宝出生,我一定会请你去出席我们的满月酒,到时候你要是有什么好的名字,也可以告诉我,这生出来可是你的侄子……”
我看着她在我耳边滔滔不绝,只觉得眼前有些黑。
一阵讽刺。
我无力反驳她,只觉得邓晴这个女人有些可笑。
也对,她其实也没接触苏御南多少时间,看不清他,是正常的事。
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跟她说些什么了,只是出言打断她:“嫂嫂,哥哥知道你怀孕了吗?”
她挑眉,显然是不懂我为何出演问起这个。
但她笑了一声道:“我打算晚上就告诉他,这个不急,怎么了?”
我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这次跟嫂嫂见面,也是想告诉嫂嫂,我打算过几天就离开s市,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嫂嫂之后的什么满月酒我可能无法来参加了,提前祝嫂嫂一切顺利。”
我不顾邓晴脸上些许的错愕,抿着唇,面无表情继续说到:“还有啊,嫂嫂怀孕了,更要管着我哥哥一点,他其实是个欲-望很强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对我发情,我不知道他对嫂嫂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嫂嫂可要有危机感了,毕竟我走之后,保不齐有其他女人跟嫂嫂争宠,到时候嫂嫂怀着孕,发脾气恐怕对身子就不大好了。”
“你别胡言乱语!充其量你不过只是个妓子一般的人,被他玩玩就腻了,他是不会背着我找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