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双手接过诸辛递过来的拜帖,欣喜地将拜帖瞧了又瞧。
诸辛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欣喜,却又不能拆穿,只是嘴角抽了抽:“既然盛六姑娘收到了拜帖,那便随我前去,免得让郡主等的着急。”
“那便劳烦诸大人了。”
盛知春跟在诸辛身后,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并不在意身后盛璃月嫉恨的目光。
待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方大娘子才转过身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盛元柳。
她没再理会,只是冲着盛璃月厉声斥骂:“你个蠢出升天的死货,要寻她的错处,何处不行,非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还不赶紧滚回琉璃阁,给我闭门思过!”
说罢,她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
盛璃月接连被骂了几句,早就委屈的不行,只哭哭啼啼地跟在向妈妈身后,朝着琉璃阁方向走去。
众人尽数散去,梨园门口只剩下了盛元柳和身边的贴身女使。
女使瞧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低声道:“姑娘,咱们这么做可是错了?”
“错?”盛元柳随手拈起一旁梨树上的花枝,纤长的手指将上面的花瓣一片片撕落,朱唇微微上扬,“我们只不过是帮了六妹妹一把,怎么能算是错呢。”
她忽然冷了脸,将手中的花枝撇在一旁,抬手揉了揉额角。
“起风了,回去吧。”
盛知春跟在诸辛身后走出盛府,跨进马车时才知道自己遭了骗。
车帘掀开,顾景琰正正襟危坐在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盛知春愣了一瞬,立时就要撇了车帘下去。
“你若是敢走,我便将你欲在嫡姐及笄礼上下药寻夫的事说出去。”顾景琰向后靠了靠,挑眉看向她。
简直混蛋!
盛知春咬了咬唇,看了眼车旁毫不知情的纸鸢,把心一横,抬脚迈进车里,在远离顾景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她刚刚坐稳,马车便慢悠悠驶了起来。
车中气氛有些凝滞,盛知春抬手抚了抚发髻,顺势偷瞧去,谁知旁边那人也在看她。
二人目光相撞,盛知春立刻转过头来,不敢再乱看。
顾景琰哂笑一声,抱臂靠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的反应:“六姑娘这是怎么了,脸怎的如此红,是车里炭火烧的太旺了么?”
这人真是坏心眼儿!
盛知春转过头来怒目而视,顾景琰倒是笑得眯起了眼睛。
他模样本就是渝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如今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
盛知春不由得有些奇怪,想来这人前世总是黑着个脸,怎的这辈子如此爱笑了?
见盛知春正不错眼地盯着他看,顾景琰微微挑眉,超前探了探身子,轻声问道:“可好看?”
盛知春心思在别处,听见问话,想也不想,随口便答:“好看。”
待到反应过来,顾景琰早就满意地托腮望着她。
她怒极,刚背转过身去,却感到车身一阵颠簸。
不知这驾车的马夫是不是新手,抑或是这段路上石子颇多,车身竟颠簸地愈发起劲。
盛知春没坐稳,顺着车厢向后倒去,竟撞上了一个宽厚又带了些温暖的胸膛。
男人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让她不由得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顾景琰弯了弯唇角,满意地瞧着怀中那人通红的耳后,嘴上却并不饶人。
“盛家六姑娘这投怀送抱的本事果然是练就的炉火纯青,当真让人佩服。”
登徒子!
盛知春暗骂一声,立刻从他怀中挣脱,坐得离他更远了些。
她这副反应瞧在顾景琰眼中似乎更引起了男人的兴趣,他再次靠后倚在门板上,好笑地望着她。
如此炽热的目光让盛知春并不能忽略,她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不是说是荣华郡主相邀,怎么小侯爷竟在车上?”
“嗤——”顾景琰嗤笑一声,“你会害怕?”
这话带了几分嘲讽,盛知春闭了闭眼,并不想理会,只好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小姑娘面皮薄,顾景琰挑了挑眉,不再逗她。
“荣华的拜帖确有其事,本是要诸辛来接,但我索性无事,便一同来了。”
这是,解释?盛知春扭头狐疑地看向他。
顾景琰微微耸了耸肩:“荣华脾气不好,听了昨日的事后,非要闹着见你一面。若是待会儿有什么得罪,还望六姑娘莫要怪罪。”
听见这话,盛知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小侯爷莫不是在说笑?这世上有谁胆敢怪罪荣华郡主!”
母亲是长公主,兄长是面前这位小侯爷,父亲是当年以身殉国战死疆场的勇毅侯。
这位荣华郡主可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是她这种身份卑贱的庶女能够攀的上的,更不要提什么怪罪。
盛知春不由得自嘲地笑笑,也靠在门板上闭眼假寐。早就听说荣华郡主张扬跋扈,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她可要打起一万分精神来应对。
狭小的车厢中瞬间安静下来,不知是否思虑过多,盛知春竟然渐渐睡熟,浅浅的呼吸声飘进一旁顾景琰的耳朵里,惹得他一阵心痒。
他往她那边靠了靠,瞧着她恬静的睡颜,缓缓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这丫头还是一样,即便睡着了也不能舒展开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揽住盛知春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睡的更舒服些。
手指在触到她嫩白的肌肤时,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顾景琰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慢慢曲起,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风将车帘吹起,诸辛随意向后瞥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他家小侯爷正一脸宠溺地瞧着躺在他膝上的女孩。
顾景琰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拧眉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
诸辛僵着一张脸把头扭过去,忍了好久才开口问:“小侯爷,您是真瞧上了盛六姑娘?”
“你想说什么?”顾景琰抱臂瞧着他的背影,似乎有意拷问。
“老夫人不会同意,郡主也不会同意。”诸辛据实相告。
他说的是实话。
自从长公主仙逝,老侯爷以身殉国,勇毅侯府的重担便全落在了小侯爷的肩上。
小侯爷承袭了爵位,却并没有个一官半职。上面那位虽是给华姑娘封了个不痛不痒的郡主头衔,但顾家一脉终究在朝堂上落了下风。
若想光复侯府当年盛况,老夫人定是会给侯爷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并不是说盛知春不好,只不过一个御史中丞家庶出不受宠的女儿,必定是不能给小侯爷带来助益。
这么好的姑娘,既然不能堂堂正正的名分,那就不要随意撩拨。
诸辛并不觉得小侯爷如今的做法十分妥当。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小侯爷回答。诸辛自觉说错了话,想要再次转过头看去时,却听见车里传来顾景琰幽幽长叹。
“那就做到让她们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