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么久的戏，心情应该很不错吧？”秦棠冷眼地白了她。
杨天意却笑了笑，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是看了看里面的两人。
“刚刚我听你们说，是警察来的快，还是你们的一帮兄弟来的快，是吗？”杨天意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们说的每句话我可都录下来了！”
“你要干什么！”老妇人听她这么一说，立即起身要过来抢手机。
“你别急！我已经把录音发给我朋友了！只要你们敢有什么动作，我的朋友就拿着这份录音去报警！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老妇人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却气的说不出话。
秦棠愣了愣，杨天意又在演什么戏了，他们势必是一伙的，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恰当地出现，一定有她的目的。
索性，秦棠就靠在门框上，看他们怎么表演。
“阿姨，我看你如果不抓紧时间带他去医院的话，他可真的要废了！”杨天意说话间透露着一股狠劲。
这一点秦棠是没有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点没有办法和杨天意比。到底自己的家庭出生和后天生活的环境，并没有将自己培养成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
“你们不是要钱吗？我这里有一万，如果你要的话，就拿着钱马上滚，如果不要，那就让他疼死好了！”杨天意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扔在地上。
秦棠料定，那两人一定会拿着钱走。
果不其然，他们连句废话都没有，拿着钱就走了。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小棠，你没事吧？”杨天意这才转过身，故作关心地问秦棠。
“在你的计划里，我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秦棠白了她一眼，“你能告诉我，这么处心积虑的设计，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楚旬吗？”
秦棠说着便自顾自地在板凳上坐下来。
杨天意没想到自己设计的这么周密，还是被她一眼识破，可是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坚持下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我！”杨天意故作委屈地说，“其实我是该一走了之，不用在这个地方逗留，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出手帮我！也许你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算是不打自招了吗？秦棠看着她，不得不感慨，有些人脸皮怎么可以厚成这样。
“所以你为了我能帮你打这个电话，所有设计了刚刚这么一出好戏？你就不怕局面让你控制不住吗？”
“小棠！你怎么能认为今天的事情是我设计的！我才来这个地方多久，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又何谈设计一说呢？”杨天意满脸委屈地说。
“我并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把你的那些理由都收回肚子去吧！”
秦棠不想跟她再废话，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现在后悔没有听居扬的话，应该跟他一起走才对。这个地方，真的待不下去了！就算她有心想扎根在基层，可是目前这个基层，再也容不下她。
“我可以看在你刚刚出了一万块钱的份上，暂时收留你住在这里！”秦棠一边说着一边开柜子，将衣服整理出来。
“你准备离开这里是吗？”杨天意看着她开始收拾东西，立即欣喜起来，“我帮你！”
“不必了！”她立即拒绝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走了之，对孩子们该怎么解释？而且自己并没有打辞职报告，就这样离开岗位，这种行为太过不负责任。
至少，明天也该给大家上最后一天的课吧！
早上六点，天才真正亮起来，学校门口就嘈杂一片。
秦棠一夜没睡，她奔出宿舍，发现操场里已经聚集进来一大群村民。
“怎么了？”杨天意倒是睡了一会儿，此刻被惊醒，也跟着出来，看到楼下那么多村民，也惊呆了，“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怎么回事？”秦棠反问她一句，“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小棠！你要我说多少遍！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天意被吓蒙了，来了这么多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那些村民们有的手里还拿着工具，看起来是来者不善。
见秦棠要下楼去，杨天意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下去！他们看起来那么凶，我觉得肯定不是好事！”杨天意慌张地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报警？”秦棠冷笑一声，“别怪我重复他们说的那句话，是警察来的快，还是他们动作快？”
秦棠推开了她，看着她满脸的慌乱样子，只觉得虚伪。
“再说，杨天意，有你在，我怕什么？”
杨天意愣了愣，她只设计了一个开头，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后续！此刻操场里的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们，是她完全都没有想到的。她明明只是策动了几个妇女，还有门卫阿姨的那个无赖侄子，原想趁机向秦棠示好，不行也可以逼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你打伤了我们村的人，一万块钱就想了事！”为首的中年男人和哭哭啼啼的门卫阿姨一起，看到秦棠便往前窜了几步。
“好啊，那你说要多少？”秦棠说着便看了看站在身后的杨天意，“跟她要，她有钱！”
“小棠！”杨天意慌了，立刻上前，拉了拉秦棠的袖子。
“十万！少一分都别想走！”那人说着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村民。
“对！十万！丢下钱，马上滚！滚出我们村！”那些村民们大声地喊着。
而那些人群里，就夹杂着那几个自己的学生，秦棠扫了一遍，六个，六个都在，只是没有方芳。
她住的远，家里又只有病重的奶奶，所以也不会这么早就到校。
“十万？”秦棠说着看了看杨天意，“对你来说，好像也不多哦？”
“小棠！我真的没有钱了！”杨天意为难地说，她家现在的处境再也不允许她大手大脚地花钱了。
“那我也没办法了！就让他们闹吧！”秦棠说着便看向了那些闹事的人，“大家说十万，我觉得好像少了点！昨天那个被伤的人，我估计着挺严重的，我看不如这样，等下警察来的时候，咱么做个笔录，再做个伤情鉴定，说不定不止十万！”
“小秦，你真的报警了？”门卫阿姨听她这么说，立刻慌了，“咱们今天来就是和你商量的，你报警干什么啊！”
“没办法，你们吓到杨老师了，她一害怕，就报了警，报了好一会儿了吧！警察应该快到了！”秦棠说着还不忘看看杨天意。
杨天意早就满脸恐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棠反手就把她给卖了！她何时报警了？可是现在如果说没有报警，自然没有人会信她！
“好啊！你们竟然敢报警！”村民们立即就怒了，一个个都围了上来，“十万给我们乖乖拿出来，不然让你们走不出这校门！”
“我不是不想给你们钱，可是我真的没有！”杨天意慌了，现在村民们的怒火都冲向了她。
“门口那车是她的！”不知人群里哪个村民喊了嗓子。
“不给钱就砸车！”那些村民们立即就往门口冲去。
那辆车是家里目前唯一的一辆车了！杨天意彻底慌了。
“不要砸我的车！”她连忙往门口跑去。
秦棠也很好奇，这个杨天意后面还有什么招数。
村民们抡起棍子就往车上砸去。
“不要！不要砸我的车！”杨天意冲过去便护在车前，“我求求你们，不要砸我的车！这是我唯一的车！我们家只剩下这一辆车了！”
她说着便哭了起来，那痛苦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砸车，就拿钱！不但要拿钱，还不允许跟警察说，不然，我们把你的车砸个稀巴烂！”门卫阿姨这个时候窜了出来，充当“和事佬”。
“我拿！我拿！”杨天意说着人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难道今天这一幕真的不是她策划的吗？秦棠并没有出校门，远远地看着她靠在车上几乎瘫软的身体。
门卫阿姨收到杨天意转账来的钱，便让那些人散了。
“小杨啊，你说你没事报警干啥啊！本来我还准备做个中间人，打个折，不要十万的，你非要报警！弄得现在收不了场了！”门卫阿姨说着无奈地摇摇头，“等下警察来了，你就说已经处理过了，不然，那些村民回来还是会继续闹的！”
“我知道！”杨天意吸了吸鼻子，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
门卫阿姨拿到了钱，门也不看了，心满意足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看一直站在里面的秦棠。
她赢了。可是她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赢了谁。
杨天意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下来，自己算计了半天，竟然最后被秦棠算计进去。
她看了看秦棠，那个女人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是啊，最后她什么都没有付出，笑着看自己狼狈成这样。
“报警吧！十万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一定够他们受的！”秦棠这才走过来，不慌不忙地说。
杨天意多想狠狠地发泄一通，但是她不能，她还要求这个女人！
“我们走吧！”杨天意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抬起头，眼泪就在眼眶中，却忍住不让眼泪掉落。她不敢报警，只要报了警，昨天晚上的事情就会把自己牵扯进来，那时候自己更加解释不清。
秦棠知道自己真的要走了，正要转身去拿行李，却发现方芳背着她的布袋书包朝学校走了过来。
刚刚闹事时，她是唯一一个不在场的，应该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见到她狼狈模样的孩子了。
“秦老师！”方芳看到她，笑的格外的开心，“秦老师！”
秦棠就在门口等着她。
“秦老师，我今天是不是第一个到学校的？”方芳为了每天能第一个到学校，所以起的特别早。
“对，你是第一个到的！”她摸了摸她的头，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自己这么一走，谁来给他们上课？
她要走了，这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棠，你还不走吗？”杨天意收拾好情绪，催促道。
“老师，你要去哪里？”方芳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所以好奇地问。
“方芳，你知道以前那个校长家住在哪里吗？”秦棠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至少这里还有人接手。
杨天意听她这么一问，就知道她可能还要逗留，这个鬼地方，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多待了！
“小棠，我们真的该走了！”
“秦老师，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方芳的表情立即变得不舍与哀伤起来，“昨天我就听说了，村子里很多人都去老校长家去请他回来，他们说你不配当老师！可是我认为秦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秦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这声最好的老师，可能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了吧！
“你能带我去他家吗？”秦棠声音颤抖地问。
“老师，您不用去了！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老校长了，等一会，他就会来学校了！”
杨天意听到这个小丫头这么说，心里才松了口气。
“小棠，这下你放下了吧！”杨天意走到她身边，“难道你还想继续听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才走的安心吗？”
杨天意的话直刺她心底。
“我现在去拿行李！”她这么说着，才终于下定决心，立刻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再也容不下她的存在。
拿好行李，老校长已经到了学校，他站在校门口，什么话都没说，只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秦棠，满脸凝重苦痛的表情。
秦棠看不懂那种表情里代表着什么，只是看着他，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上车。
车子刚刚发动，方芳奔了出来，被老校长拉住了。
秦棠想，这么一别，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了。
“你舍不得这里，可是这里却容不下你！”杨天意说着，心里充满了恨意。
这个鬼地方，她永远都不要再来！
杨天意车速开的很快，她现在比秦棠更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十一万，她平白无故地就没了十一万！车还差点被人砸了！她看了看后视镜中的秦棠，恨恨地咬紧了嘴唇，这口气，她是一定要撒出来的。
杨天意直接将她送回了家，秦棠并没有挽留她。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天意只是嘴角扯动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心都在恨的滴血。
傍晚时分，秦棠拿着被摔坏的手机去手机店维修，被店员一顿鄙视。
“小姐，你这个手机本来就不值什么钱，还有必要修吗？”店员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那个被摔成两半的手机，满脸不屑地说。
“你要是给我修好了，我就在你这里买一部最贵的手机！”
听秦棠这么说，店员又来了兴致，毕竟卖掉一款手机他是有提成的，何况这个手机并不是修不好，只是他认为没必要罢了。
“那好吧，你先把手机放在这里，明天过来拿！”店员说着准备把手机放进柜子里。
“不，我现在就要！你马上给我修！”秦棠自然不想跟他白费时间。她很熟悉他们的把戏，不把时间拖得久一点，凸显不了他们的手艺，收费的时候也不好开口要高价。
“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修！”店员说着便准备离开。
“那好吧，手机还给我！我换一家店！”
听她说要走，店员态度又软了下来。
“好好好！我现在给你修！”店员抱怨着说，“里面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么在乎！”
秦棠没有理他，将移动座椅拖过来，现场看着他修。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手机就能开机了。秦棠拿到手机，连忙点开相册，还好，所有的照片都在！
“手机修好了，你该不会不买手机了吧？”店员看她那个态度，总感觉她会食言。
秦棠本来是不打算买的，旧手机都修好了，还买什么新手机。但是看到相册的照片都在，所以还是决定信守承诺，挑了一款价位比较高的手机。
虽然不是最贵的手机，可是店员也没说什么，毕竟提成也对的起自己的付出了。
拿到手机后，她才返回家里，开始打辞职报告。
江辰回来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喝着刚泡好的咖啡。
“什么情况？你怎么回来了？”江辰将包扔在沙发上，忙坐到她身边，“不会是我的幻觉吧？你怎么会舍得回来的？”
“你不欢迎我吗？”秦棠说着将咖啡杯放下，“这是我打的辞职报告，你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恰当地方！”
江辰看也没有看辞职报告，直接扔在茶几上。
“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个过场！谁会看啊！”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秦棠为什么愿意回来，“你快给我说说，为什么自己愿意回来，而且还主动要求辞职？”
秦棠看了看她，第一次觉得她原来这么八卦，但是她并不想将自己的经历告诉她。
“我想好了，这份工作可能不太适合我！”她说着起身，“几年的教书生活，像牢笼一样困住了我！”
她说着走到阳台，看着窗外，一阵阵春风拂面而来，格外的舒适，她却突然想到了东山的那个上午。
“我需要自由！”说着她便不自觉地看向远方。
这个地方，这个位置，是否曾经的他，也经常会这样，眺望远方？
“但是说回来，教书是份稳定的工作，工资也凑合！现在辞了这份工作，以后该干什么呢？”江辰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相信自己会被饿死！”她说着深吸一口气，便进了自己卧室，“我累了，先去睡了！”
江辰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就看着她进来卧室，还带上了门！
为什么觉得，她看起来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受什么刺激了？
辞职报告交上去的时候，并没有收到传说中的挽留，更加没有人追究她先斩后奏，私自离开工作岗位，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她理所应当地上交辞呈，领导理所应当地签字同意。
然后，她从教育事业里解脱出来，没有半点牵绊。
走在大街上，她突然间很想大哭一场。可是提前就和自己约定好的，这是自己的决定，怨不得谁。
上公交车的时候，她给居扬发了一条信息，四个字，我辞职了。然后，关了手机，坐在车上的最后一排座位上，悄悄地哭了一路。
所有的执着和理想和信念，原来都是薄如蝉翼，如此不堪一击。
辞职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决定，自己会离开这座城市，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只是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
晚上十点，她才开了机，和她预料无差，居扬并没有给她回信。
罢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在东山的那个上午，已经消耗殆尽了。
良久，她才拨通了杨天意的号码。
“小棠？”杨天意刚刚从公司回来，接到秦棠的电话，不知是喜是悲。
“我让你花了十一万，是不是恨死了我？”
“没有！我一点都不恨你！”杨天意怎么能不恨，更恨的是秦棠对这件事一直连个态度都没有。
“我答应你，约楚旬出来见一面！至于能不能谈的成，我无法保证！”
杨天意听她这么说，自然喜出望外，哥哥目前这个情况，她想捞也捞不了了，可是公司，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
“好！你订好了时间，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去！”
“好！”秦棠说完便挂了电话。
见楚旬，因为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和杨天意有个了断。她不会忘记杨天意是怎么对自己的，但是也不会忘记她曾经对自己的那一丁点好。
十一点半，她翻来覆去毫无睡意，隐约听见有人开门进来。
“我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她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没有心情和江辰聊天。
“明天？”
男人的声音传来，她先是一惊，继而却有种莫名的喜悦，因为那是居扬的声音！
“是你！”她立即坐起身来，想要伸手去开灯，却被他按住了。
“很意外吗？”男人说着身体已经紧紧地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