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远的身影并不胖,但这一刻在王立的眼中却显得格外的厚重“越州银库,乃是朝东南官银储藏的重地,守备森严,说一句铜墙铁壁也丝毫不为过!但是现在银库的地下却出现了一条密道,致使八百万白银不知所踪王大人,对此你作何解释啊?!”
“下官一时失察,这件事情,下官已经向王刺史做过具体的汇报,若大人一定要因此将责任全部归于下官,下官甘愿受罚!
王立一口咬定自己只有失察之罪,并无参与其中在辩解的同时还将越州代刺史王华搬出来了王立很清楚,王华和杨清源、李寻欢乃是同窗友如果能抱紧王华的大腿,杨清源也会有所顾忌,说不定还能对他网开一面“那我问你,为什么经你之手的越州银库目会出现问题?所有的库银入库之前要经你查看,你为什么会没有发现问题?”
王立神色不变,“大人,人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下官承认自己在工作上有所疏忽,但那并非下官的本意,大人一直揪着这些事情不放,还意图将下官说成是银库一案的元凶首恶,下官是不服的!
知远一笑,“好一张利嘴啊!真可以说得上是巧舌如!你干了这么多年的银,都未出什么大错,所有的籍都到一起,犯有指南次山击L“人哪有不犯错的,大人难道就没犯过错个政务上的失误,便紧咬不放,实在有失大理犯错在本案之中道理不是很简单吗?!若是下州银库中的库银动手脚吧!
王立一番辩,企图混知远的“况且大人不是说已经找到失踪的八百万两知远摇了摇头,求锤得锤,那就成全吧!
“那八百万两银之所以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两的官银,想要运输、熔炼,还能做到无声无息力,也不是一件易事”
“用杨大人的话说,即便是能够瞒过朝的]辆的调用到木炭的购买,都会留下异常的痕迹特别是银两的熔炼,官银是难以直接使用,肯定要先将其熔为市银但是我查过越州近两年的木炭销售用量,却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外州也没有大量的木炭运入这说明,人根本没有将这些库银熔炼王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知远表演“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熔炼呢?!只有将官银熔炼才能流入市场使用且熔炼之后,朝便再也找不到这批官银了!如此有效便捷的方法,而且是官银转为市银的必由之路,犯人为什么不走呢?!
“这……犯人之事,下官任何得知?”
“自然是因为你们只是将官银藏起来了,根本没有将其取出使用!”
此言一出,王立虽然面色依旧如常,但是双目之中已然有惊慌之色知远说的没有问题,这些官银到最后肯定是要重新熔铸然后使用的,那为什么不熔铸呢?
因为藏库银的地方很特殊,特殊到他们没法将库银取出“大人此言何意?!这和下官有什么关系?!”
“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知远继续说道,“我率兵前往古越族地支援,一路上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山中猎户指引,在寻找古越族地的时候,猎户说了一句话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原本还以为古族人是从此地搬离了,没想到他们只是往更深的地界来了,从来没有离开过山中,当年我要是多往这走几步,说不得就能从古越族人手中交换到上好的猎刀王立听懂了这话中之意神色有些不住了“其实那八百万两银也是如此!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银库,只是藏得更深了一些而已!
这句话让王立再也控住不住面部的表情,“你…”
“我怎么会知道的?!是吗?!’“”王立没有回答,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知远从袖中抛出一物,向了王立王立接过此物神色大变,每一批官银的铸造时间都会在刻在官银之上刚刚知远抛出的官银其铸造时间和那一批丢失的官银一致王立是越州银,在银的铸造和鉴别之上就有不低的造,一眼便看出这银不是新铸的那便是知远真的已经找到了丢失的库银所在!
“这怎么可能!?”
“我们看到银库底下的暗道之时,下意识地就以为那条密道是你们搬运库银之时挖掘的,却没想过这条密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如果这条密道只是一个障眼法呢?!
知远把玩着手中的银开口道,“想要在越州银库的地下挖出一条直通银库的密道,难如登天”
“挖密道或者是从外向内挖,或是从内向外挖!但是越州银库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有人挖密道潜入的情况了,故而越州银库的西南两侧乃是河流,东、北方向乃是一片空地,一直有神武军的士巡,如果是从外面开始挖掘,那么为了避免被神武军士发现,至少要从千丈外开始挖掘,这样的距离即便有人在外界标识,都难以能够保证准确地银库的位置,一旦出错,这计划便功亏一所以从外面向内挖掘地道从开始就是一条死路“那如果这条地道是从里往外挖呢?!那就需要克服两个问题,第一如何避神武军的听地缸,第二地道之中的十如何处理!?”
王立听着知远的话,背脊已经微微有汗渗出知远将他们当时分析的情形重现得丝毫不差“后来我想到了银库之中那些奇怪的绿植!其实这库房之中有绿植本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是在银库这种地方种植绿植就很奇怪了”
银库重地,每次动土都是要向州刺史府审批的,现在看来,无缘无故地在银库重地种植绿植,怎么看都很奇怪!
但是如果结合下面那条密道的挖掘就清楚了,挖掘密道会产生大量的泥土,这个泥土需要处理,而种植绿植会产生土工作业,正好可以掩盖挖掘地道产生的泥土“我查了州刺史府的档案,这个提出绿植种植的,不是掌库李达,而是你越州银立!王大人,不解释一下吗?!”
大人你刚刚也说了,挖掘地道还需要通过听地缸,即便真的如大人所说,我又该如何躲过听地缸呢?!再说了,绿植种植不过用了九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可能将地道挖通呢?!”
知远笑道,“哈哈哈!死到临头,王大人还想着挣扎,我既然能找到那个块银砖,那就说明你们的计已经被我识破了!”
“你们的计划确实很高明,利用的是我们的思维惯性,在看见银库底下的地道之时,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贼人通过地道将库银偷运走,随后向着地道向前,看见了塌的地道但如果那不是地道而是一间做成地道模样的密室呢?!”
当知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立知道,一切都完了,所有的计划,都被这个大理寺,越州都察副使看透了“这个所的地道,其实不是用来运输库银的,而是用来藏库银的!那八百万两银其实一直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我们甚至在其上来回踩了数次,却一直没有发现!
王立整个软在地上,额头之上尽是冷汗一切都完了,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知远给灭了“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
王立绝望地闭上双眼,呼吸粗重,“不必了!我是不会说的,大人依律处置便是,但是要我背叛公子,不可能!”
杨清源之前就已经告知了知远这伙人的大致来历,知远在来见王立之前,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前灭亡百二十年有余,但是这些人依旧对于前心心念念,其意志之坚,非寻常人可比“赵羽是前二世皇帝的后人吧!”
“你……
王立的目光之中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的身份是组织的机密,公子的名字更是机密中的机密,知远如何知道的?.
“前一世皇帝确实雄才大略,前唐之后,中原数百年的割据乱象,被其终结,一统诸夏,再造神州,确实是一位明君,但前亡于二世暴之政,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之后,今日怎么有脸来复国?!
王立不,“前宋赵氏,亦为我前族,伪周抢夺神器,自开一国,乃是乱臣贼子!
”
知远冷笑一声,“失其鹿,天下共逐自三代以后,得国最正者先汉与我大周本朝太祖高皇帝本一介右布衣,自匹夫起事,无凭借威柄之嫌;为民除暴,无预神器之意,驱除虏,恢复神州,立国之正更胜前汉!
“你……那他为何杀小明王而自立?!
“世言明太祖曾奉林儿龙凤年号,此不考史实而度以小人之心者也!太祖起于微末,未掌小明王之权,未食小明王之碌,何来君臣之义?!”
王立被知远得哑口无言“你在江南为官多久了?”
“…自周太祖迁都于神都,我便在越州为官,已经一十七年了!”
知远一,这为官时间都接近他的年纪了“那我大周太祖和今上两朝,文治武功如何?!”
“外定边河,驱除虏,内修德政,百姓安康”虽然王立是前遗民,公子羽的手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大周两任君王俱是人杰“那你为何要助公子羽起兵谋逆?!乱百姓江山?!你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知远查过王立的档案,也从越州刺史府的属官处询问过王立的为人清廉、细致、正直,平日也不吃什么山珍海味,甚至连肉食都较少,最爱咸菜滚豆腐如此做派虽然有可能是装的,但能装二十多年,也足以说明王立的个人道德绝对是较高的,是一个有修养有抱负的人,故知远想要从此入手,看看能否找到突破王立闻此言,确实是又惊又愧惊得是知远已经查到了他们在越州行动的目的,愧得是知远说得没错,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他却要祸乱天下,这就是妄读圣贤书“大人,我知道自己乃是罪人,但一日为臣,终身为臣,一臣不可侍二主1”
知远还是想得简单了一点一个能够在大周官府之中任职二十七年而不易其志,自然不是他这三两句嘴炮攻势可以说服的“今生已是如此,如果来生,王立愿当牛做马,为天下百姓驱使!”
王立就是标准的十大夫价值观虽然文人之中亦有贪生怕死者,但也有像王立这样,将信念看得比生死更重的人对付这样的人,以生死相迫没有人晓之以大义也效果不佳但是这一类人却有一个共同点,虽不在乎生死,却最重青史之名他们不在乎当下之人是如何看待他们的,知我罪我,唯其春秋杨清源在入洞之前,也是如此的理念身后之名胜于生前之事“那王大人可曾想过自己的身后之名!?若是今日王大人死在这里,本官可以保证,王大人在我大周的史书之中便是本案的元凶首恶!乃是祸乱江南的污,偷盗银的巨贪!千秋万代,王大人都会背着这个骂名!”
软在地的王立听到知远的这个句话,身子一震“不可能!本案之中,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谁会相信,一个六品州刺史府银能够贪八百万两!你们如此草草结案,天子和内阁会相信吗?!
知远看到王立的反应,便知道有门“王大人,你觉得天子和内阁诸公在意的是这八百万两银,还是幕后的真凶!
?现在八百万两银已经找回!我说你是真凶,那你便是真凶”
王立端了知远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不!大人,你不是这样的人!大理寺也不会如此草草结案,否则当日杨清源也不至于和太子翻脸!
知远笑道,“王大人,我家杨大人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我不一样,我只是大用三杨大人的官更关心自己的途,凭着破获江南银库大案的功劳,足够我升个一两级了吧!不仅如此,到时候我大周的史册之中也会记载,我力破此案,途通,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呢?!”
“王大人要不要以自己的身后之名,来和我赌一把!堵我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知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王立犹了!
这个赌,无论输赢,他都没有好处;知远也可以不在乎输赢王立脸上的表情和飘忽不定的眼神,在预示着他心中的犹知远立刻乘热打铁,这种时候,是最容易攻破犯人心理防线的时候“王大人,所以你要顽抗到底,为赵羽这个昏之君的后效力吗?!况且他也不是前正统啊!长公子扶苏才是一世皇帝的子!不过是位者而已,你为一个位者之后效力又能有什么好名声呢?!谁又会将你当成前的忠臣呢?!
“…”
王立沉默“而且,我大周律明文规定,若有自首、坦白情节的,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若是你的供词为整个案件的破获提供了重大作用,还可以认定你将功折罪,能够活着为什么要死呢?!到时候即便做不了官,也可以研究学问,著书立说晓之以情,动之以利!
没错,不是动之以理,而是动之以利光靠画饼和嘴炮,并不足以让人信服,还是得让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且若是王立真的如实招供,为案件破获发挥了建设性作用,免其死罪,也未尝不可“大人,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王立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犯人一旦开口要水,就说明了他的犹,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给他水的喝水除了缓解他口渴外,这个动作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情绪,喝水只会让犯人镇定下来,继续顽抗“等你招供之后,别说是喝水,便是要喝雨前龙井都可以!”
又犹了一刻钟后,王立才缓缓开口,“大人,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语气之中带着倦意和废,王立的心理防线了知远面上表情依旧,但心中已是振奋不已,这大半夜的,总算没白费功夫那我就从银库之事问起吧!”
“越州银库之事,你是谋划者还是执行者!?”
王立微微犹,“都是吧!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是我根据对于越州银库的了解,更改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