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松阳县。
“青龙大人,门外有一个人请见。”
虽然青龙暂时被革除了职务,但是松阳县令也没有丝毫的怠慢,毕竟是原来锦衣卫中的一把手,又是天子亲信,即便是办事不力,那也是暂时的,迟早是会起复的。
请见青龙,说明来人不是锦衣卫中人。
但知道青龙在此的,也没有多少人,皱了皱左边眉毛,青龙说道,“请他进来吧!”
“青龙指挥使,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还没见到人,听着声音,青龙便大喜,救星来了!
“杨大人!”青龙身影一动,便疾驰到院中,就看见一个青年书生已入大门。
终于等到杨清源了!
但随即青龙就疑惑了,“杨大人,怎么只来了你一个人?!”
“我从云中都护府直接赶来越州的,钦差仪仗和大队人马应该还在路上。”
说着杨清源从袖中掏出了一份圣旨。
“这是圣旨,我已改任大理寺正卿、越州黜陟使,全权负责察查此案!”
青龙倒是没什么,一旁的松阳县令却慌了神,立刻躬身行礼道。
“微臣松阳县令,娄昂,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杨清源扶起娄县令,“此间就我们几人,娄知县不必行此大礼,查案最为紧要!”
“谢,大人!”
杨清源也顾不上休息,立刻来到了存放银箱的地方。
“青龙指挥使,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银箱子中的饷银不翼而飞的!?”
“在到达松阳县后,我们便在娄县令的安排下来此城防军校场安营扎寨。就在搬运银箱的过程中,因为有个士卒淋雨感染了风寒,所以一时脱力,使得银箱摔落地面,封条被雨水泡软,直接断裂,我们这才发现事情不对,箱子里的银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砖块。”
杨清源走入仓库中,此刻数百只银箱堆积其中。
“杨大人请看,这就是那只掉落的银箱。”
青龙指着正中间的一只银箱说道,“掉落之后,我们便将其单独给放置,但却难以看出什么端倪!杨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虽然是暗六部之一,但搞情报才是我能锦衣卫的专长,抓鬼这种事委实不会。”
杨清源:“……”
锦衣卫不会,大理寺就会了?!
杨清源走上前,带上了一副鲸皮手套,仔细地观察了这个银箱。
银箱的左侧表面上有着多处划痕,应该是摔落之时撞击造成的。
其他的地方虽然有水渍,依旧很新,应该是新作的银箱。
杨清源再次看向箱子上的封条,这個封条已经被雨水泡过,因为时日一长,现在已经干了,但大体能看出不是人为撕去的。
打开银箱,里面是铺着整整齐齐的石砖,和银砖一般大小,显然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
就在杨清源勘察之时,一个身着便衣的大汉冲了进来。
“嗯?!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妄动证物?!”
来人正是刚刚被革职的神武军游击将军程立雪。
“程将军不得无礼,这位是朝廷新任的大理寺卿,越州黜置使,专司本案的察查。”
一听是钦差,程立雪秒怂,“罪将不知道杨大人驾到,狂言造次,还请杨大人恕罪!”
“程将军为边关宿将,无须多礼,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清真相。”
说完杨清源又开始检查堆积的银箱,这些银箱子虽然质量不过关,有许多裂纹,但是确实整体都是完好的,不打开箱子,是根本无法取走里面的银子的。
杨清源起身问道,“青龙指挥使、程将军,银锭装箱的时候,你们可曾清点。”
青龙看了程立雪一眼,“我来说吧!”
“饷银的装载清点,是由越州刺史府的银曹完成的,但我和程将军是在场的,我们是亲眼看着越州刺史府的银曹和几位佐官将银箱关闭,贴上封条的!是没有人有机会做手脚的!”
“对!”程立雪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我们,就连军中的队正和不少士卒,都亲眼看着装满银锭的箱子合上,贴上封条!”
杨清源闻言轻轻点头,还轻轻搓指思考。
“那在贴上封条到发现箱子里变成石砖的期间,可曾有人撕开封条打开银箱,银箱又是否离开过你们的视线?”
青龙和程立雪摇了摇头,青龙否认道,“不可能,这一路之上,我在明,青龙指挥使和锦衣卫的高手们在暗,在押运的途中根本没有机会将银箱掉包!即便有机会调换其中某几个,也是绝不可能将所有银箱都掉包的!”
这里共有同样款式的银箱八百只,每一只银箱可装银一万两。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八百只装满银子的箱子掉包,这确实非人力可以做到的。
最先发现的程立雪也说道,
“在我们发现第一个箱子之中的银锭变成石块和沙土之后,我就下令检查所有的银箱,在开箱之前,我还让麾下的将士检查了封条,封条虽然被雨水浸泡,但都是完整的!但打开一看,其中的银锭全变成了石块和沙土。”
怪不得连青龙这样的洞玄境高手都觉得是鬼神作祟了!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在运输途中,想要瞒过三千神武军调换所有的银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杨清源再次仔细检查了银箱上的封条。
在装箱之时,有如此多的人见证,那便难以作假,说明真正的问题还是出现在银子装箱之后的运输过程中。
如果是在运输过程中,那就还有一个可能。
青龙和程立雪联手,贪墨了这八百万两的银子。
作为大理寺卿的杨清源,对于每一个可能性都会保持一定的怀疑。
毕竟这是八百万两的银子,以他们的收入,十辈子都赚不到,财帛动人心,也未必没有可能性。
不仅仅是杨清源,周帝乃至诸位大学士,都在这样怀疑。
如果锦衣卫、神武军和越州刺史府三方联合,想要做出这样一个案件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阴兵借饷的说法,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若真的是阴兵,要这人间的银两做什么?!不该要纸钱吗?!
在谈话之间,杨清源时刻在注意着青龙指挥使和程立雪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或许真的与他们无关,又或许他们的演技太好了!
杨清源仔细检查了封条,虽然被水泡了,但所用的墨和印泥、蜡封做不了假。
这些都是越州刺史府专供的东西,封条应该就是出自越州刺史府的。
杨清源打开箱子,从其中取了一块石砖和一部分的沙土,分别放入了大理寺特制的黑色证物袋中。
然后才起身说道,“今日便查到这里吧!大队人马比我早出发,我估计明后天应该也快到了!剩下的,等他们到再继续追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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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由李寻欢带领大队人马便赶到了松阳县。
“清源!你们连越州刺史府都不去,我带着人先去了山阴府,结果被人告知,你根本就没有到过。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到松阳来了,这才带着大队人马赶来。”
钦差仪仗被李寻欢留在山阴府,一同赶来的,有一千御林军组成钦差卫队,都察院的七位监察御史,大理寺明秋司司主狄知远、客卿柳望舒,以及大理寺缉盗、明秋、察豪司的一众捕快、外勤。
“杨兄!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柳望舒一看到杨清源便不复之前的高冷!
“我不是不回来,只是在这等一个时机,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时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惊天大案!”
此刻的书房之中,只有杨清源、李寻欢、柳望舒和狄知远,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之前听庄晓梦那个白毛女说,你的伤好了!武功更是精进,现在看果然是如此。”
柳望舒一脸正色地说道,在见到杨清源的第一时间,柳望舒敏锐的灵觉和对剑道的天赋,就感受到了杨清源身上的那股剑韵。
但杨清源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道理我都懂,但是白毛女是什么鬼?难道还有杨白劳和黄世仁吗?!
“看来抽空可以和杨兄再比剑了!”
对于柳望舒来说,比剑也是一种很好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
杨清源自然也不会回绝,和柳望舒这样的剑道天才交手,才能更好地完善自己的剑法,同时也能增加双方的感情。
“大人终于回来了!”
在杨清源和柳望舒交谈之后,狄知远才开口道。
在杨清源不在的日子,大理寺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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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靠山,虽然狄知远和宋惠父尽力维持大理寺的运转,但是在太子的刁难之下,大理寺还是有了衰落的迹象,有时候面对权贵层层施压,在没有杨清源的情况,大理寺也不能硬顶。
“是啊!不但回来了!还成了大理寺正卿!”
原本的杨清源只是大理寺少卿,代掌大理寺,而现在的杨清源才是真正大理寺执掌者。
“这朝中应该有些人很不高兴吧!”
不仅仅是太子一党,还有一些在杨清源手中吃过亏的人,都很不希望杨清源回来。
宋惠父和狄知远虽然也有能力,但是没有杨清源的政治人脉,根本做不到杨清源那个程度。
一旁的李寻欢开口道,“岂止是不高兴,听说太子殿下还东宫里连砸七个汝窑的花瓶。”
尽管杨清源看不上太子,但是这句话明显就是有人雇水军来黑太子的。
人砸了七个汝窑花瓶还能让你们都知道,估计就是楚王的手笔了。
“可那毕竟是太子殿下,由先皇后所生,背后有着数个豪门大族的支持,在朝中也有建极殿大学士李宏毅和无数官员的拥簇。”
狄知远的推断分析能力拉满,但是由于没有执政一方的经验,在政治上差了不少,偏科严重,但目前朝中的形势还是看得明白的。
楚王虽然可以与太子抗衡一二,但是也没有分庭抗礼的实力。
“知远说得不错,无论从实力还是礼制,太子都是最有希望登顶的人。”
杨清源说这话时,语气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一旁的柳望舒更加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死人又当不了皇帝!”
“……”
“!!”
狄知远和李寻欢看着柳望舒一脸的震惊之色,这话也太嚣张了吧!
对于柳望舒来说,既然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望舒不可如此造次!我们要做的就是振兴大理寺,修订律法,好好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顺便……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一旁的李寻欢和狄知远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待杨清源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猛然抬头。
什么时候,杨清源也变得如此锋芒毕露了!
看着瞪大眼睛的李寻欢和狄知远,杨清源一笑道,“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略显沉重的气氛。”
但柳望舒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异色,杨兄肯定不是在開玩笑。
“说回,正題,我们来谈谈这个案子吧!”杨清源停下了对于敏感話题的讨论,转头询问道,“李兄,伱来之前可曾观察过越州银库。”
李寻欢摇了摇头,“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仔细勘察,而且你才是越州黜陟使,只有你才有资格下令打开越州银库!”
“大人,会不会是有人买通了越州银库的守军,在这银库之中做了什么手脚!?”
负责押送的神武军是随机抽取的,事先谁也不知道,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库房之中做手脚!
但狄知远刚刚提出,就遭到了李寻歡的反对,“狄寺丞有所不知,这看守越州银库的兵马并不属于越州,而是隶属于神武军各部的,每隔三个月,银库守军就要进行换防,即便是想要买通腐蚀守库的兵马,也来不及这么做!”
李寻欢当过冀州长史,对于银库的管理运作还是很清楚的。
“我在你们到达之前,已经简单对涉案的几人进行了询问,但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杨清源解释道,“银两在出库之时,并没有封存,而是打开箱子暴露在众军眼中的,很多人都看到了箱子里的银锭。随后在锦衣卫、神武军,越州刺史府三方的见证之下封箱上条。”
狄知远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押送之前,饷银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也不一定!这里还有一个可能性!”
杨清源开口道,“我让你们查的,越州刺史方致远、锦衣卫东镇抚司指挥使青龙,神武军游击将军程立雪的档案查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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