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二娘这段时间格外操劳,先是烟雨双姝前后被杀,再是烟雨楼的画舫被燃成灰烬。
她这些年的心血,一夕之间都化为了乌有。
可是她不能倒下,也不能一走了之,画舫虽然被烧了,可她手下还有三十多口人要养活。
好不容易租了个宅子暂时落脚,哪知道又牵出了一桩命案。
不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今她搭上了永乐郡主这条船,以这位小郡主的本事,她们这些人以后的生活,应该会越来越好了……
拿着永乐郡主给她的玉佩,她顺利的见到了明珠首饰铺子的掌柜。
终于安顿了下来。
所以听到小郡主要见自己的时候,燕二娘并不意外。
“这里住的可还习惯?”铃儿来到了她的住处,温和的笑着,言语的关切也是发自肺腑的。
燕二娘混了风尘这么多年,旁人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她还是分得清的。
浮浮沉沉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感受到了旁人真真切切的关心。
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让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托了小郡主的福,这里一切都好。”燕二娘感激的笑了笑,“姑娘们都有了住处,总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铃儿微微抬眸,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勾唇浅笑,“烟雨楼被烧成了灰烬,你们以后怎么办?”
“郡主……”燕二娘苦笑了两声,“奴家想着烟雨楼虽然被烧了,可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姑娘们的意思是重操旧业……”
她手底下的姑娘,个个都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
在风尘中堕落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哦?”铃儿微微挑眉,简单的一个音调里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味道,“难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吗?”
燕二娘被她那样犀利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后背也逐渐的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小郡主,奴家……”
铃儿忽然扬手,止住了她想要辩解的话。
“燕二娘,我之所以愿意收留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利用价值。”铃儿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犀利的目光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很清楚烟雨楼的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吧?”
“小郡主……”燕二娘先是一愣,而后苦笑了一声,“都说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可奴家却觉得这句话不公平。”
“十三年前,奴家卖掉了自己的所有首饰,盘下了烟雨楼的那艘画舫,开始做起了生意,奴家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些年来烟雨楼的姑娘们大多都是自愿的。
这世道,女儿家本就过得苦,否则扬州瘦马的名声也就不会如此的响亮了。”
“奴家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烟雨楼,竟然就这样消失了……奴家的心里实在是太恨了啊……”
燕二娘越说越觉得心中苦闷,豆大的泪珠顺着已经长满了皱纹的脸颊缓缓流淌着……
“若非他烧了烟雨楼,你也不会兜一个这么大的圈子吧?”
尽管燕二娘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恨意,可她对温学伦早就恨之入骨了。
“你早就知道那座宅子就问题了。”铃儿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铃儿的语气是陈述,并非疑问。
正在低声抽泣的燕二娘,眸光不自然的闪了闪。
一番权衡之后,她坦然承认了。
“是。”
“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
“既然小郡主想要知道,那奴家自然不会隐瞒了……”
城东的那座四合院,是很久之前的温府。
当时的温学庸只是两广总兵旗下的一个小小的先锋军。
而他的弟弟温学伦自幼就很聪慧,心算更是一绝。
不到十岁,温学伦就凭借父母给的一些银子,开始做生意,没过多年,就挣了银子。
温学伦头脑灵活,又格外的有经商天赋。
更重要的是,他善于交际,八面玲珑。
不出十年,温家已经是扬州城中赫赫有名的富户了。
“当年奴家伺候过温学伦,所以才了解了一些温家以前的事情。”燕二娘攥紧了置于身侧的双拳,继续说道,“温学伦当时待我很好,所以倒是不经意的透露过一些事情。”
温家的老太太,温学庸温学伦的母亲,温谭氏,特别的重男轻女。
“都是五六年前的往事了,老太太想要给温学庸的房里塞人。当时的温学庸年纪也不小了,膝下却只有一个年幼的女儿。”
“温学庸也想要个儿子,所以便干了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
当时的温学伦通过这种手段,拐带了不少从其他地方年轻少女。
然后逼着她们和温学庸洞房,强迫她们怀孕。
终于,有好几位姑娘都有了身孕。
“温家的人,大概是损阴德的事情做过了,那些个小妾生下来的全部都是女娃……老太太大发雷霆,吵着要将那些无辜的孩子全部都给扔出去……”
“温学伦这个人,外表和内心严重不符。”燕二娘抬手,拿着帕子轻轻地点了点眼角的泪珠,语气渐渐地哽咽了,“他表面上是个温润的君子,甚至深受扬州城百姓的爱戴,可实际上他刚愎自用,狂妄任性,甚至还……”
燕二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当年她为了振兴烟雨楼,心甘情愿的委身于温学伦。
时至如今,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雨夜。
沾了盐水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她的后背上。
那一夜,她被折腾的奄奄一息。
“回到了烟雨楼之后,奴家足足的休养了一个多月。”燕二娘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带着灼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温学庸即将要升迁前往长安了,不出意外的话,温家举家都要搬迁。”铃儿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所以他才会想着临走之前,清除所有的痕迹。”
“你应该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保守秘密吧?”铃儿颇为惆怅的叹息了一声,“燕二娘啊,她费尽心思的维护了他这么多年,直到烟雨楼被烧的那一刻,才彻底死心吧?”
“小郡主……”燕二娘苦笑连连,“您真的太聪明了。”
农门福宝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