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囚笼

魔术师把大象牵进了空无一物的铁笼里,并把铁笼锁上。接下来,大象在铁笼里瞬间消失。几秒后,大象重现于铁笼,而与此同时,它还带来了一具本来没在铁笼里的男尸!

大象如何消失于封闭的铁笼?又如何重现?那具尸体,又是怎样穿越墙壁,进入如密室一般的铁笼?所有现象都无法解释,因为那是一座--被恶魔所控制的囚笼。

--题记

一台红色的QQ在山路上疾驰而行。驾车的是慕容思炫--一个性格孤僻、行为怪异的男青年,而坐在副驾位上的则是于神--一个自称魔术师的大学生。

“唉,”于神忽然轻轻地吁了口气,“霍刑警的这台车性能还真差劲,如果不是由你来驾驶,恐怕这台车一辈子都没有上山的机会。”

思炫没有瞧上于神一眼,愣愣地望着前方,淡淡地说:“下山的时候,换你驾。”

“哼,慕容思炫,你蛮会打如意算盘嘛,”于神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带点邪气的笑容,“你知道这台破车即使能勉强到达目的地,但在回去的路上,也一定会挂掉,你让我在返程中驾车,到时车挂掉了,你就跟霍刑警说是我弄坏的,让我赔偿。”

“……”思炫不理会他,舔了舔嘴唇,扯开了话题,“你认识叶崇山?他的寿宴,为什么会邀请你?”

叶崇山是L市里的一位富豪,拥有数亿财产。他在数年前退休以后,在L市郊外的迷雾山上建了一幢别墅,并在那里定居,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那迷雾山从山腰开始,终年被雾气笼罩,此山因此得名。而叶崇山建于那里的叶氏山庄,自然也常年被迷雾包围,久而久之,人们把它称为迷雾山庄。

慕容思炫和于神现在就在迷雾山的山腰之上,他们的目的地是叶氏山庄。

“我当然认识叶崇山,他是L市的大富豪,L市里谁不认识他?”于神嘿嘿一笑,话锋一转,“不过他不认识我。”

“……”

“这次请我上山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叫凌先生的魔术师。”

“凌先生是谁?”思炫又问。

于神清了清嗓子,说道:“他是叶崇山请回来的魔术师,他会在叶崇山的寿宴上为宾客们表演魔术。据说那叶崇山本来就是一个魔术爱好者,山庄中建造了许多表演大型魔术的设施。”

思炫还没答话,于神接着又说:“你接下来一定还想问,那魔术师凌先生为什么要邀请我吧?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我参加了网上一个魔术爱好者论坛所举办的聚会,而凌先生也是那聚会的参加者之一。当时除了我和凌先生外,还有二三十位魔术爱好者到场。在聚会中,大家各显神通,把自己最拿手的魔术都表演出来了。其中凌先生所表演的魔术,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破解,最后却被我揭开了原理。而我所表演的魔术,包括凌先生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识破。那凌先生是一位自负的人,不能容忍失败。他觉得输给我是一种耻辱,所以临别之前跟我说,在下次我跟他的比试中,他必定能取得胜利,挽回这次的声誉。”

思炫没有回话,只是打了个哈欠,左手放在嘴唇边,右手则轻轻地放在方向盘上,两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于神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几天前,凌先生给我发了一封邮件,在邮件中凌先生告诉我,叶崇山的六十大寿即将到来,他将在叶氏山庄中宴请宾客,与此同时,他邀请了凌先生在他的寿宴中表演魔术。凌先生在邮件里还对我说:‘在叶老先生的寿宴中,我将会表演一个我所自创的魔术。那是我对你的挑战。你有信心破解我新创的魔术吗?如果你愿意接受挑战,和我再决雌雄,那么请在9月20日中午十二点左右到达叶氏山庄。凌某恭候大驾。’”

“那你干嘛把我找来?”思炫冷不防说了一句。

“你不会以为我是怕自己无法揭开凌先生的魔术,所以把你也叫来,要借助你的智慧吧?”

“……”

于神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样,那凌先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一个人对付他,已经绰绰有余了,根本用不着你这个大脑构造奇特的高智慧生物出手。事实上,我把你叫上,是因为……”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叹了口气,续道:“霍刑警说我没有驾驶证,不肯把他的QQ借给我。”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慕容思炫和于神到达了迷雾山的山顶,来到了叶氏山庄的大门之外。思炫和于神,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眺目远望,只见整座叶氏山庄如传闻一般,完全被雾气所笼罩,在迷雾之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

“你们好。”守在大门前的一名男子彬彬有礼地说道,“你们是来参加我家老爷的寿宴的吧?请出示邀请函。”

于神“哦”的一声,随口说道:“我的邀请函是电子版的。”

“什么?”守门人似乎没听清于神的话,“什么版?”

“电子版呀,”于神说道,“我收到的是电子邮件。”

“我家老爷所发的都是实体的邀请函,他没有发过电子邮件来宴请宾客。”守门人的脸色已有点不善了。

“哦,随便吧,反正我们都来了,也不用麻烦你们给我们补上一张实体的邀请函了。”于神一边说一边朝大门走去。

守门人一手拦住了他:“对不起,非请勿进。”

于神皱了皱眉:“什么‘非请勿进’呀?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来捣乱的?你的态度很不好耶。你的工作编号是多少?待会我向叶崇山投诉你。”

守门人冷冷地说:“哼,你有机会见到我家老爷再说吧。”

两人僵持不下,而思炫却视若无睹,半蹲着身子,从口袋里取出一颗水果糖,扔在地上,望着成群结队的蚂蚁前来把它搬走。

“喂,慕容思炫,你跟蚂蚁玩够了没有呀?这人不让我们进去呀。”于神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

这时候,只见一名男子从山庄里走出来,来到守门人旁边,用低沉而缓慢的语气说道:“小高,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是我请他们来的。”

思炫一听这声音,剑眉一蹙,脑袋稍微一转,只见说话的是一位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脸上则戴着一个用黑钢所制的面具的男子。他说话的声音颇为沙哑,甚至还有点怪异。

“他好像是用了变声器,”思炫心想,“变声器是藏在面具里吧?为什么要用变声器?为什么要戴面具?”

思炫正在思索,只听守门人说道:“哦,原来是凌先生的朋友,失敬失敬。”他虽然向于神表示歉意,但却言不由衷,甚至望着于神的眼神还颇具敌意。

“哦?”思炫不禁向那面具人多瞧了两眼,“他就是于神所说的魔术师凌先生?”

果见于神走上前去,跟面具人打招呼:“嘿,凌先生,好久不见了。我是特意来接受你的挑战的。”

凌先生点了点头:“十分欢迎。自从上次一别,我常常挂念着你。如果今天你没来,我会感到非常失望的。”

“对于你在邮件里所说的那个你自创的魔术,你真的那么有信心,认为我无法解开谜底?”于神问道。

“哈哈,”凌先生干笑了两声,“我肯定是准备充分,才敢向你发出挑战呀。”

“那我相当期待。”于神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当我把你的魔术揭开之时,你别忘记实现你的承诺哦。”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凌先生爽快地说。接着,他望了望思炫,问道:“于公子,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他叫慕容思炫。”于神介绍道。

“慕容思炫?”凌先生稍微提高了声音。

“你认识他?”于神问道。

“不是的,只是觉得这名字挺特别的。”凌先生说到这里,向前走了两步,向思炫说道:“慕容公子,你好,敝姓凌。”

思炫冷冷地“哦”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叶氏山庄的大门。

于神和凌先生并肩走进叶氏山庄。在经过那守门人的身边之时,于神向他做了个鬼脸,有点得意地说:“看来我有机会跟你家老爷见面哦。你的工作编号是多少?”

守门人的脸色极为难看,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于凌两人走了几步,凌先生望了望前方慕容思炫的背影,对于神悄声说:“于公子,你的朋友好像不大喜欢我。会不会是我脸上的面具让他感到不舒服?”

“不是啦,”于神笑了笑,“他的性格是这样的,对任何人都冷漠异常,你别放在心上。”

“嗯,那就好。”凌先生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见一见叶老先生吧。”

“好呀。听说他也是一位魔术爱好者,正好可以跟他交流一下魔术。”

“是呀,他对魔术的热爱,几乎到达了痴迷的地步。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他如此热爱魔术,跟我是忘年之交,我才愿意在他的寿宴上帮他表演。如果是一个对魔术一窍不通的人请我表演,无论他出多少钱,我也不会答应。”凌先生的面具把他的整张脸都遮盖住了,让旁人无法看到他的丝毫面容,但于神凭他说话的语气,可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

不一会,三人来到叶崇山的房间前。凌先生走前两步,轻轻敲了敲门。思炫和于神则站在后头等候。

思炫忽然向于神问了一句:“刚才你跟凌先生说,如果比试是你赢了,他就得实现他的承诺?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你猜猜看。”于神笑了笑。

“让他把面具拿下来,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思炫随口说。

“啊?”于神轻呼一声,张大了嘴巴,“你、你是怎么推理到的?”

“我猜的,”思炫淡淡地说,“小说和电影里的情节一般都是这样发展的。”

“……”

这时候,只听房间里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请进。”那自然便是叶崇山的声音。

凌先生带着于神和思炫走进叶崇山的房间。由于时间尚早,叶崇山所邀请的宾客都还没到,因此他十分悠闲,独个儿摆弄着一副国际象棋,左手跟右手交锋。

“叶老先生,”凌先生说道,“我擅自邀请了两位朋友来参加您的寿宴,您不介意吧?”

叶崇山抬起头来,向凌先生点了点头,接着望了于神和思炫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当然不介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是于神和思炫首次跟叶崇山见面,虽然只是望了叶崇山一眼,听他说了一句话,但两人都感觉到叶崇山是一个和善慈祥的老人。

“叶老先生,您好,我叫于神。”于神知道思炫懒得介绍自己,于是顺便把他也给介绍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慕容思炫。”

“哦?”叶崇山脸露喜色,“原来你就是于神呀?我听凌先生说,他学魔术以来,纵横天下,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唯一一次失败,就是败在你的手上。凌先生的魔术,我是见识过的,那是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他竟然说你比他更胜一筹,可见你的魔术,可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呀。”

于神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夸张?我跟凌先生棋逢对手,上次我因为侥幸,才略胜一筹。听说叶老先生您对魔术也有极深的研究,我们三人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地交流一下呀。”

“哈哈哈,”叶崇山像个小孩子一般高兴地笑起来,“我正有此意呀。”

老少二人正聊得兴高采烈,忽然有一男一女两人走进房间。那男子三十一二岁,面容清瘦,一脸愁容。那女子则二十七八岁,容色清秀,淡雅宜人。

男子见到思炫、于神和凌先生在房间里,愣了一下,对叶崇山说道:“爸,原来您有客人在?那我不打扰了。”

“哦,原来他是叶崇山的儿子。”于神心想,“那么这女子是谁?是叶崇山的女儿?还是叶崇山的儿子的女朋友?”

“没关系,”叶崇山对儿子微微一笑,“你找我有事?”

叶崇山的儿子点了点头:“我想跟您说,我跟若溪下山买点东西,待会回来。”

“嗯。”叶崇山说,“来,我先跟你介绍这几位朋友。凌先生你是见过的,至于这两位,是凌先生的朋友,于先生和慕容先生。”

“你们好。”叶崇山的儿子向于神和思炫打了个招呼,“我叫叶知宏。”他说着拿出钱包,抽出两张名片,双手递给于神和思炫。

在叶知宏抽取名片之时,思炫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钱包望了一眼,看到钱包里放着一张2R照片。思炫的目光极为锐利,瞬间已看到照片上的人物,两眉一蹙,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于神接过叶知宏递过来的名片,只见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名片,名片中央用白字写着“叶知宏”三字,除此以外,整张名片没有其他文字和图案。

“这名片很特别哦,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于神笑道,“看了名片,也不知道你的职业是什么。”

叶知宏笑了笑:“我是画画的,不过那只是我的爱好,算不上是我的职业。”他说到这里,望了望那位跟他同来的女子,接着说:“对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她叫段若溪。”

段若溪向于神和思炫微微点了点头,嫣然一笑,说道:“你们好。”她的声音温柔婉转,便如黄鹂的叫声一般动听。

几人寒暄了几句,叶知宏和段若溪便向众人告别,离开了叶崇山的房间。他们离开以后,叶崇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用极为轻微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道:“唉,真难为若溪了,也真难为阿雪了……”

然而他的声音虽低,却没能逃得过慕容思炫那灵敏的耳朵。思炫一听到叶崇山的这句话,那双斜飞的眉毛微微一皱,神情呆滞,好像在想着一些什么。

接下来,叶知宏和段若溪下山去了,叶崇山、凌先生和于神三人则在叶崇山的房间里讨论魔术,思炫百无聊赖,独自一人在叶氏山庄里游逛。

不知不觉,思炫走出了花园,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广场,广场中间有一个铁笼,广场前方则有数十排椅子。

那铁笼是方形的,三面是墙壁,一面是铁栅栏,四面相互衔接,而顶部则是空的。铁笼的面积极大,思炫目测判断,它的面积至少是30M×30M。正对着铁笼(即背对着排满了椅子的观众席),只见铁笼左面、右面和后面的水泥墙壁上,都挂着米黄色的、看上去有点粗糙的麻布,三块麻布连接在一起,把铁笼围起来。另外,三面以麻布作为底层的墙壁的中央,还各挂着一幅巨画,三幅巨画是一样的,都是一张国际象棋的棋盘。至于铁笼的正面,则是十多根铁栅栏。整座铁笼,宛如牢房一般。跟牢房不同的是,它没有顶部,以及墙壁上挂着装饰用的巨画。

思炫走前两步,定睛一看,原来三面墙壁上的三幅巨画,又是由六十四幅图画组成的,每幅图画的大小是相同的,尺寸大概是0.5M×0.5M,而颜色也只有两种,黑色和白色。六十四幅图画黑白相间,横八幅,竖八幅,各自挂在墙上,组合成一张尺寸为4M×4M的、巨大的国际象棋棋盘。也就是说,整座铁笼里,总共有三张巨大的国际象棋棋盘,即一百九十二幅图画。再认真一看,原来每两幅图画之间,还有一道5CM左右的空隙,只是由于空隙太小,不仔细看,是无法看到的,甚至乍一望去,会以为那些组合在一起的图画是一张完整的巨画。

“这个铁笼,是表演魔术用的?”思炫心中暗自思索。忽然间,他看到铁笼的地面,有一道整齐的裂痕,又想:“为什么会有一道裂痕?是机关?”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冷冷地说:“你是谁?”

思炫回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八九岁的女子,神情冷漠,脸上流露着淡淡的悲伤。

思炫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软糖,放到嘴里,咬了几下,才漫不经心地说:“你叫雪?”

一霎间,那女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啊?你怎么知道?”

思炫没有回答,又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软糖,向那女子问道:“你要吃吗?”

女子摇了摇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说道:“我叫温雪。请问你是哪位?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思炫没有回答温雪的问题,而是微微地抬起头,望着天空发愣。好几十秒后,思炫才回过神来,慢慢地向温雪望去,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温雪的脸上。

温雪被思炫瞧得满身不舒服,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忽然,思炫用冷冰冰的、丝毫没有感情的语调说道:“只要你坚信,真爱就存在。”

“什么?”温雪秀眉一蹙。

思炫却只丢下这两句似有深意的话儿,接着再也不说半个字,转过身子,径自离去,把目瞪口呆、一脸似懂非懂神情的温雪留在原地。

慕容思炫在附近又逛了一会,便回到山庄。叶崇山、凌先生和于神三人还在讨论魔术。思炫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到了下午四点二十分的时候,终于有宾客到达。接下来宾客陆陆续续地前来,叶崇山忙于招呼,而凌先生、于神和思炫三人,则继续呆在叶崇山的房间里闲聊、休息。

到了五点十分的时候,段若溪忽然走进房间,有点慌张地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有看到知宏吗?”

于神摇了摇头:“没有呀,我们一直呆在这里,叶知宏没有来过。”

思炫慢悠悠地说:“他不是跟你一起下山了吗?”

“是呀,”段若溪稍微定了定神,“我和他到山下的超市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回到山庄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接下来,他说想自己一个到画屋去呆一会,等宾客到了以后,让我去通知他,他再出来招待宾客。一个小时前,宾客陆续到达,于是我去找知宏,却发现他不在画屋里。接下来,我几乎把整座山庄都找遍了,却还是找不到他。”

“你有打他手机吗?”于神问道。

“有呀,”段若溪说,“不过他的手机就放在画屋里。”

“这么说,他跟你告别后,真的是到画屋去了,只是后来临时有事,所以离开了画屋。我想他离开画屋的时候,是相当匆忙的,因为他连手机也没带。而他在离开画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于神推理道。

“画屋在哪?”思炫忽然问了一句。

“就在山庄的后面。那是一幢独立的房子。知宏平时就是在那里画画的。”段若溪回答道。

“从这里走到画屋,需要多久?”思炫又问。

“步行的话,大概十分钟左右吧。”段若溪说。

思炫“哦”的一声,不再说话,一边咬着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一边微锁双眉,凝神思考。

这时候,只见一个女子搀扶着一位花甲老人,两人走进了房间。那位花甲老人,便是这座山庄的主人叶崇山,至于那搀扶着叶崇山的女子,竟然是思炫刚才在广场中的铁笼前所碰到的温雪。

叶崇山一进房间就向段若溪问道:“若溪,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我见你在花园里走来走去,一副慌张的样子?”

段若溪的声音有些呜咽:“叶老先生,知宏不见了。”

“什么?”叶崇山皱了皱眉,“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段若溪轻轻地抽泣了一下,向温雪问道,“雪,你有看到知宏吗?”

“没有,”温雪摇了摇头,“我一整天都没到过画屋那边。”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她的脸色也十分苍白,神情里终究流露着那股淡淡的忧伤。

“先别管他了,”叶崇山说道,“若溪,阿雪,你们先和我一起去招呼客人。”

“是的,干爹。”温雪说道。

于神心想:“原来这个叫阿雪的女子是叶崇山的干女儿。”

而段若溪,满脸担忧神色,当她听叶崇山说先别去找叶知宏的时候,脸上稍微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有点不情愿地说道:“我知道了,叶老先生。”

“凌先生,于先生,慕容先生,”叶崇山说道,“我们去招呼客人,如果你们待会看到小儿,麻烦跟我们说一声。”

凌先生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您放心。”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叶崇山所邀请的宾客都到齐了,总共有两百七八十人。接下来,晚宴正式开始。晚宴之中,山珍海味,色色俱全,全部是极之名贵的菜肴。宾客们都吃得津津有味,但叶崇山、段若溪和温雪三人,却无心品尝,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因为叶知宏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晚宴结束,叶知宏还是没有出现。当时是晚上九点三十五分。叶知宏已经失踪了五个多小时了。

晚宴结束后,叶崇山强颜欢笑,邀请宾客们到花园后面的广场观看魔术表演。慕容思炫下午所看到的巨大铁笼,就是建于这个广场之中的。

来到广场,各位宾客就座。叶崇山坐在前排中央,段若溪和温雪坐在他的左侧,于神和思炫则坐在他的右侧。

接下来,凌先生登台表演。他所表演的魔术,精彩绝伦,在场的观众看得眼花缭乱,喝彩声接连不断。然而这些魔术的原理,都被于神一一识破。凌先生每表演一个魔术,于神就在思炫耳边说:“这个魔术的原理太简单了,那就是……”在他给思炫说到第八个魔术的原理的时候,思炫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说的我全部都想到,你不用再说了。”

凌先生又向大家表演了几个魔术以后,突然向所有观众说道:“好了,现在我将为大家表演今晚的最后一个魔术,这个魔术是压轴子,肯定能让大家大开眼界,请大家拭目以待。”

“哦?”于神精神一振,“终于到重点了!凌先生现在要表演的,就是那个他所自创的魔术吧?嘿,来吧,我一定能把你这个魔术的原理揭开!”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以后,山庄里的几位佣人竟然把一头大象牵了出来。

“哇,叶老先生,这头大象你所饲养的呀?”于神惊讶道。

叶崇山呵呵一笑:“是呀,是表演魔术用的。”他虽然带着微笑,但却无法掩饰脸上的担忧和不安,看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儿子叶知宏失踪之事。

这时候,凌先生走到了那座巨大的铁笼前方,把铁栅栏打开,接着说道:“大家请看,这是一座空空如也的铁笼,铁笼里没有暗层,也没有机关。铁笼的三面墙壁上,挂着三幅巨画,都是国际象棋的棋盘。大家别以为这是机关哦,事实上,这三幅巨画,只是装饰品。相信叶老先生的老朋友都知道,叶老先生除了爱好魔术,同时也爱好国际象棋。他把国际象棋的棋盘挂在表演魔术所用的铁笼里,不仅创意奇特,也同时表达了他所喜欢的东西,可真是别具匠心呀。”

于神听到这里,喃喃自语:“难道他想把大象赶到铁笼里,然后再把大象从铁笼里变走?”

他话音刚落,果见凌先生走到大象旁边,摸了摸大象的鼻子,向观众说道:“各位,接下来请大家看一看这头大象。这是一头活生生的大象,并不是用机器所控制的,也不是很多人围在一起穿着大象衣服所扮演的。现在我把这头庞然大物带到铁笼里。在此之前,请大家再次确认,铁笼是空的,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任何暗层。”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把大象牵进铁笼。那铁笼的面积有900M2,要容纳一头大象,是绰绰有余的。那头大象受过训练,走进铁笼后,就站在铁笼的中央,一动也不动,离铁笼的三面墙壁都有一定的距离。

把大象安置好以后,凌先生走出铁笼,并把铁笼前方的铁栅栏关闭。现在大家可以通过铁栅栏之间的空隙,看到大象乖乖地呆在铁笼中央。

“好了,”凌先生说道,“如大家所见,现在大象就在铁笼里。铁笼的其中三面是墙壁,唯一的出入口,也被铁栅栏挡住,也就是说,除非大象长出了一双翅膀,腾空而起,才能离开铁笼,否则是绝对无法离开铁笼的,对吧?”

他稍微顿了顿,接着又说:“是的,在一般情况下,大象是无法离开铁笼的。可是大家别忘了,我是一个魔术师,我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接下来我会怎样做呢?或许有些聪明的观众已经猜到了。是的,我要把大象变走,我要让这头大象,在一瞬之间,从铁笼里消失。”

“果然是把大象变走的魔术呀。”于神自言自语,“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术呀,只要是对魔术稍微有点研究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魔术的原理呀。凌先生为什么要挑这个在魔术界人人皆知的魔术向我挑战?难道他对这个魔术进行了改良?”

“现在,请大家擦亮眼睛,和我一起见证这个奇迹出现的时刻吧!”凌先生说罢,两手一扬,只见一阵紫色的烟雾从地上升起。烟雾持续了几秒,逐渐散去。而在烟雾散去以后,观众竟然看到原本呆在铁笼里的大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大象不见了?”“我、我没眼花吧?”“这、这、这怎么可能呀?”“哇,好厉害啊!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种魔术,都以为是利用镜头来骗人的,没想到,原来真的可以把大象变走呀!”观众们惊讶无比,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是的,观众们都没有眼花,他们的确看到了如此一幕情景:几秒前还在铁笼里的大象,在一转眼之间,已经彻底消失了。铁笼里的三幅巨画还在,铁笼前的铁栅栏也丝毫没有异样,铁笼内部一切如常,就跟大象进去之前一模一样。

霎时间,观众们的欢呼声、喝彩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场内气氛极为热烈。

然而,于神却一脸失望,喃喃说道:“不会吧?凌先生所说的重量级自创魔术,就只是这个把大象变走的魔术呀?唉,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呀。”

“想必各位观众都瞧得一清二楚了吧?”凌先生朗声说道,“这并不是障眼法,大象的确是被变走了。这头庞然大物,的确是在几秒之间,就在大家的眼前,消失于这个封闭的铁笼之中了。”

起哄声铺天盖地,连绵不断。凌先生顿了顿,接着又说:“好了,接下来,我要把大象变回来了。请各位仔细看清楚,大象是怎样在一瞬间回到铁笼里的。准备好了吗?来吧,让我们再一次一起见证这个奇迹出现的时刻吧!”

凌先生话音刚落,两手一挥,紧接着,跟刚才一样,又有一阵紫色的烟雾从地上升起。而与此同时,在铁笼里还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炸弹爆炸的声音。观众们都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凝神望着铁笼。

几秒以后,烟雾逐渐散去,那头大象果然再次出现在铁笼中。铁笼的三面墙壁丝毫无损,铁笼前方的铁栅栏也一直没有打开,然而大象,却瞬间重现,实在是不可思议。

然而最令观众们惊讶的并不是大象的重现,而是大象身后的一幕极为可怕的情景。这一幕情景,让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在刹那间目瞪口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接着一起失声尖叫。

观众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的是,挂在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那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全部掉到地上,横七竖八,杂乱无比,而在众多图画的下方,竟然压着一具男子的尸体!

“啊?怎、怎么回事啊?”即使是平日比较冷静的于神,在霎时间看到如此一幕出乎意料的可怕情景以后,也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至于慕容思炫,则皱了皱眉,接着轻轻咬了咬下唇,微微地叹了口气,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终究没能明白我的话。”

与此同时,于神已冷静下来,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站起身子,箭步走到铁笼前,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铁笼里的一切。而当他看清那具尸体的面容之时,忍不住再一次叫出声来:“啊?是、是叶知宏?”

是的,那具被众多黑白图画所压着的男尸,竟然便是叶崇山的儿子、今天下午才跟于神等人见过面的叶知宏。

这时候,叶崇山、段若溪、温雪和思炫四人,也快步走到铁笼前方,凌先生则离开了表演的舞台,来到众人的身旁。

“怎、怎么回事啊?”叶崇山颤抖着声音问。

“叶老先生,您别过来!”于神阻止道。

可是已迟了,于神话音刚落,叶崇山已走到铁笼前方,看清了那具早已气绝的男尸,便是自己的儿子叶知宏。

“啊--知宏!怎、怎么会这样?”叶崇山两手捂嘴,全身上下抖个不停。而段若溪和温雪,也呆若木鸡、无比惊讶,同时张大了嘴巴,好几秒都不能回过神来。

“知宏--”段若溪忽然大叫一声,想要冲进铁笼。于神叫了一声:“别进去!”与此同时,一手把她拉住。

本来空无一物的铁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了叶知宏的尸体?铁笼里有什么机关?在把这个谜团解开之前,铁笼里可是充满了不可预见的危险因素。于神正是因为在一瞬间想到这点,所以阻止段若溪进去。

而在这个时候,叶崇山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忽然两眼一翻,脑袋向地面坠落。思炫手疾眼快,把他扶住。

此时观众席中的宾客们的吵嚷声和议论声已震耳欲聋,更有一些胆子大的宾客已经离开观众席,想要走到铁笼前一探究竟,场面即将失控。

段若溪和温雪手足无措,一脸彷徨;凌先生低着头,二话没说;于神的脑袋也十分混乱,他咽了口唾沫,向思炫问道:“慕容思炫,现在怎么办?”

思炫咬了咬自己左手的大拇指,用稍快的语气说道:“魔术师用麦克风叫宾客全部坐在座位上,不能离开;于神去把山庄里的保安叫过来,维持秩序,并把叶崇山送回房间。”

段若溪说道:“我和阿雪把叶老先生送回去吧。”

“你们不要动,”思炫冷冷地说,“就留在这里。”

“为什么呀?”于神迷惑道。

凌先生忽然抬起头,望了思炫一眼,帮思炫回答了于神的问题:“因为他认为,杀人凶手,现在还在现场。对吧,慕容思炫?你认为凶手就在宾客里头,甚至是就在我们这几个人当中!”

五分钟后,昏迷不醒的叶崇山被山庄里的医生和佣人送回房间;山庄里的保安到达了现场,维持秩序,让所有宾客暂时不要走动;于神则报警了,向警察简要说明了山庄里的情况,请他们尽快过来;在等待警察救援的过程中,思炫、于神、凌先生、段若溪和温雪五人则一直站在铁笼前方。

忽然思炫说道:“我要进去看看。魔术师,你把铁栅栏打开。”虽然思炫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此刻观众席上的宾客已不像刚才那般吵嚷,而只是在窃窃私语,因此于神、凌先生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思炫的话。

“好的。”凌先生走到铁笼前,把铁栅栏打开了。霎时间,铁笼里的情景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大象还在铁笼中央,这头大象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虽然受惊了,却仍然站在铁笼中间,没有随意走动。大象和后面的墙壁之间,是掉落了一地的黑白图画和被压在图画底下的叶知宏的尸体。

思炫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烟盒,又从烟盒里倒出两颗水果糖,一边把糖放到嘴里,一边走进铁笼。

“我也要进去看。”于神在思炫后头叫道。

思炫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在外面待一会,我马上出来。”

果然,思炫向前走了几步,稍微瞧了叶知宏的尸体一眼,便转过身子,离开铁笼。从进入到离开,前后不到十秒的时间。

“有什么发现?”于神问道。

思炫没有回答于神的话,舔了舔嘴唇,说道:“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刚才的情况:铁笼是空的,魔术师把铁笼打开,把大象放进去,再把铁笼关闭,接着一瞬间,大象消失了,几秒后,大象又回来了,与此同时,还带来了一具本来没在铁笼里的尸体。”

凌先生两手一摊,没有说话。

段若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呀!可是我、我却亲眼看到了!”

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向于神说道:“于神,你说一下大象被变走的原理。”

于神点了点头,望了凌先生一眼,向大家说道:“其实这个魔术的原理很简单:大象进入铁笼以后,就一直呆在铁笼里,从来没有消失过。也就是说,事实上,凌先生并不是让大象消失了,再让大象重现。他只是利用了某种方法,让我们暂时看不到仍然呆在铁笼里的大象。”

“怎么可能?”温雪说道,“大象那么大,如果它一直在铁笼里,我们怎么会没看到?”

“眼见不一定为实,”于神说道,“人的眼睛,有的时候是很不可靠的。”

段若溪想了想,说道:“难道凌先生利用了某些物件,暂时把大象给遮挡住了?”

“是的。”于神肯定了段若溪的猜想。

“可是,如果大象是被某些物件给遮挡住了,我们的确是看不到大象,但却会看到那遮挡物呀。”温雪说道。

“不,”于神说,“你们是看不到的,因为那遮挡物,是一面镜子!”

“什么?”段若溪惊讶道,“镜子?”

于神点了点头:“是的,这个魔术的原理,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你们看,在铁笼里,大象所站的地方稍微前一点的地面,有一道裂痕。唔,慕容思炫,想必你也早就发现这道裂痕了。这裂痕其实是一个机关。只要机关一启动,裂痕就会打开,接着会从地面快速地升起一面巨大的镜子。这面镜子与铁笼左面和后面的墙壁成四十五度角。镜子升起以后,刚好在大象前面,把大象给完全遮挡住了。”

“凌先生在紫烟从地面升起的一瞬间,迅速启动机关,让镜子升起来,紫烟消散后,大家就会看不到大象,而只能看到镜子了。你们想一下,这时候我们看到镜子上会出现什么?是的,是铁笼右面的墙壁!镜子反射了铁笼右面的墙壁以及墙壁上的巨画,让我们在正对着铁笼的时候,望着镜子,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巨画。是的,由于铁笼里左、后、右三面墙壁上都挂着巨画,而且三幅巨画是一模一样的,因此我们无法判断镜子里的巨画事实上是右面墙壁的巨画。”

“除了巨画,我们还在镜子上看到右面墙壁上的麻布。为什么铁笼的左、后、右三面墙壁上要挂上颜色一样的、而且有点粗糙的麻布?就是为了当镜子升起之时,把镜子里所反射的右面墙壁的麻布的虚像,和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那些没被镜子所遮挡住的麻布的实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可是,镜子升起以后,它两边断开的地方,是很容易被观众发现的。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答案就是利用铁笼前面的铁栅栏!镜子升起的位置,是经过周密计算的,确保镜子升起以后,那十多根铁栅栏的其中两根,刚好能掩饰镜子断开的地方。”

“在这个魔术中,在镜子升起以后,观众所看到的只是镜子所反射的虚像。不过由于这些虚像能把物体的进深和立体感显现出来,所以骗过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就是铁笼后面的墙壁。如果升起来的不是镜子,而是铁笼后面的墙壁的照片,那么我们会很容易把这个诡计识破,因为虽然景象一样,但照片却没有进深和立体感。”

段若溪和温雪一边听一边点头。而凌先生听到这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掌,说道:“于公子,分析得真详细哦。是的,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那个大象瞬间消失后又瞬间重现的魔术,的确是利用了镜子原理。不过那是一个几乎所有魔术师都知道原理的魔术,你应该知道这并非我对你的挑战。”

于神吞了口口水,没有说话。

凌先生清了清喉咙,接着又说:“大象从来没有离开过铁笼,它的消失和出现,都只是障眼法。可是叶知宏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出现呢?大象进去铁笼以前,我让大家确认过,铁笼的确是空无一物的。接下来,在把大象牵进去后,我就把铁栅栏关上了。在发现尸体前,铁笼一直是封闭的。那叶知宏的尸体到底是怎样进入这座如密室一般的铁笼的?这可不是障眼法呀,这可是一宗名副其实的密室杀人案!要怎样解开这个密室呢?这可是我对你的挑战呀。”

叶知宏的尸体突然出现后,于神已竭尽全力地思考尸体是怎样出现的,可是终究没有半分头绪。此刻只见他咬了咬牙,紧紧地盯着凌先生脸上那张黑色的面具,没有说话。

“和镜子原理一样,尸体瞬间出现,也只是利用了障眼法。”思炫稍微提高了声音,冷不防地说道,“所有的不可能犯罪,都只是运用了障眼法的小把戏。”

凌先生瞥了思炫一眼:“难道你已经知道叶知宏的尸体是怎样出现的?”

“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思炫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大家想知道,我现在就把这宗所谓的密室案件的谜底揭开,在警察到达以前。”

于神、凌先生、段若溪和温雪,都全神贯注地望着慕容思炫,认真地聆听他解答这个不可思议的密室之谜。

思炫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软糖,放到嘴里,咀嚼了几下,才慢腾腾地说道:“我们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叶知宏的尸体是怎样出现的?凌先生把铁笼打开的时候,铁笼里的确是空无一物的,接着大象进入铁笼,铁笼被关闭,镜子升起,大象‘消失’,镜子降落,大象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与此同时,叶知宏的尸体也出现在铁笼里。叶知宏的尸体到底是怎样被放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可能性之一:叶知宏的尸体在大象的身上,随大象一起进入铁笼,不过这种可能性不高,因为在大象进入铁笼以前,我们并没有看到叶知宏的尸体在大象的身上;可能性之二:叶知宏的尸体从铁笼顶部进入铁笼,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我们并没有看到从天而降的尸体;可能性之三:叶知宏的尸体是通过铁笼的机关或密道进入铁笼的,不过这种假设也不成立,因为整座铁笼的机关,就只有地面上的那道裂痕,那道裂痕十分狭窄,只足够让一面镜子通过,人的身体,根本无法通过。”

思炫说到这里,咬了咬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接着说道:“三种可能性都被排除了,那么叶知宏的尸体到底是怎样被放进铁笼的?就像那纸上的侦探所说的一般,除去了不可能的要素,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但也必然是事实。是的,排除了众多不可能的要素后,我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叶知宏的尸体没有任何方法在我们眼前进入铁笼。”

思炫舔了舔嘴唇,紧接着又说:“可是尸体既然无法进入铁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铁笼里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叶知宏的尸体并不是在我们眼前进入铁笼的,而是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进入铁笼的。在我们到达这广场以前,叶知宏的尸体就已经在铁笼里了。”

于神咽了口唾沫,一字一字地说:“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的意思是,当凌先生把铁栅栏打开,让我们去确认铁笼里空无一物之时,叶知宏的尸体就已经在里头了!”

“怎、怎么可能呀?”段若溪惊讶道,“当时铁笼里的确是什么也没有呀!”

“难道……”于神喃喃地说,“跟大象瞬间消失的魔术一样,是利用了镜子原理?当时镜子已经升起来了,叶知宏的尸体就在镜子背后?”

“不可能,”段若溪说,“如果镜子当时已经升起来了,那大象怎么走进去?接下来,大象又怎么消失?”

于神咬了咬牙:“我想,铁笼里的地面有两道裂痕,这两道裂痕里都藏有镜子,在凌先生把铁笼打开的时候,后面的镜子已经升起来了,当时叶知宏的尸体就在镜子后面。大象进去以后,前面的镜子也升起来,让我们以为大象消失了。接着,两块镜子同时降下去,于是大象和叶知宏的尸体也就同时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凌先生微微抬起头,拍了拍手,说道:“于公子,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只可惜你这推理是完全不成立的。”

于神那浓密而尖锐的眉毛紧紧一皱:“什么?”

“你现在可以进去铁笼检查一下,看看铁笼的地面是否有两道裂痕,看看铁笼里是否能升起两面镜子?不过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检查,因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铁笼里只有一道裂痕、一面镜子,叶知宏的尸体,并没有藏在镜子背后。”

慕容思炫瞟了凌先生一眼,冷冷地说:“你的手法已被破解,还要垂死挣扎?”

凌先生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段若溪问道:“慕容先生,你说知宏的尸体一直在铁笼里,那为什么我们会看不到呢?尸体被藏在哪里?”

思炫目光呆滞地望着空气,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尸体藏在巨画背后。”

“什么?”于神、段若溪和温雪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于神紧接着说:“你是说,叶知宏的尸体被藏在巨画和墙壁之间?可是巨画就挂在墙壁上,巨画和墙壁之间的空隙,几乎连一张纸也放不进,更别说是一具尸体了。”

思炫瞥了于神一眼,淡淡地说:“巨画,并没有被挂在墙上。”

“啊?你的意思是……”于神凝神思考,几秒后,忽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明白啦!”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于神接着又说:“原来是利用了这个原理啊!”他见段若溪和温雪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微微一笑,接着说:“在慕容思炫揭开谜底之前,我先跟大家说一个小故事吧: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上体育课,老师要举行一百米短跑考试,考试中,跟我同组的有五名男生,我们六个人一起跑,结果虽然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但我们六个人都取得了满分的成绩,即使是六个人之中跑最慢的那个,也比其他组的冠军要快!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温雪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我们作弊了,”于神得意地笑了笑,“我们六个人,一开始就站在起跑线前十米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六个人,事实上都只是跑了九十米。为什么我们作弊没让老师发现呢?原因之一:老师站在终点,跟我们有一定的距离,无法判断我们是否站在起跑线上;原因之二:由于我们六个人是站在同一线上的,所以老师就会进入定性思维,认为我们所站的地方,便是起跑线!”

“原来是这样!”段若溪点了点头,“你们的确很聪明。可是你现在说这些,跟知宏被杀一案有关吗?”说到“知宏”二字,段若溪的脸上流露出悲痛的神情。

“还不明白吗?”于神说道,“杀人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把叶知宏的尸体藏起来的呀!”

段若溪咬了咬下唇:“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炫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当时并没有挂在墙上,而是在铁笼后面的墙壁前方数米的位置,一幅一幅地叠放起来。也就是说,凌先生一开始把铁笼打开之时,我们所看到的铁笼后面的墙壁上的巨画,其实并不是挂在墙壁上的,而是放在墙壁前方的地面上的。至于墙壁和巨画之间的位置,自然就是用来摆放叶知宏的尸体了!”

段若溪认真地思考着慕容思炫的推理,心中无比惊讶,两手捂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呆了几秒,才问道:“可是,那被叠起来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不会倒塌吗?”

“不会,”思炫分析道,“那些黑白图画,每幅都有一定的重量和厚度,因此把它们叠放起来,只要不使劲地推它们,它们是不会倒塌的。虽然大象进入了铁笼,但由于它受过训练,只会站在铁笼中间、裂痕之后,根本不会接近后面的墙壁附近的图画。另一方面,六十四幅黑白图画挂在墙上的时候,两两之间的空隙本来就是极小的,所以我们乍一望去,才会以为那些组合在一起的图画是一张完整的巨画。正因为这样,所以即使把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叠放起来,放在地面,外形仍然跟挂在墙上的时候十分相似。”

思炫微微舔了舔两唇,清了清嗓子,接着又说:“当时在叠放起来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后的叶知宏的尸体的身上,安装了可以远程遥控的微型炸弹。我刚才进入铁笼,就是要确认微型炸弹的存在,结果发现现场情况跟我的推理完全吻合。当凌先生要把镜子降下、准备让大象重现于观众眼前之前,杀人凶手就迅速地按下控制微型炸弹的遥控。微型炸弹爆炸,让叠放在一起的六十四幅黑白图画产生震动,全部掉落在地,有部分还压在叶知宏的尸体之上。当镜子降下以后,大家除了可以看到刚才‘消失了’的大象外,还不可思议地看到‘本来不存在于铁笼中’的叶知宏的尸体!”

“在这宗杀人案当中,魔术师凌先生是杀人凶手的共犯。是的,把大象牵进铁笼的魔术师,是不可能没发现铁笼里图画的位置从墙壁上转变成地面上。凌先生所以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因为他是杀人凶手的共犯,不,他甚至是这宗不可能犯罪的策划者,是他给杀人凶手提供了这样的一种杀人手法的。”

段若溪听到这里,两眼湿润,用稍微嘶哑的声音问道:“慕容先生,杀害知宏的凶手,到底是谁?”

思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转了一下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在场的某个人走去。当他走到那个人的面前之时,用极为冰冷的、几乎没有丝毫感情的语气,慢慢地说:“我跟你说,只要你坚信,真爱就存在。但你没能明白我的话。”

那个人轻呼了一声,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一切是一目了然的,你的杀人行为,是完全无法抵赖的。你本来以为‘尸体出现之时,你并不在铁笼附近’的状况,可以作为你的不在场证明。可是现在尸体出现之谜已经被揭开了,而且,铁笼里会留下你的毛发纤维,那引爆微型炸弹的遥控装置此刻也在你身上,这一切一切,都能说明杀人凶手就是你--”思炫对着那个人淡淡地说道,“温雪。”

“温雪!”段若溪神情激动,“是你?是你杀死了知宏?”

“我……我……”温雪的脸上交织着复杂的表情:悲伤、痛苦、愤怒、悔恨、嫉妒、绝望……慕容思炫轻轻吐了口气,望着温雪,淡然说道:“你和叶知宏是情侣,他爱你,你也爱他,你对他毫无保留地付出,没想到最后他却变心了,爱上了段若溪。你因爱成恨,于是心中萌生杀意。你错了,你错在没有相信你所爱的人,也没有相信你自己。”

温雪咬了咬牙,没有说话,脸上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真相对于你来说,无比残忍,但你必须知道,因为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思炫话没说完,忽然“啪”的一声,竟是段若溪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狠狠地打了温雪一个巴掌。温雪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段若溪哭着骂道:“知宏真的是你杀的?你、你竟然杀死了最爱你的人?你以为我跟知宏真的在交往吗?你真的不明白知宏的心?你、你去知宏的房间看看,看看他的那份诊断他患上了血癌、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的检验报告!你去画屋看看,看看知宏这段时间,废寝忘食,到底是在画什么!”

十分钟后,温雪独自一人呆在叶氏山庄的画屋里头。她望着一幅即将完成的油画,愣愣出神,痴痴遐想。那幅油画所画的一位三十岁不到的女子,风致天然、秀丽美艳。这名女子,无论是外形还是神情,都跟温雪极之相似。

这幅油画是叶知宏生前所画的,在油画的右下角,还用尖刀刻着一行小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然悲伤无法消逝,我宁愿独自承担。如果能减少你的痛苦,让我承受孤独又何妨?愿我最爱的女人温雪永远快乐。--叶知宏”

这时候,温雪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当温雪抱着那幅油画走出画屋的时候,只见门外站着十多名刑警。叶崇山在段若溪的搀扶之下,站在众刑警中间。温雪一见到叶崇山,那稍微平伏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只见她狠狠地抽泣了几下,猛地跪到地上,两手抱着油画,痛苦地抽泣着,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了。

慕容思炫和于神在山庄里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清晨便告别叶崇山和段若溪,驾车下山。他们所驾的仍然是霍刑警借给他们的那台红色QQ,于神驾驶,思炫则坐在副驾位上。

“对了,慕容思炫,”于神一边驾车一边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叶知宏和温雪的关系?”

思炫望着窗外那飞快地倒退着的景物,愣愣出神,瞧也没瞧于神一眼,淡淡地说:“在叶知宏打开钱包抽取名片的时候,我看到他的钱包里放着一张2R照片,那是他跟温雪的照片。所以我推测,他仍然爱着温雪,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而无法跟温雪在一起。于是我对温雪说,只要她信,爱就存在。可是她不理解我的话,终究还是酿成了大错。”

“那你为什么知道温雪是凶手?”于神又问。

思炫还是没有瞧上于神一眼:“因为在段若溪问她是否有看到叶知宏的时候,她说:‘没有,我一整天都没到过画屋那边。’当时知道叶知宏在画屋的只有叶崇山、段若溪、凌先生、你和我,温雪是应该不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在说谎,她见过叶知宏,甚至到画屋去,把他叫到广场,杀死了他!另外,温雪具备杀人动机,这也是我认为她是凶手的理由之一。”

于神两眉一皱,心中暗想:“他观察得真仔细!他的推理能力真是无懈可击!唉,看来我跟他终究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的。”

就在这时候,QQ突然响起“咔咔咔”的几声,接着停了下来。

“靠!不会吧?”于神骂道,“真的挂了?”

思炫扭动了一下脖子,目无表情地说:“是你弄坏的,你自己跟霍奇侠解释。”

“这个以后再说吧!”于神没好气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样下山呀?”

两人还是比较幸运的,在渺无人烟的山道上等了七八分钟,就有一台红色的宝马经过了。驾驶者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清秀美丽,楚楚动人,一头烫过的褐色秀发在微风中飘逸,十分好看。

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你好呀,美女,”于神右手一扬,示意女子停车,“我们的车坏了,能帮个忙吗?”

女子把车停下来,嫣然一笑:“你们上车吧,我载你们下山。”

车上于神向女子介绍自己,并问女子叫什么名字,女子说她叫素希。两人聊得十分愉快,思炫则轻轻闭着眼睛,轻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半小时后,到达城区,素希把思炫和于神放下。临别之前,于神跟素希交换了手机号码。

素希驾车离开后,于神望着她那台逐渐远去的宝马,怔怔出神,直到宝马完全消失于他的视线之中,他才回过神来,向思炫说道:“那个叫素希的女孩子好漂亮哦,如果她能当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思炫冷冷地说:“热恋中的人,连基本的思考能力也没有。”

于神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魔术师凌先生说,如果你能破解他的魔术,他就让你看一看他的真面目。可是当我们揭开了他的密室杀人魔术以后,他却径自离开,没有实现他的承诺。”

“我想是这样的,”于神说道,“第一,破解他的密室杀人魔术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根据约定,我并没取得胜利,他不必遵守承诺;第二,他是温雪的共犯呀,警察都快要到了,他怎么能不逃跑?”

思炫摇了摇头:“我们在山庄上刚见到凌先生的时候,他对你说:‘自从上次一别,我常常挂念着你。如果今天你没来,我会感到非常失望的。’你不觉得这句话出自一个大男人之口,极不自然吗?”

“是有点啦!”于神点了点头,“那又怎样?”

“还不明白吗?”思炫嘴角一扬,“热恋中的人不仅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简直近乎白痴。”

于神正要反驳,手机忽然响起收到短信的声音。他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短信过来的原来是刚认识不久的美女素希。

“先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于神傻傻地一笑,一边打开短信,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先看看美女找我干什么。难道是约我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可是短信的内容,却让于神目瞪口呆:“于公子,我的幻术被揭穿了,我失败了,但并不是由你揭穿的,所以你也不算成功,这次咱们就当和局吧。虽然是和局,但我也实现了我的诺言,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我想我还是会常常挂念着你的。你也会挂念我吗?--幻术师凌素希”

只见于神望着手机,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一颗心竟“怦怦”地跳动起来,满脑子都是凌素希的话语和容貌,由不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