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栖川同学身上有负面,且异常的气息,可能和‘狱变’的传说有关。】
发件人是恋雪。
严胜几乎是立刻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和狱变有关的信息,狱变,顾思,是佛教专有词,是界六道中狱的图景。
虽表现的主体是狱中的众生惨象,真正的目的却是劝善惩恶,再加上佛教的盛行,所以佛会以及各种正式场合都流行于布置这种从审美和题材上堪称猎奇的屏风。
严胜看了下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下午一点二三。
毫无疑问,还属于课堂时间。
以他恋雪的了解,她非疑神疑鬼的『性』格,且也不是像一贯表现的那样猗窝座,自还有鬼舞辻无惨相关的东西一无所觉。
严胜皱了皱眉,恋雪所说的内容太过于模糊,可绝非无的放矢,按照她现在的感知能,必是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却又判断不来具体信息。
选择在课堂时间,且是刚刚上课的时候发短信告知自,应该是这种异常目前还没有直接威胁到恋雪的安全,她会发短信应该是保险起见。
想到这里,严胜神稍定,在手机自熄屏之前再次点了一下短信。
描绘狱变相的屏风壁画乃至各种形式的佛教作品很多,称得上传说,且传递来非常负面内容的也就只有收录在《宇治拾遗物语》里的《绘佛师良秀喜欢火烧自家记》了。
负面,异常。
这样的形容词自就导向了一个方向。
——咒。
手机的屏幕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严胜微微闭上眼睛,如果是咒灵,祓除咒灵当作自身责任的夏油杰一定会去处理,如果是咒的话,情况就反不可控了。咒无处不在,除了禅院甚尔那样特殊的天与咒缚之外,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咒术师都具有咒。
每个个体的‘有咒’之间又存在巨大的差异,先天和后天都会影响个体具有的咒。
这也是为什么咒术相关的理论知识大都只是记录成不了体系的原因。
现下的情况不急迫,以恋雪的情况来说,警惕是必须的。
——我知道了。
严胜只编辑了很简短的回复。
他确信恋雪会保持警惕,且有栖川...虽和大多数同学的关系仅仅是认识已,严胜记得有栖川良香之前身上的咒没有异常的表现。
......
“去录音室吧,不是和那边有关的事情,也不算紧急,不需要推迟。”严胜收起手机,他看了一下时间,又问道,“今天的录制大概要多久?”
坂本春海思索了片刻:“顺利的话三点之前就可以完成。”
从一点五到三点之间一小时钟的时间当不够完成所有的录制,不过在资源倾斜的情况下,只考虑先严胜需要参与的部素材录制完的情况,这段时间绰绰有余。
·
有栖川良香安静坐在学校统一的制式板凳上。
国文老师正在讲《万叶集》里边收录的和歌,他中等个子,五官却很奇特,贴切的形容大概是像猫头鹰一样,整张脸孔总是板着的神情,不过在读和歌的时候却会有很陶醉的神态。
“唐国有句古语,文必秦汉,诗必盛唐,这句古语放在现今也很适用。”他说着翻开了夹在国文课本中间的补充讲,“现在的这些仿照的和歌相较之下都没有《万叶集》收录的和歌里那张韵味。”
这是这位国文老师一贯的论调,内容大抵不过夸古贬今,用他的话来讲,近现代的文艺作品都差劲得不值得去诵读。
“有栖川同学,请你来朗读这一段和歌。”国文老师转向有栖川良香。
就像是古代文学的推崇一样,他也所谓的华族后裔高贵血脉有一种崇拜,所以每每讲到古文,和歌,俳句的时候总要叫有栖川良香来朗读。
良香站了起来。
她的姿态格外挺拔,朗读和歌的声音清越中有一种奇异的韵律,就好像这里非是现代的国文课堂,是平安京时代占据高处,宅邸宽阔的贵族宅邸一样。
“非常完美。”也就只有在面有栖川良香的朗读的时候,国文老师才会如此不吝惜褒奖从词句。
良香微垂脸颊,以一种优雅到似乎拉长了时间的姿态坐下。
‘无聊,且肤浅。’
这是在说国文老师。
‘还真是恶啊,你。’
这是良香自。
有栖川良香安静看着刚刚摊平在桌上的国文书的页脚,轻轻用指尖摩挲着书页,接下来的课完全不必要去听,在表演一样完成了朗读之后,国文老师就不会再喊到自的姓氏了。
有栖川。
堀川。
良香摩挲着书页的手停下了作,她的指甲尖抵着书页的中间,只要轻轻按压下去,平整的,除了公证的笔记之外没有任何划痕的道林纸质的国文课本的第23页-24页就会留下一个划痕,良香这样想着,一点点加重了手里的劲。
随着指尖一点点的用,划痕穿透了这一张书页,有栖川良香确信后边的好几页纸都会留下划痕,她感觉指尖有些疼,像是是在血,也像是被烈焰灼烧了一样。
良香抿了一下嘴唇,她能够感觉到牙齿抵到下唇带来的压迫感,还有一种隐秘的自啃噬血的渴望,她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于是和牙齿接触的下唇便自不再受到流血的威胁了。
不可以。
不可以有不完美的方。
牙齿,手指,还有其他所有部位,都还是近乎疯狂想要破坏些什么东西。
良香移开了抵着书页的手指,那里不所料的有着一个月牙形状的印痕,泛白,像是催促着里良香随便用什么它撕开,透下一层纸面,后再撕开,再撕开,直到『露』些其他颜『色』。
什么颜『色』呢。
黑『色』,还是红『色』?
有栖川良香只觉得一阵烦躁,教室里的光线极明亮,不像是还维持着使用蜡烛的习惯的有栖川宅的夜晚,很...
很怎么样呢?
良香浑身一震,蓦抬起头,半晌后从笔盒里拿了一支黑『色』的钢笔,近乎机械在书页留下印痕的那一小块方覆盖上了娟秀的文字。她轻巧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看着已经被覆盖掉的印记所在,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小翼翼用余光看向了左边,恋雪的位置。
良香不清楚自到底想要看什么,做什么,或许只是想要看着什么。
不,不是。
她感觉自就好像一根有毒的棘刺,却伪装成无害甚至可爱的姿态。
‘是啊,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我杀害。’
良香不知怎么听见这样的声音,那像是另外一个她自,随之来的是一阵眩晕,那种眩晕的感觉不足以令她端庄的坐姿有改变,却教良香的魂灵剧烈震颤起来。
——有栖川良香从不知道,也从没提起过‘狱变’这个词。
·
‘消失了。’
恋雪微怔了一下,之前那种糟糕的感觉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现过,那仅仅是她的错觉一样。
她下识要偏头,去看坐在邻座的有栖川良香,好确认那种萦绕着像是阴影又像是火焰的诡异气息已经消隐无踪,亦或者得到其他什么结论。
“——这段和歌营造了什么样的氛围?”
刚刚起头的思绪理所当被国文老师的提问所打断。
恋雪僵硬且缓慢站起身,迅速用余光捕捉前排同学笔尖停顿的位置,是第25页的内容。她捏着国文课本两侧的手指微微泛白,虽没有来自家长的压,恋雪却比大多数国中的学生更珍惜在学校的所有,因此面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反是格外的尴尬。
她感觉自应该是停顿了许久,终于才勉强开口,搪塞过了提问。
恋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感到些微的庆幸,在刚才那个时间点突兀去观察良香的情况会造成什么影响完全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恋雪勉强压下了思绪。
‘严胜先生已经知道了,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何况,那些可能都仅仅是我的错觉已。’
就算一直压着『乱』七八糟的思绪,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恋雪还是有一种轻微的类似劫后余生一样的庆幸,她抽了放在桌肚里的手机,点开了已经发的短信。
因为仓促的原因,那条短信的内容不完善,显得没头没尾的同时甚至不具备任何确切的佐证。
犹豫间,短信编辑页面的内容更改了数次,一直没有发送去任何一条。
有栖川良香的呼吸频率已经平稳了,恋雪收起了手机,很显,在编辑短信的时候,她的大部注还是在旁边,只不过没有再这种关注转化成观察已。
关注本身可能是危险的。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哪怕是目光偏转这样细微的作也几乎不可能完美隐藏。
“刚才好险,老猫头鹰的课你也偷偷玩手机。”坐在后排的今井从后排走过,“吓死我了,今天老猫头鹰在这里站了好久,一直看着你的书。”
说到这里,今井有些夸张按了一下口:“我刚刚想提醒你的,是老猫头鹰太近了。”
“没事,多谢了,今井。”恋雪放下了刚才下识『性』握在手里作为掩饰的笔,脸上『露』了轻快的笑容,“说起来,今井有什么约会点推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