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安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心脏“卟通卟通”的跳动声在密室里面回响。
一下一下的,有节奏感的在耳边回荡着。
莫名的,心头有点烦燥不安。
过了一小会儿,她能感觉到血管里流通的血液似乎变得更快,脉搏跳动的速度更加急促。
寻了个角落静静坐下,试图运转体内的真气,把那股烦燥压下,回归到平静的日常。
但是那源源不断的心跳声就像一道无形的罩网一般,把她一点点的笼罩其中,密不透风,一点点的蚕食着她的意志。
攥紧的拳头不禁再多用力一分,唇瓣渐渐变得苍白。
咽了口口水,连喉头都有点燥热,周身上下似乎有成千上万条毛毛虫在爬行着,挠而不得。
她越是压制,那道挠人的感觉越是猛烈。
猛然抬起头来,眼睛唰地一下睁开,掌间凝出一道金印,反手一推,击在一旁的石墙之上,耳边传来“砰”的一声,石墙却意外地完好无损,连一个角都没有崩掉。
那股烦燥还在,那阵心跳声好像又响了几分,它清晰地在耳边响着。
柳眉紧蹙,双手紧紧捂住头,蹲在角落边上,喘着粗气。
眼睛渐渐被一片猩红染上,慢慢抬起眼眸,目光落在那瓣心脏之上,眯了眯眼睛,右手无意识地慢慢凝聚着一道金印,头部越来越痛,密密麻麻的疼意从头皮渗入,从四面八方般给与她致命的折磨。
五指并拢,骤然抬起手来,掌间闪过一道强而刺眼的金印,金光似箭,嗖”地一下落到了心脏的面前,点点小光芒连忙护到心脏面前形成一道防护墙,恰恰抵去了她的攻击。
一道力量反噬直入丹田,体内气息一乱,猛然往地上吐了一口血。
眨了眨眼睛,唇微张,血还在往下滴落,把嘴角的血擦去,靠坐在身后的石墙上面,心头之上的燥意暂且被压下了不少。
那半瓣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变得又慢了一点,强度也弱了些许。
冷静下来,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疑惑。
自从到了天界之后,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心尖之上经常围绕着一股无由来的愁意,若是平时的话,无论纪镜吟说什么,她肯定都是笑意盈盈或者云淡风轻的,但如今她却跟他爆发了两次大冲突。
而且在刚才,她一点儿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让那个心脏停止跳动。
这个想法一旦萌芽,便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满满地占据着她的思想和行为。
垂眸望着自己的掌心,目光迷离又恍惚。
她怎么就一下子失控了呢。
这种感觉是跟纪镜吟吵架时的加强版,那个时候,她所想的都是让他难受,见到他难过的样子,她便无由来的感到快活。
就跟自己现在一般,那瓣心脏越弱,她便越是舒服。
呆坐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惑意之中。
石壁上的那只眼睛还在看她,眼里没有半点情绪,彷佛他就是一个旁观者一般,这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无关。
当然,除了他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现在的存在。
在这里面的时间好像变得很慢很慢,慢到让人觉得不安,一种无边的空虚感将她包围在内,心头的燥意每隔一段时间又会再次冒出来,每次都能把她折磨得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当她清醒过来时,她才想起来,刚才她又往那半瓣心脏上面击了一掌。
扭头看去,那半瓣心脏的跳动频率越来越慢,慢慢退化到只有她脉搏跳动速度的六分之一,上面负责保护和修复的金色小光点也在慢慢地减少着。
本来鲜血色的心脏的血气也退散了些许,看起来气血弱了不少,似乎快要停止跳动一般。
在这里的时间她半点概念都没有,除了她之外,眼里所见的就只有它,日常能够做的,用以打发时间的就是蹲在地上,静静地看它。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强了几分,她站了起来,在原地愣愣看着。
一种无形的呼唤在让她过去。
右脚微动,走了半步,又停在了原地。
又来了,那种能把她给折磨疯的感觉。
努力压下心头的燥动,强行让自己的理智占据上风。
一步、两步、三步......
停在它一尺之距面前,身体忍不住微微弯着,右手用力捂着心脏,那股烦燥之意又如洪水猛兽般袭来,在拧着她的心脏。
眼底慢慢被猩红之色染上,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杀了他,就不会再痛苦了。
紧咬牙关,体内气血往外翻腾,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眼神慢慢变得噬血。
慢慢伸出手来,五指成勾状,一点点的往着它靠去。
石壁缝里的眼睛微微一眯,专心致志的看着这边的举动。
点点金光缠在指间,想要阻止她的靠近,细碎的光点落在她的指间时,似乎被烈火所烧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用力将它破开,一声碎裂声在耳边响起。
指尖和心脏轻触,指甲插到心脏的表层,一道刺目的光芒从切口划出,继而强光突然涌现,刺激得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一段片段,那段她绝对不会忘记的片段。
她看到了自己。
画面里的她蹲在角落,脸上神色苍白,满眼诧异。
画面慢慢往前移动着。
片刻,向晚意看到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在视线范围里出现,那是一双男人的手,男人的手正一点点的往画面里的她的胸口而去。
她在瞪着手的主人,几滴血落在男人的手上,男人的动作似乎有点缓慢,他在疑惑,也在跟脑里的一道声音作出反抗。
在这个停顿的瞬间,女子滚到一旁,满眼警剔地看着男人。
“把它给我。”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她的嘴里说出似的,这句熟悉和话和熟悉的声音,向晚意永远不会忘记。
画面中的女子没有妥协,向晚意知道,男人要的是她凤族圣物火灵珠,是她要保护的东西。
脑海里面灵机一触,向晚意突然发现,她现在是以纪镜吟的角度,把事情重新看了遍。
她感受到,火灵珠和他在彼此吸引着,对于火灵珠要离开她的身体,火灵珠所表现的根本不是抗拒,是欢迎,它在欢呼雀跃,它是高兴的,她那时之所以这般难受,是因为她在阻止它。
男人的心情突然变得难过,他似乎想要放弃,但是脑海里有一种他完全无法抗拒的声音,在指示他做出接下来的事,向晚意知道,男人的神智在一点点的消逝着。
就跟她刚才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使用一道又一道的金印一般。
纪镜吟半垂着眼眸,瞳仁一片血红色,语气平静的再重复了一遍,“把它给我。”
慢慢的,她能感受到男人最后一点的理智消去,他的脑袋里被一句话充斥着:把它拿出来。
画面中的他又伸出了他的手,一手掐着她的脖子,视线所及的她脸色涨红,用力地挣扎着,但是男人半点都没有注意到。
他整个大脑只有刚才那句话,彷佛是他此生唯一使命一般,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达到。
指尖一点点的朝着她的心脏处靠去,画面里没有了她的脸,但是现在的向晚意还能记得那种痛苦。
慢慢地,指尖随着他的动作没入肉中,一道通体泛着红光的珠子映入眼帘,男人的神智依旧没有清醒过来,因此,他也没有看到女子看他充满恨意的眼神。
他全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沉醉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垂眸,五指一收,“咔”的一声,火灵珠上面现出一道裂缝,裂缝慢慢往四周扩散,点点红光慢慢的从他指间飘出,一点一点的没入他的胸腔之中。
男人的身体慢慢变得温热起来,腹内被一道暖意紧紧包围着,丹田之处前所未有的充盈,火灵珠无比畅通的在他的体内流动,一点点的和他自身的气息所结合,火灵珠的气息和他体内的同根同源,毫无差别,彼此交融。
现实里的向晚意心里一跳,她自然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之下,丹田才会有这种完全不排外,气息相同的感觉。
她突然发觉,她好像做错了一件事,那颗火灵珠除了是凤族的圣物之外,很可能还有一个身份——
是他的内丹。
眼前画面一转,她能感受到男子脑里的记忆变得紊乱,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传来,男子用力甩了甩头,视线很散,落在向晚意的脸上时,她正满脸恨意,而男子脑里生出的却是疑惑,转眼间,他的目光落在白寻身上。
脑海里泛现了两个字:座骑。
白寻是他的座骑,他认识她。
因此男子弯腰将白寻抱走,在离开时,男子全然忘记了,石洞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人。
画面渐渐淡去,现实中的向晚意突然喷出一口热血,眼里所见的画面瞬间散去,一道强大的力量自指间弹出,猛然将她朝外击去。
身体如断线般的风筝撞上一旁的石壁,手臂上的麻意使得她手半点都动不了。
眨了眨眼睛,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扭头看去,心脏上面多了一个缺口,鲜红的血液在一点点的往外流去,几乎所有金色小光芒都涌到缺口上面,急忙把缺口修复着。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她进来后,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那个心脏传来。
因为,那是纪镜吟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