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皇上一脸平静的看着正在吵着的两个人。
哦,不对, 还有一个看热闹的。
吵架的两个人一个是御史台大夫王子谦,另外一个则是成为太师府的蔡太师。
而那个和皇上一样平静的看热闹的人则是新科状元,现任翰林院编修的谢一林。
“你个老不死的, 欺负老夫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将谢状元给逼到小角落里什么正事也干不了,你亏不亏心?”
“不亏,一点也不亏,我什么也没干,就是看他小小年纪, 应该适当打磨, 陛下在这里都没有说话,你个老匹夫竟然敢告御状?”
“打磨个屁?姓蔡的,我告诉你,我王子谦的学生,陛下亲自安排,你敢说是陛下安排错地方了, 还不如你有远见喽?”
“你放屁,我没那么说陛下我……”
“陛下啊,就是因为老臣曾经进谏过太师府, 现在他就将锅扣到老臣学生的头上,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呜呜……”
“陛下,微臣并没有扣锅, 还请陛下明鉴!呜呜……”
皇上:两个干打雷不下雨的老家伙!
从将蔡太师宣来,两个老家伙就开始吵,一直吵到现在。
车轱辘话吵了小半个时辰,也不嫌累,皇上看的都有些烦躁了。
只是,一个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一个是他的老丈人,他还真是不能直接给赶出去。
要是稍微换一个别的大臣,皇上早就让御林军给架出去了。
忙活了一天了,大家都挺辛苦的,安安静静的清清爽爽的找个地方过个夜晚多好。
可是这两家伙偏偏没完没了的在这里吵吵,吵的他脑袋都大了。
现在更是双重奏的哭泣声,尽管都没有掉下泪珠来。
皇上实在不想看着这两个老家伙继续闹腾了,只得开口。
不过他并不是制止这两个老家伙,而是点了谢一林:“都歇停会吧,谢编修,你来告诉朕,蔡太师找你麻烦了吗?不管谁无缘无故的找你麻烦,朕都会替你做主的,你大胆的说出来即可!”
谢一林:“回陛下,微臣没有找麻烦!”
至于别人找没找自己麻烦,那就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编修能够说得出来的了。
皇上对这个回答很明显的并不满意 :“你确定?”
声音很冷清,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温和有着巨大的差别。
呵,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点错也没有!
谢一林又道:“微臣确定没有找别人麻烦!”
“你们二人可还有话说?”皇上看向站在两侧的御史大人和蔡太师道。
蔡太师仰着头,鼻头朝外:“老臣冤枉啊!”
御史大人:“呸!蔡太师你还好意思喊冤枉,把我徒弟给吓的胆子这么小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谢一林胆子本来就小,和老夫有什么关系,你个老家伙……”
不等蔡太师说完,御史大人指着他的鼻子就道:“你胆敢说谢编修胆小,能够被陛下指为状元,钦点为编修,你敢如此编排,陛下啊,老臣不服!”
皇上:就不该问这两个的,一个个的就知道给自己出难题。
倒不是他想要当和事佬,实在是最近有事情还要仰仗着蔡家,而御史王子谦能够在这时把这事儿闹到自己面前,就说明是有着证据的。
所以,皇上就有了主意。
“算了,朕今天心情好,你们二位暂时歇歇吧,谢爱卿,你自己说适合哪里?”皇上问。
谢一林当即噗通跪倒:“微臣有负圣恩,在翰林院没有做好,还请陛下海涵!”
皇上:……不愧是师徒,这脾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硬!
还不讲理!
明明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可是说出来之后却是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来。
皇上:“朕不怪你,说来无妨!”
谢一林:“微臣听别人提及太医院不错!”
皇上也是一愣:“太医院?你要去那里?”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谢一林跪倒在地:“请圣上成全,微臣……不希望挡了别人的道,被别人当成绊脚石的滋味太难过了,请陛下成全微臣!”
御史大人也当即施礼:“陛下啊,可怜老头子我只有两个学生,一个远在边关,一个却是被别人给欺负到太医院去了啊,陛下一定要替老臣做主啊!”
新科进士多入六部二十四司,没有听闻哪位新科状元要去太医院的?
而谢状元就要被逼到太医院去了吗?
皇上心里门清,如果不是外力的话,谢一林不可能让王子谦带来自己面前。
自己钦点的官,没有想到这事儿最终还要由太师府的人来插,把一个状元郎,一个翰林院的编修竟然排挤到太医院去了。
太师府果然什么也敢干啊?
看着跪在地上的谢一林,再看看满脸悲伤的御史大人,皇上用非常不悦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蔡太师。
身子抖了抖的蔡太师:……不可能啊,明明这事儿也只是在酒席上谈过一次,因为实在是没有更差的地方来安排,就提及了太医院。
那里的老家伙都是又老又硬,还认为自己医术天下第一,相当看不起年轻人,去到那里,谢一林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只是,谢一林刚刚才进翰林院,所以这事儿吧,就暂时没动了。
怎么现在,都知道了呢?
突然之间,蔡太师的老脸变了几变。
太师府里有判徒?
如果不是有判徒的话,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且这个判徒还是那天晚上宴席上的人,那么……
蔡太师陷入自己的怀疑当,完全就没有察觉到皇上的脸已经黑成墨水了。
果然是太师府干的?
看来自己也要抓紧时间了,不能让这些人的爪子伸的太长才行……
皇上懒的再看这两个老家伙演戏,当即就道:“谢编修在翰林院正合适,此事不容有异,谁敢再提,造谣论!”
御史大人腰直起来了,无声的上眼神扫了一眼蔡太师。
说你呢!
蔡太师:看我干啥,和我有什么关系?
临走的时候,为了安慰谢编修最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皇上特意赏了谢一林天的假,让他好好的歇歇,休息好了再继续公务。
谢一林当即谢恩。
金口御言,必须谢恩啊!
回来之后,谢一林送老师回到御史府的时候问道:“老师,咱们闹到皇上面前没有好处的吧?”
王子谦:“没有!”
“那怎么还……”
王子谦不等他说完继续道:“不过也没有坏处,记住了,为官之道,不止要看清楚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还要时刻的关注到上面的想法,需要闹腾的话,就为那位提供个小道,需要提点哪个人的时候,自然需要适时的让那个人出现在皇上面前接受一点处罚,哪怕就是一点小小的压力,也足够!”
谢一林:“……我还是回去看书吧,天的时间应该够学生看很多书的!”
王子谦笑了笑:“你这小子,为官之道很复杂的,不好好学,就知道看死书,依我看啊,等老夫告老还乡的时候,你也跟我一起的好,免的被人家吃的渣也不剩!”
“老师说的有道理,就这样办了!”谢一林突然笑着道。
御史大人嫌弃着道:“去去去,看你的书去吧!”
“嘿嘿!学生告退!”
谢一林离开御史府之后,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师所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为官之道真的很复杂,而且也不适合他。
那么,以后自己的路在哪里呢?
心里不解,不过接下来的公务,却是顺利了很多。
翰林院偶尔会有一点点的小事交给他来做,当然了,也就仅限于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时间仍然是在整理以往的资料。
没有办法,总不能闲着吧。
一天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转眼间,又过了一年的谢一林已经是十岁的少年郎。
六月,谢一林刚过完寿辰,就接到了礼部的调令。
“……滋有翰林院编修谢一林性格温和,书法优良,今太医院人短缺,暂调数名人员前往协助,接到调令即刻前往,不得有误!”
谢一林双接过调令,心里很高兴,不过脸上却是复杂的纠结着。
果然是被调过去了。
这算是坐实了太师府的脚了,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呢?
算了,还是管好自己吧,就依照自己现在的脑子吧,基本上上想不通透的。
就连老师的想法都找不清楚,更不用说是皇上了。
不想了,拿着调令去找钱翰林告退去了。
钱翰林满脸的复杂。
以前只当是传闻,有人说太师府想要将谢编修送去太医院找刺,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太师府的人是都瞎了吧,连他也听说过的传闻,皇上那里肯定也是知道的。
竟然还真敢做,这是不怕皇上发问?
果然瞎大胆!
钱翰林:“收拾好东西,有漏下的也不要紧,以后再来取!”
谢一林:“我没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的,您放心,带着调令我就离开了,最近这大半年,给您添麻烦了!”
在这翰林院里,唯独没有特意找自己麻烦的人,也就只有这位钱翰林了。
钱翰林摆摆:“无碍,我人微官轻,以后……你要更加小心才是!”
太医院可不真不是普通人能够呆的。
随便一个事情,那真会掉脑袋的。
只是这话吧,不能说,更不敢说。
谢一林躬身施礼:“学生明白,多谢您,学生告退!”
钱翰林:“好,去吧!”
这么优秀的天才状元郎,竟然被逼去了太医院,哎,可惜了啊!
叹息一声,钱翰林继续忙公务。
人微官轻的人想那么多也没用,这么多公务要是做不完,还会被上封骂的。
都太不容易了!
最年轻的状元郎,曾在翰林院任编修的谢一林去了太医院,这消息一下子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
皇上听到的时候连着摔了个杯子。
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太放肆了!
可是,还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