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景珏惊起,声音陡然拔高,“琛儿在宫外遇袭?”
周福海垂着头,声若蚊蝇:“嗯…”
“她受伤了吗?”平时连被蚊子叮一下都要娇气叫唤的姑娘该被吓成什么样子啊。
一想到琛儿被贼人威胁的可怜模样,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张利网网住,割出道道伤痕。
“暗卫传信说娘娘无事,目前正在寄安侯府休养。贼人也已经伏法,您不用太过担心。”虽然晓得皇上不可能不担心,但看着他那副萎靡样子,周福海忍不住安慰道。
听到她没受伤,他提着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可没见着人,终究不能完全安然。
景珏立即起身,大步往外迈去,丢下一句:“将下午同右仆射、大理寺卿的会面取消,朕出去接她。”
他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眼看看才行。
圣驾至寄安侯府,奴仆夹道跪拜,景珏挥挥手,让周福海把他们叫起来,自己则直入厅堂。
*
厅内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徐夫人受惊过度,从方才一直哭到现在。徐碧琛无奈,给丫鬟递了几张手帕,让她帮忙擦拭。
“母亲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防范,竟然放刺客进了府。”秦青眉感到很内疚,她与琛儿自小认识,关系甚好。如今成了妯娌,更是亲近,可因自己的疏忽险些让琛儿遇险,实在难辞其咎。
徐夫人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抽泣两声,反倒打起精神安慰她:“将离园不过是徐家一处不常去的宅院,你才接手没多久,有些纰漏很正常。”
她转头看向座下的男人,恨声道:“徐行,刺客身份查明了吗?”
徐行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回夫人话,那刺客不知使的什么手段,一扒下他的蒙面,脸部就迅速溃烂,如今已完全辨别不出原本模样了。他身上没有任何识别身份的东西和标志…”
她怒气冲冲地把茶杯扔过去。
“也就是说,你们查不到他的来历?”
男人垂目,轻轻嗯了声。
“废物!查不到幕后黑手,只杀一个小喽啰有什么用?我琛儿的安危还是无法保证!”她气得双目猩红,抚着胸口顺气,说出来的话充满了戾气。
嫁作徐家妇这些年,她早已把男女之情抛之脑后,徐子怀根本不爱她,也不可能给她想要的爱。生命中的温暖全部来自于两儿一女,说琛儿是她的命也毫不为过。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刺杀当朝宠妃,刺杀徐氏女!
见母亲气极的模样,徐碧琛赶紧说:“娘亲莫怕,女儿随后就回宫,宫中戒备森严,贼人没那么容易进来的。”
不是没那么容易,是压根近不了她身。
她早就发现了,披花宫里太监都是会拳脚的,而且自从被珍妃罚跪后,自己身边好像还跟了人,虽然没见过,但她隐约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许是暗卫?
那为什么刚刚不出来保护她呢…
徐碧琛琢磨了会儿,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些暗卫不好意思跟着她去如厕吧。他们哪儿能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主子就遭到了袭击呢?
可怜,应该会被景珏狠狠责骂,为他们默哀。
徐夫人心疼地握住她手,道:“我的琛儿福大命大,不枉娘这些年吃斋念佛为你们兄妹三人祈福,真是菩萨保佑。”
只差一点,她就见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徐碧琛笑了笑,俏皮地说:“比起谢菩萨,您是不是更该感谢彤云呀?要不是她,女儿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闻言,徐夫人看向一旁的彤云,露出欣慰的表情。
“好彤云,夫人没看错你。你忠心为主,徐家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她温和漾起笑,道,“徐家在京郊有座宅子,还有些良田,你都拿去吧,就当作日后出嫁的嫁妆。”
彤云心虚地想缩脑袋,却被徐碧琛一个眼神止住。
“谢谢…谢谢夫人,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她嚅嚅地说。
天啊,又送宅子又送田,要是让夫人知道她在撒谎,肯定会被扒皮!
欲哭无泪的彤云只能被迫收下这甜蜜的负担。
了却了这桩事,话题该回到正轨上。
徐夫人眼中精光一闪,厉声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买不到的消息,只是要看肯付出多大代价。”
她笑了声,对徐行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徐家愿出黄金百两买刺客的消息,你且把话放出去,自然有人前来。”
除了死人不会说话、不爱钱财,其他的,哪怕是天上的飞鸟,都要为财富停留。
不对…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连鬼也不例外。
她刚完这句话,皇帝便从堂前匆匆赶来。徐夫人立刻噤声,作出哀伤状。
景珏疾步走到徐碧琛跟前,一把将她提起,左右摇晃,前后观察,等再三确定没有伤口,稍微松了口气。
抬眼,是她无语的表情。
徐碧琛皱着眉看眼四周,小声说:“我娘在,把我放下。”
景珏忽然想起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瞬间像烫了手似的把她搁下。
转头,向徐夫人、秦青眉点头示意,嘴巴有点想张开,又化不开面子,最后还是把它闭上了。
“臣妇见过皇上。”徐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向他行了个礼。
“徐夫人快快起来!”感受到身边冷飕飕的视线,景珏赶紧上前,用双手扶起中年妇人。
“琛儿遇袭,您也够担心了,就不用在意这些繁琐礼节。”看她脸上泪痕未干,就知道大家都一样记挂着这件事,难以心安。
徐碧琛拉住他手臂,眨眨眼睛,道:“妾身今日想留在家里用膳,您先回去吧。”
“吃饭挺好的,朕想和你们一起吃。”他盯着她,微微一笑。
“您留下干什么?会吓得我娘亲吃不好饭的。”她把嘴往下一撇,凑近男子,压低声音说道。
“朕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能把他们吓到?”景珏冲徐夫人展颜,问她,“朕想和夫人吃顿饭,不知府中是否方便?”
徐夫人吓了一跳,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努力让笑容变得更加自然,柔和地说:“这是寄安侯府的荣幸,怎会不方便?”
得赶快让厨房多加几个菜了…
晚膳时辰,厨房将菜端上来,热呼呼的菜摆满桌子。
收到消息的徐家两位兄弟,急忙从外头赶回来,等他们一进屋,就看到一尊大佛坐在桌首。
徐清止拱手向皇帝问安,二少爷却跟傻了似的,直接冲向妹妹。
“小妹!”他焦急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是哪个混蛋!二哥去帮你把他锤死。”
徐碧琛无奈地说:“二哥,别紧张,贼人已经死了…你是不是该先向皇上请安?”
如梦初醒的徐二郎这才意识到自己前侧的男人是谁。
“草民见过皇上!”
他不像大哥那样有官职在身,只能自称草民。
小娘子在身边,皇帝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他摸摸鼻子,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嗯,免礼。”
臭小子离她那么近做什么?
徐碧琛看出他的不满,附在他耳边,轻声提醒:“忍着,这是你二舅哥。”
二舅哥!
狗皇帝眼睛闪闪发亮,忽然觉得眼前的俊俏男子没这么讨人厌了。
他和颜悦色地说:“二位辛苦了,坐下吃饭吧。”
“…谢谢皇上。”
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只有景珏如常,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没察觉到氛围的诡异。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徐夫人对两个儿子要求严格,一向不准他们在桌上讲话。徐大郎倒还好,严格遵守这个规定,可徐梦鸥就不同了。
他从来都是不守规矩的,经常在吃饭时缠着娘子说话。秦青眉往常会搭理他,可今天皇帝坐在这儿,她不好回复。于是整个饭桌就变成了徐二郎的主场。
刚说了两句话,又回想起家里有尊大佛,立即把嘴巴闭上。
景珏优雅地擦擦嘴,含笑望去。
“没事,你说吧,爱说话是好事。”
看着二哥欲言又止的苦涩样子,徐碧琛忍不住偷笑。
为了解救家人,晚膳之后,琛妃没多停留,拉着皇帝坐上母亲备好的马车,启程回宫。
车上,景珏好奇地问她:“你不是很想家吗?怎么不多待会儿。”
徐碧琛皮笑肉不笑地说:“您在那儿杵着,妾怕把哥哥娘亲吓死。”
这么说他就不乐意了,闷声道:“朕又不是洪水猛兽,怕我干什么?”
她直勾勾盯着他,似笑非笑。
“好吧…”他极不情愿地说,“下次朕争取多点笑容。”
“您别吓二哥,他本来胆子就不大。”徐碧琛一直把二郎当弟弟疼,就看不得别人欺负他。
景珏气愤地想:他胆子还小?朕看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他胆儿大的!
为什么他不喜欢徐二郎,还不是因为自家小姑娘对他太上心。
可他也不敢说出来,憋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给徐梦鸥点颜色瞧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慢慢等!
回宫后,景珏三令五申,不允许暗卫再脱离她的身边,哪怕出恭也得紧随其后。
之前是他想得不周到,派去的全是男人,他们不敢跟着也可以理解。所以这次景珏特地调了两个武功高强的女暗卫过来,专门负责贴身保护。
而这些徐碧琛也不知道,她一回来就直奔房间洗澡,洗完后,对彤云说:“这件衣裳埋掉,别叫任何人发现。”
彤云‘啊’了声,有点惋惜。这条裙子娘娘很喜欢呢,就这么丢了…
徐碧琛面露无奈之色,道:“你好生瞧瞧胸前。”
她把衣裳在亮光处举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忽然,瞅见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彤云惊讶道:“是那时沾上的吗?”
这血迹很少,溅到绯色衣服上不容易看出,是以刚才一直没被别人发现。可要是认真去看,难免还是会看出破绽。
她点点头,把一双玉臂懒懒地搭在桶沿上。
闭目养了会儿神,从水里起身,换上睡觉时穿的亵衣,径直爬上床。用被子盖住脑袋,高声说:“本宫乏了,今个儿想早些休息。彤云你也回去睡会儿吧,不用守夜。”
倒头大睡,一觉天明。
起来时宫女告诉她,皇上昨日半夜来的,睡了没多久又起来上朝去了。
徐碧琛难得起了几分感动,目光泛起柔波。她知道景珏是个勤勉的皇帝,若不是担心她,把政务抛下出宫来寻,定然是不用熬夜处理事情的。
她想了会儿,跟宫女说:“珏哥哥爱吃南瓜粥,中午熬一些,本宫带去给他。”
许久没讨好皇帝,这功夫可不能生疏了。
*
景珏这边,的确是忙得脚不沾地。
下朝后,他早膳都来不及吃,直接去了养心殿和右仆射、大理寺卿会面。
他们这次要谈的,是李长秋的事情。
“他说了吗?”景珏两手搭在桌面,表情严肃地问到。
杜文秀遗憾地摇摇头,说:“嘴巴很硬,什么也不肯交代,只说是他一人所为。”
“一般这样说,背后都是有大文章的。”
景珏忍不住皱眉,很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口吗?”现如今只有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才能继续往下追查,否则这件事,是弄不明白的。
这么关键的一环人物必须开口说话,他是推动此案的关键。
谢云臣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桌面,两指屈起,指腹碾了碾灰尘,缓缓道:“也许可以让微臣一试。”
“你有把握吗?”
“不大,但比什么都问不出强。”
他俩对视一会儿,半晌,景珏垂眸,淡淡地说:“好,你去。”
但愿能问出点东西,要不然,也许他将不得不错杀三千,以求正道。
*
太后说长乐有些腹泻,让人通知皇帝过去看看。
景珏虽不是她的生父,但自小将她养大,又因她是自己亲哥哥的遗孤,所以向来很上心。
寻常男人也许会觉着替别人养孩子是奇耻大辱,景珏却是没太大这样的感受。本来他就不喜欢贤妃,之前纳她,纯粹是因为母后看中,纳进门后也没费什么心思在上头。
他这人哪里都不好,唯有一点很与众不同,那就是他十分具有同理心。
既然自己不爱她,没给贤妃什么关爱,那么她喜欢别人又有什么不对?
但她实在不应既贪图皇妃的尊贵,又妄想得到爱情。
这也是他分外瞧不起贤妃的原因之一。
不过,祸不及孩子,该给长乐的关爱他一分也不会少。所以刚处理完一些事,得了会儿空闲,皇帝立刻起身准备前往长乐宫。
带着几个太监,路过御花园,见里面月季开得灿烂,刚想着‘明天和琛儿来赏花’,下一刻就听到了花丛隔壁传来的谈话声。
景珏迈开步子,想离开此处,无意间听到了季宝儿这个名字。
他对季宝儿没有任何好感,当即流露出厌恶的神色,摇摇头,抬脚欲走,又听见隔壁的谈话——
“唉,玉鬼除了虽然安全,可你别说,我还有点儿羡慕宝嫔,你看她得了神通之后多厉害,那身皮肤…啧,真叫人羡慕。”
这声音是谁的来着?
景珏没有任何印象,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还好,别人帮他解惑了。
“僖嫔姐姐说得是,那玉鬼的确神通广大,助人改头换面的功夫,妾身也是非常向往的。”
“沈贵人跟我开这玩笑呢,你皮肤嫩得都快能掐出水了。”
“哪有,远不及姐姐貌美…”
三言两语间,把身份信息说得清清楚楚。景珏佩服地想,还好女人们聊天爱把名字都说出来,要不然他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她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难道玉鬼不是琛儿瞎编的吗,怎么感觉她们说的言之凿凿,确有其事的样子…
等等,她们说的是季宝儿吧,她有鬼神之力?
景珏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栖凤宫看到的眼睛。
他硬生生停下步子,调转方向,直往栖凤宫去。
*
惜春拎着裙角跑进来,气喘吁吁。
她不敢抬头与宝嫔对视,垂着头,小声说:“来了。”
皇后与季宝儿交换个眼神,开始准备唱戏。
虞贞握住她手,关切地说:“你这几天头还疼吗?别勉强自己回想太多,不急,慢慢来便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季宝儿声音凄苦,低声呢喃:“不,对于他来说是十六年,于我而言却只是一瞬的时间,我不辛苦,阿珑才辛苦。”
门外那人身子一震,眼底浮现出一抹迷茫之色。
阿珑,这个名字只有在梦里才会听到。
一晃眼,竟然已经十六年了啊。
他跨进屋子,居高临下望去。
季宝儿坐在皇后身边,惊惶抬头,杏眼微张,带着希冀与胆怯。
“是你吗?”景珏问她。
她怔怔看着他,泪水顺着脸颊划下,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皮肤雪白,一身破衣,发丝凌乱,露出的手背上满是青紫伤痕。
景珏叹气,把她扶起,道:“是我对不起你。”
不但忘了她的姓名,忘了她的模样,还把救命恩人丢在这寂寞冷宫中,让她受尽折磨。
皇后看着这场景,神情怅然,悄悄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景珏看着眼前这张不太熟悉的脸,心底感情很复杂。
他知道,梦里的姐姐绝对不是一个蛇蝎女子。
所以这么多年,他都误解她了?
他眸子沉沉,郑重地说:“你要什么补偿,朕都给你。”
救他一命,如此大恩,必须要还。
这是因果,拖不得,欠不得。
季宝儿摇了摇头,惨淡一笑:“我要的你能给吗?”
如果说从前她是严冬寒霜,那么现在,宝嫔已然化成了三月春花。
眼儿柔情似水,藏着遮遮掩掩的深情。
她喜欢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哪怕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你辛苦了’,也能感动到不能自已。
她要的是情,是爱,是他的关注,这些他能给吗?
女子模样惹人怜惜,有种动人心魄的漂亮。
然而景珏立刻接道:“的确不能给,所以你换一个要求吧。”
她愣了愣,不敢相信他这么直白。
难道她不是他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吗?
景珏诚恳地说:“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你听说过男人以身相许的吗?也许有,不过我已经许给琛妃了,所以为了大家好,你还是换一个想法吧。”
“钱和地位朕都能给,如果你需要的话。”
季宝儿勉强勾唇,一张脸儿惨白。
“那您将我带出去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想起惜春,害怕得微微颤抖,连嘴唇都在打颤。
见她这副样子,景珏更是内疚,当即便说:“那你等等,朕回去和琛儿商量下,看如何报答你的救命大恩。”
季宝儿:???
为什么这个也要问徐碧琛!
她是你娘吗?
望着皇帝匆匆离开的背影,季宝儿恨恨咬牙,猛地将桌子推倒。
*
徐碧琛依在他怀里,嘴巴张开,把他喂过来的小块核桃裹入口腔。
轻轻咀嚼,回味道:“您是说,宝嫔十六年前救过您?可那时她应该才两三岁吧…”
景珏又砸了块核桃,送到她嘴边,解释说:“要不是我亲身经历过,我也不信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事,她当时在我面前直接化成了飞灰,所以朕一直以为那位姐姐再也不会出现了。”
化为飞灰,也就是说有鬼怪之力咯?
这点倒是挺符合季宝儿的情况的。
徐碧琛了然,她就是最早发现宝嫔异样的人,比谁都清楚她有多少古怪。放在别人身上她也许不信,如果是季宝儿的话,可信度倒是挺高的。
“以前没找到也就算了,现在重新遇到,朕得想办法把欠她的因果还了。”
他历经数次变故,对这种命运因果早已深信不疑,知道欠了的东西必须得还,否则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对,您还吧。”她又没拦着。
“那琛儿,你觉得朕该怎么办呢?”景珏锁着眉头,很是为难。
徐碧琛笑嘻嘻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先把皇后的位置给她,再跟她生十个八个孩子,可不就报恩了吗。”反正她那么喜欢他,肉偿是最好的办法。
他把她身子扭过来,恶狠狠地亲了亲她嘴唇,威胁道:“再不好好说话,朕把你嘴巴亲肿。”
琛妃吓得赶紧捂住嘴。
她讷讷地说:“既然她在栖凤宫受了这么多苦,您总得把人先弄出来吧。”
“然后呢?”
“给她升个位分,赏点钱财,让她不受其他人的欺负呗。您又不乐意在感情上对人家进行补偿,那就只有尽量提高她的生活条件了。”
景珏拧了拧她腰间的肉,没好气地说:“怎么,很想我以身相许吗?”
徐碧琛摸了摸他的胸膛,轻轻咬住他颈边的布料,暧昧道:“许给她做什么?这么大…都是妾一个人的。”
他老脸一红,扭了扭身子,想躲开她的纠缠。
“可是嫔再往上升就是妃位了…”他说得迟疑,不太情愿的样子。
“封妃就封妃呀,您封得还少了吗?”数数看,贤妃、宁妃、珍妃,加上她足足有四个,这会儿才来嫌多呀!
景珏在她光滑的脸蛋上啄了啄,认真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宠你,如果我再封妃,别人会看你的笑话。”
“我虽然要报恩,但绝对不是以牺牲你为代价。如果让你不开心,这个因果朕宁愿不还。”
这家伙,说得怪感人的…
徐碧琛把头埋在他颈窝,别扭道:“没事,她救了你也相当于救了大燕,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好好报答,妾不会吃这种醋的。”
当时大燕被弄成了个烂摊子,如果不是景珏雷霆手段,如今早就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季宝儿救了他,相当于救活了大燕,也救活了身为大燕子民的她。
怕皇上有压力,徐碧琛开玩笑说:“您要是怕妾难受,可以把妾的位分也升了嘛,双喜临门,多好呀。”
她本来是打个趣,完全没当真。
谁知在听了她说的话后,景珏眼睛越来越亮。
琛妃感到不妙,赶紧说:“妾是…”开玩笑的。
“这个主意很好!”他兴奋地直起身子,觉得困扰自己一天的问题迎刃而解了。
捧起她的小脸蹭了蹭,一脸喜悦。
“琛儿真是机灵聪颖,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徐碧琛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太利索。
“您…您是疯了吗?”
妃往上还有个贵妃,形同副后,可大燕立国以来从未立过贵妃,他难道又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景珏斜眼,不满地说:“朕才没疯。你看看自己,蕙质兰心,温柔解意,落落大方,才情过人,家世显赫,处事有方,哪一点不符合贵妃的标准?要不是现在还没废后,朕觉得你当皇后也是很合适的…”
听他越说越离谱,徐碧琛急忙喊停。
他说的这是自己吗?怎么听起来不太像呢!
“您就这么草草决定了?”都不多思考一下的吗。
景珏眨眼:“不是草草决定,是朕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果。”
得了吧,你的深思熟虑还不够喝口水的功夫。
他拍拍手上的核桃屑,把女孩抱起往床榻走去。
低头看她,唇角带笑,压低声音说:“你前天不是看了个话折子?要不要来试试,你当妹妹,我当姐夫…”
徐碧琛踹他一脚,大声说:“不要!你当侍卫,我当公主,快!叫两句主子来听听。”
倾身而覆,把她嘴里的话尽数吞没。
指腹捻着她的唇瓣,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主子’。
翌日上午,圣上发了两道圣旨。
一道晋宝嫔为妃,赐明珠宫。
另一道晋徐碧琛为贵妃,掌凤印,一切用度与皇后同。
后宫再次惊掉了眼珠子。
栖凤宫内,接到圣旨的季宝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第二个传来的消息气昏了头。
该死的徐碧琛!事事都要压她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