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爱过后,景珏把她抱起来清理。
“懒虫一只,小心摔在地上。”小姑娘手柔柔地搭在他身上,跟没骨头似的。他故意往下掂了掂,假意要把她扔到地面。
徐碧琛柔韧性极好,翘起脚踩踩他胸口,把他胸前的衣裳揉皱。
“抱紧点!”她龇牙咧嘴,毫不客气地威胁他。
“窝里横。”嗤笑一声,看穿她是个纸老虎。
女孩子脸白生生的,脸颊丰盈,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像拔了牙齿的凶兽。奶甜奶甜,又软又可爱,让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酒窝处轻啄了口。
到了浴盆边,搬来板凳坐下,将她横抱在腿上,轻轻揽住她的脖子。
替徐碧琛解了衣衫,舀水清洗,又细细擦拭,不放遗漏任何一滴水珠。
她哼着曲儿,舒服地闭上眼,脚丫乱晃。
“德性。”轻笑声,把她捞起来夹在胳膊间,往床边去。
女孩身上裹着布,被丢到床上,她滚了一圈,将布展开,光溜溜地滚出来。
“冷!”她薄怒的眼睛直直瞪过去,怪他不解风情。
靠男人是靠不住的,还是只有靠自己,徐碧琛顺手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身体,侧过身子憋着闷气,不愿意搭理他。
景珏:“……”
又被嫌弃了。
他笨手笨脚,说什么都是错,还是闭嘴为好。学聪明的皇帝大人走到衣柜处,拿出一套黛蓝色裙衫。
“手伸出来。”
徐碧琛没动。
哎,跟照顾女儿似的。景珏两手握住她腰,往上一带,女孩儿的身子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扯出被窝。这次他总算记得帮她把被子拉起来,否则,恐怕又要被施以几个大白眼。
他把手伸进去,抓住她两条滑溜的手臂,轻轻拉出来。扶着她胳膊,送进袖口。为她把里衣、外衫一一穿上,系好腰带。
唔,暖和了。
徐碧琛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寻思着是不是到时候该吃点宵夜了。
她把双臂张开,嘟哝道:“抱抱。”
化身苦力的皇帝任劳任怨,又俯身把她腾空抱起。
“去哪儿?”一个没有感情的苦力,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肚子饿,想吃汤圆。”把头一偏,撞入他怀里。少女万分依恋地蹭了蹭他衣服。
将她抱到贵妃椅上,景珏对门外唤了声:“给娘娘做点汤圆。”
徐碧琛高声说:“红糖馅的!!”
陪她吃完东西,皇帝起身,道:“刚吃饱别总躺着,朕还有些事,晚点回来。”怕她又逮着机会熬夜,揪住她的小耳朵,恫吓说,“朕回来发现你还没睡,就把你…”
她脸一红,把他推开。
“不准打我屁股!妾都十五了,您不能这么对我。”
景珏心想:朕都二十七了,你不还是大逆不道的给我画乌龟…
“不想被打板子就早点睡。”松开她白嫩的耳垂,景珏不放心,又千叮咛万嘱咐几遍,才收拾收拾去了养心殿。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徐碧琛叫彤云进来把碗收了,自己光着脚跳到地上。
“主子…主子!”彤云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闹翻了天,“将鞋袜换上,地上凉,又生病了怎么办?”
“马上穿。”她吐吐舌头,跑到床边把袜子套上。
彤云走后,徐碧琛玩儿了会儿猫,墨点还在生下午的气,无论她怎么撸就是不理她。旧的话折子都看完了,新的还没买进,她无聊得很,这会儿开始惦记起景珏的好。
两个人在一起好歹还能玩儿点儿游戏,让她自个儿待着,那真是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
虽说都是些低俗下流的游戏吧……但聊胜于无嘛!
盯着指甲发呆,她灵光一闪。
今天不是有很多人送了礼物给她吗?把那些拆开来看看,也许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说干就干,徐碧琛把外出的鞋换上,脚步匆匆地来到置物间。
小太监打开锁,她对他说:“把灯都点上。”
那太监长期驻守置物间,很少见到主子真人。这会儿格外激动,眼底闪烁着泪花,听主子吩咐,非常兴奋。‘唰’地冲到房内,打了鸡血一样,没用多久就把整个屋子弄得亮如白昼。
“…你叫什么名字?”徐碧琛被他办事的效率深深感动,她怎么没发现自己宫里还有这么个精神奕奕的公公?
小太监呜呜两声,抹把眼泪,道:“奴才小文。”
“你真有精神。本宫先进去了…”
小文:呜呜呜娘娘夸我了,我是不是要熬出头了。
将异常兴奋的小文抛在门外,徐碧琛提着裙角进了屋子。屋内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看得出管理这里的人很用心。由于一直紧闭大门,外头的冷空气没法子进来,里面暖烘烘的。
今日收到的礼物都放在离门近的地方。原本应该由宫内女官清点收纳,但因为徐碧琛还没来得及打开箱子,是以这些物件还原封不动地保留在原处。
开了箱,将里面的物品挑挑拣拣看了遍,实在是没什么新意。
都是她宫里堆得起灰的东西。
她心凉了一半,暗道:只怕是找不到什么乐子了……
没抱什么希望地把第三个箱子打开,徐碧琛懒散地投去一样,结果,注意力倏地就被吸引了过去。
一堆金银绸缎中,突然钻出个卷轴,能不引人注目吗?
她兴奋地搓搓手,把那卷轴给捡出来。
徐徐展开,上头画的既不是山水风景,也不是花鸟鱼虫,而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美人。
云雾缭绕将她脸庞挡去大半,唯独留下一双勾人心魄的媚眼。皎洁如月,又盈着一汪幽幽静水,若有风来,霎时就能激起涟漪,引静水生波。
无边媚色,兼有稚子童真。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婀娜窈窕。
徐碧琛津津有味地顺着画中美人身体的曲线往下看去,直到……瞧见了她手上的戒指。
她冷然垂眸,视线落在自己那双莹白的素手上。
这个戒指,她也有。
今下午皇帝刚送的,在手上还没戴热乎。
“原来这位就是正主姐姐啊。”唇角缓缓上扬,划出道弧度,挂在脸上许久未散去。
顾雁沉之前和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忘。
替身?
目光讥诮,盯着手上戒指看了许久。片刻之后,她隐去情绪,讥笑道:“正主姐姐身姿火辣,与我这豆芽菜身板丝毫不符,他是瞎了眼还是迷了心?”
喜欢人家仙子姐姐也就算了,还要把她的戒指一同复造下来。
既然这么念念不忘,何不把戒指好好保管?
将她当替代品不说,还要让她戴上别人的戒指……
心中很是不快,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毕竟在嫁入皇家后,她就为自己砌起高墙,将她的心牢牢保护在里面。男人皆有劣根,更何况是皇帝。无论再怎么受宠,徐碧琛都严守防线,不肯让景珏的温柔侵入心房。温柔可以是严冬时的被褥,同样,也可以是天罗地网和不经意间的一刀。
褪去徐家的庇护,她一无所有,唯独还有一颗心属于自己。
徐碧琛绝不让自己沦陷其中,哪怕她就依在他的怀里,亲着他的嘴唇,那颗心仍然冰冷而孤独。
她气的是自己竟然被景珏当成替代品!这彻彻底底地浇灭了她的骄傲。徐碧琛咬唇,她就说,为何无缘无故待她这么好,原来是这样。
然而她终究不是一般人,只消沉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立刻重振精神。
换作别的女子,晓得自己这么多日的宠爱都是受恩于他人,指不定就又哭又闹,先将戒指扔老远以表愤怒。但她却很快整顿情绪,笑盈盈地摸着指间的戒环。
好,正愁对手寥落,无人可与她一战。
心头白月光,要不已经嫁作人妇,要不就是命丧黄泉,横竖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倒要与这命运争一争,看最后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到底是谁。
可珏哥哥,你也要做好觉悟才是。
待你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时候,就晓得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了。
她向来记仇,过去如此,将来亦如此。
*
栖凤宫中。
季宝儿头发凌乱,无暇的肌肤上映着个大大的手掌印。她正在院子里头勾着腰洗衣服,听到身后微弱的响声,吓得瞬间挺直背脊,讷讷不敢言。
“洗干净了?”惜春朝她走近,她每靠近一步,季宝儿心都要颤两下。
“洗干净了。”浓密的睫毛垂下,女子淡淡地说。
她心底其实很害怕惜春靠近。这几天被她层出不穷的手段折磨了个遍,季宝儿一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下意识地想逃。
但她还有一丝尊严,这丝尊严不允许她露怯,也不允许她退缩。
哪怕现在已经失去所有依仗,她也不愿意对一个贱婢低头。
“哦?”惜春冷冷地看了眼洗衣盆,一脚将它踹翻。之前刚洗完的衣裳就这样滚落在地,沾上黄泥。一上午的苦工都白费了,全部得重新清洗。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季宝儿逐渐麻木。
她一双纤纤玉手被冷水冻得又红又紫,稍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我会重洗的。”她蹲下,把衣服一件件地捡进盆里。
见她被这么折腾都不动气,惜春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旁边一拖。
季宝儿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你还以为自己是宝嫔?呵…皇上是不准备再让娘娘出去了,你在这栖凤宫,一辈子都没出头之日!宝嫔,哈哈哈哈,跟我这种奴婢有什么区别?”
惜春猖狂地笑,笑出眼泪。
“害人终害己,若不是你娘娘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吗?”她眼神怨毒,眼里藏着说不尽的苦楚。
宝嫔忍不住嘲讽道:“你情我愿的事,何必赖在我一人头上?”
她是有恶心不假,可虞贞自己若没有被说动,怎会惹怒皇帝?
说白了,她二人蛇鼠一窝,谁都不是好人!
惜春怎么会不晓得娘娘是自己把自己作到这个地步的,可她能怎么办?娘娘再落魄也是她的主子,她不能怨,不能骂,不能恨。
数不尽的仇恨埋在心底,只能向季宝儿发泄!
皇后心死,终日闭门不出。如今这偌大的栖凤宫,除了她和几个宫人,再也没剩下别的。
没人管她如何折腾宝嫔。
“娘娘不同你计较,不代表我们不会。”惜春蹲下,举起巴掌。
啪——
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
季宝儿被打得头往一边偏去。她指甲死死抓住地上的泥,心里疯狂呐喊:杀了她!杀了她!!
若她有幸再得上天庇佑,定要把这贱婢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害她至此的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