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小师弟呢？
墨天翰这一刹那觉得自己无比龌龊：那是小师弟啊！他发誓要一辈子护着他，让他安乐顺遂的小师弟啊！他怎么能对小师弟生出这样子下/流的心思……
小师弟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又会怎么来想他？
墨天翰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按捺住心中浮动的心绪，打算将韩芷喊起来喝药。
他不敢触碰韩芷，怕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龌龊念头，只能在旁边小声地唤着韩芷：
“小师弟，起来喝药了！”
“韩止，喝药了……”
韩芷正在做一个梦，梦里她正在生孩子，她肚子疼得厉害，历经九死一生，孩子终于从她肚子里滚了出来，她高兴地去抱，却发现孩子突然变成了冶心的模样……
韩芷吓了一跳！
下一刹，墨天翰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床边，他冷着脸抱走了她的孩子：“这是我生出来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
“你、你是个男人，你怎么能生孩子？快把孩子还给我！”梦里的韩芷大声叱骂，然而墨天翰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她刚刚生出来的可怜孩子，就这样一点点离她越来越远……
韩芷愤怒地睁开了眼。
墨天翰对上韩芷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眼神晃了晃，移开了眼。
“你不要脸！”梦里的夺子之恨在前，韩芷对着墨天翰咬牙切齿。
“对！我不要脸！”墨天翰绝望地垂着头。
看着小师弟发髻散乱，脸颊微红的模样，他心中居然又冒出了那些可耻的念头，他是真的很不要脸。
“你禽兽！”韩芷愣了愣，没想到墨天翰会这么老实，又一次叱道。
“对，我禽兽！”墨天翰又垂着头低低地道。
他知道小师弟是拿着他撒气，但是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禽兽，他居然想要对小师弟做出禽兽的事情来！
“你…你脑子有病！”韩芷的意识渐渐回笼，略带惊恐地望了墨天翰一眼：她感觉墨天翰真的是吃错药了，今天也太逆来顺受了一些。
“对！我脑子有病！”墨天翰又一次干脆地承认。
他确实脑子有病，他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断袖，还对自己的恩人小师弟生出了不轨的想法……
墨天翰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来面对韩芷！
见到墨天翰的认错态度这么良好，韩芷心中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矫情也慢慢消退了下去。
她哼哼了一声，示意墨天翰将药端过来。
墨天翰下垂着眼睛，不敢看韩芷发髻散乱的模样，他将药端到韩芷的面前，双手颤抖，差点将药喂进了韩芷的鼻子里……
韩芷忍不住踹了墨天翰一脚！
墨天翰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苦笑了一声，勉强收拾起心绪，喂韩芷喝完药，然后塞了颗蜜饯放进韩芷嘴里，收拾起药碗，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韩芷的房间。
他需要冷静一下。
那是小师弟啊！将他从淤泥里带出来的小师弟啊！他怎么能对他生出这样龌龊的想法？
墨天翰从未有哪一刻如同此刻一般唾弃自己。
墨天翰一夜没睡，他自弃、自鄙了一个晚上，在接近天明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将这种想法藏起来，绝对不能要小师弟知道。要是小师弟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嫌弃、疏远他，他想自己是会真的疯的！
接下来几天墨天翰一直生活在煎熬之中：他有些不敢面对小师弟，但却不得不去面对小师弟。
小师弟如今疼着肚子，嘴巴又叼，要是没人守着他估计会偷偷地将药给倒了，他实在不放心小师弟自己单独喝药。
而且，纵然李神医说韩芷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但墨天翰也并不是那么放心，因为他有一次看到小师弟躲在林子里烧带血的布条……
韩芷死也不肯给他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墨天翰只能加倍守着韩芷，每日战战兢兢，生怕韩芷受伤……
守着的时候又忍不住心猿意马，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那些心思……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难忍的折磨。
好在四天之后，韩芷的症状好了很多，脸色如常，又恢复了原来斯文软糯的模样。
墨天翰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用再去守着小师弟了。他暗自规划着：或许隔一段时间不见到小师弟，他内心对小师弟的那些龌龊的想法都会消退下去。
然而墨天翰没去找韩芷，韩芷却来找他了！
墨天翰如坐针毡一般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神游移着不敢看韩芷。
小师弟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啊，好想让他每天都对自己笑！
可是，知道了自己的龌龊心思之后，小师弟还会对着自己笑吗？
……
韩芷并不知道墨天翰内心的起伏，她想起自己这几天的无理取闹，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这个好兄弟，大概两人之间是过命的交情，她在面对墨天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矫情了起来。
这样是不对的。身为好兄弟，她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大哥？
“这段时间我性子不好，累得师兄照料我，真的劳烦师兄了……”韩芷笑得乖巧，宛若之前那个矫情骂人的人根本不是她那般。
“我……我无碍的！”墨天翰死死地盯着韩芷颊边的梨涡，不敢看着韩芷的眼睛。
“小师弟病才初愈，还是好好在房间养着，莫要多加跑动……”墨天翰深吸了一口气，暗搓搓地下了逐客令。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坏透了！小师弟好心好意来道歉，他居然想着赶小师弟走，小师弟会不会伤心？
……
不过，墨天翰还是高估了韩芷的理解能力，韩芷一点也没有听出来他话里头逐客的意思来。
韩芷垂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一问墨师兄……”
“李神医最近会给师兄拔出体内的毒，若是拔出了毒，恢复了武艺，师兄以后有何打算？”
墨天翰抿唇愣了愣，握紧了拳。
他知道韩芷一直是想要他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小师弟也不是个喜好征战的性子，但父母的仇恨每时每刻都在心中灼烧，唯有仇人的鲜血方能够抚平他内心滔天的恨意。
然而墨天翰却不忍心将韩芷拖进这些血雨腥风之中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索：能有什么办法能瞒着韩芷，让韩芷避开这些风波呢？
“我，我想要出去看看，”墨天翰心中涌起无数念头，面上却垂下了头，“墨家军之中有很多人如今流离失所，我想去看看他们，看能不能为他们找一些新的活计……”比如说：自立军队。
如若是这样的话，墨天翰带着自己便不方便了。
墨天翰也没想到自己苦苦思索的办法被韩芷递了过来。
韩芷听到墨天翰的规划，心中登时下定了决心，脸上勾起一抹笑：“其实李神医最近有意要收我为弟子，我怕师兄之后有用到我的地方，便一直没有答应，不过如若师兄要去拜访故旧的话，我跟着倒是有些不便了……”
“那我等会便去应承了李神医。”
“师兄放心，要是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立马到师兄身边来！”
“……”
墨天翰诧异地抬眼看了韩芷一眼，倒没想到韩芷和李旭芝之间还有这般缘分……
他看到了韩芷含笑望过来的眼神，韩芷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怀。
墨天翰身体一震，再次垂下了头。
小师弟是那么信任他啊！性子澄净如若白雪，对他这么关心，他却对他存了这么多不能言说的心思……
纵然做好了会暂时和韩芷分开一段时间的准备，然而当得知这一天可能真的很快会到来的时候，墨天翰心中却是不由地有些失落。
然而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好事！能跟着李神医学医，这是小师弟的福分，”墨天翰收敛心神，努力摆出大哥该有的模样，对着韩芷轻声道：“小师弟今后定要跟着神医多学本领……”
韩芷和李旭芝学医的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三日之后便是墨天翰拔出体内的毒素的日子，李旭芝用带着麻药的布巾捂在墨天翰鼻端，几乎是用了能药倒一头大象的剂量才将墨天翰迷昏过去。
“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李旭芝掏出圣莲，眼神复杂地看着韩芷，“你真的要用剩下的寿命换墨天翰的武功吗？”
韩芷点了点头。
“痴儿！”李旭芝没再说话，他叹了口气看了韩芷一眼，将手中的圣莲放入了药材之中……
墨天翰睡了很长一觉。
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对着窗外，太阳已经归西，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棂撒入进来，明明他刚入睡的时候还只是在早上。
身体里充满了力气，内力充盈地在体内流动，墨天翰动了动胳膊，眼神中划过一丝喜悦：他的武功都回来了！
墨天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
墨天翰垂头一看，恰好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睡觉的韩芷。
韩芷的神情安宁，睡得十分香甜。
昏黄的日光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韩芷的睫毛特别长，就像是静谧停驻的蝴蝶落在了她的眼上。
这一刹那，墨天翰那一颗长久以来无比浮躁、时时刻刻被仇恨折磨着的心霎时间落了下去。
他想起了即将到来的离别，颤抖着手，轻轻地摸了摸韩芷的头，闭了闭眼。
若是此刻能永远地维持下去，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