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攥紧了手中的绷带,深呼吸了一口。
闭上眼睛后,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刻他的世界,不再是陷入一片漆黑,这会儿昏暗的天色下,还有些光,对于他的眼睛来说,这种光是最为柔和的。
世界就像是带上一层朦胧的美好,让他看东西看起来,有些吃力。
不过,江陵很满足了。
这些日子来,自从他失明后,黑暗就像是魔鬼一般,时时刻刻的跟随着他,让江陵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失明比起断手断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越发的没用,能够自食其力就已经很不容易,更别提去做一些什么了。
如今虽然看什么,都是非常模糊的,但是江陵已经很满足了,这说明他的眼睛在慢慢的变好。
此刻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欢脱,“江陵,你在哪啊?”
是盛宝宝。
江陵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的还不想让盛宝宝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开始好了,他故作镇定的应了一声,就看到有模糊的身影,从远到近走来。
瞧见江陵坐在堂屋里换药,盛宝宝厥起了嘴,“怎么自己换药了,我可以帮你换的呀。”
这边打水是需要去井里打水的,江陵这样显然不太适合自食其力,要是摔着碰着了,她多心疼呀。
盛宝宝朝着江陵的眼睛挥了挥手,见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小脸垮了下来,看来又还是没好。
江陵今天的眼睛恢复一些,但是视力还是很微弱,听白溪的意思是说,继续敷药下去,视力会渐渐的恢复起来,只是要恢复到哪个程度,还不知道。
他现在只能看到盛宝宝的模糊轮廓,哪怕凑近了也不太看得清楚容颜,因此,他打算隐瞒这件事情。
江陵面色淡然,只是转移了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晚?”
“哦,我们学校不是元旦汇演了么,然后我是主持人,所以要跟人对一下词。”盛宝宝在江陵面前是没有秘密的,什么话都会说。
一边说着,她一边收拾起了这些东西。
江陵也是读过大学的,知道主持分男分女,这也就说明了,跟盛宝宝对词的人,应该就是个男的。
他的眸色暗了几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太晚回来,我担心你安全。”
“没事,我跟对词的人正好同路,你说是不是很巧。”盛宝宝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想着那叶序虽然不太聪明,可人看起来似乎还是不错的。
江陵微微眯起眸子,“今天他送你回来的?”
盛宝宝语气轻快,“不算吧,我们就是顺路,要不然人家哪里会送我回来啊,啊,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做饭,你在这里等会儿啊,很快就能吃了。”
说完话,盛宝宝就带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了堂屋。
看着背影离开,江陵面色淡了几分,心底里有些不太舒服,脑海里莫名的想到了,江夏说的小婶婶很漂亮的话。
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既然江夏说了盛宝宝好看,那肯定就是真的好看,既然如此的话,盛宝宝到了新学校,要是有人喜欢和追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虽然结婚,可说到底都是被人陷害,才被迫的在一起了,先前江陵还想过要放盛宝宝自由,可是后来他的想法越来越自私,到了现在,他根本不敢去想,以后和盛宝宝不在一起的他,会是如何。
江陵不是个喜欢把想法表露出来的人,到现在哪怕不高兴,也只是闷在心里,眼睛开始好转,他明日就打算单独去一趟白溪那,看看他还要多久才能好。
盛宝宝性子单纯,跟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看他没人照顾可怜罢了,目前这种状态,他不知道盛宝宝能维持多久,在自己彻底好之前,江陵打算一直都隐瞒他眼睛已经开始看得到这件事。
就当他阴暗自私吧。
只有这样,才能让盛宝宝可怜自己,不敢离开他,至于感情,相处相处,总能让盛宝宝对他生出来感情的。
吃过晚饭之后,盛宝宝去给江陵烧了热水,为了泡这个药浴,她还专门买了一个大水桶,要把水桶里弄满水,可得费她老大的劲,不过每天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在这个上面,但为了江陵能看到,盛宝宝还是愿意的。
好不容易弄好,盛宝宝喊了一声江陵。
江陵洗澡是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盛宝宝见人进来后,就打算走出去了,偷看人洗澡这种事情,她这么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干得出来呢。
只是这走出去的动作,倒是有些磨磨蹭蹭的。
江陵将这些看在眼里,虽然看的模糊,却也能够看出盛宝宝的动作磨蹭,他低下头微微勾起唇。
不得不说,如今他倒是有些感谢江家父母,将他生的这么好,从另一方面来说,自己的容貌,也是留住盛宝宝在他身边的一件法宝。
江陵自然的脱着衣服,仿佛已经当盛宝宝出去了一般,他虽然清瘦,可骨骼生的极好,看上去还是很有安全感的那种,只是失明后没再怎么锻炼,多少还是有些瘦了。
进入桶里。
药水弥漫了他的身体。
盛宝宝虽然还没走,但是在看到江陵脱衣服的时候,女性的害臊终于出现,立马用手蒙上了眼睛。
只是又在手指缝里露出了一条缝来罢了。
掩耳盗铃,她做的非常驾轻熟路。
盛宝宝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红红的,大概是偷看这件事情,算不上什么君子所为,虽然她没看到什么重要部位,但是上半身,那白皙的肌肤,还有生的极好的骨骼,跟精致的锁骨,陷在水里,隐约的人鱼线。
啧。
有些欲。
泡在水里,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现在天气凉了,水会很快就凉掉,所以就需要加水,过了一会儿,江陵低声喊了一声盛宝宝的名字。
“宝宝,水凉了。”
这些事情,之前都是江陵自己干的。
盛宝宝正发呆呢,一听到江陵的话,下意识的哎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偷看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她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刚刚才路过,不是没出去,我没有偷看你!”
江陵的眼底含了几分笑意,他闭上了眼睛,靠在浴桶上,“给我加点热水吧。”
“啊……好!”盛宝宝屁颠屁颠的走上前,用瓢弄了点热水,倒在了浴桶里,做完这些后,又小声问道:“好了么?”
江陵嗯了一声,唇角衔着一抹笑意,“谢谢宝儿。”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几分磁性,特别是再说那句亲昵的称呼时,让盛宝宝从脚底板红到了脸。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
盛宝宝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勾引死了,凑近了看江陵,闭着眼睛的侧颜,更是无懈可击,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又卷翘,她忍不住嘀咕,一个男的睫毛那么长做什么,还有鼻子也很是高挺,然后就是嘴唇……
因为泡了热水的关系,唇瓣显得越发的红艳,热水弥漫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让她有些看呆了。
盛宝宝猛地闭上了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泡完澡之后,江陵一身清爽的上了床,至于盛宝宝的脸上还带着滚烫,她随意的洗漱了一下,进房间的时候,都不敢看江陵一眼。
她的脸实在是太红了,一溜烟爬上了床,熄灭了灯之后,四周围恢复到了黑暗,盛宝宝赶紧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自己赶紧睡觉。
盛宝宝有一点挺好的,那就是睡眠质量好,上了床之后就能秒睡,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人的气息让她安稳,反正很快她就陷入了梦乡之中。
反观江陵,却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睡眠质量就没那么好了,毕竟身边有个香喷喷的小家伙,他伸出手,盛宝宝就自然的窝进了他的怀里,趴在她的手臂上,小手扒拉着,睡得格外香甜。
江陵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心中满足,低下头碰了碰她的嘴唇,柔软香甜,让人越陷越深。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
盛宝宝做好早餐后,就去了学校,至于江陵起来后,吃完早饭就去敷了药,等两小时后洗掉,睁开眼睛再看四周围,江陵发现今天比起昨日来的视力,要稍微好了一些。
此时已经是冬季,阳光不会很强烈,所以这时候出门,眼睛也不会不舒服。
江陵踏出了院子,看着四周围,模糊的建筑物,心中有些感慨,从上一次看到,到现在,就像是经过了两世一般,微风袭来,他只觉得浑身都是惬意。
等找到白溪那的时候,小护士看到他一个人来,呆萌的小脸越发的呆,她睁大了一双眼睛,“你你你……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江陵知道小护士跟盛宝宝的关系好,怕她说漏了嘴,便没有说自己眼睛开始恢复的事情,只是道:“有人送我来的,我找白医生,他空么?”
“啊……找白医生么,往这边走。”小护士想要上前搀扶他,但是又想到这是别人家的丈夫,一时之间不由陷入了纠结。
好在的是,江陵似乎在这里已经走习惯了,所以找路还是很准,不需要她扶着,这让小护士立马喜笑颜开,毕竟不用她纠结了。
见到江陵来,白溪似乎并不是很意外,让小护士去照顾别的病人后,就让江陵坐在了位置上,他拿出仪器来检查江陵的眼睛,又让人做了各种检查。
半晌后。
白溪放下东西,淡淡道:“眼睛已经开始恢复了,应该能看到东西了吧。”
江陵主要的是眼睛被化学伤到过,现在就是慢慢恢复的一个过程,而摔倒后的淤血,也开始消散,总体来说,是一个好的迹象。
不过这对于白溪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既然肯医治江陵,自然是有把握的。
江陵点头,“昨天开始,能看到了,只是很模糊。”
“视力在恢复的阶段,再敷半个月的药,到时候可以去配眼镜,”白溪回了一句,随后道:“还是要注意不要太疲惫,多休息。”
闻言,江陵抬眸对上白溪,“白医生,你的意思是,半个月后,我的眼睛就差不多好了?”
白溪嗯了一声,“不出意外,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你视力的情况,还是要看后期敷药。”
也就是说,江陵能恢复到几成的视力,还不知道。
得到这话,江陵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大半,半个月的时间,他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说再半个月的样子,他就能清晰的看到盛宝宝的模样。
这对于江陵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离开白溪那边之后,江陵回到家就写了一封信,邮寄了出去,现在视力虽然模糊,可比摸瞎的时候要好上太多了。
邮寄完之后,江陵不敢多用眼睛,赶紧闭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休息。
京都大学。
随着元旦汇演的临近,学校里的节目单很快就出了,外语系最炙手可热的两个节目,就是蓝思慧的唱歌,章春妮的跳舞,不说别的,光说外语系这两个都是美人,就足够让人想看了。
盛宝宝一如既往的低调,和叶序做主持,也没有让人传出去,以至于时间一久,高考状元的光环褪去后,大家也就只是知道盛宝宝是外语系的系花,成绩又好,但是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能让她们值得讨论的了。
最近在学校里比较引起八卦的,反倒是蓝思慧的恋情。
这个年代文风淳朴,考上京都大学的,不排除一部分条件不错的,还有一部分都是农村里来的,这风气自然就会稍微收敛一些。
可大学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向往自由的地方。
听说蓝思慧和大三的一个学长好上了,两人丝毫不避讳,相反整天黏在一块,就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那大三的学长,用孟月蔷的话来说,就是个富家子加败家子,很有钱,但是没什么心思在正道上。
说起这事情,孟月蔷还一直摇头叹气,“之前还觉得蓝思慧挺聪明的,现在看来,果然金钱容易迷人眼啊。”
这万恶的金钱啊~
这会儿,在上铺躺着的章春妮,忍不住加入了群聊,“她目光短浅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先前那个败家子还追过我,没想到这会儿倒是被蓝思慧捡了去了。”
章春妮这人很傲气,但是相处久了就知道,她什么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也什么话都会说,刚开始会觉得这样的人难相处,但是时间久了,就知道这样的人,是最简单的。
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丝毫不收敛,那股傲气,反倒是让不少男的都魂牵梦萦。
女人之间说起八卦来,只会越来越激烈,而且女生之间的友情,通常是在八卦里产生的。
孟月蔷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的故事,她啧啧道:“虽然说那姓顾的少爷有钱,可架不住是个烂人,蓝思慧要是聪明一些,怎么选都能选到一个比顾磊好的。”
“呵,蓝思慧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章春妮翻了个白眼,说道:“先前我有什么活动,她都想要跟着我,我带她去过几次,发现她都是去找男人的,就不稀罕带她了,没想到她竟然盯上了追我的顾磊,这样也好,省的那顾磊整日烦我了。”
说到这,她又撇了撇嘴,“不过就顾磊那样的烂人,蓝思慧好上也不怕得病么。”
顾磊一帮人,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二世祖,这几个人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整天游手好闲,完全是在学校里混日子,每天就是盯着几个漂亮的女生,但凡是京都大学里好看的,几乎一大半都被这几个人追过,也上过手。
毕竟这年头,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章春妮自身条件不错,被顾磊看上的时候,倒是没瞧上眼对方的那点小恩小惠,她这种事情还是拎的清的。
见两人说的热火朝天,盛宝宝倒是一点都不关注蓝思慧的事情,她拿着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到盛宝宝倒热水,章春妮自然的开口,“系花,给我也倒一杯。”
刚一开始,选上盛宝宝做系花的时候,章春妮挺不服气的,觉得自己各方面对比盛宝宝也不差,不懂为什么盛宝宝就比自己的呼声高。
不过时间久了,这事情就不是特别的在意了,有时候还会拿这个称呼来调侃。
大家也有好几个月相处下来了,盛宝宝和章春妮的关系,也不算糟糕,她随手给章春妮倒了一杯。
章春妮接过水杯的时候,往下看正好看到盛宝宝的容颜,说起来之前还没凑那么近看过,这会儿看只觉得肤如凝脂,五官精致,看一眼忍不住就想要看第二眼。
就算她是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盛宝宝似乎不仅是惊艳型的,还是耐看型的。
章春妮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纳闷,“为什么顾磊那帮二世祖,从来没有来打扰过你?”
要说盛宝宝这系花的名头,可比什么都要来的响亮啊。
盛宝宝抿了抿唇。
其实不是没来打扰过,只是她被顾磊缠上的第一天,就直接去找了校长,说是有人影响她学习。
这影响高考状元学习,可是一件大事情,学校还指望着盛宝宝好好学习为学校争光呢,于是,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校长就去拜访了顾家的老爷子。
把事情委婉的说了一遍。
顾家老爷子一听自己孙子,竟然这么不成器,连高考状元都敢骚扰,直接把人给毒打了一顿,后来顾磊那边就消停了。
唉。
谁让她学习成绩好呢。
盛宝宝慢悠悠的开口,“可能是顾磊知道自己成绩不好,不敢到我面前来自取其辱吧。”
章春妮,“……”
不知道为什么,章春妮有种觉得盛宝宝欠打的感觉。
虽然大家都不看好蓝思慧和顾磊这一对,不过她们依旧我行我素,你侬我侬的,一直持续到了元旦汇演。
等到叶序把元旦汇演的衣服给盛宝宝送过来的时候,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都是爱八卦的人。
一个是上一届的高考状元,一个是这一届的,一个是化学系的系草,一个是外语系的系花,怎么看都是有私情的意思啊。
特别是孟月蔷,等到盛宝宝拿衣服回来的时候,直接把人堵住了,她人高马大的,低头对上盛宝宝,威逼利诱。
“说,你和叶序进展到哪步了?”
盛宝宝皱眉,“什么进展?”
孟月蔷嗷嗷叫,“人都过来女生宿舍找你了,你还不说你们进展到哪步了,是不是好上了?!”
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不发生故事,怎么对得起这样的人设。
听到这话,盛宝宝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和叶序只是单纯的主持关系罢了,我不喜欢叶序这样的。”
“不可能,叶序那么好看,那么有才华,你怎么忍得住不动心!”孟月蔷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欺骗了,捂着她的小心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盛宝宝眨了眨眼睛,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啊。”
小鲜肉诚可贵,但是小狼狗价更高。
叶序怎么比,都比不上江陵这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
“结……结婚?!”除了孟月蔷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走进来的章春妮的声音,两人都诧异的叫出了声。
盛宝宝点头,“对啊,很奇怪么?”
这个时候,十八岁就是法定结婚年纪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能接受,没道理这个年代的人不能接受啊。
孟月蔷的嘴巴张到了最大,不敢置信,她抓住了盛宝宝,半晌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丈夫呢?”
“在家里呢。”盛宝宝如实回答。
孟月蔷就跟调查户口似得,“他几岁了,现在干什么的,也是大学生么,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盛宝宝最怕的就是这种,噼里啪啦一堆的问话,当初没特意说,就是怕别人一个劲的问。
她有些无奈,但鉴于这是她的朋友,她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他二十九岁了,之前也是大学生,现在身体不好在家里休息,不管怎么在一起的,反正我们结婚了。”
听着这话,孟月蔷和章春妮已经想象出了,一个被家庭逼婚的小可怜形象,而二十九岁的江陵,则成了不洗澡又脚臭的大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