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和郑彬去了医院看张葵。
怒火攻心晕倒的张葵,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那个平日里刚强的女汉子,此刻脆弱的好像要被风吹走了一样。
“葵姐,哇啊——”秦曦一声嚎啕大哭,松开郑彬的手,跑到了张葵床边。
郑彬上前扶着半蹲在地的女人,搂着她的肩膀,扶她坐在了独凳上。
张葵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似的。
“葵姐,别难受了。”秦曦不知道芳芳的死因,以为是意外所致,还劝解着张葵。
郑彬捏住她的肩膀,秦曦回头,他朝她摇了摇头。
这时,穿着旗袍的女人,冷着脸走了进来。
她手中拿着一摞照片,走到了众人面前,痴痴地抬手。
郑彬接过陈扶因手中的照片,照片诉说着它想告诉人们的故事。
“这是芳芳最近见过的人。”陈扶因看着张葵,悲痛不已地说道。
张葵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倒是秦曦接过了照片查看了起来。
饶是她没有见过雷亭,也发现了多张照片里有着同一个黄头非主流的男子。
秦曦指着照片上的男子,递到了张葵的面前,“葵姐,您看看,您认识他吗?”
张葵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眼皮缓缓抬起,扫了一眼照片上的人,一下子抓住了秦曦的手,恶狠狠地盯着照片上的人。
秦曦的手都被她捏红了,却还是一脸关心的看着张葵。
若是平时,郑彬早就把她的手抽回来握在手心了,可现在的张葵,让他不忍心拖回秦曦的手。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张葵泪眼婆娑,一口咬定了是黄毛干的。
那泪水不值钱地往下落,双眼早已布满了红血丝,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明。
郑彬握住秦曦的肩,把她扶起,郑重承诺道:“好,张葵,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认罪。”
“谢谢……谢谢郑总。”张葵强忍悲痛说道。
她想要对方死,想要他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沟里!
秦曦听着两人的对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把谁带来认罪?”
“阿曦,等尸检报告出来,我再告诉你。”他拉近两人的距离,温柔地哄道。
秦曦不解地问道:“不是意外吗?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有人……杀了她?!”
紧接着,她又拉着郑彬的手,问道:“你说呀!”
他低头看着女人满脸泪水的样子,揪心地用指腹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无比,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等我调查出来再告诉你,好吗?”
秦曦一下子就有些情绪化起来,拉着他的手,偏执地朝他吼着,“不好!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去查啊!不对,我也应该去!我也要去!”
张葵趴在床上,歪斜着身子看着无理取闹的秦曦,知道她是因为难过才这样的,有气无力地喊着她:“老秦……老秦……够了……”秦曦听见张葵的声音,扑进了他的怀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芳芳……”
张葵看着三人可怜自己的眼神,淡淡地说道:“你们走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陈扶因回答道:“好。”
郑彬二话不说就带着秦曦先走了出去,陈扶因紧随其后。
大家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张葵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想一个人静静。
三个人站在走廊上,秦曦双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跟他贴在一起,生怕跟他走散了。
她看着陈扶因和郑彬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你在门口坐会儿,然后去陪张葵吧,我跟陈小姐去找。”他低头和她额头相抵,用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说道。
“木木三……”她有些不高兴,不想一个人在医院里呆着。
她依旧讨厌医院,讨厌这里的消毒水气味,讨厌父亲掩藏在这里的回忆,讨厌这里曾有着两个毫无医德的坏医生。
他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哄道:“不要怕,她现在需要你。”
秦曦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无比坚定的眼神,在那温柔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脸蛋,笑着说道:“别哭了,在这儿坐会儿,等她休息一会儿。”
“嗯嗯。”秦曦一张小花脸看不出来具体的表情,关心地嘱咐道,“你和扶因姐姐要注意安全。”
一边说一边恋恋不舍地整理着他的衣领,很是舍不得他离开。
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明白。”
“好,姐姐也答应你。”陈扶因也连声答应道。
于是,秦曦端正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挽着胳膊目送他们离开。
她看着安静的走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怕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
也幸亏她脸肿了,没人认识她,才能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连化疗过去的陆德海都没认出她来,晃眼间还以为是被正室老婆打伤的小三。
秦曦倒是发现了他,看着一个人推着输液杆,佝偻着身子的陆德海,不知道为什么,秦曦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她没有上前帮他,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离开,脚步缓慢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她站门口坐了两个多小时,正想进门,却听见了屋子里传来张葵打电话的声音。
“妈……芳芳……哼哼……芳芳没了……啊……”张葵对着电话那头的母亲嚎啕大哭,情绪波动很大。
那边的妇人却很是冷漠,用着一口家乡话问道:“没了?啥没了?”
“芳芳……妹妹……妹妹死了……呜呜……”张葵再次重复着悲痛的现实。
本以为母亲在确认之后会难过,可她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问着张葵,“葵啊,那……那家里的事谁做啊?要不,要不你回来?留你弟在外闯荡?”
张葵差点气得背过气,没想到连芳芳死了,他们都不在乎,只在乎家里的农活、家务事有没有人干。
她强忍泪水,朝电话那头的母亲嘶吼道:“妈!我赚的比他多!您怎么说的出口的!”
“你弟会赚的比你更多的!”那边的母亲没有半点悲伤地纠正着张葵情绪失控的话。
张葵怒不可遏地痛斥道:“妈!您的女儿张芳芳死了!您的眼里就只有你的儿子吗?!芳芳和我!就不是你的孩子吗?!你就只有张俊生!永远只有他一个是吧!”
“妈……哎呀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啊!”那边的母亲假情假意地解释着,其实也只是怕张葵不给他们寄钱罢了。
张芳芳的死,他们一点也不在乎,死了就死了,反正还有两个,一个给他们传递香火,一个给他们养老送终。
“那您是什么意思啊!啊!芳芳没了啊!您就不难过吗?!妈!我真的难过死了!我后悔!后悔没能跟您争取芳芳的自由!”张葵握着拳头锤打着自己的心口,悲痛欲绝地仰头嘶吼着,“都怪我!怪我!您知道她多怕回到你们身边吗?!就是因为你们她才误信坏人的甜言蜜语!”
“哎呀,葵葵……”
那边的母亲还想说些为自己辩解的话,却被张葵打断了。
张葵再清楚不过,自从她能赚钱之后,母亲每次要打亲情牌,绑架自己之前都会特别亲昵地喊自己。
她厉声质问道:“我就问您一句话!我妹妹回来,能不能有一座墓!能不能进我们家家谱!”
那边的母亲吞吞吐吐,张葵就已经告知了答案,最后不想跟张葵纠缠,骂了句“死丫头”就把电话丢给了父亲,父亲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任由时间流逝,在刻意的沉默中偷偷挂断了电话。
站在门口的秦曦,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听心里越痛。
她没想到那个看似开心的小姑娘,却会有如此悲惨的童年。
秦曦双手贴在门上,伤心难过地叹着气。
过一会儿,她听见屋子里的哭泣停止,才敢推门而入。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葵姐……要去太平间……看看芳芳吗?”
张葵看着她,点了点头。
秦曦连忙上前扶起了软弱无力的张葵,张葵靠在了她的怀里,由她扶着去了太平间。
秦曦扶着张葵进了冰冷的太平间,找到了芳芳的尸体。
曾经活蹦乱跳的小丫头,此刻正毫无生息地躺在冰冷的平面上,安静的不像话。
她的手腕上还戴着张葵前两天给她买的红色平安结金手链,是那么地刺眼,刺的张葵的心脏生疼。
张葵摸着芳芳冰冷的手,松开秦曦,跪倒在地。
小时候,芳芳最爱跟她吵架,两姐妹总是喜欢打架、互怼、争食,大了也是如此,对父母、弟弟都是客客气气的,却唯独喜欢对她没规矩。
尽管如此,可张葵最喜欢的还是芳芳,她在外工作,虽然会寄钱回家贴补家用。但他们从来不给芳芳买衣服、买鞋子,女孩子最是爱美的年纪,但却打扮得灰头土脸的z所以她遇到了对她好的混混、二流子们,就会觉得那是来救她的英雄骑士。
秦曦冷得抱着双肩看着悲恸欲绝的张葵,不合时宜地捂嘴打了一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