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山和夏秋连夜赶回了A市,一到公司就有人“热心”地问着为什么郑彬他们没有如期举办婚礼,两人都闭口不言,强颜欢笑地上了楼。
电梯的倒影里的男人肉眼可见的苍老了许多,从他紧抿着的唇就能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郑重山悲痛不已地跟身后的夏秋说道:“通知下去,说他突发恶疾,出国治疗了,婚礼......延期。”
“好的,郑董。”夏秋头一回见这么犹豫的郑重山,在他的记忆里,眼前的男人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可再要强的男人,也是孩子的父亲啊,在这情况下,他也会痛到失去方向,痛到不知所措。
郑重山眨眼之间,眼眶已经湿润,他异常冷静地说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放弃,一定要找到郑彬。”
夏秋听见他威严又冷静的声音,觉得自己颅内的经络都在隐隐作痛,这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强压下自己心中的苦痛啊。
“您放心,郑董,夏秋会的。”高高瘦瘦的男人双手握在双腿之间,郑重其事地回答着。
两人上了楼,郑重山带着夏秋在郑彬的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然后坐到了白色真皮沙发上。
年迈的父亲闭着眼睛,双手无力地扣在小腹前,就像是睡着了般,呼吸缓慢平稳。
过了好久,站在一旁的夏秋抬头看着他,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中年人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我还记得他头一次来公司时,那个风风火火的啊,就像是一晚上就要把那些东西装进脑子里似的。”郑重山闭着眼睛,语气平静地说到。
他的话,把夏秋的思绪也带回了那一天。
那是郑彬接手公司的第一天,连太阳都给足了他面子,当日的天气,那叫一个风和日丽,身份的转变,让他的肩上多了许多无形的压力。
因为父亲是郑重山,是业内有名的投资大佬、实业之王、金融大亨,这些来自于父亲的光环从小就压在了他的头上,出一点小错就会被人瞧不起,说他丢他父亲的脸,以至于他接手公司之后太过迫切地证明自己,手段更为狠厉,行事更为果决。
夏秋低下头,眼角已是湿润一片,他咬着牙说道:“夏秋记得。”
“小夏,你想你父亲吗?”郑重山扬起嘴角,很是无奈自责地说到。
夏秋的父亲被派去外国已经很多年了,海外市场调研工作基本是都是靠他完成的,他忙到几乎不可能回国,可这一次他答应了会回答参加婚礼的,却因为婚礼临时取消了,又连夜飞回了爱丁堡。
夏秋顿时有些委屈,低下小脑袋,醋意大发地说道:“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我可不敢想他。”
郑重山睁开了有些疲惫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笑容,“别怪你爸爸,他也不想离开你,你有空,就飞去爱丁堡看看他吧。”
夏秋听了他的话,听话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知道,这是失去儿子的父亲在教他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郑父满是悔恨地看着夏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爸爸不是不爱你,是不想让你跟着他四处奔波,才把你留在A市的,小夏。”
夏秋早就看淡了,自从出入社会之后,他也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了,不能说出口的原因有很多,所以他很愿意去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郑重山看着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面色惨淡地说道:“你下去吧,小夏,我自个儿在这坐会儿。”
夏秋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敬重万分地弯下腰,然后起身出了门。
可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发愣,站得尤其笔直。
突然,高高瘦瘦,长得清秀的男子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悲伤。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丝毫没有半分怜悯。
有人欢喜有人愁,人类的悲喜并不通。
在郑彬和秦曦的盛世婚礼取消后,曾意林又和秦子仪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把方雅丢到了一边。
两人整日里约着一起去逛街,好不快乐,而郑彬和秦曦的未能举行的婚礼就成了她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一家法式甜品店的装修风格显得是那么的浪漫甜蜜,黑、白、金三色和谐并存,经典圆形拱门描着金边,一如当年欧洲皇室的优雅、高贵的气质。
店内,施华洛世奇水晶灯下,坐在两个美人,其中一个人头发颜色鲜艳显眼,一双欧式大眼看起来有些无神,挺翘的韩式小翘鼻不免有些人工的痕迹,过于追求樱桃小嘴,导致嘴笑起来很是奇怪,她的手上带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让她的一双手看起来沉甸甸的。
坐在橘色头发女人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重工刺绣洛丽塔群,黑色如海藻般的头发上别着一个璀璨炫目的珍珠发卡,过于惨白的皮肤衬得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显得很是无辜。
秦子仪招手唤来了服务生,语气傲慢地指着菜单说道:“一杯SknyMargarita,一杯这个PINKLADY,然后两份红相思。”
她用着蹩脚的英语跟服务生点餐,脸上一点羞涩都没有,反而是坐在她对面的曾意林红了脸。
曾意林抬起手理了理耳发,尴尬到喝了一口白水来缓解自己的无语之情。
服务员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拿着托盘朝着两人礼貌地弯了弯腰,回答道:“好的小姐。”
秦子仪没有一丝窘态,情绪激动地看着好友,骄纵地说道:“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可气死我了,你天天跟那个穷屌丝混在一起,可把我给嫉妒坏了。
她在说方雅,那个鼻尖上长着一颗小而精致的美人痣的女人。
曾意林眯着眼笑着说道:“你别这样说方小姐,方小姐是个好人。”
“那个女人就是想利用你!你可别被她骗了!”秦子仪激动地说到,毕竟她和方雅也算是情敌的关系,自然很是瞧不上她。
紧接着秦子仪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曾意林,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意林,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留不住郑彬,你看秦曦,这个贱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郑彬对她死心塌地的。”
曾意林一听到秦曦的名字,别有深意地冷笑道:“呵呵。”
秦子仪撑着下巴,十分好奇地问道:“不过,他们为什么没有如期举行婚礼啊,我听说樾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呀,真是好奇得很呢,唉~该不会新郎官儿后悔了吧,嘿嘿。”
她一脸揶揄地朝着曾意林笑,意指是为了她才没结成的。
人啊,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曾意林红了脸,抿着小嘴,一脸娇羞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也实在是好奇呢。”
秦子仪看着好友粉扑扑的小脸,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贱人就该孤独终老,她不配得到幸福。”
一句话,把曾意林哄得开心不已,可她没在脸上表现出半分喜悦。
曾意林装模作样地抬起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善解人意地说道:“哎~子仪,要温柔哦。”
“你呀你呀,真的是太温柔了!总是被人欺负的小傻瓜。”秦子仪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嘿嘿。”曾意林眯着眼睛,装作可爱地朝秦子仪一笑。
这时,服务生带着极具法式优雅的手势,单手端着两杯酒走到两人桌前,秦子仪讲的正激动呢,正好往后抬手,顿时打翻了小哥手上端着的托盘,两杯酒顺着她手的方向洒在了她热粉色的连衣裙上,然后顺着她的腿骨碌碌地摔落在地,两只价格不菲的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冰凉的触感,让秦子仪顿时起身拍着自己身上的水渍,不客气地吼道:“哎呀,我新买的Dior裙子,你这个丑八怪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这个服务生长得并不丑,中等水平偏上,而且年纪比她还要小,被她这么一羞辱,顿时有些生气。
服务生心里再不爽,表面上还是十分诚恳地跟她道着歉,“对不起,小姐,真的抱歉。”
“烦死了!什么东西啊,你妈生你时没给你安眼睛吗?”秦子仪咄咄逼人,还带了人身攻击,“你个丑八怪打一辈子工都赔不起我身上这件衣服知道吗?!”
侮辱性性质极强的字眼不断往小哥耳朵里钻,他握紧了拳头继续忍耐着,想着自己忍到她消气就好了。
这时候挽着友人在逛街的陈扶因看见了甜品店的两人,还有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小男生低着站在她们面前,秦子仪抬起手咄咄逼人的姿势,一看就是在骂面前的小男孩,所以她把友人留在了店外,自己走进了店铺。
一进门,秦子仪不讲道理、尖锐的声音霸道地钻进了耳朵,那些污秽的词语,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陈扶因笑着走上前,抬起戴着玉镯的手,拉着小男孩护在了身后。
“秦小姐,你的裙子多少钱,扶因替他赔了便是。”陈扶因主动站了出来打圆场,不然就以秦子仪着性子,这个小男生怕是要丢了工作。
秦子仪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如画的女人,没好气地说道:“陈扶因,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秦小姐,你我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家族的脸面,我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辜负了扶因的好心呀。”陈扶因并没有因为她生气,而是柔声细语地劝说着,“你我都是姐妹会的人,扶因自然是不会害你的。”
秦子仪犹豫之间,在一旁当隐身人的曾意林起身,看似善解人意地说道:“是呀,子仪,陈姐姐说的对。”
陈扶因眼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手帕轻轻咳了一声。
秦子仪不带一丝思考,直接点头答应了,妥协地说道:“原谅你了,下次遇到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谢谢小姐。”小男孩见她松口,也顾不上心里吐槽她的话,转身快步走去了后厨。
陈扶因怕再起冲突,结了账,带走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