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不到一个星期,鱼家就收拾的焕然一新。

鱼阿蔻站在院子里左看右看之下,满意的点头。

如今的三间正房里,布置的和她先前设想的无二。

墙面贴着簇新的白石棉纸,新家具散发着松油香。

高三米的石子院墙把三间正房、两间杂物房围在中心。

后院又大又宽敞,除去自留地和菜园,还空出大半地。

鱼阿蔻决定把这块地全碾成晒场。

前院蜿蜒的鹅卵石小路,把院子分成两部分。

左边的院子里,土壤已全部深耕过一遍,撒上了花种,只等待明年的盛开。

右边鱼阿蔻房间窗前不远处,移植了桃树、杏树。

院中心搭着高高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是石桌和圆石凳。

这样的院子任谁看,都想象不出它十天前的落败样。

村里的人打量着鱼家,纷纷赞鱼阿蔻的心思巧。

并决定以后自家再盖房子,也要按照这栋房子盖和布置。

鱼阿蔻看着葡萄架,幻想着来年坐在葡萄架下吃葡萄,心里美得冒泡。

这才是真正的田园小院。

突然感觉到裤脚被大力拉扯,低头看,就见黑眼圈扭着圆鼓鼓的黑身子,晃着条小短尾,歪着头拉着她裤脚咬。

蹲下身揉着它的小身子,黑眼圈舒服的哼哼唧唧,四脚朝天的露出粉肚皮,头蹭着她的手,示意肚皮也要。

鱼阿蔻顺从的给它揉肚子,揉了没几下,黑眼圈就打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鱼奶奶挎着菜篮子路过,见到这一幕,日常嫌弃黑眼圈。

“三炮这送的到底是猫还是狗?我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的狗,你前脚走开,它后脚就抽着鼻子闻地,到处找你,找不到就回来扒着我,哼唧哼唧的叫,还狼狗呢,我看只有能吃这点像,回头要是不会看家,看我怎么收拾它。”

鱼阿蔻替黑眼圈说话,“奶奶,它还是只小奶狗呢,小狗都粘人,再大点就好了,它只是粘我,其实凶着呢,昨天栓大嫂来送萝卜种子,它闷不吭声的就凑上去了,要不是我看到,栓大嫂肯定被咬伤。”

黑眼圈是鱼三炮送来的,如今还没满四个月,通体毛发漆黑,只有右眼周围长着一圈黄毛,故而鱼阿蔻给它起名叫黑眼圈。

鱼奶奶却十分满意,“凶才好,不凶的狗碰到个厉害点的,都会夹着尾巴跑。”

看了看天色,“你不是说今儿个去城里买东西?怎么还不出门。”

鱼阿蔻抱起黑眼圈放进太阳下狗窝里,放下时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桌爷爷今天也赶骡车进城,他让我搭顺风车一块去。”

鱼奶奶点头,“那成,你去副食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要肉票的骨头下水,买点回来,到时做暖居饭。”

“知道了奶奶。”

鱼阿蔻嘴上应着,心里却有别的想法。

刚想回屋背箩筐,新做好的枣木大门就被人拍的咚咚响。

鱼木桌的大嗓门响起,“蔻囡,收拾好了没?咱们该出门了。”

“嗳,来了。”鱼阿蔻回屋背上大箩筐,“奶,我走啦。”

“路上小心点,买了东西赶紧回来,别在城里逗留。”

鱼奶奶送小孙女出门时,嘴上嘱咐。

鱼阿蔻点着小脑袋,跳上骡车和奶奶挥手。

骡车慢悠悠的离开鱼奶奶的视线。

鱼阿蔻坐在骡车上和鱼木桌聊天,经过村口时,骡车停了下来。

鱼木桌:“凌知青,等久了吧?”

男子的低声线的声音响起,“没有,今天劳烦桌爷爷了。”

“顺路的事啥劳烦不劳烦的,” 鱼木桌回头,“蔻囡,你坐里面,把筐放中间。”

鱼阿蔻听话的照办。

凌木桌招呼,“凌知青,快上来,你这胳膊能使上劲儿不?要不要我帮把手?”

“能的,我自己来就好。”

鱼阿蔻好奇的竖起耳朵听,可见到男声的主人后,黑了脸。

怎么是凌北归这个小白脸?

小白脸的右胳膊受了伤,用纱布挂在胸前。

右手都抬不起来了,小白脸还把自己捯饬的人模狗样的。

黑色的及膝毛呢大衣,两排羊角扣并没扣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

这一身放在后代也不过时的衣裳,把小白脸衬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看小白脸大长腿一迈上了骡车。

鱼阿蔻嫌弃的把头扭向一边,这货怎么没踩不稳摔个狗吃屎呢。

看到车上有位女性,凌北归坐的远远的。

确定不会摔下去后,开口,“桌爷爷我坐稳了。”

鱼木桌扯着缰绳抖了两下,骡子拉着车晃悠悠的前行。

车上的两人,谁都没有找对方打招呼的想法。

鱼阿蔻认出了凌北归。

凌北归却没认出她,因为那天鱼阿蔻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而鱼阿蔻的好样貌,在凌北归的眼里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对他来说,女人都长得一个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

赶车的鱼木桌抽着旱烟,打破了沉默。

“凌知青,你这胳膊怎么断的?”

凌北归说:“前天搬床脚下没注意摔了一跤,胳膊摔骨折了。”

鱼阿蔻心里接腔,活该。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鱼木桌的语气带着关心,“赤脚医生咋说的?”

凌北归脸上带了丝笑,“不严重,去医院看下就好。”

鱼木桌嘬着旱烟,“那就好那就好,说来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上回你送来的退烧片可好用了,我那小孙子吃了一片夜里就发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又吃了一片,中午就活蹦乱跳的,喝了两大碗糊糊。”

“等中午回来,你得去我家吃顿饭,要不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凌北归应下,“好,早就听说李阿婆有手好厨艺,往日想试都没机会,今天就不和桌爷爷您客气了。”

鱼木桌被哄得咧着嘴笑,“客气啥?你这城里娃就是会说话,不过要说厨艺,蔻囡那茶饭手艺才叫好,做的那碗酒酿荷包蛋,我现在还在回味。”

鱼阿蔻笑眯眯道:“桌爷爷,后天家里办暖居饭,我还给你们做,到时放多多的酒酿,到时你们一定得多喝。”

鱼木桌哈哈大笑着应下。

凌北归下意识的望向鱼阿蔻,这女孩的声音不仅有点熟悉,还很特别。

清澈空灵还带着软绵绵的钩子,听的他背上窜过条电流。

鱼阿蔻暼到凌北归投来的视线,握着小拳头挥了挥。

看什么看?再看还揍你!

怎么?嫌上次不够疼?

凌北归自然的移开视线,面色淡漠的垂下眼睫。

一只小母老虎。

恰在此时,骡车驶过高低不平的土垄。

三人都被颠的屁股悬空离座。

鱼阿蔻更惨,因为身上肉少,所以更疼。

心里不禁有点后悔,还不如用两条腿走路呢。

取下盖着箩筐的稻草,编成松垮的蒲团坐上去,这下舒服多了。

秋日里的阳光温暖不刺眼,微风抚着面颊。

鱼阿蔻趴在箩筐上昏昏欲睡。

鱼木桌揉着老腰感叹,“也不知什么时候这条路能修一修,不求修成城里那样的沥青路,修成碎石子路也好啊,要不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颠。”

凌北归手指敲着腿沉声,“桌爷爷,其实不修路您这车也有办法不颠,但得做好防震,您回去在两个车轮间的横杠上,再加根粗木棍固定成三角形,现有的车轮前移,后重心再加上副宽车轮…”

男低音醇厚有磁性,如愔愔而缠绵的小提琴声,每字每句都穿过人的耳膜直达心灵,让人不自觉的安静下来,闭眼用心去静静聆听。

鱼阿蔻听的闭上了眼,然后…

睡着了。

“蔻囡…蔻囡…醒醒。”

鱼阿蔻被鱼木桌摇醒时,一时不知身处何地,惺忪的睡眼透着茫然。

“桌爷爷,怎么了?”

鱼木桌哈哈笑,“你不是要去买东西的?再睡下去天可就黑了。”

鱼阿蔻顿时回过神来,四下打量见已到了城里,忙跳下车背过身子背筐。

鱼木桌托着筐底放她背上,“蔻囡,你这装的啥,咋这么沉?”

“送给同学家的红薯,”鱼阿蔻说:“桌爷爷,等会回去你别等我了,我要买的东西多,估计下午才能回去。”

鱼木桌迟疑,“那不得很重?你自己背的动?”

鱼阿蔻轻松的晃了晃背上,面积是两个她的背筐。

“放心吧,桌爷爷,再多两个我也背的动。”

鱼木桌看的咂嘴,“那行,你自己多注意点啊。”

“嗳,知道啦,桌爷爷。”鱼阿蔻挥手告别,朝于心家走去。

于心留的地址在百货大楼后面,这里的房子都是水泥三层连排楼房。

鱼阿蔻按照地址,上前敲响了106的门。

“谁啊?”

鱼阿蔻听出是于心的声音。

“于奶奶,我是鱼阿蔻,我奶奶托我来给你送点黄豆,给我姨吃。”

于心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待听到黄豆,脑中闪过亮光。

连忙开门,笑容满面的说:“你奶还真客气,上回在医院我都说不用了,你们自家还不够吃呢,怎么还往我这送?你奶奶身体还好吧?”

鱼阿蔻余光瞄到周围的几家,门瞧瞧拉开一条缝。

“多谢于奶奶惦记我奶,黄豆不多就二两,你等我找给你,我就不进去了。”

于心早就知道邻居的尿性,心里感叹这小姑娘可真机灵。

一把拉过鱼阿蔻的胳膊进屋,“那可不行,怎么也得喝杯水再走。”

门关上时还能听到鱼阿蔻的推辞声。

周围的邻居的门也随之关上。

于心对面的妇女和自己的婆婆说:“都姓于,估计是于心娘家那边的穷亲戚,借着二两黄豆打秋风。”

关上门,鱼阿蔻粗略的扫了眼室内,心下有了底。

于心家的布置,一看就是就是有钱人。

白石灰的墙壁上,整齐的贴着排伟人像,许是刚拖过地,水泥地面上余留着水渍。

客厅里靠正墙的地方,摆着黄杨木的长形柜,柜面上放着台,用白色花边布盖起来一半的大型收音机。

客厅正中间摆着大茶几,两侧是红色的长木椅。

茶几上放着搪瓷托盘,盘里摆着保温瓶和搪瓷缸。

旁边的小果盘里,装着瓜子和硬水果糖。

于心热情的拉着鱼阿蔻坐在长椅上,抓了瓜子和糖塞进她手里。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鱼阿蔻把糖放在茶几上,拎过筐放脚边。

“家里有点事一时走不开,这几天稍稍有点空闲,于奶奶,我这次带来的都是买不到的好东西。”

“喔?是什么好东西?”于心面上微笑,心底则不以为然。

她们一家四口三个高级技术职工,什么好东西买不到。

鱼阿蔻也不多说,抿着唇,抽出箩筐上层遮人耳目的稻草,往外拿昨天用鸟、蛇换来的东西。

于心看到先拿出来的枸杞,不禁有点想笑。

小孩子果然见识浅薄,枸杞这种东西黑市上多得是。

鱼阿蔻又掏出木耳放在茶几上。

于心:木耳倒是有点难弄,可照样能弄得到。

可能鱼阿蔻把东西一件件的摆上茶几后,于心呼吸急促起来。

鱼阿蔻笑眯眯的把手里的银耳也放了上去。

于心瞳孔大睁,蓦地扑向桌面,手里一件件的翻着东西,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红枣、莲子、桂圆、银耳…”

手里的哪件食材都不舍得放下去,声音亢奋,“你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我全要了!你哥就被打一次,人家就赔你们这么多?品相还这么好?”

这些东西放在她小时候,佣人做成银耳汤,她能喝一碗倒一碗。

可如今她都好久没尝过这个味儿了,回忆着银耳汤绵密浓稠的胶质口感,恨不得马上就去厨房开火。

鱼阿蔻转了转眼珠,“不是一家賠的,听我奶奶她们聊天说,我大堂哥是因为偷看到了某人的婆娘偷人,才被当事的男人揪着暴打,不过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偷人的婆娘家也送了东西,这些东西就是他们送的。”

于心眼神闪烁,能送的起这些东西的人家,应该是大家族,而大家族的丑事都是捂烂在自己家里,这是花钱封口呢。

不过到底是谁家出了这事?城里有权势的可就那几家。

难道是黄家?他家小儿媳妇平时作风就有点不正经。

还是说陈家的三儿媳?听说陈家三儿就是个银样蜡枪头。

鱼阿蔻见于心魂满脸八卦的魂游天外,嘴角抽搐,用脚猜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再这样让她八卦下去,今天的交易也不用做了。

装作不解的样子摇着于心的袖子问:“于奶奶,偷人是什么意思?我问我奶奶,我奶奶不告诉我。”

“咳…咳…”于心猛咳,连忙端起搪瓷缸喝水掩饰,“就是把人偷走去卖。”

忘了这还是个小姑娘呢。

鱼阿蔻怀疑,“于奶奶,我觉得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咳…就是这个意思,”于心说的斩钉截铁,转移话题道:“你这些东西都怎么卖?”

鱼阿蔻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算什么价,市面上没这些东西,打听都没地方打听。

不过从上次交易她就看出来了,于心这人给的价格不会太低。

当下从筐里拿出个牛油纸包,拿出三颗红枣递过去。

“于奶奶,你先尝尝这红枣。”

纸包刚打开,于心就闻到了那股清新的枣香。

看着手指粗干净的大红枣咽口水,捻起一颗,把另外两颗推回来。

“你这小姑娘忒大方,枣多金贵,我尝一颗就好。”

红枣入嘴,枣香弥漫开来,于心陶醉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

皮脆肉厚,隐约还有枣汁溢出来,越嚼越甜。

舌苔感受着细小的枣核,不住的点头赞叹,“这枣好,和我当年吃过的不相上下。”

鱼阿蔻笑眯眯道:“那于奶奶你看你给多少?我知道你为人实在,所以你先开价。”

于心被夸的笑意浮上满脸,“你这小姑娘太会说话,我给你…”

有心想开最低价,可她刚夸了红枣,小姑娘又说她为人实诚。

伸出左手,拇食指张开,“我给你八块钱一斤如何?”

这东西这么值钱?鱼阿蔻掐着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淡定,余光觑着她的面色,摇头,“有点低,我奶奶说红枣本来就不好弄,这样品相的红枣更稀有,肯定是人家藏了很久的,要不是我大堂哥快被打死了,我们看都看不到。”

于心也懂这个道理,咬咬牙,“那九块。”

“最低10块,”鱼阿蔻垂着小脑袋,“我奶奶出门前说了最少要10块一斤,我是看于奶奶你为人好,才直接来了你家,你要觉得贵,那我去别家看看。”

起身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于心慌张的一把按住小手,扬声道:“十块十块!于奶奶要了。”

“好。”鱼阿蔻收回手坐下,竖起根手指放在唇前,“于奶奶,你小点声。”

于心瞪了鱼阿蔻一眼,小心翼翼的把食材移到身侧的位置。

这才安心的坐下来问:“那银耳呢?”

鱼阿蔻见她这么在乎这些东西,笑眯了眼。

“银耳轻不压秤,所以得26块钱一斤,这银耳于奶奶你见多识广,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好不好。”

于心望着银耳,“可这也太贵了,24一斤吧?”

“一点都不贵,”鱼阿蔻竖起小手指,“银耳虽不压秤,可用水泡发后,这么一点就能变半碗,于奶奶刚才大方的给了我糖吃,我也大方点,给你25.5元一斤。”

“我再多给你点糖,25一斤…”

两人经过好一番的讨价还价,最后这些东西共卖了96块6毛。

鱼阿蔻主动抹了零头,表示给96元就好。

看着收起秤,美滋滋收起东西的于心。

鱼阿蔻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感叹自己可真不容易。

光讨价还价就用去一个小时,她口水都说干了。

于心付过钱后,望着筐里的红枣等物眼热。

忍不住眼热,“阿蔻,这些你怎么不卖?”

鱼阿蔻数着钱笑眯了眼,“那些不卖,多亏于奶奶的大方,这些钱够给我堂哥交住院费了,我想把那些留给我奶奶吃,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些好东西。”

于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软。

转身去房间拿出包薄荷硬糖,放进筐里,“我真羡慕你奶奶能有个你这样的孙女,这是于奶奶给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拿去甜甜嘴。”

鱼阿蔻看着透明包装袋里,绿成一道光的糖。

手伸进筐底,拿出个三斤多的大油纸包,打开油包,里面是晶莹透亮的冰糖。

“于奶奶,这冰糖我也卖给你吧,只是我不要钱,你得拿等值的东西和我换。”

鱼阿蔻本不打算卖这包冰糖的,她想拿着冰糖去黑市换东西,再用换来的东西找天平换铁锅。

冰糖比红枣更难得,她从小到大就没在这里见到过冰糖。

供销社里都是红糖、蔗糖,且提炼的都不纯粹,甜中带着丝苦。

于心激动的脸庞泛红,“你这孩子藏着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说?”

鱼阿蔻瞄着薄荷糖,实话实说:“家里的铁锅不能用了,我想拿去黑市换工业券给家里买个锅。”

于心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糖,心里明白了。

卖给黑市的价钱比卖给她,至少能高三分之一,这孩子是回报她给糖的事呢。

心里对鱼阿蔻的父母好奇起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教的,把孩子教的让人这么喜欢。

于心这次不仅没压价,反而在价钱上还提了一成。

“铁锅得要20张左右的工业券,我家现在拿不出来,我给你张收音机票怎么样?”

于心走到收音机旁掀开布,露出黑色双喇叭的收音机。

“这个就是收音机,不过这个是进口的大收音机,我给你的那张票是国产的小收音机票,虽没这个值钱,可你拿去黑市换工业券,最少也能换30多张。”

鱼阿蔻笑弯了眼,“好,谢谢于奶奶。”

于心拿着冰糖也眉开眼笑,“是我该谢你,这冰糖是好东西,我家那个一入秋就干咳个不停,特别是夜里,咳得人睡不着,回头我磨点川贝粉,给他炖点川贝梨膏,他今年就好过了。”

鱼阿蔻想了想,“于奶奶,那你炖梨时别直接放锅里炖,试试把梨挖空,倒入川贝粉冰糖别加水,放在小陶罐里隔水炖。”

于心连连点头,“这法子好,我今天就试试,阿蔻你等会,我去给你拿票。”

鱼阿蔻同意。

于心进房间找出装票的饼干盒子,拿收音机票时,脑海里闪过小姑娘身上洗的发白的衣服,又抽出三尺布票。

拿着票出来指点道:“去了黑市你往里面走,越往里走肯花钱的人越多,你要是碰到个左眉上有颗大痦子的秃顶男人,你就嘴甜点说两句好话找他换,那人叫熊五爷,是黑市的管理,他平常最喜欢听人拍马屁,两句好话一说,他肯定不会少给你工业券。”

鱼阿蔻接乖巧的应下,接过票看到布票疑惑,“于奶奶,这布票?”

于心慈祥和蔼的说:“小姑娘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拿回去扯点布让你奶给你做件新衣裳。”

又故意沉着脸,“可不许不要,我还等着你下次再给我送好东西呢!”

鱼阿蔻抿嘴,“谢谢于奶奶,等天凉了我再来,时间不早了,我得抓紧时间去黑市。”

于心拉着人不放,“不能走,快中午了,吃过午饭再走。”

鱼阿蔻推辞,可于心实在太热情,两人拉扯好大一会才放人。

最终鱼阿蔻手里拿着个白面馒头,在于心下次再来的亲热招呼中出了门。

听到声音的邻居家,悄无声息的把门拉开一条缝。

看到白馒头又把门关上,撇着嘴想,果然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鱼阿蔻在城里绕了半圈,最后停在城北堆着废木架的巷子死角处。

爬上巷墙四下打量,见周围都没人没房后,跳下来钻进废木架里面躲好,取下天平变大,把收音机票放进去换锅。

可这次天平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