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临沉的身体十分沉重,秦舒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扶住了他,但依旧是摇摇欲坠。
刚才她身上受了伤。
忍着伤处传来的阵痛,她看向一旁的佣人和保镖,咬着牙说道:“来帮我一下!”
回应她的是佣人和保镖的沉默,以及迟疑。
谁也没想到秦舒会突然出手制服了褚临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褚临沉狂性大发的模样清晰的刻在每个人脑海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即便他此刻昏迷了过去,也让人充满了忌惮,不敢轻易上前。
秦舒把佣人和保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寒了一下。
这时候,卫何快步上前扶住了褚临沉另一只手臂,替秦舒分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巍巍也迈着小短腿快速跑过来,抬起俩条胳膊帮忙托住秦舒的手肘。
秦舒感慨地看了小家伙一眼,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看来自己刚才跟他说的话没有白费。M..
她抬起视线,从卫何脸上划过,重新落回一众佣人和保镖身上,难掩失望地提醒道:“我明白你们心里的恐惧,但褚临沉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始终是你们的大少爷!这一点,希望你们能时刻牢记!”
这一句话,如一记警钟敲响在众人心头,让一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人,瞬间醒悟过来。
顿时就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佣人和保镖主动走到秦舒面前,“秦小姐、我们来帮忙!”
“谢谢。”
秦舒没有逞强,缓着脸色到了一声谢,把褚临沉交给佣人和保镖,示意他们将人带回房间里。
随着一行人远去,留在原地的个别人,也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一个新来不久的年轻女佣捂着心口,满脸郁闷地说道:“我只是来褚家打工的,又不是给褚家卖命的,这秦小姐说话真奇怪,褚少那么恐怖,连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她还不准人家害怕吗?”
“就是,这女人还没进咱们褚家的大门呢,仗着跟褚少有个儿子,倒是提前端起少夫人的架子来了,真以为她是谁呀!”
身旁的中年女佣撇着嘴附和了一句,言语之中,对秦舒似乎很是不屑。
褚临沉被送回房间里。
秦舒刚让人将他平放在床上,听到这边动静的柳唯露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临沉——”
柳唯露一进门便直奔床边,在快速看了眼褚临沉的情况后,突然吩咐一旁的佣人:“你们,去找绳子来。”
“柳阿姨,你这是要做什么?”秦舒不解地问道。
柳唯露的目光在秦舒和巍巍母子俩身上扫过,皱着眉说道:“听说临沉竟然连你和巍巍都不认,还弄伤了你们,不把他绑起来,万一他醒过来再伤人怎么办?”
秦舒愕然地看着她。
这时候佣人找来了绳子,柳唯露二话不说,拿着绳子走回褚临沉身旁,眼里也有一抹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绝。
“临沉,不要怪妈妈,为了不让你伤害更多的人,只好先委屈你了!”
她咬牙说着,就要动手绑人。
“等一下!”
反应过来的秦舒上前阻止。
她按住柳唯露的手,从她手里抽走了拇指粗的绳子,无奈地摇头说道:“把他绑起来是没用的,挣脱这些绳子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发狂时的褚临沉攻击性有多强,她不止亲眼见过一次。
柳唯露在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认同秦舒的说法。
“那用铁链?锁拷?”她又提议道。
秦舒温声提醒道:“柳阿姨,褚临沉现在的情绪很敏感,受不得刺激。以他素来高傲的性格,您觉得,他会愿意被人像囚犯一样,被锁链绑住吗?”
说到这里,她微微吸了口气,才继续把话说完:“不能让他继续发狂失控了,不然他的情况会越来越恶化。”
每一次失控之后,他似乎更难掌控自己的情绪,更容易暴躁发狂……这样的叠加效应,最后会把褚临沉推向怎样的一个深渊,秦舒无法想象。
她能做的,就是在事情还没最糟糕之前,用尽她一切的力量,把褚临沉拯救回来。
“你有什么办法?”
柳唯露听完秦舒的话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向她求助。
秦舒早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她抬眸对上柳唯露的目光,好整以暇地说道:“褚临沉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他不能留在褚宅。”
这里人多嘴杂,每个人都可能刺激到他的情绪。
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整个房间里陷入了沉寂之中。
柳唯露半晌才终于缓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脸上写满坦诚和无畏的秦舒,确认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秦舒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
在柳唯露的安排下,还未清醒过来的褚临沉被送往他名下的海边别墅。
别墅门口的保安被派遣到别处,换成了潜伏在暗处的影卫,负责看守和保护别墅里的人。
而按时来打扫的钟点工也被暂时停止了这栋别墅的工作。
从今天开始,唯一能够进出这里的,只有秦舒一人。
二楼,主卧室里。
深蓝色大床上的男人安静沉睡着,金色的霞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进来,落在他侧脸上,仿佛给他深邃的半张脸庞镀上一层金光,又宛如戴上了半面金色的面具,俊美无邪。
在光线无法投射的另外半张脸上,弥漫着神秘幽冷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半明半灭,俊美如神邸,幽暗如魔魅。
秦舒背对着斜阳坐在床边,阴影里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那双冷静清透的双眸被纤长的睫毛盖去了光彩,不知在想着什么。
寂静中,只有她手中的笔在纸上划过沙沙的声音。
时间无声,悄然流逝。
秦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为褚临沉制定着治疗方案。
躺在床上的男人,眉间蹙了下。
在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海平线的时候,他于幽暗之中,倏然睁开了双眸。
与此同时,秦舒停下了手中的笔。
看着从床上坐起身来的男人,她平静地微笑说道:“你醒了。”
褚临沉一双残余着猩红的眸子定格在她身上,傍晚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窜了进来,吹动她柔软的发梢。
暮色里,她笑容清浅地看着他,浑身仿佛笼罩在温柔的微光里。
褚临沉看着这美好而平静的一幕,不禁怔了怔,眼中猩红渐渐消散。
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角,喊道:“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