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弦月今天忙的稍微晚了一点。
毕竟,想要管理最近事情越发复杂的破晓,可是需要花费很大精力的。
这种事祝弦月从来都没对人说起过。
她也从来没在漫画上表现过。
祝弦月是一个从来都不喜欢让别人觉得自己很狼狈的人。
这个毛病,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是了。
……祝弦月在外面总喜欢装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就好像,她生来就是个吊儿郎当,没什么正形的人。
其实,就算是现在。
祝弦月在面对小白的时候,也总是喜欢表现的一副学渣到底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
这已经,又是祝弦月不知道熬过的第几个夜晚了。
祝弦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从自己找到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为了不让头顶那零星遍布了整个基地的摄像头拍到自己熬夜工作的样子,祝弦月甚至偷偷的把自己塞到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角落里。
“嘶……”
祝弦月爬起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龇牙咧嘴了一下。
果然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啊。
窝在那里的时间久了,腰还真疼。
祝弦月一边走,一边想,要不然让食堂明天炒点猪腰补一补吧。
她白天出的门。
等到了晚上回来时,头顶的月亮都已经升的很高了。
月亮洒在地上,莹亮的就像是一条银河。
雨季快要到来了,持久的干旱即将结束。
祝弦月顺着一条小路缓缓地往前走着,十分的放松。
今天晚上,对于祝弦月来说算是一个比较轻松的夜晚。
奥莱帝国的进攻应该不会那么快,启风的注意力暂时也不在破晓身上。
而楚德今天晚上要出门去看杜青露。
算下来,祝弦月今天晚上是无事可做。
她已经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
祝弦月沿着那条小路,缓缓地往前走着。
她嘴里轻轻的哼着歌。
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才是祝弦月最为放松的时刻。
或许。
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
祝弦月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她。
……
老实说。
如果是两年前,祝弦月还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其实现如今还依旧不喜欢读书。
她也不喜欢风尘仆仆的站在沙场上。
哪怕是看起来帅气无比,她也不喜欢。
之所以现在祝弦月对这些事情熟练无比,不过是为了她哥。
因为祝明月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存在痕迹也就只剩下她了。
祝弦月以前就总跟祝明月开玩笑,说他这样的性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成家。
如果等到他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估计上坟都没人记得他。
没想到当时的那句玩笑话,一语成谶。
就像白天那几个破晓的成员对祝弦月所说的话。
祝弦月其实心里也清楚。
现在的状况已经被祝弦月改善不少了。
最起码现在有人骂无面,破晓的人还能跟着一起同仇敌忾,祝弦月甚至还能装装可怜。
而换做两年前……
就算是有人骂无面,都没有人替无面说话。
祝弦月之所以没多说什么,也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
最近祝弦月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哥之所以当年也不喜欢说什么,是不是因为也习惯了。
如果说一个人说了什么话没有被别人放在心上,那么时间长了,他是不会说的。
而且……
如果当年有那样的一个人在她哥的身边,她哥至于死吗?
祝弦月的思绪渐渐的飞向了远方。
顺着高高矮矮的旧阶梯往上走着,祝弦月的身边,忽然飘过去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那东西很小,小的几乎都没有存在感。
可是……
几乎是一瞬间,祝弦月就被那个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微微的一愣。
从祝弦月攀登而上的这个阶梯的最上面,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祝弦月嘴里哼的歌刚刚停下。
她看着那个站在阶梯最上面的人,那人的背后,有一轮皎洁的月亮。
说实话,祝弦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毕竟……
在祝弦月的推测里,他这会应该早就走了。
那个人在阶梯的最高层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也不下来。
祝弦月的脚步也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
楚德的眉目背对着月亮,让人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脸。
祝弦月看着眼前的楚德,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在贫民窟里看过的一种很古老的游戏。
——将纸片剪下来,贴在半透明的布上,让光亮映照出纸片人的影子。
就像是最古老的故事里的某一处剪影。
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屏幕上,一次又一次的更换着演戏人。
一时间,两个人竟然谁也没有动。
……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上面静静的看了祝弦月半天的楚德忽然笑了起来。
他用他那听起来似乎永远都很开心的声音道:
“明月哥,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
祝弦月抬着头看着楚德,没有吭声。
楚德似乎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他随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去,祝弦月接到了手中。
“我看明月哥很久都没有回来,所以特意去厨房要了点吃的,给你送过来。”
祝弦月下意识的接过了那包尚且还带着余温的食物。
“今天中午你不在,晚饭的时候也不在……”
就在祝弦月看着手里的纸包时……
楚德用他那故意伪装出来的带有天真的语气,一点点说道。
过了一会,他忽然抬起头,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
“明月哥……该不会是想要减肥吧!”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祝弦月忽然打断了楚德有些夸张的表演。
“哎呀,我知道,到了时间就要宵禁的吗,可是今天我回去的本来就晚了,等我到了门口,外面的门都已经被锁上了……”
楚德在一旁碎碎念着。
就在他嘀咕的时候,祝弦月慢慢的爬了上去,跟楚德擦肩而过。
楚德距离祝弦月仅仅只有一米远的时候,忽然间感觉迎面飞过来了一个东西。
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由于他和无面之间那糟糕透顶的关系,楚德几乎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什么暗器。
然而,入手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是一把钥匙。
“回去睡吧。”
离去的无面跟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早点走,不要被人发现了。”
“等等……等等,明月哥。”
楚德脸上立刻流露出几丝惊慌的神色。
他的表演相当到位。
“这,这种东西,不应该给我的吧?万一被我弄丢了怎么办?”
“我,我平时就挺粗心的……如果要是弄丢了的话,看门的大爷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丢了就丢了吧。”
……
楚德的夸张表演,一直持续到了无面的身影彻底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后。
他脸上那夸张的表情逐渐消失。
转而变成的,是那属于楚德自己的神情。
他忽然间有些搞不懂了。
——搞不懂自己跟无面今天晚上都在干嘛。
楚德这时候本来是应该去找杜青露的。
这是几天前就已经定好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时杜青露应该还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他。
本来楚德见到无面的时候,是打定了主意,要狠狠的嘲笑无面一番的。
然而……
在看见那个人迎着月光,孤孤单单的走上来的时候。
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把怀中那份本来留给自己的晚饭也扔给了对方。
至于为什么楚德没有吃晚饭?
很简单,因为他找无面,找了足足一天。
除了晚饭,他连午饭也没有吃。
楚德觉得自己之所以这么拼,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看看无面狼狈的模样的。
然而……
当现在真的看了无面以后。
楚德忽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同样的。
无面那家伙,之前不是怀疑过他的身份吗?
那么……
他怎为什么还敢把钥匙就这么随意的给他?
这个家伙,他脑子里难道是进水了吗?
楚德捏着手里的那把钥匙,神情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
他攥着那钥匙的手,不知为何,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
祝弦月迎着月光慢慢的往前走着。
月光依旧还是那么的皎洁。
但是祝弦月却没有了哼歌的心思。
“又失败了呢。”小白的声音在祝弦月的耳边缓缓的响起。
“算下来……”
“这已经是你判断的第几次失误了?”
“闭嘴。”
“啊?”
“我说,闭嘴,让我静一静。”
祝弦月道。
她现在的脸色特别难看。
小白微微一愣。
他以为这不过就是一次失败而已。
祝弦月……为什么会这个脸色?
又失败了。
是啊。
祝弦月想。
她对楚德的预测又一次失败了。
在祝弦月的预想中,楚德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杜青露那里。
然而现在……
他却只身一人,来到了那座桥上。
祝弦月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失败。
可是这一次……
祝弦月无法控制对楚德生出了一丝愤怒。
如果未曾失败,那么祝弦月的心里还不会像这样意难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失败了这么多次……
偏偏却把最成功的那次,给了祝明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