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放了暑假从辰山沟那边玩了几天后就一直在家里玩儿, 好几个孩子在一起也不孤单。
越荀他们回来时, 院子里正热闹着。
越荀看了眼越葶身边还有些激动眼圈红着的男人,没多说话, 让越葶招呼。
那男人姓向, 叫向志文,原本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会一点泥瓦匠, 平时除了上工, 农闲的时候会出去给人干活挣点钱, 后来因为越葶失踪,他想要到处跑找越葶, 只是如今去哪里都要有介绍信, 有的地方开不出介绍信, 就去不了。
他竟是凭借着一股劲儿, 没有背景没有人教的情况下,自学了开车修车,先在大队上开, 后来进了他们那个县的运输队,可以到处开车跑了。
这些年他每走一个地方都要停留几天,到处找人,却都没有找到。
越葶对他谈不上多深的感情, 只是听他说的,还有记忆中的一些片段结合在一起,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同情, 觉得他挺可怜的。
“你看,那个小子,小名叫狗蛋儿,七八岁那个,虎头虎脑的!”越葶给向志文指了指院子里正带着几个弟弟玩儿的狗蛋儿。
向志文看着狗蛋儿很激动,却没有立刻扑过去认。
“我见着就高兴了。高兴了。孩子多,我没买啥东西,我去买些东西再来。”向志文后退了一步说道。
“买啥,不用买。”越葶说。
“那得买,头一次见呢。”向志文说。
不等越葶再说什么,向志文已经匆匆离开了。
“姐,他可能太激动,你让他冷静下,过一会儿就来了。”越荀拍了拍越葶说。
越葶和越荀进了院子,几个小的都蹦蹦跳跳的来迎接。
越荀跟几只亲近了下,到上房跟宁秀秀说了下情况。
“姐,你咋想的?”宁秀秀问越葶。
“我也不知道。现在先让他看看狗蛋儿吧。”越葶叹了一口气说。
“姐,你什么也不用顾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想理向志文,就不理他。若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也不用害羞。”越荀对越葶说。
“嗯,我知道。”越葶点头说,有这么个兄弟撑腰,她心里也不害怕。
只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男人。
没一会儿向志文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到了越荀的门口,眼圈还红着,神色却已经冷静多了。
向志文以一个远方来的叔叔的身份来越家这边,没有让点破他的身份。
他像是把自己口袋里的钱都花光了一些,一堆小孩子的东西,还有女人用的东西,买了好多。
“越荀,我找了越葶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还有孩子在。我真的很激动。谢谢你的大恩大德!”跟狗蛋儿见过之后,向志文找了越荀说话,说了两句就要跪下,越荀忙拉住了他。
“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没你的关系我也会照看好他们的。”越荀说。
“我知道,我还是想感谢你。狗蛋儿和葶葶以后的生活费,请让我出。允许我来时能看他们一眼,说几句话。”向志文说。
“这个可以,只要你别影响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不高兴就行。”越荀说。
“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我还想跟越葶再结婚,带着狗蛋儿过日子。这有些不知足了,不过这是我的真实想法。当然这是在他们同意,你也同意的情况下。就算最后不同意,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向志文又说道。
“那就看你的能力了。这件事我说了也不算数。我姐要答应才行。”越荀说。
目前看越葶对向志文并不讨厌,还能让他认狗蛋儿。
向志文若是真的对越葶好,也是不错的归宿。比原本越葶的结局会好很多。
向志文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一股脑拿了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票给了越荀,越荀也没拒绝,转手都给了越葶,让她存着。
自从向志文认到了越家的门,他跑长途的方向也固定了下来,就是越家这边。
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三四次,看越葶看狗蛋儿,将自己当月工资上缴给越葶。
向志文没有起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追求越葶,尽了自己所能对越葶对越家好,越荀自然看在眼里,也渐渐承认了他。
每次他来,越荀也会他和越葶留独处时间,越葶对向志文没有恶感,相反也是有些好感的,加上当初的事情,让向志文找他们苦了好几年,对他打心里有些心软,两人这样处着也处出了感情。
半年多后,向志文和越葶结婚,狗蛋儿叫了向志文爸。
不过狗蛋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他不跟向志文回他家去,越葶在县医院的工作也有工资,她也不想走,她还想帮着宁秀秀照顾几个小的。
如此这样,向志文家里也没什么亲戚,索性也不回去了,几经周转到了越荀他们这个县里的运输队,家也安在了这边县里,距离越荀这边院子近的很,平时越葶下班回来,或者周末都在越家这边,连着向志文吃饭什么也是在越家吃,到了晚上睡觉,两人才回去,狗蛋儿还一直住在越家这边。
越荀知道自己没白养这小子,倒也乐得他继续跟着。
有了向志文跑车到各个地方,越荀多出去的一些粮食也有了销路,向志文也不是古板的人,他之前跑车就经常暗地里做一些买卖,所以积攒了一些钱,到了一个地方还会带回来一些别的地方的特产送到越家,家里的吃食上也丰富了起来。
一切都挺顺的,主要的问题还是教养小女儿的事。
越荀拿了很大的毅力来克服对小女儿的“宠溺”。
有时候白天里严苛了一点,害女儿哭了许久,晚上等女儿睡了都要抱着难受好一阵子,比女儿还伤心。
宁秀秀心疼的很,尽量少让越荀插手管小女儿相关的事。
大了点后,几个小子,也成了教养小女儿的障碍了。
没了越荀对小女儿好,他们是一个赛一个的对她好。
弄坏了东西抢着帮她承认错误,承担责任,要惩罚她,挨个的求情。
出去越荀不抱她了,其余几个轮流抱,抱不动的也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抱。
每次罚都要罚一群。
几个哥哥跟着一起受罚,倒是加速了妹妹懂事。
她也不想哥哥们被连累。
转眼到了一九六七年,县城里的气氛有些冷肃,到处都在破四旧。
越荀平时做事圆滑,已经是县医院的副院长了,成分好,周围人相处的都很好,所以平安无事。
家里的几个小孩越荀暂时没让他们上学了,都在家里由宁秀秀带着学习,等过了这一段之后再去上学。
这一天,龙凤胎越书静和越书山跟着宁秀秀在学画画,锻炼他们的耐心,描写完需要涂色,认真的涂色块,不许留白。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涂色?我不喜欢涂色,我的手都酸了。”越书静瘪着嘴巴给宁秀秀看汗津津的手。
“慢慢涂,涂颜色是画画的一部分,你之前可是说好了,要服从命令,做事要有始有终。”宁秀秀铁面无私道。
“妹妹,我帮你涂,我涂完了。”越书山凑过来说道。
“小山,你要是帮她涂,你和她都要去罚站。”宁秀秀瞪眼道。
越书静瘪着嘴巴,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重新拿起了笔慢慢涂起来。
越书山怕妹妹被罚,也不敢帮她,只看她涂的慢着急。
“这样,斜着来,会快一点。”狗蛋儿和毛蛋儿也过来围着指导。
只要他们不上手帮越书静做,宁秀秀就不说什么,让他们围着教吧,事情还是需要越书静自己动手做的。
“你还没锻炼出来吗?涂个色有不是下地干活哪里有那么累?又没让她赶紧涂完,慢慢涂。”宁秀秀回去摘菜,看着拿着刀切肉的越荀说道,看他的神色,这又是舍不得了。
“好吧,我还是好好切肉。”越荀低头切肉。
经过这么就磨炼他感觉自己的克制力已经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两人正做着饭,外面有些响动,越荀放下了菜刀出去看,却是越葶和向志文来了。
“你姐夫跑车回来了,带了不少水蜜桃。这是一箱子,那边还有,先洗几个给孩子们吃。”越葶说道,向志文将一箱子桃子放在了地上。
“葶葶你坐这儿,剩下我自己搬就行。”向志文说。
“姐,秀秀在屋子里摘菜,你洗桃子吧,我跟志文哥出去看看。”越荀对越葶说着和向志文出去。
向志文说着自己一路所见,两人很快到了巷子口停的车边。
向志文上车搬东西。
“还有一袋子白面,和一袋鲜花生。”向志文说着,语气顿了下。
“姐夫,怎么了?”越荀问了句,里面发出一声低弱的声音,不是向志文的声音,而是一个小孩的。
随着向志文出来,他手里多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穿着格纹长袖条绒背带裤,一张脸有点脏,嘴唇发白干裂,两只眼睛黑溜溜的,带着恐惧,浑身打着哆嗦。
“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我的车。这咋整!”向志文说道。
“也不能扔了,先带回去吧。”越荀朝周围看了下,这会儿巷子口这边被车子挡着,前面是看不到的,后面没人。
这小孩穿的衣服质量不错,做工样式都讲究,脸虽然脏也能看出底子是白的,脸上还有婴儿肥。
这会儿打着哆嗦,脸色很差,显然是生病了。
向志文的车是大卡车小孩子可爬不上来。
越荀不禁多想了下,虽然不希望惹麻烦,却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年幼的小孩。
越荀将那孩子抱住,让小全检查了下,向志文提了东西跟着越荀进了巷子里越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