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太大, 农活基本停了下来。
饥渴好久的庄稼在即将要收获时得到了一次丰沛的灌溉。
灼热的空气温度降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的气味儿。
去不了哪里,越家人难得悠闲下来,每个人都在房子里。
“越荀, 你快看,毛蛋儿会走路了!”吃过饭,越荀在屋檐下看着如同门帘一样从房檐下来的雨水发呆, 宁秀秀有些激动的声音传来。
越荀转脸看去, 堂屋里, 毛蛋儿迈着小短腿儿一扭一扭的朝着他走来, 宁秀秀在他伸手用手虚扶着。
毛蛋儿这些日子变化最大, 手臂腿都跟藕节一样胖乎乎,白嫩嫩的,小圆脸胖嘟嘟的,张开两颗小牙齿朝着越荀笑。
“粑,粑……”口齿不清晰的叫着越荀, 眼看着要摔倒了, 越荀忙走过去本能的伸手扶了下,宁秀秀也伸手扶了,两人的手都扶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毛蛋儿咯咯的笑, 蹭到了越荀的怀里。
越荀看着小孩, 露出慈父的笑, 停顿了两秒收了笑。
这情况不太对, 父爱又飙升了。
爱?怎么可能?
感觉到脚上湿哒哒的, 越荀低头一看,穿开裆裤的小孩尿了!
“想挨揍啊,尿尿也不吭声!”越荀没空闲想别的,嫌弃的将小孩提溜了起来,脱了自己脚上的草鞋。
毛蛋儿还是开心的咯咯笑,以为越荀在和他玩儿,被提起来手舞足蹈的。
宁秀秀赶紧给两人收拾。
另一边在越建国专用的小桌子上,越建国和越邱城都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越邱城之前一直要上工,有时间多数也是锻炼身体,字认的不多,越荀让他趁着这空档跟越建国认认字。
越建国现在的认字量是几个孩子中最多的,教越邱城绰绰有余了。
可能是年龄大,身体壮实,脾气又急,越邱城坐不住,被越建国教了一会儿就不想学了,抓着头发表情痛苦。
“我去院子里清理下积水!”越邱城说,坐在这里认字,不如去伸展身体运动啊。
越荀过去就给了越邱城后脑勺一下子。
“认几个字,你就耐不住性子了?院子里我会收拾,你控制住,我今天看你能认多少字,等下我检查。”越荀不客气的说道。
越邱城郁闷的很,还是要继续学。越荀说不认字当兵只能当两年,要多认字,多学习,才能长脑子多在部队呆几年。
越邱城对当兵对部队有着这个时代的人一样的渴望,那是相当光荣的事。
道理都懂,可是控制住自己耐心学那计较的笔画细节的东西,他真的很头大。
越建国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他在石板上给越邱城画好了格子,继续教他,看着他写,写不对就给他擦了。
越芹芹在一边笑,被越邱城瞪了眼,越芹芹也不怕,给了他一个鬼脸。
狗蛋儿能自己玩儿,在他的石板上乱画,没人管他,画一会儿就拉宁秀秀或者越荀过去看他画的杰作,求表扬求夸奖。
随着雨下的时间久了,院子里的小菜圃,积了不少水,宁秀秀也怕把根泡烂了,越荀就披上蓑衣去挖了排水渠,让进到菜园子的水都流出去。
宁秀秀在家看孩子做了不少东西,出了鞋子衣服那些,还有蓑衣,出了毛蛋儿狗蛋儿,每个人都有一套,用晒干的龙须草编成的,穿上防风又防雨。
越荀的房子是新盖的,当初盖的时候用了水泥和砖头,地基也打的深,就是想结实点,这会儿下雨顶大用了。
房子够结实,绝对不会漏雨,更不会坍塌,房檐够宽,风再大雨到不了堂屋,窗户关上,也不会进水,一家子在堂屋凉快又舒服。
可是别家并不是这样的,雨又下了几天,越荀原来的老房子已经塌了,队上其他人家的房子也开始漏雨坍塌。
下雨几天,生产队停工让大家休息,可是没想到这雨来了,好像就不走了一样,一连不停顿的下了十多天。
原本为下雨高兴的村民,愁起来。
大队上养猪的猪圈,牛棚都被淹了,生产队队长挨家挨户叫人去帮忙弄,许诺了工分。
越荀家里,越荀让憋了许久的越邱城穿上蓑衣去帮忙了。
越荀让宁秀秀他们在家,他披上蓑衣背了点吃的和一小袋以前他盖房子剩下的水泥去了宁家看看情况,宁秀秀担心家里的房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宁家那边,宁宝丰一把年纪,宁大嫂又怀孕了,侄子弟弟都还小,家里也就宁大哥能干活。
越荀去了宁家,果然宁家的房子漏雨了,宁茂刚在房顶上修。
“爸,你的腿咋了?”越荀到了堂屋放下东西问,宁宝丰坐在那里揉着腿愁着一张脸。
“老寒腿犯了,没多大事儿。你咋来了,家里房子没事吧,秀秀咋样?”宁宝丰说。
“家里房子新盖的,爸带人弄的房顶,没一点事,秀秀也好着呢,你放心。大哥呢,怎么不在?”越荀说。
“他去队上干活了,这狗日的天气,下了这么多天雨也不停,地里的庄稼都要糟蹋完了!”宁宝丰说。
地里的庄稼被淹的太久,很可能腐烂发霉,像是红薯,花生,土豆这些秋收时最大头的粮食,要是废了,整个大队上的人就别活了。
长在上面的玉米高粱等也很惨,本来是授粉长籽儿的时节,大雨弄的,那些没授粉的玉米,错过了时节,籽儿都没了,地里的水积的多,玉米根要是烂了,长出籽儿的也废了。
“爸,你现在担心也没用,我先出去跟茂刚一起把房子先修补好。”越荀说。
就说了句话,没喘口气,越荀就出去修房子了。
宁宝丰看着越荀急急忙忙的出去,满是愁容的脸上多了一丝欣慰。
越荀去外面和了水泥,提了桶爬上了梯子。
“你先下去,等下给我递东西,我先来修。”越荀上去拍了拍宁茂刚。
房子上露的洞主要是雨水侵蚀的,用麦秸秆和泥弄的屋顶经不住这么大的雨,漏了好几处。
宁茂刚没什么经验,听了越荀的话先下去了。
下大雨修补,湿泥太容易被雨水冲开,根本修补不结实,可是雨不停,也没办法,只能冒雨上来试试了。
越荀可以将水吸到自己空间里,水泥和好后,混合着秸秆那些堵住漏洞,越荀遮住雨,将水泥的水吸走,水泥干了后,比泥紧实坚硬多了,那洞很快堵住了。
宁家的房子时间久了,当初盖的时候也是花了心思的,加上宁宝丰又会这些,漏洞不算多,越荀一个个堵上了,让小全扫描检查了,将脆弱的地方也跟着修补了下,这才下去。
“爸,姐夫真厉害,我弄了半天还漏,姐夫一上去就好了!”宁茂刚眼看着房子不漏了高兴道。
“你以为比你多吃那么多年饭是白吃的吗?”宁宝丰说了句宁茂刚到房间里四处看了看,也很是满意,家里不漏雨,也少了一间糟心的事儿。
“越荀,你咋带这些东西来,不够吃,你别强撑。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做面子功夫,这时节有野菜野果子,饿不死人!”越荀进来,宁宝丰跟越荀说。他看了越荀带来的一篮子东西,有一袋子玉米面,还有一些做好的菜窝窝,十个鸡蛋。
“家里够吃。你就放心吧。我放假时在山上弄到的草药卖了换的。自从娶了秀秀后,我的运气还真的是变的很好了。”越荀笑着说。
“茂刚,你看到没?拿笔记下来。”宁宝丰看着越荀顿了顿也不推辞了,家里的确没什么吃的了,只能吃吃野菜野果子了,仅有的一点粮食也要紧着怀孕的大儿媳妇儿。
“爸,你也说是一家人。之前您不好帮衬我吗?咱就被说这些客气话了。爸你给我看看你的腿咋回事儿,我按摩按摩看看能不能起作用。”越荀说着,搬了个小板凳到了宁宝丰身边。
越荀搓了搓手,按在了宁宝丰的膝盖上,让小全检查了下。
“骨质增生,关节有积液,这是慢性病,容易受天气影响,只能稍微缓解,以后慢慢再治疗。”小全说。
“怎么缓解?”越荀问。
小全每次检查身体,类似X光线一样的功能,会将扫描的地方病例描述出来,不过能入口的药物,系统商城也是不卖的,只能告诉一些物理疗法,中医手法等。
小全对越荀说了下方法,越荀在宁宝丰膝盖上按摩。
刚开始宁宝丰疼的很,疼了一会儿,慢慢发热,之前的胀痛减轻了不少。
“你这按摩的手法比你二叔还好。”宁宝丰感觉舒服多了跟越荀说。
“爸,这是我在县城学的。这几天下雨,天气水汽重,我隔两天来给你按摩一次。”越荀说。
宁宝丰心里叹气,没想到闺女那时候委屈嫁的男人,倒是个好的。别家女婿,就算是平常的,哪有这样的?
越荀心里是恩怨分明的,若是宁宝丰当初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会做到这一步。
在宁家这边呆了一会儿,看着没什么要帮忙的了,越荀这才走。
“茂刚,茂兴,你们瞧瞧,人啊,不能貌相。你姐嫁了个好人家。往后你不管出息不出息,都要记着这情。”宁宝丰在越荀走后,对两个儿子说。
“嗯,我知道。”宁茂刚说。当初他知道对自己最好的姐姐嫁给了全大队不窝囊条件最不好的男人,快气死了,要不是宁秀秀约束他,他就要找越荀打架,强行让他退婚了。
幸亏当初听了姐的话,没有那么冲动。
“秀秀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差的,打烂那些嚼舌根子的人的老脸!”宁宝丰哼了一声说。
越荀往回走去,看到了不少队上的人冒着雨在田间地头干活。
挖水渠排水,是个大工程,用处不大,却也是最后的办法了。
他们也没带防雨的装备,就那样赤着膀子用饥饿的身体抱住最后的粮食,看上去悲壮又可悲。
谁也没想到,几个月前几桶水能让人大打出手,甚至有死伤的,这会儿水多的让人崩溃。
即使心硬,越荀的心情还是变的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