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以往那般躺在那里,每次凌晨胤禛起床准备去上朝时,都能看到这副美人熟睡的样子。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钱盛嫣脸色苍白,唇边微有些干,看上去就特别憔悴。
好在还有呼吸。
胤禛收回放在她鼻下的手,微微抖着握成了拳。他静静坐在床边,看了不知道多久,苏培盛想叫他吃早膳也不敢,简直恨不得求神拜佛,哪怕拿他的命去换,让熹贵妃赶紧醒过来啊啊啊啊
“嫣嫣”胤禛唤了一声,声音哑的厉害,他这一天也什么都没吃,只被弘历催着喝了两口茶。
他拉住钱盛嫣的手,又喊了一声:“嫣嫣”
千万要,好起来啊
不一会儿,胤祥和胤禄又来请旨,想问问什么时候出发去景陵。
等在门外时,胤禄万分担忧对胤祥道:“十三哥,你说这祭拜回来,也要准备起冬至的事情了,这”
胤祥深深叹了口气,明白胤禄的意思。
冬至祭天大典前的斋戒期间皇上不得“问疾吊丧”,但熹贵妃这般,皇上如何能不问呢?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熹贵妃要害处中刀,已经昏迷一天一夜,这,能否醒过来都未可知,万一有个万一
胤祥也猜不出胤禛会如何,也担心胤禛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他此时也想去求神拜佛,求求长生天快点让熹贵妃好起来吧!
“十三哥啊,你说,是不是也该准备起皇贵妃的册封之事了”胤禄还敢这样问!
胤祥瞪了他一眼,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能,病重晋位冲喜也是有的,但此时提起,总感觉有那么几分不详的意味
等见到胤禛时,皇上没说,两人到底也没敢提皇贵妃不皇贵妃的,只说了冬至祭拜的事情。
事情千头万绪,偏偏一样也耽误不得,胤禛捏着额头,到底还是说道:“下午启程。”
“是!”
“后宫不安,便都不去了。只带弘历和弘昼,轻车简从。”胤禛又道。
胤禄张张嘴,想说什么,胤祥却已经应下来:“是。”
皇上话没说完,他们却要明白为何要轻车简从?因为要快去快回啊。
胤禛昨日便耽误了一天的政事,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处理。下午就要出发去景陵,来回加上准备和祭祀,怎么也得五六日才能回来
五六日啊
“皇阿玛,儿臣”弘历有些犹豫,“儿臣担心额娘”
胤禛明白他的意思,弘历想留下陪着钱盛嫣,但皇祖父的三年大祭,若不去,岂不是不孝?
他拍了拍弘历的肩膀,没说什么,弘历也只垂下眼去,并没提出更多要求。
殿外,胤禄还在与胤祥说着:“其余娘娘也便罢了,皇后娘娘该与皇上同行的呀?”
胤祥无语的看他一眼,皇上遇刺,皇后娘娘不说救驾,反而转身先跑,这能让皇上高兴?还带去祭祀如今皇上说皇后病了,那皇后便就只能病了。
一整个上午,胤禛水米未进,折子也一本没看,就陪在钱盛嫣床边,之后还是弘历带着佛尔果春和弘晱跪求胤禛保重龙体,他才稍微用了一碗粥。
下午便要出发去景陵,胤禛期盼的钱盛嫣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却始终没有等来。
弘历也很不放心,不由多叮嘱佛尔果春几句:“皇阿玛与我都不在,好在园子里如今戒严,皇后娘娘也出不来。你只管带着弘晱住在九州清晏,好好照顾额娘,无论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四哥放心,我知道的。”佛尔果春抱着弘晱,小姑娘似乎也一夜长大了,她沉着的吸吸鼻子,又对着弘历挤出一个笑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额娘的。”
“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弘晱。”弘历拍了下小姑娘的头,似乎觉得该给她一个奖励,“等额娘好了,哥哥带你去玩。”他顿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又补充了一句,“叫上张晴岚他们。”
“哥哥!”佛尔果春跺脚,“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好,不说了,走了。”弘历再拍一下佛尔果春的头,又捏了一下弘晱的脸颊,“听姐姐话。”
“哥哥再见。”弘晱乖乖挥手,佛尔果春也红着眼圈:“四哥一路顺风,看顾着皇阿玛些。”
“好,走了。”
弘历是真的不放心啊,他是熹贵妃的长子,一直都是他帮着额娘照顾弟妹,可现在额娘重伤昏迷,他又不在
可惜万分担心,也必须离开。
皇上的车马带走了一些人,守着九州清晏殿的侍卫却没少,好在如今的圆明园还算平静。
佛尔果春转身,坐在刚刚皇阿玛坐的位子上,抬手抓住钱盛嫣:“额娘”
快些醒来啊。
莲花馆中,乌拉那拉氏在等了半晌,只等来皇上已经启程的消息。她不敢置信的抓住来传信的小太监:“皇上竟不需本宫一起吗?本宫是皇后啊!三年祭祀大礼,本宫怎可不在?!皇上怎么可能不带皇后?”
来传信的小太监被摇晃的险些都要翻了白眼,一个字也答不出来,妍若上前拦住乌拉那拉氏,使了个眼色让小太监自行下去。
她温声劝道:“应是皇上不忍皇后奔波操劳”
“不,他怨我了,他一定是在怪我!”乌拉那拉氏双手捂脸,“对,是我求皇上放弘时进来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弘时带着凶器啊!我只是想见见曾经养过的儿子,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啊!”
妍若抿了下唇,到底还是劝道:“熹贵妃救驾有功,如今却生死未卜,皇上着急也情有可原”
“是,她救驾有功,倒趁的本宫是个坏人了。”乌拉那拉氏冷笑道,“本宫看的真真的,弘时那匕.首可是离皇上还有一段距离,若不是她撞上去,也不会伤的这么狠!”
妍若道:“话虽如此,但”她指了指天。
“是了,但只能看皇上怎么想的了。”乌拉那拉氏深呼吸一口气,“罢了。”
“娘娘不妨屈尊,为熹贵妃抄上几卷经?皇上若知道了,也会赞娘娘仁慈。”妍若建议道。
乌拉那拉氏闭目思索片刻,叹了口气:“也好吧。”
圆明园不管底下如何暗流汹涌,至少表面平静,又被胤禛大力整顿过,一时九州清晏这边,到真没什么事儿。
只是皇上刚走,十一月十日清晨,年氏便终于走完她这一生,在缠绵病榻多年后溘然离世。
佛尔果春得知之后也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吧。”
内务府自有管事之人去向皇上禀报此事,但也不知是谁动了歪心思,十一月十三日,胤禛刚祭祀完下来,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听说圆明园出事了。
来人急报:贵妃,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