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牵着沈郁的手，不动声色地松了松，奈何沈郁抓得很紧，她没能挣脱。
天色较暗，两个女孩盯着沈郁看了会儿，终于发现他们牵着手，惊诧过后，脸上露出发现惊天八卦的兴奋。
“沈郁是谁啊，哥哥，你认识他么？”
许愿心里慌得不行，还得装出装模作样地，扮出来一脸疑惑。
“哥哥？”两个女孩疑惑地对视一眼，“沈郁好像没有妹妹吧？”
许愿扬起绝美的小脸，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这是我哥哥，不是你们口中的沈郁。”
“原来认错人了……”两个女孩一脸失望，“看他带着口罩，还以为是艺人呢。”
许愿眨眨眼：“我哥哥过敏了，起了满脸包，怕吓着小朋友，所以才带口罩出来。”
“也是，哪有大明星晚上来这种地方，他们都会去高级会所吧。”两个女孩走了，自动脑补了一番沈郁的行程。
生怕吓到小朋友·过敏满脸包·沈郁，眉峰轻挑，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叫声哥哥，我听听。”
“嗯？”
“刚才不是告诉她们，我是你的哥哥？”
“……我是为了保护你。”
许愿无奈摊手，她也不想撒谎啊，可没办法，谁让他身份特殊，要是被人发现，他们深夜一起逛游乐园，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关系，说不定他的那些狂热粉们，会提着十八米大刀，恨不得neng死她。
这句“保护”，让沈郁很受用，眼角溢出一丝笑意。
“想去哪里吃东西？我带你去。”
明快的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两人放学直接来了游乐园，晚饭都没吃，玩了大半天，早已饥肠辘辘。
一想到刚才，差点被人发现沈郁的身份，许愿就忍不住冒冷汗，连连摇头：“回家吃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亲爱的许同学，明天是周末。”沈郁无情戳穿她拙劣的借口。
“……”
“要不这样吧，”许愿转而说道，“回去后我下厨做饭给你吃，好么？就当做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过‘儿童节’。”
沈郁漫不经心道：“谁说是陪你，是我自己想来，顺便带上你而已。”
许愿眨眨眼，对于他的否认不以为意：“好好好，知道啦，我们回家吃饭吧！”
其实她清楚得很，他们虽然年龄相仿，可沈郁的阅历远远超过同龄人，走过太多的地方，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游乐园这种地方，对他几乎没有吸引力。
虽然一路上一直强调，是他自己想来玩，可实际上，却是为了陪困囿在自己一方天地里的她来。
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此刻他的用心，她真心地感谢。
沈郁家里从来不开火，现去买太麻烦，所以两人直接回到许愿和许乘月住的地方，李妈平时负责她们俩的伙食，厨房里的物件一应俱全，锅碗瓢盆和食材都是现成的。
沈郁颀长的身体，斜倚在厨房门的门框上，打量着在厨房里认真忙碌的身影：“我来做什么。”
他语气用的陈述，而不是疑问。
许愿头也没回。
“你切过菜吗？”
“没有。”
“你会调汤吗？”
“……不会。”
“你能把握火候吗？”
“……”
沈郁忽然发现，他似乎提了一个愚蠢的建议。
“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这些，我可以学。”
他卷了卷袖子，走进去，煞有其事地摸过来菜板上的两个鸡蛋：“这个，我总能处理的来。”
随着“咔嚓”一声，两个鸡蛋经过轻轻撞击，碎裂开，浓稠的蛋清流淌出来，铺满小半个菜板。
“……”
许愿斜过来一眼，声音凉悠悠的：“你还是去客厅看电视吧。”
“我可以做别的试试……”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蛋清流尽后，圆润滑腻的液体蛋黄，刺溜一下子，从蛋壳里滑出来，刚好落在菜板的边缘处，像一条黄澄澄的瀑布，直接滑落到地板上。
许愿看看地面，目光又落到那张几近完美的脸上，缓慢地眨了眨眼，露出一脸“友好”的笑容，没有说话。
“……好，我知道了，我去客厅。”
沈郁收拾好这一片狼藉，闲庭信步般走出厨房，那颀长高挑的背影，难得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仓皇感。
许愿抿嘴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
客厅里，许乘月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沈郁瞥了眼屏幕上的广告，面无表情地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厨房里发出油水下锅的刺啦声。
“谢谢你，今天陪她。”
许乘月的声音，是一贯的淡然，听不出多少感激的成分，可与她相熟的人都清楚，她极少说这种抒发感情的话。
许乘月对节日从来没什么概念，更没什么向往，直到今晚，看到许愿脸上，那让人挪不开眼的发自真心的笑意，她才后知后觉，是自己疏忽了。
好在沈郁做了弥补，陪她去了游乐园。
可为什么……又是他。
沈郁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闭眼休息，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许乘月并没因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而退缩。
“沈郁，请你把握好分寸，你们之间不可能，愿愿只想过平淡的生活，而一旦沾染到你，她的生活就再也无法平静。”
沈郁悠悠睁开眼睛，看向许乘月，对于这个认识十多年的发小，似乎今天才认清她。
看了眼厨房方向，透过半掩的门，能够看到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的身影，眸光中不自觉染上几分温柔。
他并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嗯，记得，”许乘月淡淡应了声，“那时候沈叔叔刚把你从孤儿院……”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顿时睁大了，里面写满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愿愿难道是……”
即便不说出来，两人也都心领神会，知道后话是什么。
沈郁轻轻扯了下唇角：“没错。”
不必多言，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让许乘月煞白了脸。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
“那就请你保护好她，否则……我会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你知道，我从不食言。”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沈郁深深地看了许乘月一眼，“到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你，许乘月。”
他刻意在“许”字上，加了重音。
许乘月白皙的脸庞愈发苍白。
沉默半晌，起身回了卧室。
“饭好啦！”
许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个朝餐桌放。
沈郁帮她端了两个，简单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香气扑鼻。
“月月呢？”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许愿看到许乘月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就要过去喊她出来吃饭。
还没挪开两步，手臂被从后面拉住。
回头，顺着修长的手臂，看向坐在桌前的沈郁，眼神中带着疑惑：“你拉我干嘛？”
沈郁拉她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舀了勺汤，放进嘴里：“好喝。”
“我去叫月月出来……”
“不必，她吃过晚饭了，有些犯困，让我们两个吃就好。”
“是这样吗？”许愿狐疑地看着他。
“不然呢，我骗你做什么。”沈郁俏皮地眨眨眼。
“那好吧。”
许愿盛了两碗饭，递给沈郁一碗。
“尝尝我做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国外，平时吃饭也是专人做好送过来，肯定比她做的好吃就是了。
沈郁挨个尝了遍，丝毫不吝惜赞美：“很美味。”
忽然“嘎嘣”一声响，他停下咀嚼的动作，伸手从嘴角缓缓摸出来一片……鸡蛋壳。
许愿盯着他指尖，愣了下，然后着急忙慌地把蛋壳抢了过去。
沈郁捻了捻指尖，笑了笑，难得出声安慰：“味道真的不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菜。”
许愿被他睁眼说瞎话夸得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比不上那些大厨。”
“只要是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要不是许愿有自知之明，不然真要以为，自己是万里挑一的料理高手了。
周末许愿和许乘月回了趟家，主要商量许愿文理分班的事。
“愿愿想选什么？”许存远问。
许愿看着爸爸妈妈，小脸垮下来：“我也不知道。”
她的成绩很均匀，没有短板，换句话说，也就没有特别擅长的。
“你这样问，她怎么能知道？”温思容白了老公一眼，温柔地看向女儿，“愿愿，妈妈这样问你，你喜欢什么，长大后想做什么，根据这个来选，文科理科哪个更合适。”
她喜欢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
过去她有太多身不由己，只能凡事尽力做到最好，没有喜欢不喜欢可言，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乍一问她喜欢什么……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班级聚会那天，她当着全班人唱歌的感觉。
许愿甩甩头，把脑海里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念头掐灭。
不可以。
见她一脸纠结，许存远和温思容对视一眼，安抚道。
“没关系，突然问你这么长远的问题，一时间恐怕想不出答案。要不这样，先选理科吧，你哥哥和乘月也都是理科，如果以后想要改的话，也容易。”
许愿点点头，确定下来选理科，心里的纠结却没有减少半分。
她不能永远让别人替她做决定。
是时候想一想，她喜欢什么，以后想要做什么。
许存远看出女儿的纠结，摸摸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人生漫长，有足够的时间让你考虑清楚，不急在一时，无论怎样，爸妈都会支持你。”
许愿的眼睛逐渐亮了，这句话让她豁然开朗。
人生漫长。
她有足够的时间和后盾，规划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