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不用看,后半夜重新更。
抱歉。
在漫长的旅途中,总是会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人,其中或许有人能够有幸与你产生交集,在人生的空白上留下一笔一划,但大多数的时候,都不过只是匆匆一瞥,然后擦肩而过。
——————————————
第三天。
雪之下阳乃受的伤比起她的司机而言实在不算太重,只是轻微擦伤和淤青,她在医院休息了两天之后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中途有去过都筑的病房一次,就是站在外面,从门口不大的玻璃望进去,手术进行的很成功,虽然下半身要靠轮椅来度过但好歹没有丢掉性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的家人陪伴在床边,都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上小学的年纪,此时儿子正伏在病床上和他说着什么,不多时都筑有些皱纹的脸上泛起笑容。
很和谐亲近的一家人,阳乃看着他们,心情稍微有些复杂。
谈不上羡慕,也说不上向往,只是看着,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
——真好啊,这家人。
公司对于都筑的情况有特殊的补偿,阳乃也稍微用了一些权力保证之后能够给都筑一份新的工作,至少不会让他过得很艰辛,这只是小事,就算是母亲也不会太过在意,都筑毕竟是她的司机。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
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不想去打扰这一家人之间的气氛,况且,都筑会这样也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她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只是多少对此感到些许愧疚。
他转过身,离开了医院的走廊。
没有了司机,阳乃目前只能自己开车,他也并没有立刻就找一个新司机的想法,毕竟一时之间也难以适应。
她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类型,相反,她是一个很自主的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且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讲求效率,不喜欢麻烦。
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离开东京,但阳乃没有选择那么做,她并不确定自己离开东京会不会有作用,而且如果离开东京就真的能够逃得掉吗。
不,事情绝对不会简单,就像是自己,如果是她盯住了一个猎物,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对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不妨她抱着最坏的打算。
往往权利越大的,越自诩聪明的人都喜欢将事情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那是一种笃定,也可以称之为自信,而对方,作为超脱了常理的存在,她觉得对方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况且,有一件事,她也想要搞明白。
汽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前。
阳乃走下车。
咖啡馆靠窗的一角,穿着休闲服的年轻男人坐在那里,他正在东张西望,目光时不时的朝着窗外看去,街道上人来人往。
阳乃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
桌上并没有什么饮料,对方只是坐在这里,双手放在桌上,看到阳乃过来,他急忙投过视线。
“不喝点什么吗?”
阳乃将包包放在一旁的卡座上。
“不用了。”对方摇了摇头,放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显得有些拘谨。
他的长相很普通,穿着打扮也如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乏味。
“还未来的及介绍,我是雪之下阳乃,说起来,这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
阳乃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
“今天打电话约你出来的其实是我,稍微用了一点手段,藤原先生还请不要介意才好。”
“哪里,没有关系的。”他急忙摇了摇头。
电话是原本的出租车中心打给自己的,说是上次自己救到的人想约自己出来亲自表达谢意,他犹豫了很久,这才从家里出来。
自从三天之前遇到那些事情之后,出租车就被警方以涉嫌证物需要调查为由扣押了下来,当然幸运的是警方有特地向公司说明过,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麻烦,而且还因此公司特地放了他几天假,让他好好休息。
他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藤原先生很早就来了?”阳乃眨了眨眼睛,问道。
“不用叫我先生,您请直接称呼藤原就好,我也是刚到。”
“那就好,要是让你多等候的话,就很失礼了。”她说,顿了顿,又说道:
“说起来还未来得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虽然家里说会派人来,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本人亲自来要有诚意的多。”
“雪之下小姐其实不用特地这样做的。您家里已经派人来过一次了,感谢信和礼品也已经收到了。”
的确收到了,伴随的还有一笔很可观的数字。
“那不一样嘛。”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想不管是不是我,要是有人遇到了也一定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这可不一定哦。”
阳乃微微摇了摇头,垂在肩上的黑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白皙的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在明亮的灯光下很是显眼。
这本来就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藤原的眼睛下移了一些,避开了去看她。
他的小动作落在阳乃的眼里。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藤原君,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人在某些时候最会做的和说的其实差别很大。”
“是……是吗?”他似乎没有听懂,又或者听懂了由于某些原因不想回答。
“有那里不适?”
“有一点。”
“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缘故?需要换一个地方吗?”
“这个倒不会。”
“其实呢?”阳乃的手指放在桌上轻轻地点了点,她转过头望了一眼窗外,又回过头,目光落在藤原拓海身上。
“今天除了亲自致谢之外,我还有一些疑惑希望藤原君你能帮我解答?”
终于,她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什么问题?”拓海的心里沉了沉,他不难想到对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但他尽量让自己不往那方面去想。
可最终,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应该知道到底是谁‘救’了我的,对不对?”
藤原愣了愣犹豫了片刻,这才用着不解的目光看着雪之下阳乃。
“……我不太听得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也没关系,那我换一种说法吧。”
她仔细的打量起藤原的脸,像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过了一会才开口道:
“虽然只有一瞬,但我很确信,那张脸的模样和我面前的你有很大的不同。”
双方一下沉默下来,藤原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稍稍低下头,阳乃望着他。
“不能说吗?”
“嗯。”
“有什么原因?如果是警方那边的话,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不去牵扯到你身上。我只是很好奇,而且他毕竟救了我,我想你应该也能明白,我不过是想要寻求些帮助。”
她的话语缓了缓,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
“总得抓住些什么才不至于那么快沉下去啊。”
藤原这才抬起头,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但又不是那么确定,所以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他看着阳乃,对方脸上再也没了笑容,明亮的双眼微微垂下,手放在膝上,她没有看着自己,目光游移。
他说:
“警方的确有特意让我保密,而且不瞒你说,现在他们应该也一直在监视着我。”
说是保护,其实只是单纯的监视罢了,所以他才时不时的东张西望。
他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我的一个乘客,他说自己是中国人,我是在墨田区遇到的他,之后是去一家珠宝店,中途他去买了一个手机,最后一次遇到是在晚上。”
“珠宝店?”
阳乃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在店门口遥遥看过一眼的背影,隔着雨幕,依稀朦胧。
居然是在那个时候。
“嗯。”
“他说自己没有钱付给我,让我在外面等他。”他的脸色变得郁闷起来。
“那家珠宝店叫什么名字?”阳乃的面色已经平静,但她却追问起来。
“tasaki,因为等的时间有些久,所以我有特别留意过。”
“对了?”拓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手伸进了裤包里,再次拿出来的时候多出了一个东西,他摊开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枚古朴的金币,并不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所以边缘有着许多磨损的痕迹,中间印着一个戴着王冠的男人头像。
“这是他给我的,当时我明明拒绝了,但不知为什么,后来又出现在我的衣服口袋里。”
他想起那时候那男人递给他一枚金币,但他拒绝了,可后来却在上衣口袋里发现了它,或许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也许是拍自己肩膀的时候,他不确定,因为没有留意过。
“没交给警方?”
“本来是想的,但后来突然有人保释我离开,就没来得及。”
“为什么后来也不说明?”
“……”拓海默不作声。
阳乃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继续去问。
“就这样交给我没关系?”
“嗯。”
“你还真是一个好人呢,藤原君。”
阳乃伸出手将桌上的硬币拾起,看了看,最终放进了口袋里。
“我会让人把钱送来的。”
“不用了,其实我对这枚金币没有什么想法,要是能帮到你最好。”
“真的,之后可不要后悔哦。就算你想要回去我也不会再给你相应的补偿。”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家伙也不是那么的乏味无趣。
“不会的……”他如实说道:
“其实在之前您家里就已经给过我一笔很可观的感谢费了。”
“真是诚实呢,藤原君你。”阳乃不无赞赏的说道,但马上她又话峰一转:
“但太过诚实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是会活的很艰难的哦。”
“可终归是能活下去的。”藤原看着她,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的闪躲。
“对此,我早深有体会。”
转过街角,阳光以四十五度的斜角落在叶岚的肩上,风中带着些许叫不出名字的花香,伴着午后和煦的轻风,像是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侧脸。
那动作很轻,却也因此才会令人迷恋。
他的身体不由微微放松起来,提着手提箱的左手也松开了些许。
这样轻松的日子可不算常见,对于他这个职业的人来说,大多数的时光都耗费在了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不,其实也算不上无意义,只是很难从上面感受到丝毫的乐趣。
你的身体,神经,肌肉甚至是发丝,每一刻都要保持着紧绷,你要时刻小心谨慎,以免一脚踩空落在什么不该落的东西上。
对所有事物都抱着戒心,不要松懈,那很致命。
叶岚已经很少有过轻松这一感觉了,但久违的,他忽然在这个生活节奏快的令人发指的国家感受到了。
或许也是因为过快的节奏,才会让这感觉变得尤为珍惜可贵,也尤为难得,像是下午的一场小雨,落在屋檐,汇成雨幕,也或许是早晨推开窗户,迎面照来初生的日光。
晨风应该微冷,才能驱散困意,空气应该带着些许浑浊,才像是有人生活的样子。
叶岚不记得了。
时间长的让他本来就不算太好的记忆暂且记不下那么多的东西,他是否也曾在不经意之间感受过类似的东西。
想必是有的。
在尸山血海的深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时候,周围都是刺鼻的血腥,断掉的刀剑插在脚边,你坐在一具被砍断的尸体上,望着初生的朝阳,那颜色红的像血。
你从满是血迹的风衣口袋里掏出唯一仅剩的一支烟。
烟上带着血迹。
你望着朝阳,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它点燃。
叶岚握着手提箱的手忽然紧了紧,那有些塌陷的肩膀再次提高,他缓慢的脚步这才渐渐加快起来。
他走在午后的街道,干涩的嘴唇抱怨道:
“真应该换份工作了。”
——————————
夜晚悄悄来临,就像你不知道太阳何时会升起一样,你也不知道夜何时才会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