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棠并未坚持让直升机降低高度。
余震频繁，降低飞行高度，自己确实无所谓，但还有飞行员和关山月在，她可以不考虑自己，不能不考虑他们。
“我知道了。”
应了一声，恬棠却没有坐回去，而是从一旁找到了降落伞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关山月美眸一瞪，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语气急促：“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但是等不了了。”
恬棠微微一笑，并未嘴硬，但也不会听关山月的话就是了。
“月月姐，你在直升机上等我回来呀！余震结束，你们回来接我，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她目光坚定，语气平静。
越是这样，关山月越是明白，自己劝不了她。
“我跟你一起！”
说着，关山月就要去拿另一个降落伞包，却被恬棠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月月姐，你知道的，我下去不会有任何危险，你跟我下去才会让我陷入险境。”
闻言，关山月怔住，停下了抢夺的动作，目光复杂。
“你就那么相信它会保护你？”
这个它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月月姐，这次的搜救机器人是它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去别的地方抢来的。”
恬棠没有说自己如何相信系统，也没有说系统如何强大，更没有说她和系统是什么样的相辅相成的关系，她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关山月，今天的签到奖励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一开始她的签到会失败。
关山月默然。
她也明白恬棠的意思，无力地垂下了胳膊，不再做任何阻碍的动作，更没有要跟着下去的意思。
诚如庄先生所言，仅靠夏国自己，这场危机不是无法度过，只是那样一来，他们会失去很多子弟兵，也会失去很多群众。
夏国人口众多，失去一些人也不会影响什么，但作为一个领导，一个大家长，在明知道有办法挽救这些人的生命的时候，却无动于衷看着他们去送死，这是他的失职，亦是夏国的失职。
所以，庄先生才会主动找到恬棠寻求帮忙。
恬棠个人的意志无疑是站在夏国这边的，她也确实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系统，并向系统提出了请求。
系统呢？
它可以置身事外的，它不是夏国制造出来的产物，它也不必热爱这个国家，更不需要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什么。
但当它知道了这个国家正在遭受什么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和恬棠提出要求，它甚至没有和恬棠沟通过，就去为这个国家寻求解决之道。
关山月不知道，系统去别的地方抢来这些搜救机器人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想来，就算是系统，就算只是一个虚拟的AI一串数据，当它违反了规定，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古语有云：无规矩不成方圆。
不管什么人，不管在哪里，不管身处什么样的流畅，规矩无处不在。
“它……”
关山月想问问系统的惩罚是什么，又实在问不出口。
知道答案又能如何，他们无法为系统提供任何帮助！
“它回老家找上级领导寻求更多帮助了，其他的，它说等它回来慢慢和我说。”
哪怕关山月没有说完，恬棠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解释了两句，眼见着余震越来越严重，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磨蹭了。
再磨蹭下去，直升机会扛不住。
“月月姐，等我回来我们细说，我先下去了，我下去之后，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说罢，她奋力拉开了舱门，面对着关山月，最后调整好了降落伞包，笑着和她挥挥手，脚下用力，整个人落了出去。
关山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没有过多犹豫，将舱门重新关闭。
“去最近的降落点，余震结束后我们再回来接她。”
她故作镇定，声音却是颤抖。
恬棠跃出直升机后就知道自己还是想当然了。
风很大，直升机距离地面大概两千多米。
她就这么跳下来，万一降落伞出了问题，她没有半点儿生还的可能，就算系统在
也救不了她。
但她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只是不停地估算着距离地面的距离，等待着打开降落伞的时机。
伸出手哈了口气，恬棠揉了揉有点冻僵的脸。
不是说燕州很暖和的吗？怎么她还是觉得冷呢？
看了看身上裹着的羽绒服，不由苦笑，羽绒服也抵挡不了这样的寒意，可想而知从地震发生到现在，那些在睡梦里被埋进废墟下的普通人又要如何度过这些时间。
毕竟，没有谁睡觉的时候还会穿着羽绒服啊……
地面越来越近，恬棠也开始紧张起来，紧紧握着降落伞的打开开关，眼睛已经开始不停地流下生理泪水，依旧不敢眨眼。
她怕自己眨眼的瞬间，就错过了打开的时机，她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给搜救人员添麻烦，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善做主张出了意外，让飞行员和关山月挨处分！
距离还在拉近，她深吸了一口冰冷如利刃的空气，打开了降落伞。
原本迅猛的下降速度因为彻底打开的降落伞作为缓冲，变得稍微慢了一些。
风还是很大，降落伞带着恬棠在半空中摇晃不定。
恬棠不知道该如何控制降落伞的方向，只能一边扫视着脚下容易落脚的地方，一边暗自祈祷，能让她落在一个相对平缓空旷的地方。
否则，她若是被挂在什么建筑或是坚持住没有倒下的大树上，那就成了笑话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也许是运气好，她最终落下的地方不算平整空旷，却也没有让她挂在哪里，起码给了她一个脚踏实地的落地点。
这里似乎是学校的操场，脚下是砖红色的橡胶跑道，几十米外就是教学楼，此时已经倒塌成一片。
几米之外就有巨大的裂缝，裂缝的对面是三个蜷缩在一起，穿着长袖校服满脸惊恐的女生。
恬棠愣了一下，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三个女生大概是在地震发生前从宿舍溜了出来，不知道要干什么，反而运气很好的躲过一劫。